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海清清嗓子,说:“你这么小,要好好读书。”
“爸爸是老古董。我们班谈恋爱的人多的是。这种事我还是和韩叔叔聊。”
程康康吃了两个大汉堡、一对鸡翅和一整包薯条后掏出手机又打上游戏。
程望海坐到韩蔚风旁边,说:“朋友圈照片,你删了吧。”
“没人认出来。”韩蔚风说。
“郝耀,他认出来了。”程望海说。
“郝......”韩蔚风脸色一变说,“他还说什么?”
程望海心里一虚,害怕韩蔚风继续问下去,说:“没什么。”
“放心,他不会多话的。他业绩还指着我。”韩蔚风笑道,“他给你提供消息了?”
“嗯。”
程望海怕韩蔚风继续问,他开口道:“海顿集团上市的新药,现在进你们医院了吗?”
“还没有。”韩蔚风说,“药事会还没开。进新药需要走很多程序。”
程望海点点头,程康康脸上蹭着番茄酱,他拿起纸巾伸手给他擦干净。
“少看会儿手机。”程望海说,“一晃游戏成瘾。”
程康康眼皮都没抬一下,说:“我玩的游戏可以模拟飞行员驾驶。我以后要当飞行员!”
“志存高远。”韩蔚风说,“以后叔叔带你去开真飞机,怎么样?”
“真的吗?”程康康瞪大了眼睛。
“真的。”韩蔚风说,“我带你爸爸坐过。以后也带你坐。”
程康康看向程望海。
“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要做飞行员,最关键的就是保护视力!”程望海顺势把手机拿过来说,“每天最多玩一个小时。”
“韩叔叔,你看我爸爸!”
“你父亲说的对,你要是天天玩手机就要去配眼镜,你就当不了飞行员。”
程康康点点头说:“韩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坐真飞机?”
韩蔚风说:“你认我当干爸爸,我下周就带你坐。”
“干爸爸!”程康康喊道。
“你小子!”程望海摸摸程康康脑袋。
程康康低头指了指程望海的裤子,说:“爸爸,你也蹭到番茄酱了。”
程望海低头一看,心一沉。
就在这时,手机“嘀嘀”响了两声。
老庄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顾野案子有进展,出现第四个受害人,速来山城警局。”
环形会议桌前十多个重案组的警官,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抿着嘴,眼神疲惫又坚定。
程望海顾不上别的,在最后一排找一个空位置坐下。
老庄在会议室拿着红色激光笔,指着两个移动白板上的3起谋杀现场的图片,说:“1号受害人,顾野。33岁,顾千秋的养子,李燃的线人,在破获顾氏集团拐卖人口案中起到了关键作用。顾野被肢解焚烧,他身体摆成一个“千”字,头颅失踪。”
程望海盯着照片里顾野,那八块成焦炭的身体,攥紧拳头。
“2号受害人,启凡。顾野的在海市的随从。”老庄敲敲黑板上启凡的尸体照片说,“没有头没有手脚只剩下四肢被扔进山城排污的管道,尸体胸口用尖刀刻着“千”字。”
“3号受害人,庞光继。”老庄低下头许久,声音沉闷的说,“他是活生生的被扒皮,扔进满是老鼠的地下室。也是没有头。地下室的门上用血写着“千”字。犯罪嫌疑人在杀害3号后在附近酒店见了邢媛。”
老庄紧皱眉头道:“嫌疑犯的刀法精准,他是懂人体解剖并且操作极为熟练,不像是普通人所为。并且每次作案都留下类似符号,明显就是对杀害人的一种报复宣誓。他们是故意让我们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初步推测是顾千秋的铲除异己的报复性杀人。”
老庄顿了顿说:“有一点很奇怪,他们的头都不翼而飞。各位有什么想法?”
高飞警官大眼双眼皮,皮肤黢黑双颊泛红,他语气浑厚的说:“不能排除栽赃陷害。顾氏集团被推翻前,他们集团内部产生了严重的内斗,加上顾千秋和海顿集团的联系,也有可能是海顿集团的暗箱操作。”
坐在高飞警官对面的吴国栋清清嗓子。吴国栋脑门上的白癜风斑又变大,他刘海长了些,但是还是没遮盖住白癜风。他说“我同意高警官的看法。不仅仅只是海顿集团,当初郑氏集团是被顾氏集团背后插刀才倒台。郑氏集团的残余势力山城还剩下不少,郑氏集团的人也有作案的嫌疑。”
吴国栋眼睛瞥向程望海,语气揶揄道:“邢媛原来是国际南山局的人,现在她叛变还暗箱造作杀死这么多人。你对这个案子什么看法?”
程望海抬起头看着吴国栋说:“邢媛当初卧底海顿集团,这次回来也是偷走、销毁海顿集团的历史证据。邢媛现在大概率是海顿集团的人,但海顿集团和郑氏集团的接班人顾千秋有密切联系,不排除邢媛为两家做事的可能。”
老庄打开幻灯片,播放着邢媛和犯罪嫌疑人在酒店大厅会面的场景。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中分大波浪,戴着墨镜和口罩,邢媛穿着一身运动装,戴着口罩和嫌疑人握了握手,嫌疑人把一个箱子给邢媛,视频结束。
老庄关上视频说:“今天我们的第四个受害人,出现。”
老庄按动幻灯片按钮,说:“张强。”
程望海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紧。他抬眼看着幻灯片上出现的男子,他没有了加勒比海盗的浓重装扮,洗好脸刮了胡子脸,这个男人好像他从哪里见过。梁若安死亡的夜晚,和苏全一起过来搬运的男子,是张强。
老庄说:“这个家伙反应够快。据他说,那个女子以上门推销保健品的名义敲他家的门,他没有开门。然后那个女子就撬门进来,张强灭火器自卫。犯罪嫌疑人逃跑,张强发现家门上出现“千”字,刚刚报的案。”
“现在他人在哪?”吴国栋问。
“审讯室。”老庄说,“他指名道姓要见程望海。这也是我今天专门请你来的原因。”
高飞转过头盯着程望海说:“听说你曾经被拐卖到海市后来又被救回来,这事是真?”
程望海点点头。
“张强你认识?”高飞问。
程望海说:“见过,不熟。”
“为什么张强指名道姓要见你?现在流言四起,你怎么自证清白?”吴国栋问。
程望海说:“随你们查。”
“李燃怎么就刚巧和你游泳的时候溺亡?”高飞讥讽道,“以他的水性,不应该啊。”
程望海攥紧拳头站起来,他盯着重案组人群里一双双怀疑的眼睛。
老庄抬抬手说:“李燃刚做完颅脑手术,他身体有疾患不可同日而语。”
高飞问:“他明明有病在身,你为什么要和他在海里游泳?”
吴国栋说:“邢媛也是老金一手提拔起来的。不也是说叛变就叛变。我不同意他去审问张强。也不同意他再参加会议。”
“我们今天是讨论的连环杀人案。”老庄喊道,“不要走题。”
高飞说:“现在核心信息越少人知道越好,程望海你还是避嫌。”
“我自幼就和母亲一直来山城警局,为找我父亲哥哥,想必各位前辈也都听说过。李燃在顾家军卧底这么久,是他帮我找到我哥。”程望海从包里掏出鉴定证明推到桌上,“顾野是我亲哥。我比在座的各位,都更想找到凶手。”
高飞拿过鉴定书,看着上面的文字皱起眉头,又把鉴定书传给旁边的警官看。会议室慢慢安静下来。
“程望海。”老庄说,“一会儿审问张强,你和我一块去。”
程望海和老庄进了审讯室。
张强剃了胡子的脸显得比之前年轻不少,他看见程望海,说:“可算是见到熟人。”
庄景年说:“张强,程望海特工,我给你请来了。说吧。”
张强说:“程特工,我原来在海市驻唱的时候帮过你。你可能不知道。”
老庄说:“我让你说案子。”
程望海说:“先听听他的话。”
“我大学前隔间年,在翡翠一条街的夜总会当驻唱。顾家军有个小头目他给我搞到的场子,他偷偷让我盯着你。每天我都会向他报告你的情况。有一次他还让我把一把刀扔进你们食物里。”
“刀?”程望海想起那泔水里带着翡翠的刀。
“对!我看那个小头目就是想救你。围墙上的洞也是他借山体滑坡的时候砸开的。那天我和苏全去抓你们寝室另一个人的时候,他还让我还故意给你留了门。程望海,你是不是就是那次逃出来的?”
程望海心提到嗓子眼,他攥紧拳头,盯着张强问:“小头目叫什么?”
第62章 守望相助
“苏以萧。”张强说,“后来李家顾家枪战,我看形势不对劲就逃回到斯坦福上学。”
“上次见面为什么不和我说?”程望海问。
“都过去七年。我也不想再提在顾家军的事。毕竟顾家军现在臭名昭著。”
程望海问:“这事韩蔚风知道吗?”
“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事。”
“别叙旧说正题。”老庄说,“你再说说今天那个女人找你的情景,具体说。”
张强撇撇嘴,说:“那个女人今天中午敲我家的门,我没开。我当时正在厨房研究新菜谱。
我就听见门“吱——”响一声,我慢慢的打开厨房门缝,就看见一个女人在我房间翻腾东西,她带着防晒那种全遮脸的面罩,留着大波浪的头发,手里拿着一把刀,挺小巧的一把,像是手术刀。
我拿起厨房边上的灭火器,我冲出去就使劲喷她。她眼睛进泡沫手来回挥舞,我上去夺她手里的刀,她不松手结果把她胳膊划伤,她就逃跑了,我看见门口写着一个“千”字就后背发毛。”
我在顾家军夜总会驻唱的时就候听过,凡是背叛顾千秋的人都不得好死,会被烙印上她的名字。我一想不对劲就赶紧来报案。”
程望海问:“顾家军为什么要杀你?”
“这不就是要找你的原因。我唯一在顾家做的勉强能算的上背叛的事,就是那天答应苏以萧帮你逃走。”
“我回山城才听说,苏以萧背叛顾家军,脑袋上有赏金。只要是帮过他的人全部都有危险。程望海,我原来可救过你,你们不是有什么证人保护措施?你一定要保护我,顾千秋那个娘们疯起来可是真要人命。”
程望海想起那天夜里苏以萧开车进门后就开始和苏全打起来,难道是故意混淆苏全的视线,让他逃跑?难道在苏以萧不仅仅只是钻石岛那一次想救他,早在海市赌场前乞讨的时候,苏以萧就在想办法救他出去?
程望海又想起在船上,杨四说过他已经被顾家军的人要了。他在被卖的那天,苏以萧就打算救他回来。程望海攥紧拳头,喉咙发堵,他连给李燃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老庄把邢媛和犯罪嫌疑人酒店大厅的视频截图拿出来,指着犯罪嫌疑人说:“是她吗?”
张强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她。齐腰大波浪。”
老庄和程望海在重案组的办公室里,看着案情资料和录像。
程望海反复的看着邢媛和犯罪嫌疑人的大厅录像,他放大画面,看到犯罪嫌疑人发际线上似乎有些皮屑,化妆品残留?他突然想起万圣节聚会许晓晴往他发际线上涂抹的胶水,胶水边缘随着时间的风干会留下浅浅的白色胶状痕迹。
程望海眯着眼睛盯着大波浪朝着大厅的一侧走去。他站起来对老庄说:“大厅的另一个侧面的监控有吗?”
老庄点点头,说:“犯罪嫌疑人中途去了趟厕所。”
老庄按着电脑键盘,翻出那段视频,程望海看见大波浪走到走廊交叉口处先朝左迈了一步又迅速朝右边走去。
程望海说:“大波浪是个男人。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是伪装。他的发际线上有明显的胶水痕迹,他下意识的是往男厕走,等他意识过来又朝女厕走。”
老庄盯着大波浪轻微犹疑的一步,点点头。老庄拿起电话,说:“张强家附近的几个街区看看垃圾桶、草丛里有没有带有泡沫的女人的衣服和假发。”他放下电话,长长舒一口气。
老庄看一眼墙上的表说:“你在这干了两天,回去吧。”
程望海说:“没事,我再看看。”
老庄缓缓的说:“你和李燃的事,许晓晴和我说过。我一直不信。”
程望海缓缓从监控录像带里拔出头来,他看注视老庄。
老庄挠挠头皮说:“我想两个大男人怎么会......总而言之,我不会和重案组的人说这件事。”
“老庄,谢谢你相信我,让我过来。”
“工作是工作。生活上我憎恨你。”
“嗯。”
“回去吧。”老庄拔了电脑的电源,显示屏的光黯淡下去。
程望海疲倦的回到家,程康康正拿着飞机模型在屋子里上蹦下跳,陆姨和韩蔚风配合着装作乘客给程康康机长加油。
“爸爸!我今天狠狠揍了欺负我的男生!”程康康握紧拳头指对准天空。
程望海看着他说:“你揍了别的同学?”
“是!”程康康说。
“爸爸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你的方法没用!”程康康说,“我游戏里遇到一个哥哥,他说该出手时就出手!要捍卫自己!今天他推我,我立马就用力推回去,他立马就老实,以后还说做我小弟。”
程望海皱着眉头说:“捍卫自己没问题。你不能欺负同学,知道吗?”
程康康说:“哥哥教过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程康康拿着飞机跑到屋子,嘴里“呜呜呜——”叫着。
程望海缓缓地走向韩蔚风,站定后轻声说道:“你餐厅合伙人张强……”
韩蔚风微微颔首,说:“我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解决了?”
程望海摇了摇头,“你也要注意安全。”
韩蔚风嘴角微扬,轻松地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很安全。”
“张强和海市那边的人有些摩擦,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把饭店转让出去比较好。”程望海一脸凝重地建议道。
“好的,我知道了。”韩蔚风点了点头,然后拉起程望海的手,一同走进厨房,并顺手关上了门。
韩蔚风低头要亲吻程望海,程望海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韩蔚风并没有再次尝试亲吻,他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个三明治,微笑着对程望海说:“这是我最近跟陆姨新学的三明治做法,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程望海没有接韩蔚风的三明治,他想起李燃做的红烧肉,他想吃红烧肉,可是再也吃不到。他走出厨房,一个人回到房间,盯着骨灰盒。
程望海说:“李燃,你做什么都不和我说,整天笑嘻嘻!没正经!”
“我想吃红烧肉!你现在做给我吃!”
“你说句话!”
“我不骂你,你......和......我......说句话......”
程望海抱着李燃的骨灰盒躺在床上,但是骨灰盒好像质量不太好,有缝老往外冒灰,程望海舍不得李燃掉出来,他就拿开枕头,把骨灰盒正着放当石枕头,他脑袋躺在上面。
确实,李燃这个老男人是彻底缠着他不放了。
“梦里见。”程望海说完缓缓闭上眼,梦里他看到比翼鸟在天空中快乐飞翔......
梦影重叠,比翼双飞。
拨云见日,空谷传声。
浩荡海洋,肆意燃烧。
海...
深海...
深深海...
火炎焱燚...
"滴滴滴——”闹钟响起。
程望海睁开眼睛,不能飞翔的世界再次出现。他起床给程康康做好早饭,开车送他去学校,他深吸一口气迈进办公区的门。
伊一眯着眼睛翻着电脑上郝耀给的文件说:“你这个线人靠谱吗?”
程望海也不抱什么希望,U盘里的文件都是一些没有实际作用的文件,没有一个是关乎实验数据。倒是海顿集团每个楼层、每个部门有多少员工、有多少业绩程望海现在搞得清清楚楚。
伊一“啪啪啪”用力敲击着键盘,她把一个小程序装进一个特殊U盘里,一本正经的说:“我装了一个新程序,这个U盘只要插在电脑上就能拷贝电脑里所有数据。尤其是隐藏数据也可以拷贝。今天给他这个。”伊一拔下U盘放到程望海手上。
程望海沿着河岸徒步朝酒吧走去。
河岸边的柳树冒出新芽,冰层融化开裂成一块块飘在水面上,城市似乎也在冬眠中慢慢苏醒。一群海鸥在河岸边的围栏上矗立着,眼睛随着过往的路人来回旋转,偶尔振翅在天际间滑翔。
河岸边最近很多钓鱼的人,他们在枯萎的芦苇丛的角落里撑着纤细硬挺的鱼竿,等待鱼上钩。
放长线钓大鱼,郝耀怎么可能成为他的那条长线呢?
程望海不禁皱起了眉头,并紧紧捏住了口袋里的 U 盘。虽然郝耀的线人工作做得非常糟糕,但他还是选择继续与之合作……此时此刻,程望海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一个微妙声音——假公济私。
程望海轻车熟路地穿过那扇铁门和狭长的走廊。
他走进院子时,郝耀正和一群狗在玩耍。这些狗经过郝耀的精心训练,已经变得十分听话,就像是他的孩子一般,对他言听计从。
“快给你们程叔叔拜个年!”郝耀开玩笑地说道。
话音刚落,这群狗便整齐划一地向程望海并拢双腿并点头拜年。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程望海有些发愣。
紧接着,郝耀推开房门,回过头来笑着对程望海说:“画画可是会上瘾,对吧?”
------
画室窗户敞开,风呼呼吹进来,味道清新像是通过很久的风,甚至半干的油画都不见踪影。窗外月光很美,星星也闪耀。画家站在窗前,月光打在他肩膀上像是雪又像是盐。
“缪斯,今天来的挺早。”画家轻声道。
缪斯听着画家的声音想起上次的事,他心中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愧疚。缪斯走过去把U盘放到窗台上,说:“你给的数据,我在海顿集团官网上都能搜到。”
“我在销售组,权限问题。最近人事调动,我已申请去实验部门。冷吗?要关上窗吗?”画家指一下窗户。
“不用关”缪斯说,“冷点清醒。”
画家伸手将窗帘拉上,画室陷入彻底黑暗,只是偶尔风吹开一道缝隙,月光时有时无照亮画室。画家靠在窗前,隐若现的光照着他肿胀的脸,他用手点一下嘴角。
“新数据。”缪斯说。
“在我上衣口袋里,自己拿。”画家说。
缪斯摸黑刚摸到画家上衣口袋,画家突然抽出缪斯后腰别着的枪。
“还我枪!”
“程特工,我教你美术,你教教我如何使用枪怎么样?线人是个高危职业。外国允许公民持枪,我学会好自保。”
“我教你,你先把枪还我。”
画家歪头一笑,把枪放回缪斯口袋。
缪斯松一口气。
画家说:“开始今天的美术课。作画要法第二条,持之以恒。
画家将画纸固定在画板上,妙笔丹青,力透纸背,涂抹,融合,渐变。画皮,画骨,画魂。
窗外下起春雨,风将淡蓝色的窗帘吹开。月亮在树影和窗帘之间摇曳。窗沿积水漫进,水珠砸在地面上“叮咚——叮咚——”响。
缪斯学习画画好几个小时,他始终无法平心静气。一开始是缪斯视频临摹绘画,后来画家手把手教学,画家教缪斯构图的主寡和谐、视点位置、均衡感,画家教缪斯比例、透视、色彩、线条、细节。
画家事无巨细的将缪斯不懂的地方各个击破,将缪斯混淆之处探究清晰。画家的画和李燃的画,风格很像。缪斯有时就假装画家就是李燃,假装李燃还在身边。画家只要不出声,缪斯就当他是李燃,画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画布上创作。
画家完成教学作画后,笑着问:“我画的怎么样?判个分。”
缪斯总是想李燃,也就把画家教学当做耳旁风。缪斯学半天依旧是个画画菜鸟,他强忍气急败坏的心绪,捏了捏发红肿胀的手腕拉开门。
缪斯说:“什么破美术教学水平!画的什么垃圾!”
画家笑一声,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门廊灯光昏黄,缪斯回望画室中画家的脸。
画家伸出手挡住刺眼的光,他调侃道:“怎么?还想偷师学艺?”
画家怎么可能是李燃呢?
缪斯黯然神伤,画家好像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他注视画家,心底同情油然而生,不知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画家。
缪斯抬头遥望皓月天穹,傍晚微风拂面。他第一次觉得没有李燃,他也能活下去。也许李燃并非不可代替,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比翼鸟世界上肯定也有很多只,也许能和鹣鹣配对的不止一只。
缪斯走出门。
------
程望海慢慢合上门。
郝耀的身影越来越小,缝隙里只剩下郝耀头时,程望海小声说:“及格。”
郝耀嘴角一勾,得意的说:“蒸蒸日上。下次见。”
程望海走出酒吧回到家。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李燃在他身边,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爱。天亮时,他看到的却是郝耀的脸。
梦中惊醒。
程康康睁大眼睛看向程望海,问:“爸爸,你刚刚叫着李燃叔叔的名字。你没事吧?”
程望海抹掉头上的汗,说:“没事。”
程康康蹦蹦跳跳的举起双臂拉住程望海,摇来晃去的说:“今天韩叔叔说要带我去坐飞机。爸爸和我一起去?”
程望海摸摸程康康的脸说:“爸爸不去了,爸爸要工作。”
程康康点点头,指着程望海的头发说:“爸爸你有白头发。”
程康康一手抓住程望海的白毛,顺手就拔掉。
“哎!”程望海说的同时就看到白毛已经在程康康的手心里。
“现在没了!嘻嘻!”程康康说,“爸爸,韩叔叔在楼下等我,我走了。”
“嗯。”程望海说,“你别让韩叔叔花太多钱。”
“知道啦!”程康康一路小跑出了门。
程望海走到卫生间镜子前盯着他的脸,盯了好一会儿发现好像是有点好看。李燃死后他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收拾脸。他顺手拿起镜子旁边程康康的儿童润肤霜,打开盒盖,撇一点往脸上抹。
怎么会拿孩子的护肤品涂脸?
程望海洗好脸刷好牙后走出卫生间,他又发现嘴里竟然哼着歌。程望海觉得摸不到头脑。他甩甩头开车到单位。
“早上好,伊一!”程望海朝办公室里的伊一打招呼。
伊一眼色微微一变说:“程队,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昨天线人给你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