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醒就是好事。”
毕竟商老爷子已经是高龄病患了,有太多类似的患者在术后昏迷不醒,最后就这么‘睡’了过去。
商确言接话,“是,能醒就是好事,反正活着就有希望。”
柏续笑笑,“这话说得对。”
章长叙带着他们往里走,随口说,“商祈顺的订婚宴结束了吗?就大房一家子还没来,我还以为你们也没那么快赶到。”
章长宁想起刚才的现场好戏,忍不住笑,“哥,商祈顺的订婚宴办砸了!可惜你今天在医院值班,没能亲眼看看那热闹场景。”
“办砸了?”
章长叙看向商延枭和柏续,低问,“出什么问题了?”
商延枭说,“说来话长,大房这会儿估计还在宴厅里善后,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柏续看向章长宁,带着点不能道破的调侃,“我说不清楚,等你回家,再让长宁好好叭叭给你听。”
章长宁的脑子没拐过弯,睁大眼睛,“我说就我说!”
章长叙的视线落回在自家弟弟的脸上,嘴角泛起一丝专属弧度,“好。”
一行人走近重症监护室。
商可舒等人正陪同着商老夫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但监护室的病床上没有商老爷子的身影。
商延枭走近喊了声,“奶奶。”
商老夫人的眼中欣喜和担忧夹半,“延枭,你们也来了啊。”
“嗯。”
柏续问,“老爷子呢?”
商可舒代替回答,“刚被医护人员带去做检查了,整套流程下来需要点时间,医生让我们家属在这里等着。”
“二哥和颂鸣跟着去了,现在应该在三楼?”
商可舒看向商延枭,难得拿起点长辈的架子,“你们俩兄弟也过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商延枭没拒绝,“确言留着吧,我去就好。”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柏续,“你留着陪奶奶她们,有事电话联系。”
“好。”
商老夫人盯着商延枭离开的背影,思绪如潮,“订婚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大房能处理好吗?”
方裕华说,“妈,现在最重要的是爸的身体情况,你还管大姐他们做什么?今天闹这一出,我们商家不知道还跟着丢多大的脸呢。”
商乐尔低声提醒,“妈,你别这么说。”
商可舒难得帮着说话,“乐尔,你妈说得没错。”
她同样觉得商祈顺这事上不了台面!
要是正常的恋爱、分手也就算了,男欢女爱合则聚不合就散是很正常的。
偏偏涉及到“未成年”、“堕胎”、“家暴”之类的字眼,简直就是道德败坏,活该被别人说!
商可舒劝道,“妈,他们惹出来的麻烦,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反正这事不能捅到爸的面前,免得他老人家刚醒来就又被气到。”
作为小辈的柏续和商确言默默听着,不吭声。
商老夫人无可奈何,“造孽啊。”
忽然间,柏续的手机响起了震动,打断了这一话题的继续。
他看见来电显示,礼貌地对着商老夫人等人示意,“奶奶,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柏续快步走到了安全通道,接起,“喂。”
这通电话是谢奇打来的。
隔着听筒,对方的语气有些久违的振奋,“小柏先生,查到了!”
柏续像是猜到了什么,眸光一震,“查到那个‘Wang哥’的相关信息了?”
因为知道商延枭每回听见“车祸”相关事情上的痛苦,所以柏续特意交代谢奇等人,如果再有消息,先通知到他这边。
谢奇肯定接话,“是!”
“对方中文名叫吴承望,被切尔金他们喊‘Wang哥’就是从华语发音来的,而且和你们猜测得一模一样,他……”
柏续眼底泛起冷光,这下子是百分百确定了,“是吴畏的私生子!”
因为场合不对, 柏续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刚从安全通道内出来,就迎面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大房一家。
目光相对,双方的步伐都有所停顿。
商可意没了往日的冷傲, 商祈顺同样人前故作友善的谦虚笑容,右脸颊上还残留着那一巴掌造成的红痕,看上去有些意料之外的狼狈。
至于吴畏, 则是安静地陪在母子身边, 或许是察觉到了柏续落在脸上的目光, 又或许明白妻子和儿子此刻的憋屈——
吴畏难得主动出了声, “柏续,老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醒了吗?”
柏续将游离的视线对准了他,“醒了, 正在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 待会儿就回来。”
“……”
吴畏顿了顿,旋即老实巴交地回答, “那就好,人没事就好。”
商可意满腔憋屈无处发泄, “你和他废什么话?爸到底什么情况,我们等着去看了就知道!”
说着, 她就抢先绕开了柏续, 快步去往了走廊尽头的加护病房。
吴畏连忙跟上。
只有商祈顺还站在原地没动弹。
柏续没打算站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刚准备转身离开,商祈顺忽地喊住了他,“是你, 是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没了往日的温和, 语气听上去有些阴恻恻的。
柏续看清他镜片下难得的戾气,不闪不躲, “你说什么?”
“别装了。”
商祈顺摘下自己的眼镜,指腹摩挲着镜片边缘,“那天吴馨怡来找我,被我助理拦在了地下停车场。”
“我刚让人查过地下停车场的出入记录,那个时候偏巧就你们来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吴馨怡仅凭一人之力很难接触到白卉,她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在帮忙!
商祈顺将镜片攥进掌心,一字一句逼问,“不仅是你们,连二房也参与了,是不是!”
商乐尔说着陪“未来嫂子逛街”,实际上就是带着白卉去见了吴馨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柏续完全不在意商祈顺散发出来的阴沉气场,“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回溯又有什么意义?大少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未来怎么办?”
商祈顺咬牙笑了声。
这确实是他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大的亏!
说起来,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对吴馨怡还不够狠!如果能够直接废了这女人,今天还哪里轮到她出面背刺、毁了这场订婚宴!
这大半年以来付出的精力、时间和财力,全他妈打了水漂!
这一切,全拜三房所赐!
“柏续,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商祈顺逼近了一步,眸中透着危险的光,“自从你进了三房后,前前后后帮了三房不少忙,商延枭给了你什么好处?嗯?”
柏续也不后退,好整以暇,“也没什么,就是他长得帅,我喜欢。”
“……”
面对意料之外的回答,商祈顺的眸光凝了凝。
他注视着柏续看似乖巧的面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我突然有点后悔。”
“……”
柏续瞥见他掌心溢出的血色,一怔。
商祈顺居然不声不响地捏断了自己的眼镜,甚至于镜片边缘还割破了手掌!根本就是个疯子!
商祈顺继续低喃,“当初就应该出手掺和一下你和商延枭的这场联姻,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柏续往后一躲,与此同时,疾步赶来的商延枭拦住了商祈顺的举动,“大哥,柏续是我的恋人,你太冒犯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手背上的青筋冒起,明显是加重了拿捏的力度。
但商祈顺像是察觉不到疼痛,玩味咀嚼着这个词,“恋人?”
他看向柏续,“是吗?”
“……”
柏续察觉到商祈顺逐渐浮出水面的疯批感,“关你什么事?”
商祈顺挣脱了商延枭的束缚,将溢出的血色抹在了自己黑色西装上,“走着瞧吧,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推床的声音。
医护人员带着做完检查的商老爷子走了回来,推床边上还跟着商运和商颂鸣。
商延枭趁机将柏续拉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询问,“没事吧?”
柏续摇了摇头,“没事,迟点再说。”
一行人跟着推床回到了重症监护室,等候在病房外的商老夫人等人立刻起身迎接,“肖主任,我家老爷子怎么样了?”
“这是彻底醒了吗?”
肖主任环视着这大一家子的人,只好先示意护士和护工将老爷子带回到病房内,“老夫人,检查结果出得差不多了。”
“毕竟老爷子昏迷了大半个月、加上年事已高,如今身体各项机能都差,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听见这话,商家不少人都暗松了一口气。
柏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房一家子的神色。
边上的商确言关切追问,“爷爷确定没事了?会有后遗症吗?”
肖主任点了点头,“你们是得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这一摔、摔得不轻,我刚才就发现了,他的反应能力很迟缓,没办法开口回答问题。”
“目前来看,很有可能是脑出血累及他的语言中枢、导致脑部神经损伤,即便病情好转,也不能保证说话功能的恢复,甚至反应思维会低于常人。”
方裕华听得一知半解,“就是说,老爷子有可能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肖主任点头,“你们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后续还是可以通过针灸之类治疗进行适当刺激。”
“后续的恢复情况因人而异,好转不是没有可能。”
商老夫人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心态还算稳,“只要老爷子能醒,以后什么都好说,大不了我就照顾到他老死。”
商运安慰,“妈,还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呢,你放宽心。”
商氏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人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嗯。”
肖主任又说,“病人暂时还要在重症再观察几天,等到转移到加护病房,你们家属就可以随时探望了。”
商延枭点头感谢,“谢谢肖主任。”
肖主任对他有些眼熟,微微一笑,“应该的。”
等确认了商老爷子重新安置入睡,商老夫人才开了口,“好了,折腾了一整天,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吴畏隔着玻璃望向重症监护室,忽地追问,“爸这里需不需要有人守着?”
商可舒回答,“重症监护室有专业的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看着,出不了什么问题,等过几天转移到了加护病房,我们再轮流照看。”
商运点头,“也行。”
商老夫人的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好了,都回吧,你们好好休息,让老爷子也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商家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去。
柏续递给了商延枭一个眼神,后者默契领意,刻意放慢了步伐。
商延枭问,“怎么了?”
柏续低声示意,“你让章医生帮帮忙,找信得过的人看着老爷子,刚才听见老爷子可能说不了话,吴畏明显松了口气,我觉得有鬼。”
商延枭面色微沉,“你是在怀疑,老爷子有可能是他推的?”
毕竟,只有做错事、导致了老爷子摔倒的人,才有可能会紧张商老爷子醒来、戳破一切真相。
柏续透露,“刚才谢奇给我打电话了,那件事调查出结果了,和我们猜测得差不多。”
商延枭一惊,“真是吴畏的私生子?”
倒插门入赘,却还吃里扒外有了私生子,这种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柏续点了点头,但碍于场合不便多说,“谢奇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我们回家再说。”
“好。”
主卧的门轻巧合上。
商延枭和柏续在中厅的沙发坐下,对着谢奇直接切入正事,“说说吧,查到什么了?”
谢奇将平板递到了两人的面前,里面都是这些天收集好的资料,“这男人的名叫吴承望,身份信息上显示今年三十二岁。”
“三十二岁?”
柏续惊讶,“那不就是和商祈顺差不多大?”
换句话说,如果吴畏和吴承望真是亲生血缘的父子,那前者是在结婚后不久就婚内出轨了?
商延枭盯着这张清晰的正脸照片,“我们全家还真是小看我这位姑父了。”
“吴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被他的叔叔养大的,叔叔家里有个儿子,算是吴畏的表弟,比他小了两三岁,叫吴久。”
商延枭只挑自己知道的事说,“我之前听我爸提过一嘴,因为爷爷始终不喜欢吴畏的出身,对方和大姑结婚后,就和老家那边的人都断了联系。”
“自打我有记忆开始,就没听吴畏提及过老家的人。”
“看来吴畏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柏续犀利点评,着重追问,“那吴承望呢?”
谢奇回答,“这吴承望是吴久‘名义上’的大儿子,但怪就怪在,吴久和他老婆在婚后没多久,凭空多出一个两三岁的‘大儿子’的!”
“我打听过,当初村子里就传过这事,后来吴久当着大家伙的面解释,他和他老婆外出打工、未婚先孕有了吴承望。”
哪怕前两年回村时,他们从没带过所谓的孩子回来。
“而且,吴承望的眉眼确实和吴久有几分相似,渐渐就没了闲话。”
“这些年,吴久和他老婆一直待在村子里没再外出过,但还有钱盖起了小洋房,至于这位大儿子吴承望,早早就出国留学了。”
柏续明白其中的蹊跷,“吴畏这些年往那边塞了不少钱吧?”
商延枭还是有所怀疑,“等等,怎么就确定吴承望和吴畏的关系?人呢?在哪里?”
谢奇回答,“私家侦探那边已经锁定了吴承望在海外的住处,就等你这边的决定,至于吴承望和吴畏的关系……”
柏续看着这张正面照片,“这还用认吗?不是和吴畏长得一模一样?可比商祈顺更像亲儿子。”
商延枭无奈笑笑,“凡事讲究证据,如果就这么去戳穿吴畏,只怕有人不信服。”
“三少,你可能不知道——”
谢奇接着话题,“吴久还有个小儿子,叫吴浜,就在我们集团工作,而且就是在大房手底下的部门。”
柏续实在有些佩服地摇了摇头,“你大姑要是知道这些事,会不会被气晕?”
谢奇说,“那小子连着两三年的绩效垫底,据说极其嚣张、嘴巴不严实,有些事情是真是假,或许从他身上一诈就知道。”
柏续挑眉,“这突破口不就来了?”
商延枭想了想,交代谢奇,“让海外私家侦探联系警方,将这半年以来搜集到的证据全部上交报案,无论如何,不能让吴承望再逃脱了。”
只有逮到了人,一切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至于国内这边……”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幽光,忽然想起一关键,“延枭,你猜商祈顺知不知道有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商延枭听见这个问题, 思绪一凝。
边上的谢奇下意识地接话,“肯定不知道啊,以大少爷那个性格, 要是被他知道有私生子的存在,估计早就暗中下黑手了,哪里还会允许对方活到现在?”
商延枭也同意这个说法, “商祈顺连我们都无法容忍, 何况是吴畏的私生子。”
柏续轻挑眉梢, “也是。”
商延枭反问, “你是想让商祈顺知道吴承望的存在?好让他们互相撕咬?”
柏续摇了摇头,“不,我觉得吴承望不是商祈顺的对手, 如果提前让大房母子知道他们的存在, 只怕会打草惊蛇。”
“当务之急,没有比让吴承望落网、招出真相更重要的事。”
柏续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既然三房的车祸和吴承望有着绝对的关联, 那么就应该先让凶手落入法网。
至于吴畏和大房母子,他们早晚会有合适的时机拆穿这一切。
“我大姑向来自视甚高, 要是她知道了吴畏在外还有私生子,指不定会‘疯’成什么样。”
商延枭猜测, “到时候, 我怕她不仅会憎恶吴畏,还有可能连带着将‘拆穿’这事的人一并记恨上了。”
“所以,这事不能交给我们来说。”
柏续眸光微闪,心上一计, “谢奇。”
“嗯?”
“吴畏那便宜表侄, 叫什么来着?”
“吴浜。”
“这人不是在集团里吗?帮我盯紧他。”
柏续惯会猜测人心,“这些年, 他靠着见不得光的走后门关系,应该是捞了不少油水。指不定有些油水,还是吴畏借着他手去贪的。”
谢奇一点就透,“明白。”
商延枭也明白了柏续的想法,笑了笑,“他们摊上你,也算是倒大霉。”
柏续哼哼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了谁在筹谋布局?”
商延枭改口哄道,“我们三房多亏了小柏总。”
谢奇早就习惯了两位老板的相处模式,笑而不语,他等了一会儿,确定柏续和商延枭没有其他吩咐后,这才转身离开。
房门重新关上。
柏续见真相已渐渐浮出水面,问道,“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确言了?”
“他早晚得知道一切,而且我觉得以他现在磨练后的心性,应该能接受了。”
提及那场人为车祸以及去世的父母,商延枭的神色还是有了一瞬间的紧绷。
柏续察觉到了这点,下意识地拢了拢他的手腕,“延枭?”
商延枭隐去眸底那点痛苦,恢复平静,“阿续,你说得没错,该是时候告诉他了。”
柏续点头,“好,我陪你。”
两人下楼,正巧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商确言。
四目相对,后者主动问,“哥,你们吃过了吗?我刚在主屋陪奶奶吃完饭。”
商延枭和柏续对视一眼,开门见山,“确言,你跟我来一下房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商确言察觉出自家兄长的严肃,“好。”
兄弟两人径直入了一楼的卧室,柏续没有跟进,而是坐在了客厅耐心等待。
管家林伯感知出了气氛的微妙,有些担心,“小柏先生,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柏续摇头安慰他,“林伯,你别担心,现在有他们两兄弟在,以后遇到再大的事也难不倒我们三房。”
管家听见柏续最后的那声“我们三房”,笑了笑,“是。”
柏续趁着这点时间,忽地转问起一事,“林伯,我想问问你,你对那位总管家了解吗?”
林伯惊讶,“你是在问主屋那位?”
柏续颔首,“我对他了解不多,仔细想想连名字都不知道。”
林伯回答,“总管家姓孙,单名一个传字,比我还要再大上五六岁。”
“六十多岁了?那怎么还不退休?”
林伯叹了口气,“孙哥跟在老爷子身边已经快四十年了,我记得早些年他提过一次——”
总管家的妻子是得癌症走的,只留下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儿子。
老夫妇骨子里心善,听说这事后特意将父子两人都留了下来,一个给了体面工作,一个供了读书。
要说起来,总管家的儿子只比商运、商启小了一些,早些年也算关系熟稔。
“后来,总管家的儿子放着国内的安稳工作不要,非得跑去海外做生意,听说亏了不少钱。”
林管家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门,偷偷告知,“我听三先生提及过,孙管家的儿子将他的积蓄都掏空了,而且还私下找三先生借了不少钱。”
“估计也找过其他两房吧,借没借就不知道了。”
“……”
柏续蹙了蹙眉头,“三先生借了他多少?这事总管家知道吗?”
林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三先生人善,我猜测他怕给总管家心理负担,应该是没往外说。”
“不过要我说,孙哥也是可怜人啊。”
“他妻子走得早,儿子这些年在海外不见得回来,所以他就算是到了退休的年纪,又能去哪里呢?”
横竖商老夫妇习惯了家中有他的料理,他也无处可去,所以才一直留在了商家。
林伯感叹了一声,旋即问了回来,“小柏先生,你问他做什么?”
柏续内心还没有成型的推断,还没等他回答,房间的门就再度打开了。
商延枭和商确言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如果说商延枭只是面色不佳,那么对比起来,商确言的反应就放大了无数倍,猩红的眼眶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痛苦和恨意。
林伯吓了一跳,“两位少爷,这是怎么了?”
商延枭只说,“林伯,没事,不早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
林伯知道商延枭是有事不方便说,只能忍下担心,“好。”
等到林伯走后,柏续才起身走到两兄弟的身边,“讲完了?”
商延枭点了点头,“嗯。”
商确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无奈心中的恨意却没减少分毫,“我要杀了他们!”
柏续回答,“就这么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反倒还要将你自己送进去。”
商确言哽着喉咙,没有吭声。
柏续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们要做的是以一还百,让他们活在痛苦、煎熬和后悔中一辈子!”
就算吴畏他们要死,也得让法律去制裁!如果搭上自己,反倒不值当!
商延枭接话,“阿续说得没错。”
“小言,哥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更要冷静行事,否则这么长期以来的隐忍都白费了。”
商确言合了合眼,勉强点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们要将吴畏做下的这些恶事公之于众,让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房在帝京彻底抬不起头!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商老爷子的恢复情况比预想中得要好上许多,但正如主治医生所料——
老爷子的脑部还是受损严重,不仅没有办法开口说出完整的话,而且就连日常思维也迟钝了很多。
虽然人是醒了,但话不能说、手不能提、脚不能动的,日常只能靠着人为辅助行动。
好在商氏家大业大,这点护工和医疗费用都请得起,在商老夫人的坚持下,众人将商老爷子送回到了庄园内继续治疗休养。
夜色渐深。
柏续和商延枭进入庄园主屋时,总管家正在送医护人员下楼。
总管家停住脚步,“三少,这都快晚上九点了,你们怎么来了?”
商延枭回答,“下午忙着开会实在没时间,今天爷爷回家,我们俩做晚辈的,总得来看看。”
柏续扬了扬嘴角,“我们上楼看看二老就走,您先去忙吧。”
总管家欲言又止,“这个点,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应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二楼过道就响起了老夫人的声音,“是延枭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