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会得到一个身不由己的答案,那样或许看在仙盟的面子上情有可原。
萧玉折稍稍侧过身,清冽的眸光看过来,声线无波无澜,却一语激起千层浪。
“我来把他带走。”
明明周围是冷清清的泉水,此刻却散发着寒冷彻骨的温度。
花神不禁感到胆寒,可是看着他们二人的姿态,理智上他认为……北衡仙君有私心。
“仙君是在开玩笑吗?”她冷笑了两声,继而正色道:“莫说方才您破了结界一事,现在他已经是下一任花神,即便形消魂散也必须留在这里。”
萧玉折并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冷眼看了周围一圈,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花神真是老眼昏花了,在场这些人里面,连区区一个魔修都看不出来。”
“……”陶执脸色微白,他惊愕地看向萧玉折。
对方也紧紧盯着他,捕捉着微小的表情变化,萧玉折的神色没有半点犹豫,眸光冷静极了。
就好像这句话,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事实截然相反,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看不出彼此有何异样,反而是觉得仙君此言莫名其妙。
下一瞬,陶执察觉到花神探究的目光。
他心中不禁咯噔,难道说花神也知道了?
可是,花神却没有立刻责问,而是重新看向萧玉折,严肃地问道:“仙君确定是他?”
其实之前在考验陶执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生怀疑,不过因为无法确定,而迟迟没有下定论。
让陶执来到水镜面前,也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眼见为实,这是验魂珠。”
说罢,萧玉折的袖口里飞出了一颗小珠子,珠子泛着七彩的光芒,在所有人面前经过一遍,最终停在陶执身边。
验魂珠顿时变白,而陶执体内的魔气被它吸引,一道道魔气剥离出来,将它染成了乌黑色。
陶执不敢动弹,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衣摆。
他……到底想干什么?
花神脸色忽的沉下来,内心的厌恶如洪水猛兽般,什么心向正道,都是魔修的障眼法,他一念之慈竟差点酿成大错。
“仙君此行不辞辛劳,原是来捉拿魔修,再晚一步恐留下祸患,方才是我误解仙君还请恕罪。”花神拱了拱手,言辞真诚。
萧玉折勾了勾唇,“现在为时不晚。”
但是陶执却觉得事情超出控制了,他们这番话下来自己不就是个其心可诛的魔界间谍?
他差点两眼一黑,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
“我并非有心欺瞒花神殿下,更没有想伤害任何人,只不过是想离开幻梦幽谷,才不得不参选花神祭祀……”
花神冷眼看着他,全然不信。
如今魔修说的话除了为自己开脱外,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花神心中暗暗发笑,然后对萧玉折说道:
“仙君,他若真是魔修,便决不可当选花神,不如移交给我,将他打进幽牢审讯拷打一番。”
事情到了这一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陶执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假如史上将今日记上一笔,那么他会是在任最短的花神,掐指一算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兰苏面有不忍,但想到给陶执说情,怎么保证不被当成同伙?
于是,便将这个冲动压在了心底。
“……”陶执以为萧玉折会点头,谁知道他却说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
“花神常年在幻梦幽谷,审讯魔修兴许没有过经验。”萧玉折冷血地露出笑容,眼底却没有丁点笑意。
“不妨交由我来。”
闻言,花神神色愕然了片刻,此话倒也没有错,试问除了北衡仙君之外,五界之内谁能让魔修闻风丧胆?
她稍作思索,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劳烦仙君了。”
花神向萧玉折敞开了所有场所,什么深不见底的幽牢、啖肉饮血的食人花海、生不如死的机关密林……
可是仙君只是说,想在这个洞穴里面亲自审问。
花神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地把人带走,腾出了全部的活动空间,为了不影响他们还特地遣散了附近的侍从。
她略有隐忧地看了洞穴一眼,最后带着人离开这里。
昏暗不明的洞穴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默默相望,连耳畔响起的水滴声都格外的嘈杂突兀。
萧玉折打量了周围的布置,眼神闪过一丝算计,但是很快就掠过了。
他恢复了镇定从容的样子,连笑容都回温了不少,用曾经的语气轻声问道:
“如今没有其他人,你是否应当解释一下?”
这突然收起来的冷冽疏离气息,让陶执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不夜城的时候。
那时候萧玉折也是这样,好像什么事都会包容着他。
只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感到费解。
陶执不明所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解释什么?”
萧玉折眼神倏然黯淡,眼底的最后一丝耐心告罄。
只要陶执能解释个中“缘由”,那么他愿意相信那就是答案。
“……”
“啪”的一声,陶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推到了石头上,后背贴着光滑的石头表面,冷不丁浑身激灵。
“魔界的小少主,不要再装模作样了。”萧玉折嘴角刻意勾出一丝讥讽的弧度,眼神变得冰冷疏离,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圣尊真是用的好手段,让你假死进入浮仙宗,从前种种皆是为了接近我,得到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时候,陶执才发现事情严重性了。
萧玉折并非如他想象的宽宏大度,早已与他“冰释前嫌”,刚才……原来是一直在隐忍情绪。
“真可笑,我竟还想帮你找它的下落。”
陶执知道他指的是凤王箭,萧玉折当初确实许诺,陪他一起找到所有碎片,可是那一切都是在他只是青莲的情况下。
现在他不仅是朵“假的”青莲,还是个居心叵测的魔界间谍。
这一幕再联想到萧玉折在万重宗、魔族面前,不顾一切极力袒护他,说过的那番肺腑之言,便衬托得愈发讽刺起来。
陶执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最终还是哑然失声。
他不敢去看那双伤心的眼睛,其中充沛的情愫纠葛,简直就像是一把枷锁,束缚了自己的手和脚。
从前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再扯一个谎继续骗萧玉折,可是现在他却说不出口了。
“我……我是骗了你,这一点事实没错。”他低着脑袋把自己当成鹌鹑,声音闷闷的:“那你现在是不是想……想杀了我?”
语气中的畏惧担忧,绝对的真情实感。
萧玉折却冷笑了一声,听得陶执背脊骨阵阵发凉,连杀了他都不能解恨,那该是多么深的怨恨?
陶执突然发现萧玉折很陌生,比起当初在青莲池初见,还要无情渗人上三分。
就像是这五十年来,他的心脏日夜经受煎熬,在名为恨意的“寒潭”里淬炼得冷硬无比。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杀了你未免太简单了。我曾经发过心誓要与你举办合籍大典,现在却取了你的性命,岂不是成了谋害道侣的毒夫?”
“可我是魔修,你不履行心誓是天经地义。”陶执脸色逐渐飞上愁云,然后握紧了拳头。
他是在真心思考,怎么不让自己坏了萧玉折的名声。
本以为这么说,对方会高兴起来,接下来或许还能苟一苟性命。
可是,萧玉折却脸色倏然黑了。
“如果你还想着逃跑,还是省省心思吧。”
前两次不过是意外,这次他绝对逃不掉了。
偌大的石洞内, 仍然回荡着水滴的声音。
可是,陶执看不到“生命之源”在哪里了,周围的景象变成了紫-阳殿内的萧玉折的寝宫。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再睁开眼睛就到了床上。
这张床很是熟悉,曾经萧玉折只让他化作青莲, 才能睡在他身侧, 两人也算是“同床共枕”过无数个夜晚。
手腕上冰凉凉的, 像是被一副镣铐束缚住,稍稍挣动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止是手上, 连脚腕上也有锁链, 看起来轻盈小巧却坚不可摧。
“哐当哐当——”
萧玉折呢?
陶执有点恍惚, 刚刚他还在幻梦幽谷的洞穴, 怎么可能眨眼间就回浮仙宗了?
忽然, 他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蓦然冷静下来,准备仔细寻找方向,来人如果不是萧玉折,或许还能把自己救出去。
但是他没捕捉到来人的气息,反而是察觉到墙壁上……泛起了一丝“波纹”。
这附近有结界——
身后的冰冷气息骤然而至,陶执心脏漏了一拍, 他呼吸顿了顿,手指用力抓紧了锁链。
本来大面积暴露在外的肌肤,与空气接触便脆弱敏感, 此刻更是冻得微微战栗起来。
“冷吗?”那道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陶执脸颊泛起红晕,侧身蜷缩起来, 他想找个物体遮挡自己,以免露出过分隐秘的羞耻心。
“你……把衣服还给我!”
萧玉折望着他水润的眼眸, 扯了扯唇角半笑不笑:“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然后,那双水蒙蒙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倔强。
陶执把头转到另一边,肉眼可见地气恼了,可是萧玉折却无动于衷,冷眼注视着他。
半晌后,陶执终于在这道目光下妥协了,他声音轻如蚊呐道:“我……我错了,你至少给我件衣服吧?”
气氛沉默了瞬间,然后他就看到萧玉折手上,托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
“……”陶执脸上现出诧异,这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需要我帮忙吗?”
萧玉折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明明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可是陶执此刻却察觉到对方眼里,一抹堪称戏谑的笑意。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却完全没有给他说不的机会。
萧玉折看着他身上戴着的锁链,看起来很是满意,他俯下身去先是解开陶执一只手。
接着为他穿上一只袖子,动作娴熟自然至极。
陶执又想起了曾经的回忆,现在竟然有点心酸,他倏然握紧了拳头,生生忍住动手的冲动。
萧玉折本来就有点“疯病”,万一再刺-激到他怎么办?
在他思索的时间里,一丝丝凉意擦过肌肤,慢慢地像是染上了些许温度,对方指腹若有若无地停顿了一会儿。
陶执感觉触碰到的几个地方,都变得滚烫了起来,他的呼吸微微紊乱,忍不住牙根打颤。
萧玉折给他穿上了白色纱衣,朦胧柔软的丝绸之下,细腻光滑的皮肤微微透红,格外的引人遐想。
他眼眸倏然晦暗,喉结上下动了动。
“早就该这么做了。”
如果当初没有心软,狠心将陶执牢牢锁在身边,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永远留在这里,哪儿都想别去。
陶执感觉浑身不对劲,他温顺地垂着脑袋,识时务地将所有刺收起,眼睛睫毛颤了颤,“你想让我怎么做……”
然后,他就感觉下颌被用力抬起来。
唇瓣覆上微凉的柔软,他感受到一股暴烈霸道的吻。
陶执感觉舌尖发麻,处在发蒙状态茫然地看着他。
“怎么还和之前一样?”萧玉折喉咙间发出一声轻笑。
陶执知道他在笑自己,每次亲吻之后,都像是上了岸脱水的鱼儿。
他嗔怒地看了萧玉折一眼,“我当然和之前一样,是给仙君取乐的玩.物。”
这句话并不会真正激怒萧玉折,而是稍微点起了一窜火苗,将本就压抑得几乎崩溃的情欲,烧得如炮竹噼里啪啦响。
这炮竹自然的末端,自然在罪魁祸首身上。
“怎么会是玩.物……”
疼他爱他还来不及,甚至想将这份心意昭告天下。
萧玉折神色陷入阴鸷,他低声呢喃,明明知道这是陶执故意激怒,但还是忍不住心脏微微抽搐。
这句话在某种角度上,也将自己的爱践踏在地上,末了任意踩得稀巴烂。
这般伤人的话语,却是从这张惑人的嘴里说出来。
顿时间,萧玉折眼里爱恨交杂,连掐着陶执下颌的手指,不自觉加重了力道都不自知。
当看到他白了几分的脸庞,萧玉折眼眸微微紧缩,手指像是触电般收了回去。
他敛下眼眸掩饰一丝懊悔,神色依然是冷漠无情,眉宇间甚至添了几分戾气。
“呵,连玩物也算不上。”
冷气呵在陶执耳根,轻柔的语气却道出最讽刺的话,接着侧脖颈处便传来一阵暖意。
萧玉折亲昵地枕在他的颈窝,然后缓缓张开嘴咬了下去。
"嘶!"陶执瞳孔剧缩,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发病了还带咬人的!
他咬紧了牙关,将痛呼吞进了肚子里,选择默默承受这份迟来的痛苦。
因为他不想再跟对方“逢场作戏”了,萧玉折越是对他表现得平静,就越是说明内心的恨意藏得深。
长痛不如短痛,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甚至稍稍侧开脸颊,忍住身体想要弹开的冲动,缄默不言的神态像是在说:怎么做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萧玉折眼眸幽深如许,轻轻舔舐了唇角的血渍。
既然到了这一步,他们都退无可退,他又何须再对他怜惜?现在就好好地“认错”吧。
陶执眼前倏然黑暗,一片阴影朝他倾压了上来。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萧玉折,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们重温一下从前,那些曾经夜夜做过的事情。”
萧玉折手指暧昧地摩挲着,在那美妙的肌肤之上留下道道痕迹,这薄薄的纱衣没有束带,不过是轻轻触碰便敞开了大半。
陶执的身体突然僵硬,大气不敢都喘。
那只手指的指腹不做停留,而是慢慢地在下面打转,他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那双蛊惑人心的凤眸,映出他潮红的脸颊。
“你莫非真的以为,只是单纯为了治疗噬心蛊?”萧玉折满意地看着他惊慌的眼神,轻声笑道:
“我却是藏了私心,想与你做尽夫妻之事,夜夜缠绵,耳鬓厮磨……”
陶执呼吸变得紊乱,胸前不断地起伏着,他额头渐渐冒出热汗,舒适感像是电流般流窜全身。
他忍不住发出声音,手指抓紧了身旁的床褥。
短暂的恍惚后,对方便没有动静了,他用莹润水蒙蒙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了床边的萧玉折。
这样的茫然与询问的目光,不经意流泻出情.欲的色彩。
萧玉折神色晦暗难辨,看着被濡湿的手指,连声音都有些喑哑:“嘴巴上对谁都虚情假意,只有此刻你才愿意老实。”
陶执确实是本能反应,加上之前的熟悉记忆,他们曾经也无比默契,这时更是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回应。
“啰啰嗦嗦,不做就把我放开。”他撇了撇嘴,维护自尊心般将脸转过去。
“……”
哗啦的一声,半遮半掩的纱衣应声褪去。
萧玉折轻声笑了笑,“我会让你变得更加‘老实’,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俗话说春宵苦短,可是到了陶执这里,却是漫长无边,昏天黑地。
也许是萧玉折憋了五十年,不止是情感还有冲动,现在将所有该给陶执的东西,毫不保留地加倍奉上了。
七天七夜后,一缕晨曦照进了寝宫的窗口。
暖融融的热度唤醒了他,那被折腾地浑身酸痛的地方,从麻木的状态解除。
现在陶执感觉全身乏力,手指都懒得动弹,甚至就想这样跟被窝锁死算了。
此前做起来跟现在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毕竟当时萧玉折即使“发病”,也顾及着他克制着自己。
现在却是无所顾忌,做起来又凶又狠,全然没了之前温情款款的样子。
陶执心里正在唏嘘感叹,无比的怀念从前的萧玉折,然后腰就又开始痛起来了。
萧玉折喂他吃下灵丹补药,神色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陶执没有多问乖乖吃下补药,果然没一会儿便感觉通体舒畅,他目光感激地看向了对方。
萧玉折却是将暧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遍布的爱意痕迹上。
“这具身体未免太孱弱,不过几次便晕了过去,万一弄坏了,我可要心疼了……”
“……”陶执心有余悸,脸上的感激荡然无存。
原来,这个男人只是怕他遭不住,不能继续承受床笫之欢。
他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嘟囔地说道:“我知道了,但是现在我需要休息。”
但是,萧玉折却并不想放过他。
经过这几日的双修之后,在他不懈努力的耕耘下,陶执成功地突破瓶颈,修为抵达了元婴中期。
连陶执偶尔也在疑惑,萧玉折打破幻梦幽谷结界,竟然强悍至此,连一点伤势都没留下?
“你觉得仅仅这样,就足够了?”看着陶执全然放松的姿态,萧玉折嗤笑了一声。
陶执冷不丁后背一凉,“那你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
萧玉折仔细地辨认他的眼神,可是良久的揣摩之后,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那被撩动的汹涌情.欲之下,并无爱意的基础。
萧玉折微凉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冰冷地像是在发号施令:
“我想让你……爱我。”
闻言,陶执不禁愣住了。
爱不爱岂是他想做就做到的?
他正想着如何应答,便看见萧玉折脸色变了变,周身气息登时乱飞,可怖的威压控制不住地释放出来。
陶执内心瑟瑟发抖,难道是被他激怒了?
萧玉折两手撑在他身侧,眸光幽幽地看着他,竟然毫不收敛自身可能会伤到他的威压。
或者说是……因为受了伤无法收敛。
在威压即将攻击陶执之际,萧玉折垂下了眼眸,脑袋枕在他的颈窝,身体倾压在他身上。
随着萧玉折陷入昏迷,威压骤然消失。
陶执下意识用手接住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庆祝自己“躲过一劫”,而是沉浸在方才那双凤眸里。
对方看起来……伤心极了。
萧玉折在冲破幻梦幽谷结界时, 耗费了大量的修为,还是避免不了余波创伤。
不过是强行将内伤压制,才不至于在其他人面前暴露, 甚至连陶执都没有察觉异样。
因为,他深信所有外示的破绽, 都将成为杀死自己的匕首。
可这几日的欢愉让他松懈下来, 以至于伤口再也克制不住, 他倒在陶执身上的时候,胸口的鲜血浸湿了衣裳。
陶执扶住他的双手, 也摸到了湿润的液体。
抬手一看, 竟然沾了满手的鲜血。
见状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明明萧玉折身上受了伤, 还敢跟自己相处七天之久。
该不该说他真是“疯了”?
陶执得到了他的部分修为, 内心不由得有些不安,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荒唐。
他有什么好自责的?
陶执拧着眉看着他,抿紧了嘴唇。
最终,他还是没法撒手不管,费劲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将萧玉折小心地扶到了床上。
然后累得气喘吁吁, 他小声腹诽道:“好了之后,可不许恩将仇报。”
当萧玉折醒来后,已经是傍晚了, 天色昏暗不明,空气中飘荡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浴池的水面上雾气缭绕,不时地飘荡着淡绿色的花瓣, 颜色与形状都异常的眼熟。
萧玉折眼神忽然顿住,便看到陶执出现在浴池上方。
“这是绿葫草, 能治疗你的伤口。”
陶执将一叠衣物拿来,看到了萧玉折的神情便了然,生怕被误会成趁机“谋害”他。
虽说绿葫草形状与青莲相似,但是在功效上相比却是天壤之别。
他身上一无所有,在洞穴附近只找到这种植物,只能将就这摘来给萧玉折“治病”。
萧玉折闻言神色稍缓,他御起灵气探查体内经脉,发现伤势果然有些被治愈了。
只不过他伤得太重,如果靠这些绿葫草救治,至少要花费十天半个月。
他灵气进入芥子空间,却发现这里有被闯入的气息,于是睁开眼看向了陶执。
陶执脸颊浮现出刻意的红晕,他讪讪地说道:“我当时想看看你身上带了丹药没有,谁知道芥子空间里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今早两人醒来后,他嚷着身体受不了,于是萧玉折把灵丹全给了他,芥子空间里才空空如也。
不知道萧玉折这些年怎么过的,还是说浮仙宗穷成这个样子了?
萧玉折眼神微微闪烁,“多谢,让你操心了。”
“不用,反正你也帮了我。”陶执小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他想把衣服放下后,让萧玉折安静养伤。
萧玉折半垂着眼眸,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墨发滴答滴答地坠着水珠,皮肤也分外的苍白。
陶执此刻全无戒心,他走到水池边的时候,弯下腰把衣物放在干净的位置。
萧玉折眼珠转了转,慢慢落在他柔韧的腰,还有圆润饱满的弧度……
这不过是瞬间的事,然后陶执就直起腰准备走人,或许是太大意,他脚下突然踩到了湿滑的水渍。
“扑通”一声,他坠向了水面,溅起了数道水花。
萧玉折顺势将他接住,自己也被水花泼得满身,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他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晶莹的水珠啪嗒掉了下来,顺着下颌落在陶执脸上。
陶执摔到萧玉折怀里,第一反应是愣住,因为他屁.股底下被硌了一下。
他脸色迅速涨红了,却是因为内心气愤,这运气是不是太倒霉了点?
于是,着急忙慌地挣扎着起来,但是他们身上的水渍很滑手,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既然衣裳弄脏了,便洗干净再走罢。”
头顶传来萧玉折的声音,本就清冷的声线掺杂了一丝沙哑,听起来莫名的撩人心弦。
在萧玉折昏迷之后,陶执自作主张进了他的芥子空间,却没有找到自己的黑色衣裳,而是看到了从前在浮仙宗穿的弟子服。
他内心五味杂陈,过去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最后还是将就着,将弟子服穿了起来,等以后离开了这里再想办法脱掉。
当时的他绝对想不到,还没穿上两天就又要脱下来,还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陶执全程心情忐忑不安,结果萧玉折什么都没做,他们真的只是在浴池里洗了个澡。
他满脸通红地离开对方怀抱,然后跌跌撞撞爬出了浴池。
萧玉折目送着他的背影,神色微微讶异,然后又染上了一层幽暗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