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by你的荣光

作者:你的荣光  录入:08-03

他越过椅子,看了看对面无精打采的三个人,就像原百福说的那样,许多人都认为他们三个不是叛徒,所以就算用刑,也就是打军棍,见什么都审不出来,也就这么放弃了。
这三人伤筋动骨,却不至于丢了命,不过家人犯了这么大的罪过,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所以一个个的、看起来已经认命了。
察觉到有人的时候,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萧融跟简峤走了进来,有个人露出了想要哭泣的神情,但最终他还是没哭,只是绝望的低下了头。
如果他们真是无辜的,那他们真的是太惨了。
往常萧融或许还会同情他们,但今天萧融想的是,我同情他们,谁来同情我呢。……
站在他们面前,萧融沉吟片刻,突然说了一句:“天地清风,无生无功。”
简峤不解的看向萧融,而萧融盯着面前的三个人,这三人里有一人的表情跟简峤差不多,就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有两人短暂的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等察觉到的时候,却已经悔之晚矣。
萧融立刻就看向了那两人:“你们也是清风教的教众?”
这俩人就是那对身为普通将士的兄弟,他们绝望的摇头,他们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了,只能用可怜的气声不停地说不是,其中一人还痛哭起来,简峤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萧融说的那句话应当是清风教的人才懂的东西,所以他们两个有反应。
即使得知了这件事有可能是清风教的手笔,但真的发现是这个阴沟里的老鼠干的事,简峤简直怒火中烧,怎么又是这群王八蛋!
简峤气得一脚踢上那个痛哭流涕的人,他吼道:“哭什么哭!再不说实话,我这就杀了你!”
简峤对这两人拳打脚踢,逼他们吐露实情,而萧融看向一旁的第三人,他脸色惨白,一直盯着那边的闹剧,他当然不可能感到庆幸,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等简峤折磨完那两人,就该轮到自己了。
这时候,萧融走向他,并蹲在他面前,他和这个人的视线持平,看着这个人害怕的模样,萧融很是平静的说道:“我相信你跟清风教没有关系。”
那个人惶惶的看着他,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
萧融:“但我也相信,你们是一家人,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情。”
那个人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萧融又道:“成为教众这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做到的,更何况他们可是去挖了大王父母的坟茔,没有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基础,清风教也不会找他们做这件事。而你是他们的血亲,是他们的孩子,你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你知道他们做了无法挽回的事,你可能在痛恨,也可能在后悔,你在想为什么之前你没有阻拦他们,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们都要死了。”
简峤已经停了下来,他复杂的看着萧融,而萧融对面的人已经开始无声的流泪了。
萧融停顿了一会儿,让他消化自己的话,然后他才继续说道:“你是大王手下的兵,这么多年来跟着他南征北战,大王是英雄,你也是。如今我便把实话告诉你,无论如何,哪怕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你的家人全都抓回来,然后当着全军的面处死他们,这是他们的报应,但不是你的报应。”
对面的人哭得越来越凶,听到最后一句,他突然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萧融坚定的对自己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说出来,你帮我将他们绳之以法,那我就放了你,以后你做不成将士了,但天大地大总有你的去处,你也不必再担心被家人牵累了。”
听萧融说完以后,尤其是听了还有你的去处这一句以后,这个人低下头,终于哭出了声音,连他的哭声都带着后悔的感觉,简峤都气不起来了,只能撇过头,在一旁沉重的站着。
而等这个人哭够了,他也开口了:“我、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
那俩人不好说,但这个人是真倒霉,从他十六岁参军开始,他五年都没回过家,是屈云灭终于定都雁门郡的时候,他才把自己的家人都接了过来,之后每年回去看几次,平均一两个月一次。
他所有的军饷都用来养活家人了,发现家人信了清风教,他生气,也劝过,但是劝不动,而且那么多人都信清风教,他觉得没多大的事,所以最后还是默认不管了。
谁知道平时只是有些不开化的家人,居然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他说了几个家人有可能逃去的地方,还有他撞见过的,经常和家人一起走动的几个人,他的家人和那几个人没有生活上的交集,所以他感觉那些人也应该是清风教的教众。
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即使萧融说了只要他配合就让他活命,可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信萧融的话,他还是很绝望,但这就不是萧融能管的事了。
见这个人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另外的两兄弟一人想说,一人却还犹豫着,不管家人做了什么,那都是他们的家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大义灭亲,更多的人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第一反应还是要拼命的帮亲人掩埋。
萧融也不是很在乎了,他就想知道这件事跟清风教有没有关系,如今确定了,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之前清风教就针对过镇北军,在镇北军南迁以后,他们突然没动静了,萧融就是再天真,也不可能认为他们这是偃旗息鼓,决定去对付别人了。
要么孙仁栾,要么屈云灭,以清风教的德行,他们只会针对这两人之一,或许还是他想的太狭隘了,搞不好他们同时将这两人都针对上了。
站在黑夜中,萧融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戏竹。
这位跟他仅有一面之缘,死得超级痛快的女刺客,到现在萧融也不知道她背后的主人是谁,他只觉得不是羊藏义。而刺客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清风教的批发产品,虽说是清风教的不同分支,但归根究底,他们都是一根藤上长出来的瓜。
萧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正史上的戏竹最终刺杀的人是孙仁栾,正好就是清风教的另一目标,如今孙仁栾还活着,从必死的局面里死里逃生的人则换成了屈云灭。
萧融脑袋乱糟糟的,还有一点他也感觉格外的怪异,之前清风教的做法明明是给屈云灭搞事,联络鲜卑,勾搭李修衡,他们针对的目标是镇北军,也是镇北王,总之都是很公事公办的样子,而这回他们一反常态,表露出来的态度十分强烈,他们就是在针对屈云灭,就是要杀了屈云灭。为什么??
为什么短短半年就变成这样了,一副非要除掉屈云灭不可的样子,他们应当知道,这一计如果不成,迎来的就是屈云灭和整个镇北军的疯狂报复。
这样去想的时候,萧融很难不认为是自己的原因,他改变了进程,扇动了蝴蝶翅膀,所以清风教的态度变了,但变也应该有变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南迁?还是因为他们破坏了清风教的计划。……不对。挖坟。
关键还是在挖坟上面,直到中秋的两日前,那些人才把尸骨挖走,他们都知道把坟重新填上,那就说明这事其实没那么容易发现,雁门山下的坟场埋了一万多人,屈岳和伊什塔虽然地位高,但镇北军又没有建造陵墓的习惯,所以他们两个在那也只是一个小坟包而已,只要悄悄地过去,再把坟包填回去,或许其他人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底下已经空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这些人非要等到中秋将近了才来挖坟,而是事出突然,他们不得不在这么近的时间里挖坟。
这不是很久以前就有的计划,而是最近、说不定就是中秋那几日才冒出来的。
萧融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往前跑,王帐之前的卫兵会对每个进去的人搜身,连简峤都不能例外,但萧融不需要,他跟高洵之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进入王帐。
屈云灭正在喝一碗苦药,见到萧融回来了,王新用顿时松了口气,他刚要对萧融抱拳,就见萧融刷一下跑过了他们,站在一旁的舆图前面不停的比划着什么。
他想根据时间推断出大致的距离,他在判断清风教的人是不是已经渗透进了陈留。
他怀疑在他晕倒的时候,清风教就有人、而且是制定这个毒计的人,待在陈留城里,评估着屈云灭对他们的威胁,最终得出了一个必须除掉屈云灭的结论。……但看着舆图,他又没法确定了。
毕竟行进路上变数太大,他能两天半赶到这里,别人也能一个半月才赶到这里,只凭这个来判断,证据不够充分。
更何况,无论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萧融现在都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已经走了,无论毒计成不成功,他都没有道理留在这旁观,成了,鲜卑人不会去追究他的去向,不成,鲜卑人就焦头烂额了,哪怕恨他恨得要死,也不可能真的出去追他。
想到这一点以后,最终萧融面色阴沉的走了回去,他看着屈云灭,勉强压了压自己的脾气:“大王用饭了吗?”
屈云灭看看他的神情,然后默默点头,不等萧融再问,他就主动报备道:“三碗。”
萧融:“……”
这饭量赶上他一天了。
平时屈云灭也没这么能吃,大概是这回消耗太大了,所以他才这么容易饿。
屈云灭又问:“你呢?”
萧融摇头:“还没有,刚刚看了一些血腥的东西,如今也没什么胃口,过半个时辰我再吃。”
屈云灭:“好,我也陪你再吃一顿。”
萧融看看他,不禁笑了一下:“照这个饭量,大王应该没多久就能恢复健康了。”
屈云灭也笑:“五天,五天以后,我就去取鲜卑皇帝的项上人头。”
萧融不置可否,屈云灭要是好了,他不会拦他,屈云灭要是没好,他也不用拦,因为这毒药性极强,一下子就掏空了人的身体,跟单纯的皮外伤完全不同,屈云灭如今实力大减,他就是想冲锋也没那个机会了。
说起来,萧融还有些疑惑:“大王可知他们在箭上涂的到底是什么毒,为何药性如此强烈,但却又那么容易就给解了。”
屈云灭默默看着他,容易,要不是他身体特别好,而且求生欲望非常强,随便换个人,此时都已经筹备着过头七了。
但屈云灭还是顺从的回答道:“鲜卑慕容部是打劫起家,他们把草原上的所有部族都灭了一遍,之前的鲜卑皇族是宇文部,宇文部曾统治过中原,也搜刮了许多的财物,慕容部将他们的所有财物、女人全都掳回到自己手中,如今这天下里,财宝最多的不是金陵皇宫,而是鲜卑皇宫。不止是金银,还有稀世珍宝,不外流的医书、毒药、神草,应有尽有。”
说完了,屈云灭垂下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刚想再对萧融补充两句,结果他一抬头,就看到萧融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毫不夸张的说,他的眼睛都要发绿了。
萧融:“真的吗?别骗我。”
屈云灭:“…………”
两人对视,屈云灭甚至有种被猎手盯上的感觉,喉咙滚了滚,屈云灭再次默默点头。
萧融终于收回了视线,他不住的点头:“好好好,我本来以为打完这场仗最多的战利品就是牛羊,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财,太好了,这回王宫和陵寝的建设都有着落了。”
自言自语完了,萧融突然又扭头,他接过屈云灭喝完的药碗,然后十分慈眉善目的对屈云灭说:“大王一定要好好养伤,全军都等着剑指鲜卑之日呢!”
说完,他要把碗拿出去,这一转身,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王将军!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新用:“…………”
我一直都在啊!你真没看见我?!我——他木然的转身离开,同时在心里想着,算了,算了,反正都习惯了。……
萧融拧眉,等他出去了之后才说道:“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好没礼貌。”
屈云灭赞同的点点头:“他一向如此,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他。”
萧融:“……”你喜欢过谁?
萧融本想直接这么呛回去,但在这句话出口以前,他突然思考了一下,犹豫片刻,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拿着那个药碗出去了。

第93章 瞧瞧
逼着一个从不思考的人去思考、反思,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水闸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境界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
如果萧融能懂得这个道理就好了,很可惜他虽然拥有很多天赋,然而做人大家都是头一回,即使是他也不能靠着走捷径取胜,只能和这世间的无数人一样,跌跌撞撞、囫囵着个的摸索前行。……
王新用走了之后,萧融让人送了一次饭,他吃完饭就又过去看舆图了,屈云灭无事可做,他知道自己目前唯一的任务就是养伤,但养伤又不是什么占据精力的事,它反而会让人拥有很多精力,还无处发泄。
通常来讲,屈云灭要是无聊了,他会找个不想活的人杀了发泄一下,或是去演武场上练一练,再不济就上山打猎,跟山林中的猛兽来一场追逐战,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哪怕他想下床走走,萧融都不会答应他。
曾经让他觉得无趣的公文如今都变得有些可爱了,当然,只是“有些”而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屈云灭还是不想碰这些枯燥的东西。
所有路都被堵死了,那他还能干什么呢?好像就剩下思考了。
屈云灭一直认为思考是个跟公文差不多的东西,都很枯燥,都很无聊,直到萧融用那样的表情平静的询问他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回到王帐的屈云灭其实都麻木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不管是担忧、伤感、惧怕还是内疚,全都感受不到,这仿佛是他的身体保护机制,当遇到他无法承受的事情,他的脑子里就会突然多出一道屏障来,把那些恐怖的情绪全部隔绝在外,他能看到那些情绪,也能看到它们如海啸一般向自己汹涌的奔来,不停地拍打着面前的屏障,但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也多亏了这样的保护机制,所以在他慌乱又麻木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按照萧融说的去做,去想,为他想一想,为这几天想一想。
不过如今他已经想完了,他想出了答案,也得到了萧融勉强接受的结果。
可是这种体验怪新奇的,屈云灭从不知道深入的思考是这么一件累人的事,同时还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当他终于想通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豁然开朗,从醒来之后就沉闷的、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的东西一下子就消失了,因为他知道怎么让萧融原谅自己了。
尝到了这种甜头,于是,屈云灭又开始想。
这回他想的就不一样了,他想的是,为什么萧融这么厉害?
他屈云灭这辈子就没有怕过什么人,他永远我行我素且只相信自己,他的人生里有许许多多重要的人,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像萧融这样,把他逼到这个地步,逼得……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了。
他是举世无双的镇北王,是能抵挡千军万马的大英雄,他从不吹嘘自己,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一直都觉得,没错,本王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让萧融对自己颐气指使,为什么萧融不说一声便插手军务,而他没有阻止过他,为什么仅仅认识了半年,萧融于他就这么重要了。
就因为他聪明,他辅佐自己,他一心一意为自己好吗?
屈云灭十分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萧融:“…………”
萧融正在写东西,但写着写着,他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开始萧融还以为系统又缺德了,但感受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好像不是系统的问题,是他自己本身的直觉。
默默拿着毛笔,萧融甚至都不敢立刻抬头,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后才悄悄把脑袋抬起来,屈云灭还是那个姿势坐在床上,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异样。
萧融:“……夜深了,大王不睡吗?”
屈云灭仿佛没听到萧融的声音,就在萧融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屈云灭突然动了,他往下躺了躺:“这就睡。”
萧融更觉怪异,这么听话?
但屈云灭已经躺下了,萧融看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他掀开毯子,也把灯吹了。
帐内一共点了四盏灯,桌上一盏、中央一盏、门口处一盏,还有屈云灭的床前一盏。
萧融挨个的把这些灯全吹了,他留着门口那个一会儿给他照亮用,而在床前这盏灯被他吹灭以后,屈云灭突然问他:“你去哪睡?”
萧融感觉他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自然是回我的营帐。”
屈云灭哦了一声,就在萧融拧了拧眉,准备离开的时候,屈云灭又说道:“那你不怕晚上我突然跑出去,或是我又发高热了吗?”
萧融:“……”
沉默片刻,他说道:“东方进会过来守着大王。”
屈云灭也默了默,然后开口:“东方进打鼾,而且鼾声如雷。”
萧融:“…………”
你一个睡得跟死了差不多的人,还怕这个?!
算了算了,反正镇北军人多,更何况屈云灭是个病号,萧融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那么严格,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答应他也无妨。
萧融想了想:“那我让虞绍承来。”
屈云灭:“虞绍承不睡觉,等你睡了,他就会一直盯着你。”
萧融:“……”
萧融完全不知道虞绍承还有这么一个特征,惊的张开嘴,半晌,他又把嘴闭上了,而且语重心长的劝屈云灭:“那不是正好,他是绝佳的守卫啊。”
屈云灭:“但是很吓人。”
萧融:“…………”
磨了磨牙,萧融又问:“那简将军可以吗?”
屈云灭摇头:“你没见过睡前的简峤吧?睡前的简峤和白日的简峤不是一个人,白日的简峤十分可靠,睡前的简峤三句话不离他夫人,折磨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萧融忍不了了:“简将军过来是守着大王休息的!大王睡大王的就是了,你们又不会谈天!”
屈云灭看看他:“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想到他心里都是夫人夫人夫人,我就觉得聒噪。”
萧融:“…………”
他木然的看着屈云灭,而屈云灭也微微转身,在黑暗的床上睁着眼看他。
屈云灭的眼神直白又简单,看得萧融心神一颤。
两人静静的对视,片刻之后,萧融微笑起来:“看来大王不喜欢有人守着,也好,那大王就这么睡吧,左右王帐附近已经是极安全的了,我再吩咐卫兵们盯紧了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让任何人出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大王说是不是。”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所以屈云灭也知道,萧融拒绝了他,他不愿意留下来。
本身屈云灭也不是一定要让萧融留下来,既然他不愿意,屈云灭就点了点头,之后萧融就走了,他走得特别快,连门口那盏灯都忘了吹。
而屈云灭把胳膊枕到脑后,他望着那点灯光映出来的地方,听着外面萧融和卫兵的交谈,然后他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为什么上一次他受伤,萧融会跟他同吃同住,而这一次他伤的比上次还严重,萧融却不愿意再跟他住在一起了?
屈云灭望着头顶,发现自己又有点失眠了。……*
屈云灭下令,要求原百福和简峤两天就得把那几个挖坟的崽种带回来,但一天过去,两天过去,还是悄无声息。……
原百福本人都跑出去抓人了,而简峤是把自己的亲信部下派了出去,而他本人龟缩在军营当中,根本不敢到屈云灭面前晃悠。
殊不知,他最推崇的萧先生正在替他说好话。
萧融:“两天实在是难为人,那些人跑了七日,雁门郡附近又那么大,更何况把人从雁门郡带回到军营来,这就已经要用上许多时间了。”
屈云灭不服:“若是让我去追,第一天我就能把他们追回来。”
萧融:“……”
他沉默片刻,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屈云灭:“是啊,那大王为什么第一天没能去追呢?”
屈云灭:“…………”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外如是。
萧融依旧是优哉游哉的坐着,而在大夫早上来了一次之后,确定屈云灭再也没有发热的迹象了,于是萧融给他扩大了一点活动范围,他能下床走走了,但是不准出王帐的范围。
自从萧融这么说过以后,屈云灭就再也没回过那张床上,萧融看着他这个坐不住的模样,暗暗勾唇,同时在心里道了一声活该。
他正在喝屈云灭给他煮的茶,萧融不喜欢喝煮茶,但屈云灭的水平还不错,而且正值天气变冷的时候,喝一口热茶,整个身体都能暖和起来。
想想这越来越冷的天气,萧融不禁问道:“盛乐往年都是何时下雪?”
屈云灭回答:“十月,一般而言是十月中下旬,但也有提前的时候。”
萧融问:“下了雪,天气就会变得冰冷难捱?”
屈云灭正在往茶锅里丢甜枣,闻言,他忍不住看向萧融。
萧融:“……”
看什么看,我生活在全球变暖的时代里,而且我是南方人好吗?我怎么知道下雪之后有什么变化!
屈云灭不至于能看懂他心里的想法,但他能看懂萧融开始发红的耳朵,他又觉得自己丢面子了。……不懂,面子么,丢点就丢点吧,看他都丢过多少回了。
默了默,屈云灭解释道:“天气冷是一方面,下雪之后泥泞难走,雪水透过鞋袜,会把将士的腿冻伤,冻伤以后就很难再起来,而在雪地里起不来的人,最后也都死在雪地里了。”
萧融怔了一下,没有再问别的问题了。
如果天灾能有这么容易抵抗,那它也不会叫做天灾了,即使有了煤炭、有了各种各样保暖的措施,但其实它们都是对那些待在室内的人而言,室外的人依旧很冷,依旧要在冰雪当中挣扎求生。
安静的氛围中,萧融垂下眼,突然说了一句话:“所以一定要在十月下旬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屈云灭听着,却皱了皱眉:“怕是不容易。”
萧融惊愕的看向他:“在经历了暗算之后,大王还觉得不容易么?”
萧融问这话没别的意思,他不是怀疑屈云灭的能力,而是他以为在狠狠的吃了一亏之后,屈云灭应当是怒火中烧,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把鲜卑打下来,而屈云灭是有这个本事的,只要他不再顾忌别的东西。
屈云灭:“……”
很好,现在丢人的变成他了。
屈云灭不怎么高兴的说道:“被这等宵小暗算,我当然很愤怒,但我也不能拿众将士的命,去换我一人的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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