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便道:“以伉儿的性子横竖也不会做出什么错事,顶多就是爱折腾了一些,你呀就随他去吧。”
吕媭恭顺地回答道:“阿姊说的是。”
刘盈扭过头,偷偷朝着樊伉做了个鬼脸。
樊伉回了他一个鬼脸。
吕雉和吕媭姊妹俩说着正事,樊伉和刘盈兄弟二人在底下搞怪,吕雉瞧见了也不说话。
吕媭暗地里扯了樊伉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
“伉儿也是。”冷不丁吕雉把话题转回到樊伉身上,说,“姨母知道你聪明,时常会捣鼓出一些东西,有些东西即便是姨母见了都有些心动,就更不必说别人了。日后你行事也要更小心谨慎才是,莫要授人于把柄。”
知道吕雉是真的为他好,樊伉受教地起身,非常认真地道:“多谢姨母教导,伉儿记下了。”
吕媭和吕雉又商量了一下侯府的其他事宜,姊妹俩又对出征的樊哙和吕泽表示了担忧之后,吕媭正准备带着樊伉出宫,忽听外面脚步声大作,吕雉皱起眉头,正要呵斥那些慌慌张张的宫人,就见一个小宫人急匆匆地进来。
“萧丞相方才着人送来的战报。”
“快呈上来。”吕雉连忙道。
吕媭一听,立刻又带着樊伉留下了。
樊哙和吕泽此次都出征,吕媭也很担心他们。
宫女将战报呈了上去。
吕雉接过来,很仔细地看了一遍。
因为樊伉制做出了纸张的缘故,如今汉朝的战报再也不是重死人的竹简,而且用白纸所写,所以内容丰富了许多。
吕雉读书,久久无语。
吕媭等待许久,不见吕雉说话,不由得急了。
“阿姊,战报上说了什么?陛下可有恙?大兄和夫郎怎么样了?可有受伤?”吕媭问道。
樊伉的心顿时也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吕雉回过神,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陛下无恙。大兄和临武侯也无事。”
吕媭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道:“那战报上写了什么?”
吕雉将战报递给吕媭,说:“阿妹自己看吧。”
吕媭迫不及待地展开,读了起来。
樊伉挪啊挪啊,挪到吕媭身边,踮起脚尖和吕媭一起看。
还好战报上写的是隶书,不是优美又难懂的小篆,有些字樊伉不认得,不过还是能猜到个大概意思。
大约就是周吕侯吕泽、留侯张良、绛侯周勃、临武侯樊哙、绛阳侯华无害、信武侯靳歙、汝阴侯夏侯婴等已经攻下太原郡霍人县之后,又用张良计攻破雁门郡马邑县,至楼烦县以北六县,斩代左丞相,至云中郡云中县、云中郡武泉县,击胡骑,破胡骑云中郡武泉县北。
不久,汉军与叛军于上党郡铜鞮县一战,汉军大胜,阵斩韩军主将王喜,韩王信仓皇亡走匈奴,太原郡六城降,其后樊哙又率大军击破晋阳,一直将匈奴追击至句注山北,因为天气严寒,将士们不耐苦寒,只得收兵。
樊伉看得很仔细。
战报中并未曾提及白登山之围,他有些拿不准这个时候白登山之围到底是已经发生还是未曾发生,隐隐有些心焦。
“前线连连告捷,阿兄和妹婿也平安无事,阿妹和伉儿也可放心。”知道汉军大胜,吕雉说话的声音都轻快许多。
“陛下勇武过人,饶是匈奴骑兵再彪悍善战又如何?天佑我大汉。”吕媭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名。
吕稚道:“这还得多亏伉儿所献的马蹬与马鞍,我大汉骑兵方能与匈奴一战,且不落下风,伉儿此次大功,待陛下归来,姨母定会为你请功。”
“身为大汉百姓,这是应该的。”樊伉谦逊地回答道。
吕雉一听,顿时看着樊伉的眼神更慈爱了。
“你是个好孩子,将来阿盈还要指望你,你要多帮帮他。”
“陛下英明神武,表兄身为太子,颇有陛下之风,将来必定能成为天下称颂的明君,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卫我大汉,护我社稷。”樊伉立刻表忠心,刷吕雉好感。
吕雉果然很高兴,说:“希望如伉儿所言罢。”
刘盈被夸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挨近樊伉,期期艾艾地道:“我哪有伉儿说的这么好。”
樊伉心中翻了个白眼,深深地为大汉有这么一个傻白甜的太子而担忧。
看来他想象中的将刘盈培养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的道路还任重而路远啊!
“大军既已得胜,想必此次与匈奴一战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阿姊只管安心等待陛下凯旋的消息吧。”
吕雉道:“但愿如此。”
吕媭又陪着吕雉说了会儿,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终于起身告辞。
得知汉军大胜,吕媭一扫连日来的愁容,心情轻松得甚至在牛车上哼起了歌。
樊伉瞅了他家阿母一眼,实在不明白他阿母怎么这么高兴,依旧忧心忡忡。
吕媭奇道:“那个贱奴的事你姨母都已经说了不再追究,伉儿怎地还一脸愁容?”
她们进宫这一趟不就是为的这事么?都解决了应该开开心心的呀?吕媭有点搞不懂她这个儿子了。
樊伉又瞅了她一眼,说:“我不是担心那个。”
“那你又担心什么?”吕媭问他。
樊伉想了想,说:“陛下亲征,连连大捷,若是换了你是陛下,你会怎么做?是及早撤军,还是乘胜追击,一举歼灭匈奴,以绝后患?”
吕媭初时只当他想太多,然而细细思索之后,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身为吕雉的妹妹,她太了解刘邦这个姊夫了。
此人有勇有谋,然而也有身为男人的通病——好大喜功。
尤其是近年来,击败西楚王,登基称帝之后,心态隐隐有些膨胀。
若照伉儿所说,自汉军出师以来,接连战胜,易地而处,便是她也不禁生出一举歼灭匈奴的雄心,何况是陛下。
“若是真能一举击溃匈奴,从此边疆无战事,岂不是大功一件,先秦一直饱受匈奴之苦,所以才有蒙恬率四十万大军在河套新筑四十多个县邑以防匈奴。若是陛下此次能战胜匈奴,从此草原再无王庭,那可是不世之功啊!”
樊伉无语地看着他阿母。
吕媭悟了。
“莫非你觉得此战胜不了?”
樊伉摇头:“我大汉将士英勇无畏,区区匈奴又如何能与之抗衡,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天气如此严寒,多为南方出身的汉军肯定不习惯,如果真的一路往北,追击匈奴,只怕路上就要冻死一大半,何其残忍。
见好即收,保存实力方是根本。
现在一穷二白的大汉还不具备与匈奴决一死战的条件。
而且,樊伉最怕的就是刘邦心态膨胀,以为有了马蹬和马鞍,就能天下无敌,轻率冒进,中了匈奴人的诱敌之计,真实重现历史。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临武侯府, 樊伉一下牛车,顾不得疲累,直奔樊哙的书房, 开始翻箱倒柜。
无名和吕媭跟在他身后,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后来吕媭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伉儿在找什么?”
“我在找地图。”
吕媭道:“什么地图?”
“太原郡的地图。”
吕媭和无名跟着他一起找, 最后还是吕媭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卷竹简,说:“找到了, 在这里。”
樊伉一把接过来,将地图展开, 顿时无语了。
这个所谓的地图也太简略了,就是几条线,完全看不懂啊。
“你要这个地图干什么?”
“广武县在哪儿?”这么粗糙的地图樊伉完全没有概念。
吕媭也不太知道,母子两人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无名。
无名拿手往地图上一指:“这儿。”
樊伉拿了一颗菽豆放上去, 又问:“晋阳在哪儿?”
吕媭的目光又直直地看向无名。
无名往西北的地方点了点:“这儿。”
樊伉同样也放了一颗菽豆上去:“平城呢?”
这回不用樊伉, 无名自己拈了颗菽豆放到地图上:“这里。”
“从广武县到平城需要多久?”
无名思索了一下, 说:“现在天气酷寒, 大雪封山道路不通,若是大军骑马走官道,至少也需要五天的时间, 若是步行时间更长,十天半个月尚不能达。”
这么久?
樊伉略失望。
吕媭满头雾水,说:“伉儿你问这些做什么?”
樊伉没有回答。
战场瞬息万变,他也拿不准历史到底会不会重演。
但, 相比起一国之君的刘邦被困于白登山的后果,他觉得还是值得冒一下险。
战略上的事问吕媭无用,樊伉把目光转向无名,道:“无名兄你怎么看?”
无名一扫地图,略一沉吟,道:“依郎君所说,主君他们目前依然是在和韩王信的旧部作战,若我是冒顿,必然不会放过此时汉室内讧的好机会。”
樊伉:“若是无名兄,你会怎么做?”
“我会带兵绕过雁门郡,直奔太原郡,不与汉军正面冲突,只以小部骚扰,做出不敌之态,待得汉军孤军深入。”他的手指往地图上一点,正是指着平城的位置,说,“再与左右贤王余部两路夹击,到时便如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樊伉听得连连点头,好像历史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果然不愧为兵家子弟,只一眼便能推测出也大部分战事。
吕媭初时一头雾水,待听得无名这么一解释,顿时也懂了。
“你大舅和阿翁他们素来谨慎,应当不至于如此轻率,倒是——”
倒是什么吕媭没有明说,但樊伉和无名都听懂了。
就怕刘邦被连日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匈奴当真如此不堪一击,中了匈奴的诱敌之计。
一直担忧的事情被无名和吕媭这么明晃晃地点了出来,樊伉忐忑之余又仿佛松了口气。
连他阿母都能看得明白,刘邦应该不至于如此鲁莽吧。
正想着,忽觉后脑上一阵发痛,扭头发现吕媭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
樊伉捂着脑袋,忿忿地瞅着他阿母。
“阿母很痛哎!”
吕媭说:“好了,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被女流氓抽打,樊伉敢怒不敢言,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小声嘀咕着:“你当我想操心啊!还不是因为会死人嘛,会死很多很多人。”
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汉朝人,还没有办法像这里的土著那样冷心冷眼看着成千上万的人去送死而无动于衷。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避免历史重演呢?
这个时候樊伉发现,书上电视里那种主角一穿越就王霸之气侧漏,动一动手指就能财源广进,跺一跺脚就能改写历史,完全就是扯蛋。
晚上樊伉还想着这事,在炕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无名睁开眼睛:“郎君何事如此焦躁?”
“啊,晚食吃太多睡不着,吵到无名兄?”
“我记得郎君晚食只吃了一碗面。”无名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平时樊伉吃了面,还要吃饼包子,有时候半夜饿了还要爬起来吃小食。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也饿得快。
“我就是有点担心阿翁和大舅。”樊伉想了想,又加了一名,“还有陛下。”
无名伸出胳膊枕在脑后,平躺在炕上,目光注视着屋顶,语气漠然:“你阿翁和大舅身经百战,区区一个韩王信料想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就放心罢。”
樊伉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但是实在太晚了,他自己睡不着,也不好总是吵着无名,于是翻了个身,说:“睡罢。”
说完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奈何等待了许久,周公依然不愿来与他相会,而且总是维持一个姿势睡觉也很难受,但为了不吵到无名,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烦心,樊伉还是努力忍耐着。
睡在身侧的无名动了动,樊伉以为他睡觉翻身,赶紧装睡,不想无名只是掀了掀被子,把滑到他肩头的被子给他拉上去。
“郎君如此担心,我便替郎君走一趟吧。”无名忽然说道,黑暗中他的声音清晰无比,显然是也一直未曾睡着。
樊伉转过身,十分诧异地道:“去哪儿?”
“勾注山。”
“……”樊伉,“去找我阿翁吗?”
无名点头:“郎君不是一直担心主君么?”
樊伉心里有点感动,且不说太原郡和雁门郡如此已是一片战火正常人避之惟恐不及,单是长安到勾注山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大冬天赶路就足够辛苦。
尤其历经了秦皇□□和楚汉之争的汉初,道路损毁,山路不通,就更艰难了。
“算了吧,就算你能平安抵达勾注山,十天半个月过去,那个时候我阿翁也不知道追匈奴追到哪里去了,而且外面在打仗,实在太不安全了。”樊伉初时也有这样的想法,然而想想就放弃了。
就算找到樊哙又能怎么样呢?告诉他刘邦会被困在平城,让他早点赶过去吗?
还是找到刘邦,让他不要去追匈奴。
刘邦本人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悍将,身边谋士又多,肯定不止一个人看出匈奴的奸计,不也一样都没法子阻止刘邦么?
“无名兄,你对我真好。”就因为他担心得睡不着觉,无名兄居然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战事最凶险的太原郡,樊伉感动极了。
“郎君是个好人。”无名扭过脸,看着他认真地说。
莫名其妙地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樊伉心情略复杂。
他很好吗?
樊伉自己倒不觉得,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为一个有良知的普通人应有的反应,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尽量给予他人方便,释放出些微的善意罢了。
实在称不上多良善。
樊伉转过身,黑暗中只隐隐看到无名脸部的大概轮廓,一双眼睛却仿如天上的星辰,既明亮又温暖。
外头寒风呼号,滴水成冰,无名双臂枕在脑后,被子斜斜地搭在身上,衣袖卷在手肘处,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胳膊。
“不冷么?”樊伉伸爪子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捻了捻他身上盖的被子,觉得略薄了些,便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无名身上抛了抛。
“明儿再叫人给你做床新被子吧。”
这个时候汉朝还没有棉花,连木棉树都没看到,被子要么是丝绵的要么是填的芦花。
由于连年战乱,人口锐减,但凡能拿得动武器的都被征召上了战场,剩下的老弱妇孺连田地都种不下来,植桑养蚕的农户锐减,但是樊府的丝绵被也是夹掺着芦花一起填的,又薄又不保暖。
樊伉睡觉又不喜欢多穿衣,盖着一床被子总觉得身上空空的,还是冷。
他自己畏寒,但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怕冷。
“不冷。”无名说,“郎君冷么?”
“有点。”樊伉说,“我睡到现在脚都冰冰的。”
无名起身往他睡的那头摸了摸,皱眉,说:“是不是炕熄了?我去看看。”
说罢就要掀被起来。
樊伉听着外头鬼哭狼嚎的风声,拉着他说:“算了,太冷了懒得出去,这一动好不容易攒着的点热乎气全跑了。”
无名听他说得可怜,便将自己的被子打开,示意他过来。
“我身上暖和,郎君靠着我睡罢。”
樊伉其实不太喜欢跟人钻一个被窝,但是带着无名兄温热体温的被窝看着好诱人。
怎么办?
在冷冰冰的被子和温暖的被子之间樊伉只挣扎了两秒,便飞快地钻进无名的被子里,无名朝炕外侧挪了挪,空出自己睡得暖烘烘的地方,这回樊伉连谦让都没有,毫不客气地霸占了。
待他躺好,无名侧过身,把他冰砣子一样的双脚夹在腿间,将两床被子盖在身上,搂着樊伉,打了个呵欠。
“睡罢。”
樊伉秒睡,入睡之前脑子海里还在想着,无名兄的身体真是好温暖啊。
樊伉在长安呆了两天, 第三天就启程回栎阳了。
这个时候的长安也不算繁华,即使新建了长乐宫,依然到处一片废墟, 远不如旧都洛阳热闹。
难怪刘邦都不乐意留在长安,逮着机会就往外跑,就连樊伉自己也更喜欢呆在栎阳, 而不是没什么人气的长安。
回栎阳的时候,吕媭有些欲言又止, 看得出来吕媭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为何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讲, 只是默默地看着樊伉离去。
倒是阿琅听说不久以后会有专门的市籍者帮忙打理郎君的产业,格外高兴,一心盼着市籍者什么时候来接手书屋的事,他好回去继续伺候郎君。
若是樊伉知道他的心思, 只会在心里对他说一声抱歉。
就算他其他的产业都交给市籍者, 书屋这一块樊伉还是打算自己留着, 没打算也交割出去。
但凡封建社会, 对跟文化有关的东西都特别敏感,因为民众的受教育水平以及受的何种教育,对于社会稳定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 自然饱受统治者的关心。
哪怕现在那个叫董仲舒的还没有出生,居于高堂之上的皇帝也不是汉武帝刘彻,但在这一点上,樊伉一点儿也不觉得刘邦未必会比独断专行的汉武帝更开明。
书屋的事他自己打理就好, 他还欠着朝中诸公很多书要出。
所以,至少在他培养出合格的生意代理人之前,阿琅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想通了战争的事不是他一个小屁民能左右的道理之后,樊伉便把所有的心思放回到作坊园里。
战争是大人物们操心的事,他还是老老实实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就好了。
比如说赚点庄园币什么的,毕竟他对于系统商城里头那只成年猛犸挺口水的,努力赚够庄园币买一只猛犸是他现在最大的目标,说不定到时候真的能和无名兄一起骑猛犸周游列国。
樊伉还一直记得那个奇怪的梦,总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够实现的话一定会很美好。
樊氏作坊园。
防守最严密的酒坊里摆满了樊伉用粮食换来的柿子和梨。
一个匠奴拿陶碗从蒸酒器里接了一点柿子酒,闻了闻,点头:“香,不比上回拿粮食蒸的酒差。”
另一个匠奴一脸喜气洋洋:“还是郎君有办法。”
谁能想到吃不完烂在枝头的柿子居然也能蒸酒呢?
樊伉蹲在炉子边上,瞅着蒸出来的清澈的酒液,笑着道:“都辛苦了,等到把这些柿子和梨蒸成酒就放假,到时候大家多休息几天。”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抖擞。
跟着小郎君做事,哦,不,现在不应该叫小郎君,该叫兴平侯了。
跟着兴平侯做事,除了能吃饱穿暖,还会有假期,每个月都能休几天,还能领钱。
都是匠奴,从懂事起能记得的就是做不完的事,一天忙到晚,能吃两口饭饿不死就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望有休息一说。
只有这几个月跟着兴平侯的时候,他们才会感觉到原来自己也是个人,而不是一只只知道干活的牲口。
匠奴们很高兴,樊伉也很高兴。
用手里为数不多的粮食换了成堆的熟透了快要烂掉的水果,酿出了一堆的酒。
虽然水果的出酒率不如粮食,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有的时候量变也能引起质变。
头锅酒樊伉没动,全留着了打算到时候跟罗珠换地,剩下的烧酒留了一部分自己喝,剩下品质最不好的摆到商城里去卖。
他把酿的酒按品质好坏分成不同的等级,最好的烧酒挂一千庄园币,次等的八百,再次的五百,最后酒味最淡,口味类似于发酵酒的果酒两百。
把酒挂上去,樊伉心里还有点忐忑,心想价格是不是太贵了,万一卖不掉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着,如果卖不掉,就撤下来把价格改回到之前的一百时,突然脑子里那个有时候让他恨得牙痒痒,有时候又喜欢得不得了的金属音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叮个咚,售出烧酒一斤,获得九百七十个庄园币。”
“叮个咚,售出烧酒一斤,获得七百七十六个庄园币。”
“叮个咚,售出烧酒一斤,获得四百八十个庄园币。”
事实证明,他完全是想太多。
酒几乎是一挂上去,马上就卖掉。
动物画也是,不论挂上去多少,很快就能卖掉,尤其是以狼兔子老虎为原型,无名兄即兴发挥的简笔画,简直卖得脱销。
看来对面的兽人世界果然个个都是土豪啊,相比之下他实在是太穷了。
想想对面世界的特产,那个售价后面一连串零的猛犸,樊伉觉得富裕也是可以理解的。
托了酒和画的福,樊伉在庄园系统中的资产很快就超过了一万庄园币。
“叮个咚,宿主商城交易超过一万庄园币,商城等级提升,宿主获得更多商城权限,可交易物品增加。”
“叮个咚,宿主积极进行商城交易,奖励宿主抽奖一次。”
樊伉:“……”
原来这样也可以啊。
被系统的抽奖系统坑得不要不要的,樊伉这次对于系统的奖励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伸出手指往空中那个大色子随便那么一戳。
“叮个咚,恭喜宿主,抽到四维度空间物种梦叶草种子一包。”
“叮个咚,抽奖结束,希望宿主再接再励,努力经营自己的庄园系统。”
梦叶草?
这又是什么鬼?
不过四维度空间?感觉应该是非常高大上的东西。
樊伉想起之前抽到的那个四维度空间的柔丝草就很神奇,这个梦叶草是同个维度空间的,应该也不会差吧。
“这个梦叶草有什么用啊?”自从上次和系统就抽成的问题达成共识后,樊伉立刻发挥奸商本色,询问系统。
“梦叶草,第四维度空间高等级植株,又名醒神草,常绿灌木,枝叶繁茂,四季常青,花芳香,可数月不败。”
“你就直接说,这个草除了观赏,还有什么实用价值吧?”樊伉现在对于一个只能看不实用的观赏花卉完全不感兴趣。
在他眼里,哪怕后世价值百万的什么稀世兰草,还不如一颗红薯一颗土豆更值钱。
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候,是没什么心情去谈艺术和发展的。
大约是对樊伉最近的表现满意,又或者是收交易手续费收得太高兴,这回倒是挺快地就回答了。
“梦叶草,茎叶捻成汁液,佐药服下,可解百毒。花香芬芳,可醒脑清神,平心静气。”
樊伉:“……”
可解百毒!
这个就有点神了。
可算抽到了个好东西了。
被系统坑习惯了之后,现在突然抽到了这么一个好东西,有种走在路上被五百万砸到的感觉,不太真实。
“这个梦叶草要怎么种?种植条件是什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要怎么防治虫病?”樊伉非常虚心地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