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事情有任劳任怨的义警操心，在这样的阴霾天里，荒殿一按约定好的，提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带着自己的员工们跑去吃披萨了。
这种糟糕的天气客人少，还开着店面也不多，想起上次在环指艺术馆和本杰明他们吃的那家披萨味道不错，荒殿一翻出了老板的联系方式，提前说好，然后带着一车人去了那家‘罗兰葱饼’。
维吉尔大叔向来拿不起劲头掺和他们的事，这次也难得跟他们一起出门了。
因为荒殿一说：“今天公司不开火，厨子也放假了，不来你就只能跟超级罪犯一起吃囚犯套餐了。”
囚犯餐和员工餐天壤之别。
该说不说，脑叶公司在物质上从来不亏了员工的。虽然让他们卖命的时候也不会犹豫就是了。
维吉尔脑子里出现了超级罪犯平时吃的那些清汤寡水的食物，都是来这服刑的，当然不可能给他们吃什么好东西，虽然以这帮超级罪犯那个清奇的脑回路，也根本不在乎吃得好不好就是了。
反正在乎也没用，主管是不会给他们改善伙食的。
不想吃囚犯餐，维吉尔就只好跟他们一起闹腾腾地出门了。
小唐和辛克莱都很高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日没夜的工作，冷不丁出门就跟刑满释放了一样快乐，连以实玛利和良秀，浮士德她们也都兴致高昂。
李箱更是少见的加入到了众人漫无边际的闲聊中，不再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脸上多了笑容。
罪人们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不过仍然有笑不太出来的人。
维吉尔倦怠地看着这些吵吵闹闹的人。
“你有什么遗憾吗？”荒殿一懒洋洋坐在他身边，作为在场的大领导，他得表现得沉稳点，所以和维吉尔一起坐着，没加入到罪人们的玩闹里，这样看起来比较有主管的威严。
和气场强大的人坐在一块，能让他看起来也更有气场。他暗自想着。
“这是一句废话，每个人都有遗憾。”
“但你有那种，呃，愿意不惜代价也要去改变的现实吗？”荒殿一闲聊般开口。
维吉尔红色的眼睛偏向他。
那目光里没多少情绪，冷冷的，像是一种兽类的目光。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荒殿一解释，“我就是想问，如果我作为一种可以弥补遗憾的机器，你会想利用我做些什么呢？”
“复活死去的亲人爱人朋友？在犯下致命错误之前及时收手？或者在一些错过的重要时刻，提前赶到目的地之类的。”
维吉尔先生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荒殿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充满磁性的嗓音沉沉道：“全部。”
听到这个答案，荒殿一没有丝毫意外。
其实他都看见了，在K公司大厦里。
他之前看到过很多平行世界的画面，后来大部分他看到的画面都被系统拿走了，可系统吞不下那么多——准确来说应该是来自不同人视角下的记忆，那似乎对系统负担太大了，荒殿一还能记得一些自己看到的，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比如身边这位，真实身份是都市仅有几位的top级收尾人——猩红视线。
维吉尔，和某个大名鼎鼎的古罗马诗人同名的家伙，那本《神曲》里救了但丁也是这家伙。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个重量级的存在，重量级到荒殿一之前压根没听过，他还是被最近正恶补文学史的提姆科普的。
听说边狱巴士之前有个没赶上穿越异世界的泥头车的经理，就叫但丁来着。
看着这满车的“历史名人”，荒殿一总觉得自己这个小虾米在这有点画风不对。
他漫无边际地思考着，懒懒地看着前方，“那么，如果有个机会，让你能生活在一个弥补了你过往所有遗憾的世界里，你会选择抛弃现在这个自己所拥有的过去，去到那个新世界吗？”
维吉尔没有回答他，“你在纠结什么？”
“我还没见过你苦恼过什么。”
“因为我是目标明确的人，我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荒殿一答道，“起码在认识东朗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
他是那种彻底抛弃过去，只看未来的人。但现在被他抛弃的过去找上门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因为往往，被他抛弃的‘过去’，同时也抛弃了他。
像是将他送去研究所的父母，负责照顾他的研究员，和他一起开发游戏的程序员……
他和他们都曾有过‘热恋期’，有过一段交际，然后都在之后分道扬镳。
无论是相遇，还是离开，似乎没有谁对他有所留恋，也不会有人抓着他不放，自然也不会有‘过往’找上门。
“说来也是好笑，你们好像都有放不下的过去，罪人们在尝试放下，而我，我压根没有那种东西。”
他稍稍停顿，“看到东朗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自己。”
东朗一开始是想借助大公司的力量，更好的研究治愈人们的科技。结果后来，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要干什么，变成为了帮公司研究技术而研究技术，好像自己的目标真就只有干得更好，在公司里升职加薪一样。
东朗醒悟自己失去了初心的时候，荒殿一心里也跟着沉了一下。
为了眼前的目标，而盲目到失去初心的，又何止东朗。
荒殿一甚至比东朗更容易迷失自我，因为他上头的时候，总是不管不顾的。肾上腺素飙起来，他就能抛弃一切。
他又想到自己那个失败的游戏项目。
他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想要制作一个连接所有世界，能让许许多多不同世界的玩家加入进来的游戏来着了？
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是就只是一时兴起？
都不是。
他其实一开始，是想遇到许多许多能留在他身边，不会离开的朋友来着。
荒殿一轻轻垂下眼睛。
家人会离开，研究员也会离开，但也许有一天，他会遇到愿意留在他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他的人。
他从不犹豫。
可要是他真的像东朗说的那样，是个维持当前绝大多数世界人的幸福生活的机器，那他，真的可以做回人么。
要是‘神’消失了，其他世界千千万万靠着他过上好日子的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个在某个世界里，开着普普通通的事务所，兢兢业业抓猫抓狗，打工养活着一个孤儿院的孩子，然后在圣诞节带着一堆礼物在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包围下，疲惫却幸福的维吉尔，就不存在了吧。
就会变成现在身边这个，早已失去身边所有人的中年失意大叔。
可如果他不放弃‘权柄’，那现在这个人类的他，迟早也会淹没在众多人的记忆之中，成为东朗嘴里无知无觉的机器，那么不愿对他放手的找上门的‘过去’又该如何？
“真难办啊。”荒殿一喃喃着。
维吉尔瞥了他一眼，叹气：“没有回到过去改变什么的必要。”
“就这么沿着路走下去，迟早也会获得答案。”
荒殿一怔怔然‘啊’了声。
“我们到了。”
透过车窗，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外卖小哥罗兰，他身边站着他太太，一个漂亮的银灰发美人，笑容明朗地朝他们挥手。
从车上下来才看见罗兰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上回他就说过自己妻子平安生了孩子，荒殿一探头看了眼，别说，和罗兰还挺像。
罗兰身后的店里，和他太太有着一样银灰色长发的男人穿着围裙，戴着白色厨师帽，手里一左一右端着两个刚烤好的披萨从后厨走出来。
两人一下就对上了视线，荒殿一明显感觉对方对着他愣了一秒，随后就立马扬起了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客人终于来了。”
注意到荒殿一表情不太对，罗兰偷偷低声说：“咳，我太太的哥哥，他看着不像啥好人对吧？看他那张脸就觉得拳头痒，我懂你，没事，他今天就是个厨子，不会乱干坏事。”
荒殿一眉毛跳了下。
他这么说，更放心不下了啊！
这家店不会是什么黑店吧？
第109章 监狱长
“你们这个饭店，私底下没有除了葱饼和披萨之外的生意吧？”荒殿一盯着店里面带笑意忙来忙去的身影。
那是个有点女气的男人，银灰色的长卷发在脑后松松绑了个马尾，身上穿着松软舒适的居家服，外面围了件白底蓝碎花的围裙，姣好秀美的脸上浮着一层浅笑，四肢纤瘦，看不出有多少肌肉，任谁来都不会觉得这么个浑身上下充满生活气息，给人一种柔柔弱弱感觉的居家好男人会是个危险分子。
偏偏荒殿一就是觉得这人得是个难搞的刺头，他一出现在视野里，他就没法从对方身上移开视线，总有种下一秒这个男人会冲过来跟他打起来的错觉。
按照哥谭人的一贯思维，荒殿一第一反应就是，这家店别不是背地里混黑的吧？
罗兰无辜又震惊地看着他道：“你别胡说，我们这只是一个普通小店，只做正经生意！”
罗兰太太安吉丽卡，笑眯眯看着这两个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男人，“你们担心什么，我会看好哥哥的，再不进来葱饼和披萨都要凉了哦，作为本店的老顾客，今日葱饼免费不限量供应！”
“真的吗！”小唐眨着星星眼，流起了口水。
鼻头动了动，闻到店里飘来的热腾腾的葱油香，她欢快地欢呼了声，风风火火抓着以实玛利冲了进去。
身后其他罪人也一脸无所谓地接二连三走了进去。
荒殿一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在这提心吊胆的是在干什么。
罗兰大舅哥再是个白切黑还能怎么着，他们带了这么多人呢，他们店里加起来就四个人，还有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再黑还能黑到哪去？
指定黑不过他们。
荒殿一放心了，正要往里走，维吉尔突然在身后道：“你确定我们要在这吃？”
他的语气让荒殿一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要是别人这么说他还不至于有什么反应，维吉尔大叔平时可是遇上高等级异想体都能面不改色的，其他罪人们碰上W级早就惊恐得上蹿下跳了，能让这种不显山不露水，扫地僧一样的角色展现出警觉，荒殿一差点就把迈出去的脚给撤回来了。
他疑惑地看向维吉尔，维吉尔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罗兰。
罗兰神色微动，单手抱娃咧开嘴笑道：“怕什么啊，谁家出来开黑店还带老婆孩子大舅子的，我们这么幸福温馨的一家三口，谁看了都得上赶着来沾沾喜气，怎么可能干坏事呢。”
维吉尔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荒殿一站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认识？”
他们俩要是能认识，不就说明，他们俩是一个世界的人吗？这家葱饼店岂不是更可疑了？？
眼看荒殿一眼中怀疑之色越来越浓，罗兰赶紧把孩子交给安吉丽卡，双手搭在荒殿一的肩上，满脸堆着笑把人一百八十度转了个方向往店里推，好声好气赔笑道：“不认识不认识，你朋友们都吃上了，快进去吧！”
趁着荒殿一不注意，罗兰回头和维吉尔对了个视线。
那表情说是笑又总带着那么点不着调欠揍的感觉，偏偏乌黑的眼仁里又透出股不一般的冷然，似乎暗含警告。
色彩级收尾人走到哪都能收获一大批畏惧的目光，更多人在通晓维吉尔身份的一刻就鹌鹑一样避开了他的视线，像是这种知道他的身份，还能镇定自若不落下风的，显然——
只有同等水平的存在了。
这个男人维吉尔的确认识，只不过和他认识的那个死了老婆就到处发疯乱咬，虐杀了不少人的黑色收尾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罢了。
维吉尔想到了刚才在车上的谈话。
这就是对方口中的，弥补了遗憾获得了幸福的，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或许能理解对方刚才在苦恼些什么了。
要是这样的现实，是那靠那个人作为支柱维持的，是该好好苦恼苦恼。
“维吉尔先生，这个葱饼的味道很神奇，你不过来吗？”鸿潞眼睛亮闪闪的夹着一块葱饼，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现了一块南非大钻石。
“神奇是什么形容啊，”罗兰吐槽道，“就是普通美味的葱饼而已，你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从来没吃过这种平民的食物吗，至于这么惊讶吗？”
鸿潞轻忽地笑了下，“以前不会有人给我吃这种东西。”
辛克莱：“鸿潞先生的确是个有钱的大少爷呢。”
格里高尔点点头：“超级有钱的那种。”
罗兰嘀咕着看向一脸事不关己的荒殿一：“再有钱也没有……有钱。”
他可是跟在场最富的当过好兄弟呢。
维吉尔迈开脚步走了进来，荒殿一把手里的葱饼分了他一半，“刚才罗兰太太在抢食大战偷偷塞给我的，快吃吧，虽然没人敢抢你的，但她说趁热好吃。”
荒殿一没多管他了，不管怎么说，罗兰太太人很好，他决定暂时无视那个叫阿尔加利亚的男人带来的危机感。
等荒殿一再想起来抽空看一眼维吉尔的时候，发现维吉尔放在腿上装着半张葱饼的盘子，已经空了。
对方仍然是那副百无聊赖的倦怠模样，身上的气息却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平时他看起来和之前的李箱一样生无可恋，现在么，大概只是吃饱了困的。
“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荒殿一才冒出个念头，维吉尔就干脆直接问了。
扭头看了看隔壁在罪人们起哄下，踩在椅子上一脸炫耀骄傲地作狮子王状举起自己女儿的罗兰，还有一边笑容逐渐变凉的安吉丽卡女士，荒殿一淡淡地啊了声，“应该快了吧。”
罗兰小哥喝了点酒就飘了，他太太，唔，看起来快压不住火了呢。
那一天他们在罗兰葱饼店玩到很晚才回家，荒殿一不是个扫兴的人，答应说要放假，自然就放纵他们玩了个尽兴。
甚至第二天还给员工们放了上半天的假。
毕竟接下来一个月他们可能都没有假期了，快乐么，也就这一天了。
自打哥谭在K公司放出话之后，FBI和复仇者们连续戒备了好几天。
钢铁侠都出去巡逻了。
短暂的风平浪静让他们松了口气，复仇者是庆幸，FBI则是认为那只是对方随口放的狠话罢了。
他们又开始重新商量起抓捕哥谭的计划，当然，在抓捕哥谭之前，他们还要先将纽约控制起来。
就在FBI忙着从复仇者手中带走纽约，彻底忘记了哥谭的时候，某个平平无奇的早上，纽约市民看见街上出现了一只奇怪的驯鹿。
驯鹿身后的车上，不是礼物，而是一坨鲜血淋漓的蠕动着的肉块。
第110章 监狱长
鲜血淋漓的雪橇车上，奇怪的黑色垃圾袋散发出腥臭，里面的东西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着。
拉着车的驯鹿绝对比最恶劣的整蛊玩具还要惊悚，肉色的，绿色的，血红的肤质皮面，缝合成了整只驯鹿的皮。鲜红的面皮上嵌着两只瞪圆的绿色眼睛，胡子上是暴露在外的——一整排雪白的人类牙齿。
这不由让人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感受——它的脑袋看起来就像一只剥落了皮肤的人头！
这么个怪东西出现在纽约街头，没有人会不盯着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驻足。
只要多看上几眼，那股令人恐惧的恶寒就会遍布全身，却又让人无法挪动脚步离去。
有人已经忍不住脸色刷白地趴到一边的垃圾桶上呕吐。
更令人胃部翻涌的是，“驯鹿”的后背上还坐着一个“圣诞老人”。
那应该是一个圣诞老人，装在透明袋子里叠高的各种脏器，粗粗看去就像是一个人坐在驯鹿的背上那样，红得令人作呕。
如果不是站得近，远远看去恐怕还真会让人误认成是一个圣诞老人坐在那，那个袋子上甚至还歪歪扭扭地戴了个可笑的圣诞帽！！
“到底是谁干的！”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上班族过于惊恐，以至于心底忽地窜起股火来，他掩盖胆怯一般大声怒道。
“这一点都不好笑！这简直是我看到过的最低劣的恶作剧！！”
“这不会……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犯干的吧，”有人颤声说，“你们看驯鹿的脑袋，皮，还有背上那坨呕……拼在一起好像……好像是个完整的人！”
难不成有变态杀了人，又把人缝合成了这种怪东西？？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脸色更差了。
“够了！”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推开议论纷纷的人，带着怒意冲上前去，拎起公文包对着这怪异的驯鹿一阵拳打脚踢。
“我说了这只是个低劣的玩笑，这只是个用来吓人的玩偶，制造他的家伙肯定在哪看着你们滑稽的表情哈哈大笑，看——”
拳头陷进一片带着温热柔软触感的皮肤，一股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被他认定只是个偶玩的“驯鹿”，在他的攻击下竟然纹丝不动。
触感不对。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种已知无机物材料的质感。
男人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他怔怔抬起头。
驯鹿大面积眼白下衬托得如针尖大小的绿色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在长久的凝视下，一股寒意攀爬上脊背。
“啊啊啊！！”男人跌坐在地上，两手发抖。
那双眼睛，是活的！他刚才看见了，它的眼睛转了！！！
突然，拴在“驯鹿”脖子上的彩灯亮了，不知安在哪个部位的发生器，开始播放带着电流的圣诞歌，这个绝对不可能移动，看起来像是恐怖玩具一样的驯鹿车，缓缓向前移动了起来。
没有轮子，也没有迈动四肢，就那么超出常理地，动了起来。
大脑隐隐作痛，理智彻底归零，地上的上班族不知道为什么，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再也管不了别的，只顾拼命逃跑。
在他的带动下，周围的人也开始充满惊恐地尖叫逃跑。
有的人跑着跑着回头看了一眼，大脑和表情就那么同时变成了空白，停下脚步，在原地发了一秒呆，下一秒脸上露出狰狞崩溃的表情，他们像是疯了一样，瞪着瞬间布满血丝的眼睛，毫无章法地攻击身边的人。
恐慌如同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在人群之中。
然而这还只是个前菜。
就在纽约市警察局电话被打爆，NYPD打算慢吞吞派两个人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有人走在街上，眼前毫无征兆降下一片黑暗。
起初人们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直到他们发现自己还能看见周围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仰起头，才意识到连天都被黑暗侵蚀，就像是一场兀然降落的日全食，穿不透一线天光。
“你们看！前面有亮光！”
黑暗之中，一盏明黄的温暖灯火在前方亮了起来。
更多的灯接二连三亮起，驱散前方的黑暗，引诱茫然无措的人上前。
周围的人下意识往有亮的方向聚集，就在最前面的人快要走到那一排灯前时，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持续不断的蜂鸣警报。
一声又一声的刺耳警报让人心头揪紧。
身边陆陆续续响起了其他警报，警报声汇集在一起，连成一片，一个又一个人因为警报停下脚步，无意识中筑成了一条颇为壮观的人海线。
“这是怎么回事？手机坏了？”
“前几天那起恐怖袭击发生时，当时现场的人手机里就是这种警报！”
不安的情绪蔓延着。
手机里古怪的警报声怎么也按也关不掉，让人更加焦躁了。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一边烦躁地用力按戳手机屏幕，一边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却马上被身侧的同伴猛地往后拽了一步，差点把她的高跟鞋给崴掉。
她不悦地看向身侧人：“拽我干什么？”
同伴脸色白得刷了漆似的，直勾勾盯着前方，眼中浮现惊恐。
她嘴唇打着哆嗦，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怪……怪物……”
怪物？哪？
扭过脖子，一只铜铃般硕大的黄色眼睛贴上了她的眼睛。
心跳骤然停止。
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声音全都消失了，连他人微弱的呼吸声和浅浅的风声都像是一瞬间被抽空。
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在同伴定格动画一样越来越狰狞的惊恐脸中，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手机里的警报因何而响。
黑暗中亮起的暖黄色，不是指路的提灯，而是——
一只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澄黄眼睛的怪物！！
唯一的光源，只有浑身烧得焦黑的大鸟尖爪上勾着的一盏灯，那灯的光折在它脸上成百上千只大小不一的眼睛里，才让人错认成了一大片灯光！
大鸟数不清的眼睛凝视着她，它缓缓张开了大嘴，散发着腥气的大嘴向着她的脑袋袭来。
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她一动不动，目光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
千钧一发之际，白色的蛛丝从某处嗖地缠住她的腰，将她猛拽离了大鸟嘴下。
差一点，她就要被咬碎脑袋了，坚硬的喙碾碎一颗人头不会比拍碎一个西瓜难到哪去。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楼宇之间荡了过来，雪白坚韧的蛛丝飞快将距离大鸟怪物最近的几个人拽飞丢远，一口气救下七八个人，蜘蛛侠才有空对身后的人喊道：“快跑！！”
所有人都像是被他这喊破嗓子的一声惊醒，终于意识到危险，开始拼命往反方向跑去。
蜘蛛侠在最前方，迅速用蛛丝将怪物裹了个严严实实，几秒钟的时间，就把危险的怪物裹成了一个厚实的茧，茧紧紧粘在地上，确保所有人安全逃走前，怪物都被老老实实的钉在原地。
蜘蛛侠对自己的蛛丝很有自信，可他才松了口气，就发现面前的白茧摇动了起来。
在他怔愣的视线下，坚韧的蛛网刷拉划破出一条缝。
白色的缝隙中，露出一只只鱼卵似的黄眼睛。
蜘蛛侠脸色变青，一股恶寒让他脸上攀上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紧接着那裂缝就在他眼前越撕越大。
他手一抖，又滋滋射出去一堆蛛网，眼看把缝隙封住，来不及松气下一秒，整个蛛茧碎成了无数片，提灯的黑色笨拙身躯从里面摇摇晃晃走出来，对蛛网视若无物。
这时候蜘蛛侠聪明的脑袋瓜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这只怪物的对手。
就刚才远观看到的，这只怪物的咬合力堪称恐怖，能轻易撕碎他的蛛网，粗略估计，对方的力量也到了一种吓人的地步，绝对反正不是他能正面硬碰硬打得过的。
他心里有点怀疑这只怪物单论力量，可能得是绿巨人那个级别。
情况更不利的是，那不知道多厚实的身躯简直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刚才他分明看到有人惊慌之下对大黑鸟开了枪，这么大的目标，就算准头不够也很难打不中，可连开几枪，子弹打进大黑鸟怪物的皮肤，连点皮都没刮掉，跟挠痒痒似的，怪物完全无动于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