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之前的商议中,也已然全数告知唐周了,唐周听闻之后,尚未说什么,点头答应。对方更是热泪盈眶,与唐周说道:“这次若是事成,你和暮云同志,都有大功劳啊。”唐周不敢受如此荣耀,他连忙又说些谦辞。此事不在话下。
唐周被带着上船的过程倒是顺利。护送唐周一同过来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护送唐周过来的是个青年学生,是与唐周一同伪装成记者前往启城的,旁还有一个女学生,也是伪装成如此。还有一个年长的先生跟随,见几人安全上船,说道:“都累了,歇息一会儿吧。”除了那位先生之外,既然都年轻,又都担当重任,刚才心里紧张得很,此下安心一些,便天南海北地聊起一些闲话来。
唐周在一旁不多言,只是听着。他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便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到启城去,还得花费一天时间,再去派人前去解救被关押的人,大约还要花费一天,到时候唐周与原国所剩下的时间,也只有一天了。时间紧迫得很,任务重大,最终几人都是胡乱吃了饭,便休憩去了。
坐了一整天的船,终于到了启城的港口。上次离去,启城便是一片废墟狼藉,此时再去看,比离开时好上许多,有临时搭建的住房了,没像之前那般到处都是难民。夕晖从天际而来,将整个启城笼罩在融融一片光亮中,宛若重新燃起星火的柴堆,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彩。
唐周压低了帽檐,跟随着几人一同下了船。
这时候还能回到启城的人很少,大多都是记者,或者是一些和政治军事有关的人员过来。有人下船,自然能够多得几分关注。启城大多数人都知晓唐周的面貌,唐周躲在那位青年男学生的背后,将自己的脸藏起来,没被看清楚自己的面孔。有人问是来干什么的,前面就有人回答不过是记者。他们大失所望,唉声几句,又全数散去了。那先生见此,忍不住还是安慰了几声。不过这几声安慰,却也不起什么作用而已。
几人以正常的速度缓缓走去,不让其他人起疑。
不过这街道上许多人都投以目光,也不知这里面是否会有主战派的眼线。他们伪装成记者,一封紧急电报已经来至启城。他们在旅馆当中与他们接头。他们若无其事一同行往计划好的旅馆,一切都照常进行,做了登记,用了假名与假身份,上了楼去。装作开心惬意的模样打量旅馆,随后那先生和唐周一同进入一间,进入门内,将门关起来之后,开了灯,这昏暗的房间里所有的光景都被瞧清楚。
唐周见到了反战派的骨干人员。
不久之后,唐周换了衣服,一同与他们在黑夜当中偷偷从暗门出了旅馆。此时他们已经派遣了人,从不同方位赶往永和戏院。
当时空袭,永和戏院自然也遭受了劫难,被炸毁了一半,还剩了一半在那。门楣被炸毁了,一眼在这黑暗里望去,直直就看见了永和戏院的戏台子。为了不被发现行踪,他们都没有亮灯。掩藏在黑暗里朝永和戏院而去。此时护送唐周的人,是另外一个面生的青年。唐周不在那旅馆房间里见到过他,便说明他并不是中心人员,只是这次是被派遣过来送唐周过去的。他有些话痨,总是小声地和唐周说话,与唐周问道:“此时我们要去永和戏院干啥子?”
除了重要人员知晓这次去干什么,其余人都不知。唐周自然也不能说出来,只是轻微笑了笑。两人继续贴着墙壁悄声地走,然后这个青年又说:“我听说你是梁暮云的徒弟,是真的吗?她唱戏一直都很好听,那你唱戏也定然很好听了。”
唐周心里惊骇了一下,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他是梁暮云徒弟之事,鲜有人知,他又怎么会知道?况且若他是启城人,自然是在报纸上,抑或者是口耳相传之间,还是见到过、听到过唐周的模样与名字的。唐周呼吸渐渐放缓了一些,然而似乎任何一个变动与异常,都会被特工轻易察觉,就在唐周放缓了呼吸时,唐周只感觉自己的脸侧一道寒光闪现而来。
唐周用自身最灵敏的反应躲过,才没让那刀片割断自己的脑袋。唐周捂着自己被稍微划破的脖颈看着这个人。他彻底不在唐周的面前伪装,笑着和唐周说道:“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他的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刀刃上沾染的属于唐周的血迹。又说道:“长得又漂亮,会唱曲,身段又好。只是我上面的司令军长都要你的命,就恕我不能怜香惜玉了。”说着,又要朝唐周攻击而来。
唐周知道他不能用枪的原因,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对方以利刃相击,要置唐周于死地。
唐周到底不是特工的对手,所做的一些反抗与躲避,更像是唐周与对方的调情。对方任由唐周宛如幼猫一样做一些反抗,随后直接扑过来,他健硕的躯体直接将唐周压在墙上去。刀刃已然抵在唐周流血的脖颈之上。唐周冰冷的眼睛看着他,他说:“多好看的人,非要卷入这政治斗争里来,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正当他的刀刃要直接切入唐周的脖颈时,只听在这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响。只听“噗”一声,温热的鲜血直接喷溅在唐周的脸颊上。面前的人已然睁大了双眼,缓缓往下倒下去了。
唐周身上的这袭黑色长袍,已然被鲜血浸透,因为颜色较深,却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那黏稠与温热之感,忽视不去,吓得唐周用手扶住墙壁,才能够站稳。唐周看见一个黑衣服的人从角落里走来,他手中的枪械发出轻微的声响,唐周不清楚他是哪一方的人,直直盯着他。
那人上前来和唐周说:“我是在暗中护送你的。别怕,我带你快些过去。”还好不再是什么间谍特工了,唐周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
身上沾染一大滩血迹,唐周也无暇顾及,只得赶快去往永和戏院。唐周在路途当中遭遇了劫难,晚了几步,里面已然站了许多人。他们在得到密报之后,其实早就已经将整个永和戏院进行了秘密搜查,却并未找到所谓井底是什么。之前唐周在永和戏院待过一段时间,他便过来瞧瞧。
唐周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他们自然能够瞧见唐周满身鲜血,其中有人面露担心,唐周轻声说一句:“我没事。”站在唐周护送他过来的那人说了一句:“方袁杰是特工。我之前就怀疑他了,此次我多留了一个心眼,在暗中盯着他。果然这次他忍不住下手了。”
到底这件事已然发生,有人最终能说的就是一句:“没事,没事就好。”
现在时间不能耽搁。唐周在这永和戏院里查探了一圈。大门与观众席都成为废墟,后台与戏台倒是幸存,唐周站在这一片废墟当中,回想梁暮芸所唱的那首曲子,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听错了。然后忽然地,唐周脑海中不知为何灵光一闪,匆匆就朝后台所在的位置过去。
他们见唐周疾步过去,也跟随而来。
空袭之后,永和戏院被炸了一半,也不知其余人怎么了,即便后台幸存,还是被烟尘覆满,一眼看去,俱是尘埃。那些戏剧里要耍的刀枪原本威风凛凛地立在那处,此时倒了一些,还蒙尘了一些。那华美精贵的戏服,也是尘土与砂砾。
唐周进入这个原先匆忙而又喧嚣的戏院后台,仿佛还能够记起人影纷乱、声音嘈杂的景象,然而物是人非,满目疮痍,再也无往日之景了。唐周心里不禁还是有些怅惘,按照自己的猜想,推开道具箱背后的隔门,缓缓露出里面的一口井来。
唐周是想起他那日拿道具时,不小心掉落一颗蕊珠进入隔门当中,前去推开便见了一口井,才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后台就是由天井改的,这口井便一直在这里了。
此时众人见了这口井,当即激动起来,纷纷上前去查看,又赶紧派人想着办法下去。
这事情还得是擅长的人来,那人腰身吊着绳子爬下去,到里面深入而去后,就听闻不到他的声音了。众人在这外面焦急地等待,过了好一晌,那人爬上来说道:“都在下面。他们是从联通枯河的暗道,被绑了塞进来的。那边因为空袭已经被堵死,不能从那边出去。只能从这里一个个带出来。当时被关在这里时,许文斌还是给他们扔了一些食物,定期送来。许文斌中毒,随后空袭来临,已然过了一个月,到此时那些东西也全然吃完了,但还好没有饿死人。梁暮芸同志还活着。”
他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讲清楚,众人都极为惊喜激动。立即开展救援行动,因为这事暗中进行,到底过来这里的人也不能太多而显得浩浩荡荡,其余人在外面看守着。然而倏然的,有人急切地上前来说:“有人来了,带了许多兵马,看来我们的消息还是泄露了。”
有人问:“多少兵马?”
“数不清,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
“和齐先生联系的那位联络人呢?”
“不、不见了,从刚才就没见到。”
“不是让你看好联络员吗?得不到援军,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压着声音说着,近乎从胸腔里将声音挤出来。另外一边有人踉踉跄跄地过来,抱着一台电报机,上面沾染着鲜血。那人哭着说道:“小高死了。死之前他死死护着电报机,他的骨头被打得粉碎。我去的时候那人翻窗跑了,小高紧紧抓着我的手,把电报机交给我。”
众人沉默了一刻,在这短暂的间隙里,似乎进行了一场哀悼。随后又有人说道:“有人会用吗?哪怕懂一点都行。”
没有人说话,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有一个人钻进来,是一个女同志,她说:“我懂一点,可能记不太清楚了。”
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声响,似乎有一大群人正踏着军靴、拿着枪械而来。唐周说:“都下去躲藏着吧,此时已然不能将人救出来了。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躲到井里去。发电报通知齐先生过来。”
此时也确实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井口很小,几乎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地往下爬。唐周站在井的边缘,推着他们消瘦而又刚劲的脊背,将他们都催促着下井去。他们都心里急切,尚未注意到下井顺序,然而等他们回神过来之后,那人凝望着唐周,骤然惊讶地说了一句:“先生?”
唐周将道具箱抱起来,对他展露出一个微笑,随后彻底压了上去。又抬了好几个道具箱,将井口盖好,彻底将这隔门关好,又用其他的东西做了遮掩,将这个隔门遮掩成毫不起眼的模样。此时做完这些,唐周才走了几步来到梳妆镜前,他的脑袋上就被抵上了枪。唐周抬头去看那穿着军服的男人。他问唐周:“你是谁?”
唐周说道:“我叫明舒。”
这位军官重复了一遍:“明舒?”
他身边有人附耳在过去介绍了几句。这军官明白了,点了点头,那枪抵在唐周的额头,却更加用力了。几乎在唐周的眉心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他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周说:“我想唱戏。我进入许家之后再也没有唱过戏,好不容易活下来,来看看曾经收留我的永和戏院,所以才来此地。”
他的脸上露出悲切怀念的神态,一点都不会让人起疑。那人的枪从唐周的眉心,滑到唐周的下颌。冰冷的枪口指着唐周,似乎随时都能够把唐周的脑袋击穿。枪口挑起了唐周的下颌,迫使唐周微微抬起头来,将这一张面孔彻底展露出来。唐周看见他的笑容,他对唐周说:“你真是来唱戏的?”
唐周说:“是。”
“那你现在就唱给我听。”
唐周想要多争取时间,于是唐周说道:“我想做一些装扮。”
对方挑了眉说道:“哦?你要做装扮,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唐周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再穿上戏服,这大抵是我最大的愿望了。还望军长允许。我只穿上戏服,戴上冠帽就足够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周,他说:“好,你穿戴起来我看看。”
唐周捡起已经落满灰尘的戏服,这时低头看见自己衣服上的一片暗色,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上沾染了血迹,脸上也有一些。想来方才那军长早就知晓唐周在撒谎,却也要看看他在耍什么花招。既然这军长任由他耍花招,他大概也是趁这段时间搜查其他地方。唐周只是需要拖延时间,不让他们继续待在这后台就好,便不再管顾其他,穿上戏服,在灰蒙蒙的镜子中看见自己的模样,将那华丽却也满是灰尘的冠帽戴在自己的头上。
即便蒙尘,映衬他如此俊丽的眉眼,竟然有一番奇异的美意,那染血的脸颊,似也像是一朵艳丽的曼珠沙华绽放于他的脸侧。唐周说道:“我想要去戏台上,为军长献唱。”
唐周重新站在这戏台上,满目看去,所及都是一片昏黑的废墟。在这荒芜当中,血腥与杀戮暗藏于此。他凝望那漆黑的夜幕,抬起袖子来,踏出去第一步。随后在这寂静当中,没有任何乐声,只凭那腔清美的嗓音,缓缓唱起来。
上一次这样唱,站在下面的是曹临棋,曹临棋那带着爱意的眼睛瞧着他,绵绵情意传递而来。曹临棋抱住他的腰,他和他说:“我允诺你,这辈子都不会违弃。”
唐周所唱的这一首,是那日离开永和戏院时,所唱的最后一出压轴戏。名为《别山淮》。戏曲中的女子遭受强权的压迫,与自己的爱人家人生离死别,不屈服于威逼利诱,凭靠自己杀了仇人。衙役上前抓捕她时,她自刎而去。死前唱了与故乡山淮的离别之曲。
唐周再一次唱了这首《别山淮》,上一次唱是永远离开了永和戏院,这一次唱——
唐周看见那前去搜查的小兵,找到了联络员小高的尸体,那尸体被扔在台下。唐周也正好唱到最后一幕。他手中没有道具,脖颈上却已然一道血痕。他以自戕的姿势站在那处。戏曲中的女子即便自戕也是站立,不曾跪下低头。他的面貌也如他的嗓音一般,是极致的清美。这一曲也唱得凄美至极、动听至极,只可惜——
军长与唐周目光相对,双方心中都已了然。
唐周唱道最后一句:“只愿——山淮无恙——”
子弹准确地击穿了唐周的心脏。唐周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的躯体涌出鲜血,他如戏曲中的人,一同死去了。唐周往后倒去,看见漆黑的夜幕开始皲裂,那片漆黑化为黑灰色的灰烬,一点点融碎飘荡下来。落在了唐周的尸体上,让唐周的血沾染了那黑色的灰烬。
唐周的意识还存在,他看着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融碎成为黑色灰烬飘荡起来。他听到他的声音。他又哭了,他哭着喊他:“周周。周周。周周周周。周周——不,不,不——别、别走。你不爱我吗?你不爱我吗?要怎么样你才爱我,你才不会离我而去。”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灰烬,好像这个世界开始崩溃,全部都出现裂痕后碎裂成了灰烬。
唐周看到了他。一个白色的光影,却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的声音混杂着好多人的,唐周能够从中分辨出来是谁。好多好多人。全都汇聚在这光影里。他的光影能够触摸到唐周,那是温暖的、轻柔的。唐周好像感觉到他的眼泪掉落在自己的脸上,一大颗一大颗砸落下来。
唐周听到他一遍遍问:“你一点都不爱我吗?周周,你一点、哪怕一点,你都不爱我吗?”
唐周抬不起手来了。他想要擦拭他的眼泪。但是唐周也只能努力张开嘴唇,他希望自己能够发出声音来。他努力去说:“别哭、别哭。”
唐周说:“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不,不,不要。不要。”
“我要到外面去。我不能待在这里。放我——放我走吧——”
他哭着什么话都不说。他低下头来,抱住唐周,将头埋在唐周的颈窝里。就像任何一次他像向周撒娇的模样。唐周想要抚摸他的脑袋,可是他没有力气抬起自己的手。他胡乱地亲吻唐周,从脖颈到下颌,最后落在嘴唇上。唐周努力去回应他,然而他没有任何的力气了,这样的回应显得极为弱小。不过这也被他感觉到了。他哭着说:“你明明爱我,你明明爱我,你为什么要走——你明明开始爱我了——”
他一直哭,一直哭,一直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爱我的——你知道你爱我,你还是要离开。不,不可以。求求你,别走,别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已经不会说什么了,只不断不断地说——
我爱你。
第370章 小演员01
唐周睁开眼时,看见周围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他站起来,他知道这具躯体很健康,抬起手臂来,也没有看见自己原身躯体上那些针孔,于是唐周知道,自己没有回到现实世界去。失败了吗?唐周凝望着窗外的风景想着这件事。
这是一个不同于上个世界的春季。上个世界的春浸润在一阵古朴典雅当中,这个世界的春季鲜亮而又蓬勃,呈现一片新绿之意。唐周感觉到拂面的风带着凉丝丝的水汽,知道现在春寒料峭还没过,他也只能暂时在这里凝望着外面,思忖着自己的事情。
他在想为什么会失败了?或许在最后一刻,攻略目标知道他死了,还是不愿意将故意卡住的好感度释放给他,所以他的任务其实是失败的。只是因为完成度较高,勉强将他带来这个世界,只是将上个世界的评判为不合格而已。于是他就需要再经历这个世界了。
唐周闭起了眼睛,在这清寒的风里,他似乎也感受到那个人巨大的悲恸。
到底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会见到他吗?还会见到他的吧。因为他们是他的攻略目标。应该去想的是,他们还有之前的记忆吗?还记得他吗?这一次唐周已经不知道,如果再遇见他们,要用什么坚定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担心自己真的会沦陷这虚拟世界当中,不再有任何念想。
到底该怎么办呢?
好像和他说明他一定要要离开,他明白,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唐周走。前几个世界,其实就可以隐约知道他的根源是怎么样的。偏执、固执、恶劣。那是他根源深处的性格。也正是因为爱着唐周,才会将那些恶劣的情绪一点点消散而去。
似乎他什么都愿意为唐周做,除了让唐周离开这件事。唐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打算去联系系统。这一次,唐周呼唤了好几次系统,终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那个冷冷淡淡的,几乎没有什么情感机制的声音和唐周说明了上个世界的情况。
这个系统似乎不愿意与唐周说多余的事情,只是说了和唐周猜测差不多的言语。随后又和唐周说了这次的任务,就这样下线了。甚至不给唐周询问攻略目标的时间。
唐周盯着那个任务,最终彻底愣住了。因为这一次,唐周的任务不是去攻略谁,而是一项似乎根本就难以完成的任务——【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没有其他提示,也没有其他指引,唐周很难从这一简单的一句话中,规划自己接下来的事情。除了钱币能够人人都喜欢,还能有什么能够人人都喜欢呢?再说就算是钱币,有些有钱人,也会有钱到一种看到钱就厌烦的程度。他又怎么可能得到所有的喜爱。而且这个所有人所指代的范围是什么,也没有任何提示。只有这一段简单的文字挂在唐周的任务面板上。
唐周甚至怀疑,这次的任务难度这么高,是已经不想让他完成任务了。
唐周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最终认定是上个世界自己赌输了,这个世界才接到这么难的任务。他颓丧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自己去想办法。
要怎么样才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呢?唐周想着。如果要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就一定要到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位置,才会让所有人喜爱吧。
唐周的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手机页面,看着搜索引擎里展现的一条条“如何成为万人迷”的条例。他想得有些入神了,手指也停止了滑动,于是当看到黑屏的手机屏幕上出现自己的脸时,唐周怔愣地看着上面的自己。
唐周忽然想到,现在的互联网很发达,一人一部手机。可以让大家在屏幕上看见他。
唐周去搜索了其他的东西。
他现在的起步很低,他什么都没有,只能打算从自媒体做起。可是他又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那能怎么办呢?唐周有些头疼地看着手机上的自媒体账号。
他只会读书看书,还会写点文章。就算上个世界他的身份是一个乾旦,那也是在系统辅助的情况下才能唱的,而且那副身躯的嗓子,是从小都练的,格外不同。就唐周本人而言,他就只会看看书,写写文章而已。
唐周叹了一口气,但是见到有人还是做书法方面的账号,虽然这个赛道比较冷门,但到底做得好的话还是能够有不少粉丝。只是这样做下来,要花费的时间太久了,而且还不一定有收获。但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试着再说。
唐周打算出门去购买一些道具与器材。
他出门前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还是自己原先的样貌。但好像因为在多个世界里经历过很多,将他原先温软的气质磨砺成为温润了。
他其实在现实世界只有十七岁——这是医生说的。虽然在唐周十四岁的时候就生病了,但这未知的疾病侵袭过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到唐周长到十七岁的时候,医生告诉唐周,他的身体已经停止生长了。他的器官、骨骼都停止了生长——这其实是一种死亡的征兆。
可是家人一直都不愿意放弃他,他就一直都在进行治疗,只是他一直停在了十七岁这一年。唐周还记得外面世界里自己的模样。瘦弱苍白,常年在病房里,除了朋友会给他带来一些游戏给唐周玩,他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他性格很柔软,气质也是如此,可是此时这个站在镜子里的青年,俊丽而又健康,是完全不同于原本的唐周的。
说不定,就算回去,他的那具躯体还是治不好,还不如——
唐周猛然心惊,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面露惊讶与慌张,他赶紧从那里面退出来,不再看自己的面貌一眼。他仓皇地拿起自己出门要用的东西,让自己那从心胸里溢出来的可怕想法掩盖在集市喧闹当中。最后终于平息在这人群熙攘里。
唐周全心全意去想要怎么去获得所有人的喜爱,不去再想另外的事情。去寻找书法店或者文具店,先去买一些适合的纸笔。兜兜转转,唐周几乎走了一整天,才找到一家看起来靠谱一点的书法店。唐周进入里面去,接待唐周的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小姑娘。
她笑着和唐周说:“你好,先生,你要看点什么吗?”
看到这个年轻女孩儿穿着旗袍的样子,唐周恍惚以为自己还在上个世界。要不是周围的装潢都是现代化,唐周真以为自己还在那个世界呢。唐周对她微笑起来,和这个女孩儿说明了自己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