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个木哈吉市的所有人都很忙。
克里他们很忙，英迪很忙，罗伯特市长最忙，如果硬要说这座城市里有谁是轻松的，估计要数佩德和卷了，再有，就是罗伯特市长的太太，邱莉夫人和克里丝了。
完全不管丈夫那头的事，如今的邱莉夫人沉浸在与爱子团聚的喜悦之中，每天忙着给克里丝选购各种东西，布置他的房间←嗯……这么一想，其实她也挺忙。
不过再忙也没让她忘记招待儿子的救命恩人——卷和佩德。
嗯，卷和佩德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不管别人怎么想，起码邱莉是这么想的。
“我才知道克里丝曾经和我就一臂之隔过，如果不是你们在哪里救下他，我真不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邱莉夫人说着，一脸后怕。
也不知道她和克里丝是怎么交流的，明明克里丝会说的词儿不算太多，可她愣是能从克里丝的比划中知道好些事，好些卷都猜不出来的事她都愣是一听就明白了，只能说这就是亲母子了。
“克里丝其实是个挺胆小的孩子，那种情况下一旦暴露，他一定会对活人世界产生惧怕甚至厌恶的，而我虽然一定会认出他来，然而那种情况下认出他来，我们母子俩可能会一起和活人社会决裂也说不定。”
她用的说法虽然是“说不定”这种不肯定的词汇，然而从她眼中的庆幸不难猜出，其实这基本是必然发生的事。
一个为了保护母亲而觉醒的亡灵领主，和一个为了儿子什么都愿意做的母亲……
佩德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半晌喝了一口茶，赞道：“您泡的茶可真好喝，配上这个小蛋糕真是好吃极了。”
顺利被他转移了话题，邱莉笑了，又往佩德的盘中装了一枚小蛋糕，她笑着道：“其实这还是我在吃过您之前送来的小蛋糕后，根据您家小蛋糕的味道，自己猜测着仿制并改良的成果。”
“克里丝和他爸爸不愧是父子，都特别喜欢这款小蛋糕呢！”压低声音，她又透露了罗伯特市长的小秘密。
他们聊天的功夫，家具公司又送来一批家具，依旧是给克里丝的，佩德看着邱莉招呼着他们将新家具挪进房间，又将另一个房间的家具移出去，注意到移出去的家具似乎都是女孩款式的时候，他微微歪了歪头。
邱莉夫人便捂了捂嘴：“其实我以前真以为克里丝是女孩子来着，毕竟怀着他的时候我皮肤变得很不好，肚子又很圆，听说那是怀女孩的表现，所以哪怕是……之后，我一想到他，忍不住给她装饰房间的时候，买的还多是女孩子的家具。”
“其实，克里丝这个名字也是男孩女孩都能用的名字来着。”
“结果克里丝是男孩子，哈哈哈，刚好可以按照他的喜好重新买一批家具了！”小声说着，看着露台上和卷不知说着什么，笑得很开心的克里丝，邱莉夫人也笑了。
大忙人罗伯特市长就是此时回来的，看着眼前看起来比上次还疲惫的男人，佩德赶紧叫了一声卷，准备告别了。
罗伯特市长彬彬有礼的和他们道了声再见，在看到窗子下的小男孩时，这个一脸疲惫的男人瞬间笑开了花，倒是克里丝对他似乎不很感冒，对于他向自己张开的怀抱毫无反应也就算了，眼瞅着他又朝自己搂过来，小家伙索性跑了，一头钻入邱莉夫人的怀中，而邱莉夫人也没劝他，将他抱在怀中，母子俩笑盈盈的向克里丝的新房间走去了。
留下罗伯特市长，僵了僵空张开的手臂，看看桌上只有小蛋糕的晚餐，苦笑了一声。
“看来这位新父亲还有的走。”耸了耸肩，佩德和卷说了一声，两人便从水路离开了。
# 寻找克莱茵
又是一个清晨。
亡灵到来那天的狂风骤雨仿佛噩梦一般, 那天以后，木哈吉市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好天气。
照例睡到太阳晒到头才起床，佩德觉得自己起的一点也不晚, 实在是木哈吉的天亮的真的很早, 且阳光实在充足, 明明才早上七点多就亮成这样，说起来好像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样。
明明很早起嘛~
简单的在花短裤上套了一件白T恤, 佩德随手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咒，简单的把脸清洗了一下，下楼煎鱼的功夫, 又用魔法一心二用给自己做了杯咖啡, 又在另一个锅子里煮了颗蛋, 顺便加了一大把海草扔进去一起煮。
鱼煎好的时候, 咖啡和海草汤/水煮蛋也同时做好了，然后，从旁边的面包袋里随意切了一块面包叼在嘴里, 佩德端着做好的早餐去了一楼的通海池，又双叒一次发现卷并没有在里面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然后坐下来吃饭。
就在卷决定下一具身体就是这头海兽的时候，佩德就在家里一楼靠海的那边造了一个巨大的通海池。
所谓通海池, 顾名思义就是通往大海的池子，一楼的这个房间原本就是一个面朝大海的游泳池, 为了方便海兽形态的卷回家, 佩德直接将那个房间的落地玻璃打碎, 泳池和外面的海水连通, 成了一个直接与大海相通的巨大水房。
如今这个池子就是卷在这栋房子里的另一个房间了, 不得不说，两个房间虽然大小陈设完全不同，然而给人的感觉却高度统一。
都很干净。
干净，整齐，一丝不苟的感觉，卷在楼上的房间还能有一些书本整齐的摆在书桌上，这个房间连书都没有了，就只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水池了。
然而，别看卷在这里的房间这么干净整齐，据他所说，他龙身时的巢穴却不是这样的。
没错，就是卷自己说的。
他们这几天闲来无事的时候，没有学习魔法书，而是在讲故事来着。
没错，就是讲故事。
仿佛再度回到了最初相遇时候的师生关系，他们一个听一个讲，而且主讲依旧是卷。
就在佩德苦于两人语言不通的时候，魔法书新翻出来的一页就提供了解决方法：
“解语花”
“传说中和巨龙与精灵一般可以理解万物语言的一种花朵，一株花上花开两朵，一朵叫‘解’，负责聆听想要理解的语言；一朵名‘语’，负责将翻译过后的语言讲述出来给你听，不过在翻译语言之前，你需要让它聆听五天五夜需要被译为的语种。”
“友情提示：给它听笑话吧，解语花喜欢听笑话，在精灵的古老传说中，它们就是为了听懂各种生灵的笑话才学会如此多的语言的。”
“友情再提示：翻译巨龙和精灵的语言不用让它们听五天五夜笑话，它们喜欢倾听巨龙的嘶吼和精灵的轻吟，胜过世上所有笑话。”
于是，召唤出解语花只是分分钟的事，让它听笑话却花了五天五夜。
然后五天五夜过后，佩德就能听懂卷的话了：
然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不用把它关起来听笑话的，我如今说的就是龙语。”
佩德：……
好吧，原来卷如今虽然用了不知名海兽的身体，可是不代表他就会使用对方的语言啊……如果对方有语言的话。
因此，来到这具身体以后，卷是直接用龙语发音的。
长长短短，高低不同的吟鸣，很多时候由于振动频率特殊，根本无法被人类听到，不过却可以被解语花捕捉，于是，虽然多浪费了几天时间，卷和佩德再次顺利交流了。
这一次，被卷给克里丝描述的亡灵领主的故事所吸引，佩德向卷询问了好些关于他原来世界的事情。
比如魔法世界亡灵与活人战争的结果，比如原来那个世界的大治愈术的传说，比如龙语，比如卷龙身时的巢穴。
将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藏在一个又一个小问题后，装作不经意的问出来，然后又不经意地得到解答，用旁敲侧击的方式一点一点拼凑勾勒卷原本生活的日常，是佩德长久来的兴趣爱好。
据说卷龙身时的巢穴和所有龙族一样，是铺满各种各样的宝贝的。
不过这些宝贝都不是他收集的，而是从别的龙族那里抢来的。
“他们说我不会魔法很奇怪，我就和他们打架，然后打赢了，他们的收藏就自然都是我的了。”卷是这样解释的。
好吧，很平淡，很强悍！
虽然他说的很平淡，不过佩德还是从这份平淡中看到了卷当年身体的强横。能用身体抵挡来自其他龙族的魔法攻击并且打赢，卷本来的身体得多强？！
如今这具海兽的身体大概是在体型大小方面和力量强度方面最接近卷本体的？而卷长久以来虽然没有明确表现出对自己原本身体的渴望，然而他内心其实还是怀念自己原本的身体吧？
要不，他怎么每天用这具身体用的不亦乐乎呢？
卷如今每天用这具身体探索深海，狩猎←他如今正在吃的这块鱼肉就是卷从海中某处猎到的鱼，个子不大，然而狩猎难度极高，平时轻易难以看到，就算看到也很难捕捉，早在末日前就存在，然而即使在那个年代也无法用渔网捕捉，只能是最好的潜水员与渔夫才能用某种方法抓到，而卷能用如此庞大的身体捕捉它一定更难，不过他应该抓的很有乐趣，证据就是如今他几乎每天都会抓一条这样的鱼回来。
因为抓鱼的过程非常难，让他对那具身体的掌握又加深了一点的同时，也又找回了一点原本身体的感觉吧？
卷喜欢自己的本体胜过人类的身体——这是这段时间佩德忽然体会到的事情。
其实一开始卷附身在那头海兽身上的时候，他还想过以那具海兽的身体为基，直接用魔法将卷直接变为人形来着，虽然目前还没有学过这样的魔法，不过，以他之前使用炼金术、用各种材料为人们补全各种躯干部位的时候，对这方面体悟很深，哪怕目前没有学到这种魔法，不过他有种感觉，只要他潜心研究一段时间，研究出这种魔法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事实上，还没等他开始自己的研究，在学完“解语花”这个魔法之后，他再次翻开魔法书，翻开的那一页魔法赫然就是“变身术”。
“这是一个可以将龙族变成人类的魔法。”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背景介绍，没有热心提示与友情建议，这个繁复的魔法只有魔法本身的咒文而已，佩德还是第一次见到老佩德如此言简意赅……
好吧，这个“言”一点也不简。
然而真的看到这个魔法出现，佩德却立即合上魔法书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不认为将卷变为人形是他想要的了。
如果海兽的身躯让卷觉得很好用的话，那就让他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嘛！反正这种状态对卷来说并没有不方便，不方便的人硬要说就是他而已。
而想明白这一点后，他觉得他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语言问题已经解决，至于两个人一个在海里一个在陆上这个问题嘛……
他觉得他现在的研究方向可以改一改：研究一下如何把人类变成海兽？
别说，一想到自己可以变成海兽的模样，去从来没有去过的深海观光游览，和卷一起捕猎……这感觉好像还挺不错？
于是，这些天卷出海的时候，佩德的研究方向早已悄悄地改变了，从网上购买了大量海兽学图书资料，他开始研究海兽的身体构造了。
倒是卷，完全不知道佩德如今研究的方向偏了这么多，佩德吃早餐的时候，他已经游到距离木哈吉很远的海面上了。
和“咕噜”一起。
“咕噜”是一头海豚。
确切地说是一头亡灵海豚←曾经。
说起来卷会认识它还是因为克里丝。
还记得克里丝从卷和佩德露台的栏杆上跳入海中，没有沉下去，反而在海上宛若漂浮着远去的情景吗？
原因就是“咕噜”。
当然，那个时候的咕噜还是一头骷髅海豚。同样中了丧尸病毒，变成了丧尸游荡在海底，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年，然后忽然有一天，和人类的复活者们一样，突然醒了！
然而醒了，还是骷髅。
它和克里丝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还是小小丧尸婴儿状态的克里丝被抛入水中，刚好跑到了丧尸咕噜的身上，从此以后他们俩人便一直在一起，明明是丧尸，然而克里丝却仍然从婴儿状态长到了儿童大小，咕噜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一直跟他在一起，后来因为克里丝喜欢卷所以把咕噜介绍给了他，而后来由于卷附身在了海兽身体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然而觉得变成海兽的卷和自己更像了的咕噜对卷更好了，这不，当卷一开始完全不知道海里这么大，应该去哪儿的时候，就是咕噜主动“咕噜”一声，从他家门口的海中呼唤了卷的名字，主动提出带他去海里看看的。
如今的咕噜已经不是一头亡灵海豚了，而是一头年轻的雄性海豚，体内没有丧尸病毒也没有被曾经污染过的海水污染过，它非常健康。
在这片由于大治愈术忽然多了好些生物的海洋中，它每天都有新发现。
卷捕回家给佩德吃的那种鱼就是它发现的，甚至也不是卷捕的，而是它捕的。
总之，海豚天生爱玩的天性在它这里发挥的淋漓尽致，每天变着花样的玩儿，还带着卷一起。
这不，今天一早它就跑到卷家附近呼唤他了。
没有在这片海域找到自己的同族，在咕嘟心中，如今这片海里它最亲密的友兽应该就是卷了。
不过今天它叫卷过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去捕鱼，而是探访旧友。
没错，动物也是有朋友的，尤其是像咕噜这样聪明的家伙。
大治愈术后，那位朋友一直没出现，心里不放心，它决定去对方那边看看，一头海豚去有点害怕，于是它叫了卷一起。
作者有话说：
佩德（充满感动的吃着鱼）：这是卷辛辛苦苦给我抓的鱼，他应该抓的很开心 卷：你想多了。
第145章 海上假日
虽然卷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然而对于对方却一点也不陌生，原因无他，实在是咕噜太频繁提到对方了！
咕噜之所以会知道那片海域会有好吃的鱼←是对方告诉它的；
咕噜之所以会知道怎么才能抓住那种鱼←还是对方教哒！
不止那种鱼, 咕噜如今知道哪种水草看起来能吃实际上不能吃、哪片水域的水草最好吃、哪里的鱼群最多、哪片海域会有潜藏的危险……统统都是对方无私教给它的。
在咕噜的嘴中, 对方不但知道博学, 还十分强壮，游得比它快不说, 还跳得比它高，当它们一同从水中冲破海面跳出去的时候，对方跳得足足比它高两个咕噜那么高呢！
总之, 特别好一朋友！
任何时候, 对于任何物种, 知识的传承都是珍贵的, 光是从咕噜的描述中卷就对那位朋友很有好感，何况自己也间接受了人家的恩惠←咕噜用对方教授的方法给自己抓的鱼如今还在他的冰箱里呢，没准佩德今天早上吃的就是那条鱼, 所以对于咕噜的请求，卷欣然同意了。
据咕噜说，对方住在距离这里一天距离的海底沉船内, 不过那是咕噜的速度。
由于卷的加入，他们的速度大大提高了, 卷在身上披挂一条绳子、咕噜牢牢咬住绳子的话，它们就能以卷的速度前进, 而这样一来, 他们只需要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能抵达那艘沉船了。
在咕噜的描述中, 那就是一艘破破烂烂的沉船而已, 它完全没对这艘船做更多描述, 然而当卷实际来到那艘沉船前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沉船小小震撼了一下——
那实在是一艘非常巨大且华丽的沉船，虽然如今大半已经破损，可是光看尚且完整的部分就知道，当年这一定是一艘极其精致且造价不菲的豪华游轮！
卷对它的造价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这艘游轮的精美！整艘船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兴致一起，咕噜从船侧的破洞冲进去寻找朋友的时候，他则悬停在一旁，从船头开始欣赏起这间精美的艺术品来。
船头装饰着精美的雕像，那是一件人鱼雕像，上半身是漂亮的人类女子外观，下半身则是长至龙骨的鱼尾，比上半身的人类部分雕刻的还要繁复精细，一片片鳞片都精致，卷甚至在上面看到了残留的不同色的油漆层，想来当年这艘船没破损的时候，这件雕塑怕是每片鳞片都上了不同颜色的油漆，阳光下一定非常美丽。
离开雕像，他随即往游轮的旁侧看去——窗户也都是很特别的，木质窗户，虽然如今部分已经腐朽，生出了厚厚的海藻来，然而只要抹去一层海藻，便可以看到原本漂亮的窗部雕刻，忽略雕刻的话，其实木头原本的花纹也非常漂亮。
卷正在欣赏窗子，然而这一看窗，他就看到了窗户里面的东西——挂在船舱内的画！
名画不名画的，他并不清楚，可是这些画画得着实不错！于是，卷又兴致勃勃地透过窗户欣赏起里头挂着的画来。
巨大的眼睛从一扇扇窗前依次滑过，黑色的身体则一直笼罩在沉船一侧，黑影一样盘旋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
卷就这样一幅幅欣赏着，直到他在一扇窗前对上了一张惶恐而漂亮的脸。
这幅画真逼真←卷一开始还这样想来着，不过他很快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这个……对方在发抖，仔细看，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了，又过了一会儿，还没忍住眨了一下眼。
然后，随着卷硕大的眼珠向下一看，对方的身子一哆嗦，一抹银色从窗下闪过，这——
对方的下半身竟是鱼尾。
人鱼？！
就在卷被对方的身份小小惊讶到一下的时候，咕噜从沉船内冲出来了，因为卷庞大的身子挡住了入口的缘故，它还撞了卷一下，待到卷友好的将身体挪开后，惊惶地小海豚便冲到了他面前，“咕噜咕噜”的对他说起“话”来。
原来，它进去之后就进入平时“秋”长待的巢穴了←对了，秋是对方的名字，算是名字吧，因为对方的叫声总是“秋秋”的。
卷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的朋友淡定，顺便询问他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会不会对方出门捕猎了呢？毕竟它不可能一直待在巢穴里的——卷用低沉的吼声提醒它。
咕噜便轻轻摆动了一下身体，像是摇头，不会不会的，秋每天都会从外面的海草中选一株最漂亮的插在屋子里的瓶子里，如今瓶子里的海草不能吃了也没有更换，它一定是出事了。
咕噜很肯定地说。
毕竟，作为一头曾经在末日前生活过的海豚，它可是见过很多同伴“出事”的，或者是被大海兽吃掉，或者困在哪里出不去，或者被坏人类捕抓。
想到这里，它便露出点忧心忡忡的模样。
惊慌失措而忧心忡忡的海豚……和窗内同样惊慌失措却又忧心忡忡的人类的面孔莫名想象，于是，卷又问向咕噜：秋，长什么样子呢？
咕噜便连比划带咕噜的描述了起来：上半身是人类的骨头，像佩德那样的人类，而下半身则是鱼尾，烂了一半，另一半也是骨头了，像……嗯……像你！
咕噜比了比卷的尾巴。
卷：一半人类一半鱼尾，这不是人鱼吗？从没见过咕噜的那位朋友，听它描述他还以为对方是一条鱼或者海兽呢！
不过如果是人鱼的话，难不成——
示意咕噜转过身去，卷轻轻地敲了敲刚刚发现人鱼的那扇窗。
于是下一秒，咕噜便和那条人鱼四目相对了。
“咕噜？”咕噜歪了歪头，习惯性的咕噜了一声。
然而就是这声“咕噜”声，原本还在惊恐之中的人鱼忽然没那么怕了，他甚至还微微凑了过来，隔着窗，轻声问了一句：“咕噜？”
虽然两个人都“咕噜咕噜”的，可是咕噜立刻明白了对方这声咕噜是在称呼自己的名字，于是它欢快的迅速上下浮沉了一下，就像在点头。
这下子，里面的人鱼立刻不怕了，一抹银色迅速从窗户里闪过，他的身影很快通过船舱的破洞出现在了沉船外的区域，看到卷的时候颇迟疑了一下，然而看到卷旁边的小海豚，他又继续向前游了。
“你好咕噜，我叫莫尼，和你一样，也是秋的朋友，之前我经常听他提到你，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新出现的人鱼自我介绍道。
听到这个家伙居然从秋口中听说过自己，还知道自己是秋的朋友，咕噜很高兴地在水中翻了个跟头，然而，还没等它高兴太久，对方随即忧心忡忡道：“秋被抓了——”
“都怪我，忽然复活后没忍住，就说浮上海面去看看，发现外面天气很好又没忍住，还冲出水面打了个空猛，结果就被人看到了，第二天就有人过来，他们原本是想抓我来着，结果秋为了救我主动冲出来把人引开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想它一定是被那些人抓走了！”
说着，他的眼睛一红，大颗大颗的眼泪便从眼里淌出来，像一个个微小的水泡向上涌去，随即消失不见。
他说的有些复杂，咕噜还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卷却听懂了，也顾不上继续参观沉船了，示意他们俩都抓住自己身上的绳索，然后便带着他们迅速离开了这片海域。
他来的速度就很快了，回去的时候还要更快，于是，天色刚一擦黑的时候，他就带着莫尼和咕噜重新返回了木哈吉海域，而他们回来的时候咕噜还迷糊着呢，不知道自己的朋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佩德，在第三次来到通海池过来看卷的时候，刚一走下台阶他就发现这里有人了，然后，在白色的池子里，他终于看到了卷，一头憨态可掬的海豚，以及……
一条人鱼。
解语花的帮助下，佩德很快从卷口中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卷的朋友带他去找他的朋友了，然后没有找到卷朋友的朋友，却找到了卷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就是这尾人鱼了。
海底的社交圈很复杂啊——心里想着，佩德没提眼前的事，而是看向卷，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对他道：“卷之所以立刻带他回来，是怕对方回来继续抓人鱼吗？”
人鱼莫尼愣了愣，然后他就看到卷在水中点头了。
“嗯，哪怕秋帮你把人引开了，可是按照人们的习性，很有可能会再回来看看的，继续待在那里很危险，卷这才立刻带你回来的。”知道卷肯定没有和对方解释这些，佩德和对方说道。
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莫尼点点头，然后小声对卷说了声谢谢。
然后，他就把事情说得更详细了些——
原来他出生的年代原本是末日前，末日降临的时候他正搭乘在卷发现的那艘沉船上←当然，那时候那艘船还没沉，而是一艘载满艺术品的豪华游轮，正带着整艘船上的客人们度过一场愉快又有意义的海上艺术之旅。
然后，在东南西北皆看不到陆地的茫茫海洋中心，末日降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