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唐周躺上去之前,还帮唐周擦了擦脚。坎伯兰抬起头来看他时,唐周看见坎伯兰这明亮炽热的眼睛,完全倒映着唐周的身影。他又再一次坐在这里,仰着头看着唐周。
唐周惊叹于他的眼睛怎么会如此美丽,这样碧绿色,极为剔透澄亮,宝石一般璀璨,又全心全意全装盛的都是他。唐周忽然想起邬桐来,就问他:“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坎伯兰解释说:“一个男性。说要救你。我听到明舒。就知道是你。”
“那么他呢?”
好像听唐周再一次提起邬桐,坎伯兰有点不太高兴了。但也只是皱了皱眉,他只是说:“不知道。”其余的,他也就不说了。唐周还没说些什么,又听坎伯兰说道:“许家。没了。你不是他家的人。是不是我就可以追求你?”
唐周没想到坎伯兰这么快就表明了心意,稍微有些怔神。又见坎伯兰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笨拙地继续讲着华语,一字一句地说:“这里不安全。我要带你离开启城。如果可以,我想带你回我的,国家。只是——”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却没有隐瞒,“家里有点矛盾。不能回去。我就想,带你去京海。那里还算安全的。”
唐周这个时候,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哪里了。
如果待在启城,自然是难以生存。战争即将在这里开始,许多人都开始逃难而去。不过唐周心心念念着梁暮云,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些梁暮云的线索,因为空袭,又断了。恐怕当初的唱片,还在邬桐的手中。要将唱片拿回来,也只能见邬桐。只是不知怎么的,坎伯兰不太愿意提起他。
唐周也就别无他法。唐周没有办法,他需要思考一会儿,也没有回答坎伯兰的话。坎伯兰那原本凝望他的眼眸中满含期待,在唐周的沉默中缓慢黯淡下来。
他看起来很难过,肩膀也耷拉下去了。他低着头看着握着唐周的手,也不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坐在唐周的跟前。唐周见他这么难过,就和他说:“我只是需要想一想。”
“嗯。”坎伯兰听到唐周这话,也不过是这样回答了一句。好像是认为唐周不过是随意回答他,以此话推脱拒绝而已。
随后唐周被坎伯兰照顾着,重新在床上躺下。唐周躺下后,先是闭眼假寐。他打算去找系统商量,这次唐周呼唤系统,喊出来之后,出现的还是那一道听起来有些冷淡的声音:【怎么了。】
唐周不太喜欢和这个系统商量,觉得冷淡得很不好相处。但也只有这个系统在,就只能先问它:【原来的系统呢?】
【回总部了。】
唐周回答了一声:【哦。】这样愣愣地回答了一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系统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
唐周想了想,这个系统也是系统,只是稍微不一样而已,应该能够帮助他。所以他就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系统。系统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去帮你查一下。】
然后系统就消失了。系统一消失,唐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要干什么。就先脱离了这个交流的虚无世界。唐周睁开眼睛来,看见坎伯兰还坐在他的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唐周见他还守着自己,就与他说:“我已经好了很多,不用这样守着我。如果你累,就休息一下吧。”
他盯着唐周瞧着,摇了摇头说:“不累。”
可是方才唐周明明见他累得在他床沿睡着了。唐周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一口气。坎伯兰忽然用可怜的神色看着,唐周还有点不解其意,就听坎伯兰问他:“会觉得。我很烦吗?”
唐周和他说:“不会。”
坎伯兰的神色才看起来高兴一点。他重新笑起来,他和唐周说:“我守着你。现在,危险。”要说哪里危险,他贫乏的用词却又不能完全说清楚了。唐周躺着,坎伯兰撑着下颌看着唐周。大概是唐周毫无困意,他献宝似的和唐周说道:“我会。歌剧。”
唐周有些惊讶,问他:“歌剧?”
坎伯兰点了点头,然后他说:“我之前,学过。我唱给你听。”
他开始唱了。
唐周还真没想到坎伯兰会唱歌剧。坎伯兰唱歌剧还有模有样的,用的是西方唱歌曲的独特唱腔。他所唱的是动听的男中音,像是乐器演奏一般流泻出来。他唱的不知是什么语言,这个语言唐周倒是没有学过。就半点都听不懂了。却又清晰感知到超越语言的音乐之美,从那律动与韵律当中传递而来。
唐周听着,有些出神了。他听着听着,觉得这曲调有些熟悉,隐隐听来,有点像《叹琴兰》。忽然想起来,这一首戏曲是从国外歌剧传过来之后,改编而成的。讲述的是一对痴情儿女摆脱世俗禁锢,最终在一起的故事。
唐周仔细听着,知道坎伯兰这是唱到哪里了。唱的正是两人于桥上一见钟情的那里。唐周听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这里刚巧是女方的唱词,唐周便开了嗓,接着唱了下去。
唐周的唱腔清美动听,在这寂静的间隙穿插进来,宛若剔透的水晶一般泠泠落下。坎伯兰惊喜地看着唐周,侧耳倾听唐周的戏腔。在唐周停歇的间隙中,他又唱了两句。唐周记得这里,就是男女合唱了。
他瞧着坎伯兰,眉眼微微一弯,正如唱词当中那含情脉脉的女子一般,眉眼含情、眸若秋水。于是一道西方唱腔的男中音与一道东方戏腔的青衣戏,就这样和谐而又美妙地融合在一起。月光悄然流泻进来,与这奇妙而又动听的歌曲当中形成柔美的随演,却也见证了这神奇却又和谐的一幕。
不久之后,唐周得到了系统的回复。系统告诉说:【去京海。】
还真是言简意赅,其他的却也不说了。唐周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呆呆地在这意识空间里等待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唐周的疑惑,系统才又说了一句解释:【唱片需要运送到京海。这是我帮你查到的线索。你可以在京海遇到接头人。】
总算得到系统的解释,唐周就又问它:【有时间限制吗?】
系统告诉他:【越快越好。京海那边的接头人在等待着你。】
唐周发现系统知道得还挺多的。于是就和它说:【你能查到这么多。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其他的?】然而这种明目张胆作弊的事情,系统就不出声了。
唐周也知道人不能太贪心,没有为难系统,就从意识空间出来了。不过仔细想想唐周要去京海,就要拿到唱片。唱片又被邬桐保管着,那么就要见邬桐。唐周瞧着眼前兴致勃勃帮他在叉子上卷面条的坎伯兰。唐周心想:“不知道坎伯兰会不会愿意让我见邬桐。”
此时坎伯兰正将面条卷好了,喂到了唐周的嘴边来。唐周张开嘴巴去吃他递过来的东西。上面的酱汁沾染到唐周的嘴巴,坎伯兰便使用手帕将其拭去。做完这些事,他瞧着乖乖咀嚼食物的唐周,一脸灿烂地对唐周笑。
唐周吃了几口,见坎伯兰笑得很是开心灿烂,就想着还是问他更好。唐周将食物吃下,坎伯兰又认真去卷面条了。唐周便在此时问他:“我想见带我来这里的那个男人。”
唐周看见坎伯兰的动作稍微停顿。想来他是将唐周的话听进去了。随后唐周见坎伯兰抬头看来,碧绿色的眼睛忧伤地凝望着他。坎伯兰问:“为什么。要见他。”
那唱片的事,应当极为隐秘,不得与外人随便讲明。唐周只能告诉坎伯兰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他。”
这虽然看起来坎伯兰很伤心,但他还是记得给唐周卷面条。他才来原国没有一个月,还用不惯筷子,只能用叉子一点点给唐周卷。一边卷一边难过地说:“什么重要的事。”他这般问,唐周却也不答他。
坎伯兰低下头去,将这一次的面条卷好后,又递到唐周的嘴边来。唐周张嘴吃了,又听坎伯兰说:“我见他看重你。他喜欢你,是不是。你也想见他。喜欢他,是不是?”之前他说话除了有点口音外,还正常些。此刻大约是心绪致使,直说得颠三倒四了。
唐周刚巧嘴里被喂了东西,也不能回复他什么,这样沉默些许,又被坎伯兰认为是默认。他难过地又擦了擦唐周的唇角所沾染的酱汁,垂着脑袋与唐周说道:“知道了。你要见他。”
唐周以为他真要将邬桐带来见他了。结果坎伯兰抬起头来,那如此坚毅的眼神瞧着唐周,只听他说了一句:“我是绝不会让他来见你的。”
唐周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呛了一口。坎伯兰见他呛得厉害,手忙脚乱来拍他的脊背,又给唐周倒了水。唐周缓过来,瞧坎伯兰担忧的眼神。在心里感叹:还以为是什么乖乖,结果一到正经事就这么叛逆。
不过那事确实不能与坎伯兰说明,也不能态度极为强硬。若是更为强硬,坎伯兰恐怕越发不让他见邬桐了。唐周便伸手去抚摸坎伯兰柔软的卷发。唐周轻声与他说:“是极为重要之事。不得耽误的。让他来见我好不好?”如此说了一声,脸上还带着柔和美丽的笑容。
让仰着头看着他的坎伯兰神色怔愣。唐周觉得他的微卷发手感极好,没忍住又摸了两下。这才见了坎伯兰神色微变,不过他脸色依旧不太好,闷闷地与唐周说道:“可以见。我要在旁边。”
唱片的事,唐周倒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了。即便知道坎伯兰心思纯粹,唐周也不得不警惕,实在不愿让坎伯兰在一旁。只得与他说:“不行。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坎伯兰眼睛大睁,却也没有立即高声说些什么。他像个孩子一样噘着嘴说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共处一室。与他。独自。”又是因为情绪激动,说的话都是如此颠三倒四的,好在唐周尚且听得懂。
不过唐周继续发起另外的攻势,声音听起来喑哑,眼神看起来黯淡,神色看起来可怜。就这样与坎伯兰说道:“此事只能你帮我了。坎伯兰。你帮帮我。绝不是你想的,我要与他亲热。你不必因此担心。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他说得如此真诚。即便坎伯兰心中再为急切,终究还是心疼唐周,不愿让唐周露出这般可怜的神色来。于是坎伯兰连忙说道:“好好好。我带他来。我让他来。”
见他这么快就听话。唐周继续给他一颗甜枣,笑着与他说:“我答应一同与你去京海。”
果然,坎伯兰听此言语,极为惊喜。然后高兴地笑起来,说道:“好好,和我一同去。和我一同去。”他欢喜得不行,不知该怎么办,就忽然地牵起唐周的手来,不停地亲吻唐周的指尖。
他的吻是温热的,一次次落在唐周的指尖。很是柔软。唐周垂着眸笑着看他。他在坎伯兰的身上,恍惚看到之前那些人的影子了。唐周意识到,自己心里也真的有点喜欢这一组数据,他却又阻止不了这喜欢。心里极为柔软的同时,无可奈何,也只能暂且如此。他心里喜欢、心里也高兴。
他想着,反正这已然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就放纵自己一次吧。喜欢就喜欢了。完成这任务,出了游戏,就再也不念想着了。于是想通这点的唐周,便伸手摸了摸坎伯兰的脸颊。坎伯兰那亮晶晶的眼,依旧还是这般,虔诚欢喜地凝望着唐周。
唐周才与坎伯兰共同吃了午饭,坎伯兰让唐周穿他的衣服。坎伯兰的衣服和唐周的身形比起来大很多,也不至于会勒着唐周的伤口。因为要见人,坎伯兰似乎不愿让唐周与邬桐这般见面,就给唐周好生地穿上了一套衣服。这衣服套在唐周的身上,是真的很大。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似的。
坎伯兰一边给唐周穿衣服,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物资紧缺,这里男性又多。实在找不出适合你的衣服了。只能先穿我的。到了京海。我给你买新的。”将唐周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坎伯兰轻抚了唐周没受伤的那只肩头,笑盈盈地看着唐周说:“真好看。你真好看。我真喜欢。”说着,又牵起唐周的手指来,亲了亲。这样才去外面带人来见唐周。
唐周等了好半晌,才见到邬桐。
唐周坐在这,瞧着邬桐从外面进来,邬桐摘到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唐周才得以看清楚他的全貌。唐周看着他,只觉得他好像憔悴了一些。原先那即便在黑夜里也极为明亮的眼,再见他的此时,竟然暗淡得如此晦暗了。只是在见到唐周时,那眼睛才跳跃了些许光亮。
唐周不禁问他:“这两天,你过得如何?”
邬桐嗓音听起来沙哑了好几分,与之前也大为不同了。唐周仔细算算日子,也就只过了三天。怎么邬桐这般模样了。就听邬桐说道:“在公馆外守着先生。”
唐周听罢,颇为吃惊,就详细问他:“这三天,你一刻不停地守在外面?”
邬桐说道:“先生进来后,那洋人也不出来了。我也不得知先生的情况。我担心先生——”他停顿了一下,却不再说了。唐周知晓他的意思,也没有说话。随后邬桐才继续说道:“我便一直站在外面守着先生,希望能得先生一些消息。门外的卫兵以为我是乱民,也是紧紧盯着我。方才那金发碧眼的人,让我进来,也是和守卫好生说了许多话,才让我进来的。”
眼见邬桐还真是憔悴消瘦了许多,唐周想不到这人竟然这样傻,真就一直在外面守着。唐周不免有些心中触动,就与邬桐说道:“你过来一些。”
邬桐却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脏污得厉害。我就不过去了。担心弄脏你。”他继续站在那里,不再进来几分。
唐周知道他性子执拗,也不好再劝说他。他看见一旁坎伯兰放置的面包,就问他:“你可吃东西了?”
邬桐不说话,唐周也不说话。两人便安静了一会儿。在这寂静当中,感受到一些来自唐周眼神的责问,邬桐才老实说:“每日都随意找了东西吃。又赶紧过来,就怕得不到先生的消息。今日等了一早上,还没来得及。”
唐周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盘子里的面包。他与他说:“你过来。你将这个吃了吧。先填填肚子。”这次唐周神色微微严肃了一些,也没让邬桐一直说些什么推拒的话语了。
邬桐上前几步来,也仅仅是伸手过来,将那盘子端走之后,就立即退离几步了。在唐周的注视下,邬桐才慢慢地开始吃起来。还是饿得厉害,一张口,就吃下一大口下去。
唐周和他说:“我要和坎伯兰前往京海。”
邬桐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却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唐周:“现在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不久之后一艘船就停在启城港口,说是盎格鲁大使馆派人来将这里的盎格鲁人接走的。不让任何东方人上船。先生可想好要怎么去了?”
这事唐周还真不知晓,听邬桐这般说,唐周还怔愣了一下。却又听邬桐说道:“若先生要上那一艘船,我自然会帮助先生的。到时候肯定启城的难民闹得厉害,我也会努力护着先生。”
第351章 小戏子32
唐周刚和邬桐谈完唱片之事,就听闻门外有隐隐约约的声响。两人都暂时停了说话的声响,就听得外面是有人在挠门。
唐周记得这屋子隔音效果一般,但怎么着也听不着说话声响,只能听得模模糊糊的说话之声。门外边的坎伯兰应当是听不了什么的,只是大约是在门外等了许久,始终有些心焦,不知要干些什么,便这般在那挠门继续等待了。
唐周想象着门外那一大只,可怜巴巴地用指甲扣着门上的花纹雕刻的模样,更是忍俊不禁。最终就吩咐了邬桐几句,又嘱咐邬桐好好去吃一顿,也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来看他。
见唐周真的无什么大碍,邬桐的情况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出门去时,又因刚填了肚子,比刚才有力气多了。这一打开门,倚在门外的坎伯兰一下子差些撞进来。他赶忙让自己站稳,见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站在这里还瞧了他一眼。坎伯兰不满地瞪视他,立即噔噔噔跑进去,对唐周扬起笑脸来,直接挡在唐周面前,不让唐周去看邬桐分毫了。
唐周生怕邬桐将唱片的事忘了,即便邬桐出门要走时,也要嘱咐他一声:“邬桐。”这样喊一声,那已然走到门外的邬桐转头看过来。
一听唐周还喊一声,坎伯兰自然不喜欢,更是左挡右挡,就是不想让唐周瞧他。唐周见这金色脑袋动来动去,还真是半分都瞧不见邬桐了,就只得与邬桐说一声:“切莫忘记。”
那边邬桐答应了一声,这般才离去。始终还是觉得两人含情脉脉的坎伯兰,直接又跑过去,直接将门给关起来。这样才彻底阻隔两人的对望。
唐周见他这举动,还稍微怔愣。刚关了门,坎伯兰就回来了,他笑盈盈地对唐周说道:“最多后天。船就来了。你和我一起走。”亲亲热热地握着唐周的手指,攥着摇了摇,像撒娇似的。
瞧着又蹲身在他身前仰望他的坎伯兰,唐周摸了摸他的脸,和他说:“嗯。”不过想起方才邬桐说的那事,就与他说:“我是东方人。怎么能上船?”
坎伯兰轻轻握住唐周摸他的脸的手,在手指间轻柔地摩挲。坎伯兰说道:“上次给你治疗。医生说,你是东方人。不治。我说你是我夫人。是我的家人。他就治了。这次带你去,我也这样说。我知道,他们不会破坏一个,盎格鲁人的家庭。”
唐周思虑一番,又想起自己进入许家这事,恐怕全启城的人都知晓了。到时候接盎格鲁人离港的船来,即便些许难民不能上船,多少有些还是会趁乱要挤上去,抑或者全都在那岸边瞧着。有人自然是认识唐周的。好有那些之前在启城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盎格鲁人好像也知道他。
因为唐周知晓,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给许家做填房这事,当初起了点动荡,各大报社争抢着报道,更有甚者,不知从哪拍了唐周的一张照片,直印在报纸上去。那么唐周这样貌,还是不少人知道的。他们断然知道他其实是许家的男妾,是不会让他上船去的。
于是唐周便与坎伯兰说了这事。
坎伯兰仔细听了。这次唐周说得多,他也一句句理解得认真。最后坎伯兰神色有些严肃,与唐周说:“我会帮你的。别担心。”这样安慰了唐周一会儿,更是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似乎要证明他绝对会帮唐周办好这件事似的。
唐周又觉得他可爱,摸了摸他的脑袋。
似乎一切欢喜的情绪,于唐周来说,就是建立在可爱之上。只要他觉着可爱的,心里就已然有几分喜欢了。他觉得坎伯兰可爱,也觉得邬桐可爱,还觉得曹临棋可爱。虽然明知是一组同源的数据,唐周却也觉得自己还真是花心,觉得他们都可爱,也都喜欢。
不过唐周倒也不在意那么多了,结束这个世界后,他不再多想,直接从这世界里出去。那念想也就根除了。即便再怎么控制,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也不想控制了。
可是想着想着,又想起一件事来。发觉他们似乎互看对方极为不顺眼,唐周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坎伯兰才会愿意让他再见邬桐。只能与他先商量着,唐周将他的卷毛微微摸顺了,看坎伯兰心情也是不错。他就和他说:“我明日,还想见邬桐。”
享受着唐周抚摸的坎伯兰,像是听闻什么关键词触发似的,浑身一震,精神一凛,眼睛一睁。唐周见他张嘴要说什么,赶紧先一步上手捂住他的嘴巴。唐周故作严肃地和他说:“不许说不行。”
想说的话,便被唐周手拦住了。又见唐周神色严肃,最终坎伯兰只能可怜兮兮地瞧着唐周。应该是知道无论和唐周说什么,唐周都不应,坎伯兰无可奈何,就直接抱着唐周的腰身,将脑袋埋入唐周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拱来拱去地撒娇。
唐周被他毛茸茸的大脑袋拱得下颌痒痒的。唐周拿他没办法,但他确实要见邬桐,也绝不松口。这样闹了一会儿,坎伯兰知道这样也无用,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在唐周的眼前竖起一根指头,他说:“最后一次。”
唐周握住他那根指头,却也没答。毕竟他也知晓,自己以后可能还是要见他的。应该是这样说,是好多男人都要见。
这个世界是围绕这几个攻略目标而出现的,唐周也知晓,他们定然不会出什么事的,也不担心他们。他只担心自己的限时任务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似乎感知到刚才抱唐周,唐周也没拒绝,坎伯兰就更是大胆了,美滋滋地抱着唐周好一会儿,忽然转头看见桌子上的面包都没有了。又想起不久之前唐周才吃完了饭,这样抱着,感觉唐周的小腹还是有点鼓胀的,定然是吃不下那面包,就知道是那个臭男人吃的了。气得坎伯兰双眼冒火,脸色一变,抬起头来。
唐周见坎伯兰突然抬头来看他,不知道他这神色是怎么回事。见他眉眼下压,虽然是在生气,却极为有意思,唐周就柔声问他:“怎么啦?”
坎伯兰和唐周郑重其事地说道:“我都与别人说,你是我夫人。你不准与其他男性往来。”唐周又不答他,他抱着唐周的腰,不高兴地说道:“好不好?”虽然神色有些不高兴,却也只是娇嗔一般。
唐周忍不住拧了拧他的脸,这次倒不是摸了,是拧了拧。坎伯兰嘶气一声,唐周说他:“我没使劲,你嘶气什么。”
小花招被识破,坎伯兰委委屈屈地瞧着他。唐周被他逗得是真开心,就在坎伯兰的脸颊上落了一吻,顿时间,坎伯兰的眼睛里似乎骤然明亮起来。
唐周和他说:“我有些无聊了,你唱歌剧给我听吧。”
坎伯兰都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傻兮兮笑着看他。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唐周说的什么,给唐周唱歌剧。
唐周也不知这是不是与人恋爱的感受,只是想通之后,这样与坎伯兰相处,心里有时候就十分开心了。毫无芥蒂地相处起来,也不顾虑那些别的什么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一大截。早知这般相处愉悦得很,还不如早点放下心头的顾虑。当然还是开心最重要。
与坎伯兰这般亲热地相处了一天,第二日唐周是被坎伯兰叫醒的。唐周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睛来,就见坎伯兰已然出现在眼前。看了看窗外,觉得那外面还是昏黑得很,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坎伯兰轻轻将唐周扶起来,避着唐周的伤口,给唐周换衣服。唐周还有些困顿,也没注意坎伯兰给他穿的是什么。他实在困得不行,坎伯兰也没答他,唐周便将额头靠在坎伯兰的肩上,又差些睡去了。
随后坎伯兰才说道:“船提早来了。我们需得提前上船去。天没亮,还能防一下乱民。”
唐周一听他这么说,一下子醒了。
他记得他和邬桐约定的时间不是此时,这船提前来了,他还没拿到唱片,那他去京海有什么作用?心里正在惊骇着,忽然觉得双腿凉飕飕,唐周低头看去,见自己裸露旗袍裙下的两条白皙纤瘦的腿,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女性的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