在凶案现场说点八卦有错吗by鱼七彩

作者:鱼七彩  录入:07-31

白开霁:“钱志勇的功夫不低,碎心掌是从正面一击即中,只可能是让他毫无防备的熟人才做到。”
“一定发生什么了紧急情况,让凶手不得不选择晴天白日下在县衙动手,否则根本没必要冒这样的险。”宋祁韫补充推断。
“没错!凶手认定钱志勇再多活一刻,都对他会造成威胁,所以才会急着痛下杀手。那到底是什么紧急情况呢?”白开霁问。
这时候,沈惟慕终于嚼完了嘴里的东西,宋祁韫异常严肃地与沈惟慕对视。
“种蘑菇到底是什么意思?”
紧急情况就只能可能是“种蘑菇”了,苏南因“种蘑菇”自杀,钱志勇则因“种蘑菇”被杀。
昨晚在自杀林勘察现场的时候,沈惟慕也特意提过种蘑菇。
大家现在都清楚,这“种蘑菇”背后意味的事绝对非比寻常。
“你们还有一个人可以问。”沈惟慕要继续给他们提供八卦,“听说——”
“别!”陆阳告饶地喊沈惟慕一声祖宗,“为什么不能直接说?非要再牵扯一人?我真怕你出口后,这个人也会死。”
白开霁和尉迟枫都赞同地点点头,他们也觉得沈惟慕的话邪门得跟阎王没什么区别。
宋祁韫也希望沈惟慕能直言真相,不要拐弯抹角。
沈惟慕:“不知,我只不过得了消息密报,被告知这些人都爱种蘑菇,好心告诉你们罢了。”
“什么消息来源?”
“恕不能告知。”
宋祁韫也知道江湖上有些消息路子要保密,不然就没有以后了。沈二三不愿意跟他们透底,倒也正常。
尉迟枫从女仵作那里拿到苏南的尸格,死因确系是中毒。
苏南与钱志勇随身都带了一个锦袋,苏南的锦袋漂亮些,绣着一只鸳鸯,面朝左,在水中游。
奇怪的是,两个锦袋里装的都不是钱,而是一捧土。这土又与普通的土似乎有点不同,里面混有白色丝,用手一捻白丝就没了。
柳无忧没走出县衙,与沈惟慕、康安云、吴启一起被留在县衙内。
沈惟慕晚饭想吃炸鱼,柳无忧自报奋勇去做,康安云跟着去帮忙。
沈惟慕将《盛食记》的最后几页看完,抬眼时,桌上的茶已经被重新斟了一杯。
“刚好温热适合入口。”吴启恭敬道。
“嗯。”沈惟慕端起茶,在吴启目光注视下,将茶送到嘴边,反手就将茶泼在了他脸上。
吴启不及反应,忽然被扼住了喉咙。
“嗬嗬……”
整张脸因为窒息爆红,额头青筋突出。
吴启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向沈惟慕。
沈惟慕嗤笑,“到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演戏呢。你只有一次解释的机会!”
沈惟慕骤然松开手,将吴启甩在地上。他随即咳了两声,利落用白帕拭掉嘴角的血。
吴启被摔得尾椎骨强烈作痛,暂时无法起身了,他在地面蹬着腿往后蹭了很长一段距离,惊恐又憎恨地瞪向沈惟慕。
“你怎么会——你早就知道是我动的手?”
沈惟慕轻蔑扫一眼吴启,一个字都懒得解释。
“你发现是我,为什么还留我这么长时间?不,不对,我一切做得都很谨慎,除了今天,我情急之下动了手——”
是他疏忽了,是他狂妄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沈惟慕对内肃查,便以为他怀疑凶手是外面的人,所以就自信地对钱志勇直接动手了。
如果沈惟慕早就怀疑内部的人,今天只有他、康安云和柳无忧在,康安云一直陪在他身边,柳无忧本就没嫌疑,那最大的嫌疑自然是他。
吴启不敢相信,“你早就怀疑我,出门为何都让我贴身伺候,还有昨晚在自杀林,为何还只留我一人在你身边?”
不用沈惟慕回答,吴启又想明白了。凭沈惟慕刚才的身手,对付他完全绰绰有余。单独留他,根本不是信任他,而是故意制造机会让他露出马脚。
是了,前几次他都忍住了,通过了考验,但刚刚他现场露了马脚。
因为被大理寺的人封锁在县衙,而那个姓宋的查案又很厉害。他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后,再无复仇的机会,刚刚在给沈惟慕换茶的时候,趁机下了毒。
“怪我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从身到心去揣摩扮演出来的‘忠仆’,毫无破绽,没想到这段时间我竟一直被你当猴儿耍。”
吴启赤红着眼,无比憎恨地瞪着沈惟慕。
“你可真难杀啊!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那晚我既下毒又下掌,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竟然还没将你杀死。
你知道吗,那晚你打开门的那一刻,我差点疯了,狠咬着后槽牙才把情绪控制住。”
沈惟慕拿起桌上的一片干肉脯吃着,似乎没把吴启的话听进耳。
“果然是大魔头,根本就没有心!你们清月教的人都该死,替我张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偿命!”
话毕,吴启抄起匕首,朝沈惟慕扑过去。
沈惟慕抠出猪肉铺上的三颗芝麻,打了出去,
吴启平地摔倒,整张脸着地,磕得鼻青脸肿,吐了一口血。
武力悬殊犹如天地之差,他根本杀不了大魔头。
吴启狠狠啐了一口血出去,悲凉地笑了,“爹娘、二叔二婶、三叔……原谅启儿无能,不能为你复仇!”
吴启抄起匕首就要抹脖子,被沈惟慕一颗芝麻打掉了。
吴启愤恨质问沈惟慕:“你干什么?”
“你也会种蘑菇?”
“哈哈哈沈惟慕,今日我死只是个开始。你休想再舒心做你的魔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们清月教犯下的桩桩恶事,我们誓死做鬼都不会放过,会十倍百倍还回来!”
就在沈惟慕这片刻分神之际,吴启一刀利落地插在自己的脖颈上,自尽了,鲜血顿时溅出丈余远。
柳无忧和康安云端着饭说说笑笑进门的时候,被屋内场景震惊到了。不过俩人很快就淡定了,毕竟这两天他们接连遇到死人的情况,属实有点见怪不怪了。
“公子,这是——”康安云反应过来,“吴启是细作?”
“你跟了我多少年?”沈惟慕问。
“回公子,十年,属下自公子八岁起,就一直跟随在公子身边。”
“可曾见过我杀人?”沈惟慕又问。
康安云毫不犹豫,立即摇头。
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康安云发现公子突然间呆默了许久。
“咳咳……”
沈惟慕咳嗽完,就将盘中剩下的三片肉铺拿起,走出了门去。
“请宋少卿来,告诉他凶手畏罪自杀了。”
康安云领命离开后,柳无忧试图安慰沈惟慕:“炸鱼热着,很脆很好吃!”
沈惟慕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无情地咔嚓咔嚓吃着。
宋祁韫人还未至,沈惟慕已经飞速地把一盘炸鱼都吃完了。
对此柳无忧早见怪不怪了,只观察沈惟慕的脸色有没有好些。
“世人真可笑。”
沈惟慕讥讽叹毕,转眸目光有些呆呆地看着柳无忧:“还有吗?”
“有有有,一大盆呢,我这就去厨房拿。”

第10章
宋祁韫等人到的时候,沈惟慕正在用帕子擦嘴。大家也没多想,只以为沈惟慕刚才又咳了。
尉迟枫检查过吴启颈处的伤口之后,皱眉叹:“下手果决,对自己竟也这样狠。”
陆阳对这场面早已经叹为观止了,上上下下好一番夸张地打量沈惟慕,甚至在凑近沈惟慕的时候,闻到了沈惟慕身上有腥气,但跟血腥味不同,有着一股食物的香,勾得人嘴馋。
他一定是嗅觉出了问题,怎么好像闻到了炸鱼的味道?
沈惟慕睫毛浓密纤长,肤白若瓷,越近看越发现他俊美到每一处细节都挑不出错。
人漂亮又怎样,是个不怀好意的,绝不能对他心慈手软。
陆阳故意咳了两声,指着血泊里的尸体,“看看,又死一个,你的贴身小厮!说你不是阎王,都没人信!”
沈惟慕淡淡瞟他一眼,“这就是你的能耐?”
陆阳不悦,呛声问:“你什么意思?”
“司直什么意思?司,掌管;直,公平、正直。
你身为负责推勘检法的大理寺司直,却鲁莽失断,在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别人的意外、他人的过错,都归结到另一个无辜者身上。不知这‘能耐’是你独有,还是上行下效所致?”
沈惟慕公平地反击每一个意图非议他的人,连之前隐晦讥讽过他的宋祁韫也没放过。
他声平音稳,气息不强,但一番话下来,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陆阳既恼又羞,如果只他自己被说就算了,宋老大也被带上了。出于义气,他欲跟沈惟慕争辩到底。
“沈小公子说的不错,查案断罪,当凭证据说话。”宋祁韫先一步截话,低声嘱咐陆阳,“当下查案要紧,闲话少叙。”
宋祁韫拱手向沈惟慕赔罪,约定案破之后,请他吃一顿佳肴。
沈惟慕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看这态度,应该是同意了,投其所好果然可以最快地化解纠纷。
宋祁韫纵然矜傲,也懂大局为重的道理。
这位沈公子虽然病弱,但显然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当下的案子还需要他配合调查,闹僵了只会徒增麻烦。
再说他身体情况那么差,真把人气死了,他们大理寺也不好交代。
宋祁韫请沈惟慕讲一下事发经过。
“如你们现场所见,我正在看书,吴启借换茶之机,偷往我的茶水里下毒,被我识破后,我便问了他一个众所周知的致命问题。”
罗汉榻上放着被翻开的《盛食记》,地面有水渍残留和碎茶碗。
听说茶水中被下了毒,尉迟枫立刻用干馍蘸取地上的水渍,命人取活物来试毒。
“什么致命问题?”白开霁忍不住好奇问。
在场其他人也被吊足了胃口,都把目光聚集在沈惟慕身上。
沈惟慕:“我问他:你也种蘑菇?”
宋祁韫:“……”
白开霁:“……”
尉迟枫:“……”
陆阳:“……”
这的确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白开霁:“然后呢?”
“他承认是他杀了钱志勇,他也想杀我,还抱怨说宋少卿太善于查案,他因为怕暴露,才会这样狗急跳墙动手。然后,他就跟苏南一样,自尽了。”
沈惟慕简短表述经过,把该省的都省了。
宋祁韫下意识觉得沈惟慕有所隐瞒,审视他两眼后,到底没把话问出口,毕竟双方刚有过争辩。
尉迟枫那边很快有了证实,吃了沾过茶水馍馍的活鸭子,当场倒地不动,没有任何挣扎地死了。
茶水里确实有毒。
白开霁随后在吴启的袖袋内搜到了一个黄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粉末,而在吴启右手的指甲缝里也残留着同样的白色粉末。
尉迟枫颇擅药理,捻了粉末后,轻闻一下,便确定黄纸包里的毒药为冬睡摄魄霜。
“此药有淡淡的草味儿,混在茶水中最不容易被发现,只需少量即可毙命,中毒者服下后,会在半个时辰之后发作。毒发症状是嗜睡,睡着了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的那种。
此药自传自西域,价格十分昂贵,这样一小包在市面上至少价值五十两黄金。据传很多高门富户想不开走绝路,都首选用这种药来自尽。”
“这么贵,看来他的身份不止是一名小厮。”白开霁说了一句大家都知道的废话。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到尸房去进行二次尸检。
宋祁韫负手立在地上那摊血迹前,眉头紧锁。
种蘑菇到底是什么意思?短短一天之内竟令三人殒命。
“希望你们尽早查清楚,若能少死几个人,都是功德啊。”
沈惟慕要去吃晚饭,就跟大家告辞了。
柳无忧早说了,晚饭还有蘑菇鱼丸汤,再不去吃就凉了。
大家对沈惟慕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好吃美食的行为,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次没人提出异议,反正现在谁都不能离开县衙,想找他也容易。
“还能问谁?”在沈惟慕走到门口的时候,宋祁韫突然开口问他。
在场其他人都有点懵,一时间没弄懂宋祁韫的意思。
沈惟慕立刻就领悟了,告诉宋祁韫八卦线索:“听说红袖阁的老板李红袖也爱种蘑菇。你们之前去调查的时候,想必已经见到过她了。”
此之前,宋祁韫确实去红袖阁盘问过冬灵姑娘,顺便见过了李红袖。
冬灵与段谷之间,不过是嫖客与妓子的关系,妓子逢场作戏,嫖客却动了深情。没钱了,妓子便只在面上不得罪地应付他罢了,以为他等不到人自然明白识趣离开,没想到他会真的去寻死。
至于那个老鸨李红袖,四十多岁,满身脂粉气,俗不可耐,热情得过分,他因嫌弃反倒没有过多关注她身上的细节。
宋祁韫眉头皱得更深。
又一个失误,这已经是他犯下的第二个失误了。
第一次是对苏南甄别不清,那么久以来竟没识破她是女子。
陆阳马上请命:“属下这就带人把李红袖请回来!”
得了允准后,陆阳整个人跟要飞了一般“弹”了出去,生怕再晚一步,李红袖也会没命。
“有新发现!”尉迟枫手里的竹镊未及放下,就急匆匆跑来回禀,“在吴启的臀部,我发现了这样的图案。”
尉迟枫放下竹镊,就急忙走到桌案,提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较扁的半圆下方连接“凵”的图案。
“这图案看起来好眼熟,像什么东西。”
“不止吴启身上有这图案,苏南身上也有。”尉迟枫道。
苏南是女子,尉迟枫不便给她验尸,但早有女仵作在验尸时就在尸格写画清楚了,在苏南胸部的位置,也有跟吴启一模一样的图案。
联想俩人之间的共同点,不难猜出这图案代表什么。
宋祁韫:“是蘑菇。”
白开霁恍然大悟,“对对对,这个图案很像蘑菇。”
已经走到门外的沈惟慕在听到这情况后,乍然想起他转生到这里的头一夜,屋里死亡的四名丫鬟和两名小厮,分别被划烂了胸部和臀部。
这些人绝不可能都是吴启的同伙,那么吴启对他们实施这种举动,便不可能是在破坏纹身,而是有另一种意义。就不知这种特殊的“示意”,在给谁看?
唐县县尉齐钰吩咐人给沈惟慕另安排了一间房间休息。
齐钰跟沈惟慕一样,身子骨纤瘦,最近得了风寒,身体更遭不住,频频咳嗽,所以只安排属下配合宋祁韫等人查案,不常露面。
沈惟慕捧着刚从锅里盛出来温热鱼丸汤,先闻了一下,味道特别鲜美,用汤匙搅和两下,软弹的鱼丸像调皮的雪团子在菘菜和蘑菇里翻滚。
蘑菇为山珍,鲜美滑嫩,鱼丸为海味,鲜香弹嫩,而两种“鲜”是不同的鲜,互不冲突,互相增味儿,少量的菘菜给汤中添了一抹翠绿的素色,起到绝佳的红花配绿叶的衬托作用。
“好吃。”
柳无忧得了夸奖后特别开心,“公子喜欢就好,我还担心我这手艺公子吃不习惯。”
“那你习惯了么?”沈惟慕问。
柳无忧愣了下,马上表示承受得住。
最近死人见的是多了点,但再吓人,也不比不过活人的人心吓人。
难得遇到公子这样好的东家,她才不会傻到因此就不干了。
“今后我多琢磨食谱,多给公子做些花样。”
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她绝不会白拿。
“好。”沈惟慕笑应,目光落在碗底残留的一片指甲大的蘑菇盖上,“怎会想起用蘑菇?”
“公子不喜欢吃蘑菇?”
“不,只是觉得咱们一整天好像都没离开蘑菇。早饭吃的是鲜肉蘑菇馄饨,晌午因蘑菇死了数人,如今这晚饭凑巧也有蘑菇。”
柳无忧回忆道,“我在县衙厨房做饭的时候,厨房里蘑菇最多,便取来用了。厨娘说唐县这边盛产蘑菇,早春起就有,现在下来最多的就是春蘑,鲜美得很,鱼丸汤里放的就是这种蘑菇。”
沈惟慕恍然了悟,“原来种蘑菇是这意思。”
“李红袖自杀了!”
陆阳连什么礼节都不顾了,直接策马骑进了县衙大堂前。
宋祁韫和尉迟枫等正在查看从吴启身上取下来锦袋,里面也装有一捧带着白丝的土。
陆阳气喘吁吁地跳下马后,一脸邪门见鬼的表情:“我亲眼所见,李红袖在二楼的栏杆边,把自己的脖颈挂在了红绸上,人往下一跳,身体就在红袖阁大堂的上空来回荡着,当即就吊死了!在场所有的宾客都看见了。”
意料中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又死人了,死得依旧让人很费解。
白开霁:“我们白天见她的时候,人正常得很,不像是会自尽的人。”
“所以说邪门!那些自杀林里,我们查到身份的死者,在出事之前也都没有任何征兆自杀。”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唐县以前是鬼城,前朝叛军占领唐县的时候,逼着这里所有的百姓上吊自缢。自那以后,唐县便时不时闹鬼,有吊死鬼附在活人身上,重复生前做过的事。”

门口扫地的老衙役魏褔,听到宋祁韫等人的谈论,忍不住插了话。
话毕,他才恍然想起来什么,扇了自己一嘴巴,后悔地骂自己嘴太快。
他身材单薄,穿着宽大的衙役服,自己打自己这一下子,身形晃了晃,更显得弱不胜衣。
“老捕快,您这是何故?”白开霁看不下去,好心地去搀扶住他。
魏褔连忙鞠躬赔罪,恳请白开霁等人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是他说了这些话。
“县尉特意不让我们说这些,说这些话神神叨叨的,是妖言惑众!”
宋祁韫命人取县志来,果然查到魏褔所说的情况。前朝唐县这里,的确发生过屠城的惨案。
“我说我到唐县地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阴森森的,凉飕飕的,那自杀林最邪门。”陆阳哆嗦了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别瞧他这人人高马大的,天不怕地不怕,江湖上有人找他比武,他可以不顾生死地打,但就怕鬼!
陆阳立刻捂住肚子,喊自己旧疾犯了,须得回京找老大夫开药才行。
“少装。”宋祁韫丝毫不给他面子。
陆阳坚持:“宋少卿当初请我来大理寺做事的时候,咱们可说好了,有鬼的案子我不干。”
“放心,我保证不是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做的案子,有鬼的是人心。
陆阳半信半疑,晓得宋祁韫这么回他,肯定是不打算放他走了,他便往白开霁身边凑了凑。
白开霁当然要趁机调笑陆阳,“叫你平时猖狂,总喜欢上蹿下跳,这回总算轮到你吃瘪的时候了。”
一行人立即抵达红袖阁。
忽闻身后有熟悉的咳嗽声,大家回头,才发现沈惟慕也跟来了。
陆阳:“你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
要不是收灵气奖励的时候,发现自己记错了,还有一个八卦没说,他才懒得来这里。有这工夫,他多啃两个鹅翅不好吗。
陆阳:“那你为什么来?”
陆阳反问的话刚出口,白开霁就擦过他的肩膀,高兴地奔到沈惟慕的身边。
“你是不是听到那个传说了?看我们大理寺人手不够,过来帮我们?”白开霁笑着去搀扶沈惟慕,“沈小公子太善良了,但真不用你来,你这身体需得多多静养才好。”
沈惟慕笑眯眯地顺势应了。
“你慢点,这有个门槛,还挺高的。”白开霁贴心嘱咐。
陆阳:“……”
宋祁韫:“……”
好大一个叛徒!
沈惟慕温笑道谢后,边用帕子掩嘴咳嗽着,边走进了红袖阁大堂,转即他又用帕子把鼻子也掩住了。
淡淡的尿骚味儿在空气中弥漫着。
大堂上空悬着着一段被裁断的红绸,李红袖的尸体已被安放在地面。她颈下有轻重不同的两条缢沟,面色苍白,口鼻流涎涕,舌探出齿外,尿失禁,完全符合自缢吊死的特征。
“为何她脖子上会有两条缢沟?”白开霁不懂就问。
尉迟枫:“常有人误以为死者颈部有两道缢沟便可能是他杀,实则不然,如果在缢吊的过程中缢索在颈部有滑动,一条缢索可形成轻重不同的两条缢沟。”①
大堂北面不时传来低低地啜泣声,十七八名身着各色衣裳的年轻姑娘们以帕掩面哭泣。众姑娘中,有一名身着牡丹飞蝶粉萝裙的女子姿容最秀丽。
沈惟慕的目光在这位姑娘身上寸寸逡巡,因为注视得太过明显,招来陆阳的嘲笑。
“看不出沈小公子原来好这口。”陆阳唏嘘,“我以为以你的姿容,该是看不上长得不如自己的。”
“你说的没错。”
陆阳张嘴就要继续嘲笑,忽然反应过来沈惟慕刚才赞同自己了。
“没看上她,你瞅她那么长时间?”
“钱志勇种蘑菇,苏南种蘑菇,李红袖也种蘑菇……便看看这位冬灵姑娘是不是也有同好。”
陆阳惊诧,他根本没说那姑娘是冬灵,“你早认识她?”
“花魁,自当是衣着品貌最佳者,看她腰间锦袋,你们不觉得眼熟吗?”
陆阳轻嗤一声,不以为意,“眼熟什么,就一个绣着鸟儿普通锦袋。”
宋祁韫刚好路过,顺势朝冬灵的方向瞟了一眼,脸色骤变,立刻命人将冬灵带过来。
“看不出你也有几分查案天赋。”宋祁韫对沈惟慕道。
尸体抬走后,大堂内开窗通风,气味已经散尽了。
沈惟慕的右手不紧不慢地伸进左侧的袖中——
宋祁韫以为沈惟慕有什么关子要卖,耐心等他。
沈惟慕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后,打开,取一个颜色棕红的卤脱骨鹅翅,送到嘴里。
宋祁韫:“……”
冬灵过给宋祁韫行了见礼后,问宋祁韫:“不知妾和姐妹们何时才能领走鸨母的尸身,让鸨母入土为安?”
冬灵声音柔韵婉转,一般男人听了骨头都会酥了半边。可惜现在她面前的三个男人全都不懂风情,尤其有一个,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居然还在这种场合下只顾着吃吃吃。
“可否借来一看?”宋祁韫指定锦袋。
冬灵愣了下,马上用手按住锦袋,“请宋少卿恕罪,女儿家贴身的东西不便给人看。”
“不便?”陆阳嗤笑,“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你一个妓子——”
沈惟慕优雅吐出一块没脱干净的鹅骨头后,用漫不经心的聊天语气截住了陆阳的话。
“听闻冬灵姑娘不喜男子,那可是喜欢女子?”
“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婉转柔韵的声音不见了,突然有些刺耳。
宋祁韫和陆阳都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冬灵的失态,有办案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情况是心虚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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