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知道周不仁不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他,毕竟他的顾虑比自己多。
于是苏棋也不再多问,而是等回宗后就对外宣称自己闭关了。
等把一切东西都准备妥当后,苏棋这才跟周不仁一同前往人界。
他们只乘坐了一叶小船,打算顺着天水河一路朝着人界而去,只是修真界跟人界相隔太远,一开始苏棋还有些耐心,慢慢的就有些烦躁起来。
他掀开船上的帘子朝着外面看去,只见周不仁负手而立站在船头。
为了避免被人发生身份,他们都易了容,现在两人的相貌都不算出众,苏棋算得上是清秀,而周不仁则平平无奇多了,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却依旧还在。
让人下意识的忽视了他的那张脸,只觉得是个什么大人物。
苏棋吐出一口气,然后朝着四周看去。
天水河是修真界最长的河,此处倒算得上清静,周围都是青山,水面倒影着一片片的绿色,远远瞧去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周不仁察觉到苏棋的动作,微微回头,“怎么,腻了?”
他的声音算不上温和,但却让人觉得安心。
苏棋摇摇头,然后从船舱里面出来,“只是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人界。”
周不仁看了看远方,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还有半月有余。”
“这么远?”
他们已经出来大半个月了,竟还有半个月才能到么。
苏棋过来站在周不仁身侧,也看向远方,“宗主去过人界?”
“你师尊去过。”
周不仁没去过,但却在人界跟修真界的交界处来过几次。
“师尊?”苏棋想起雾雪峰的师尊,神色有些复杂,“师尊去人界作甚。”
“为了一个人。”
周不仁想起来什么,他看向苏棋,“你没听过她吗?”
“谁?”
“谷听风。”
苏棋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没有这个名字的任何记忆。
“他是谁?”
周不仁眼底带着淡淡的嘲讽,“她就是你师尊放在心尖尖上数百年的人,可惜,死的早。”
如果不是因为谷听风死的早,他的师兄怜风仙尊也不会一心只想着复活她,也就不会干出那些蠢事了。
苏棋低下头,嘴里不断的喃喃着这个名字。
“谷听风、谷听风——”
他明明没听过这个名字,可又好像很是熟悉。
仿佛在许多日日夜夜中,他听到有人低沉的喊过,
“……听风……”
苏棋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头疼,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胸口沉闷着,并且挥之不去。
“宗主,你知道多少有关我师尊跟谷听风的事吗?”
周不仁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怎么,你对你师尊的事这么感兴趣。”
“嗯。”
周不仁看过去,对上苏棋那双眼睛的时候又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苏棋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不说话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森林里迷失的小鹿,只能全心全意的望着你,眼中仿佛还带着小期盼。
周不仁轻咳了一声,伸出手放在唇边,像是要掩盖什么尴尬。
“其实我对怜风师兄的事也不甚了解,我拜入宗门时他已是名动天下的仙尊了。”
苏棋安静的听着,仿佛不放过每一个字。
周不仁瞧着苏棋这样,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情绪。
果然,世间之人,皆心生向往怜风仙尊。
年少成名,却一往情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却也是为情所困百年的可怜之人。
想到此,周不仁吐出一口气,自是不甘。
世人只知前有怜风仙尊名动天下,后有公子泽禾惊才绝艳。
却是无人知道,他周不仁,也是修真界中,前所未有的奇才。
他以身入道不过百岁,便已是大乘,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步入飞升,也能担得起外界一声仙尊。
可最终所有,都抵不过外界一声,不周宗主。
“我只记得当年怜风师兄到处寻找轮回复活之术,人界、鬼界、魔界,都孤身前往,但终究一无所获,再后来他便在雾雪峰闭关不出,我也不甚了解。”
“那谷听风呢?”
周不仁摇了摇头,“没人知晓那谷听风的来历,也不知晓他是如何陨落的,我亦从未见过,只是在怜风师兄口中听过几次。”
说到此,周不仁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想来能被怜风师兄怜爱到这等地步的,必定也是一位绝代佳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一位仙尊念念不忘至今。”
有时候周不仁也猜想过,会不会是什么鬼域的绝妙女精,否则哪来这么大的魅力。
而苏棋听完却是忍不住补了一句,“是男子。”
“哦?”
“谷听风,是男的。”
“……”
周不仁摸了一下鼻子, “你怎么知晓谷听风是男子?”
苏棋想起那满屋子的画像,“我见过他的画像,堆满了我师尊的屋子,虽画中无脸, 但衣服身形都看得出来是男子。”
而且当时他师尊想要将他成为复活之人的躯壳, 不就已经说明谷听风是男子了么。
若是女子, 就不会找一具男子的躯壳了。
苏棋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我师尊跟那谷听风,是龙阳之好。”
周不仁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说道,“果然,师兄永远是师兄。”
苏棋没说话,修真界之中喜好断袖的人不少, 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忌讳。
但众人都只知他师尊爱惨了谷听风, 为何连这位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甚至连周不仁都能搞错?
难不成, 外界的人从未见过谷听风吗?
还有他师尊屋子里面那些没有脸的画像, 若是真爱,怎么会忘记对方的相貌?
难不成, 他师尊心中挚爱,连他自己都没见过对方吗?
怎么可能呢。
苏棋很是费解, 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周不仁见苏棋如此,也不再多言,他坐在船头, 然后伸出手在下方的水面划拉一下。
水面荡起波浪, 将倒映着的漫天星空揉碎,又逐渐一一恢复。
“天黑了。”
苏棋听到这话后抬起头, 发现不知不觉此时已进入黑夜,天空繁星点点,四周响起虫鸣声。
“去往人间要经过三处大阵,每一处都会削弱修士的一层真气,直到最后将修士所有真气全部封闭,你可准备好了过这第一层了?”
周不仁缓缓起身,垂下眼帘看向身侧的苏棋。
苏棋点点头,却有些不安的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从天空落下一道白色的屏障,那屏障一眼看不到尽头,虽然河流能从中间穿过,却总给人一股震撼的气息。
这是天道秩序,由天道落下的结界。
周不仁抬起手,双指竖在身前,他嘴里念着咒语,一道淡淡的白光包裹着小船。
小船晃晃悠悠的进入那屏障之中,一进去苏棋就感觉四周的灵气稀薄了许多,体内的真气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甚至丹田里的金丹似乎都停止了转动,有种溺水的恶心感,让苏棋下意识大口大口呼吸着。
好在这道屏障并没有多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穿过了。
然而这边的灵气却依旧很是稀薄,真气运转得十分不顺,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制了他们。
周不仁散去小船四周的白光,然而他额间却出了层层细汗。
修为越高的修士,越不愿意去往人界。
因为修为越高,被压制得就越狠,他所承受的痛苦,将会是苏棋的数十倍不止。
而在屏障中使用真气,更会激起天道压制,很是损伤自身修为。
周不仁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手放开。
“七天后还有一处屏障,你进去歇息吧。”
苏棋也觉得胸口处很是难受,因此对着周不仁点点头便进了船舱里面。
而周不仁站在原地,又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修为越高,反制越强,他不该来的。
周不仁垂下眼帘,心里重复着说道,他不该来的。
七天后,又过了第二处屏障,这处屏幕过后,空气中就再没有任何灵气。
周不仁跟苏棋的体内的真气还在,可却运转得十分艰难,强大的压制之下,甚至让苏棋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而周不仁依旧用真气包裹着小船。
终于等到了最后一处屏障时,苏棋都差点站不起来。
周不仁动了动指尖,他嘴里念叨着咒语,用最后还能运转的真气将小船再次包裹。
这次屏障很长,要行驶整整一天,并且要将所有修士的真气全部封存,修为也会彻底凝结在这里。
周不仁双目微红,似在强撑着什么。
他刚咽下喉咙那处的一抹甘甜,就听到船舱里面传来了碰撞的声音。
周不仁吞咽了一下,然后掀开帘子朝着里面进去。
船舱不大,刚好容纳两三个人睡罢了,他一进去就看到苏棋躺在里面抓着旁边的凳子,指尖都泛白了,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周不仁上前将苏棋扶起,然后指尖轻轻点在苏棋的额头上。
“怎如此难受?”
他不解,按理来说修为越低,承受到的压制就越小才对。
周不仁伸出手放在苏棋的手腕上,他探知了一下苏棋的身体情况,下一刻却皱起了眉。
为何他感觉到苏棋的身体是有残缺的?
因为苏棋的身体残缺了,所以失去真气护体后才会像普通人那样痛苦。
下意识的,周不仁看向苏棋的下方。
残缺,是那里残缺吗?
这般想着,周不仁不由自主的朝着苏棋下方伸出手。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被苏棋狠狠的握住了手腕。
苏棋双眼红红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宗主,你要对我做什么!”
这句话几乎是苏棋从牙齿里面挤出来的。
周不仁嘴角抽了抽。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没等周不仁解释,苏棋就用力掐住了周不仁的手腕,嘴里只喃喃了一个字,“……疼……”
周不仁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然后将苏棋拥入怀中。
他的真气已经全部被压制了,他用了全力才抽出一丝真气送入苏棋的体内。
苏棋在他怀里却并不老实,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棋一口就咬住了周不仁的手臂上,他咬得很狠,不过片刻就见了红。
周不仁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推开,然而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合了合眼,然后轻轻的将手放在苏棋的背后,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
“不疼,不疼,很快就不疼了。”
这一天一夜,周不仁没再合过眼。
等到他们终于冲破屏障到达人界时,苏棋早就疼晕了过去,而周不仁自身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但好在周不仁的底子在,而且他修为高深,稍微歇息一两日便能缓和回来。
唯独手臂上面鲜血淋漓,差点就要被苏棋咬下一块肉来。
周不仁看着自己的手臂,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苏棋听,
“不该来的。”
第三日的时候,苏棋终于醒了。
苏棋就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坠入了北海之中,北海很冷,到底都是冰河。
不知为何他被一只八爪怪给缠住了,好不容易他终于摆脱了那只八爪怪,却又好像遇到了暴风雨,不断的在海上颠簸。
终于苏棋被颠簸得受不住了,他茫然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之中,外面的车轮声有些刺耳,他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
他查看了一□□内的情况,真气都在,但四周却没有一丝灵气,而且身体的体能也大不如前,甚至还会感到疲惫跟沉重。
这就是人间吗?
下意识的,苏棋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发现周不仁戴着斗笠在坐在马车前,他似在驱车,但速度却很慢。
“宗主?”苏棋喊道。
周不仁将斗笠取下,然后回过头,带着几分嫌弃的语气,“你再不醒,我就要将你丢去乱葬岗了。”
苏棋从马车里面出来,然后坐在了周不仁的身旁,有些好奇的看向四周。
“这就是人界?”
此时他们正行驶在一处大道上,应该是官道,很是宽敞,路面也还算平整,四周的空气很清新,但却没有一丝灵气。
给苏棋一种说不出来的枯败感觉,他感觉这个人界,在逐渐凋落。
好像,跟他以前听到的人界有些不太一样。
此刻已经入冬,苏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失去真气之后,好像身体变弱了许多。
周不仁瞥了苏棋一眼,然后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扔在苏棋身上。
“穿上。”
苏棋恍惚了一下,然后又将披风围在身上,可能是刚从周不仁身上取下,还带着一些温度。
“宗主,我们要去哪儿?”
“皇城。”
来之前周不仁调查过有关人界的事,几十年前公子泽禾来到人界后,便是帮助武王朝统一了人界。
如今他们去皇城,正好探一探武王朝的国运到底如何。
只是武王朝地处北方,他们架着马车一路而上,不过短短几日就落下了雪,天气渐冷,周不仁的速度也更慢了一些。
倒是这一路上周不仁听说了不少有关武王朝的一些事情,如今武王朝的天子是武三世,但他却很是荒淫无道,据说后宫佳丽无数,却依旧在民间强抢民女,甚至是霸占他人妻妾。
他的几十个兄弟也被他赶的赶,杀的杀,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到处找寻安稳的地方生存。
大概也是因为武三世太过荒唐,听闻周围许多领地的王侯都开始蠢蠢欲动。
周不仁将这些讲给苏棋听的时候,苏棋正窝在马车里面捧着一个烤地瓜在啃,人界能吃的东西不少,可他们在赶路,因此只能寻一些简单的吃食。
更何况现在冬季,想要找吃的并不容易。
周不仁瞧着苏棋吃得很香,莫名其妙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爽。
是他派苏棋来人界的,怎么事是他在做,马车是他在驾,就连消息也是他在打探?
于是周不仁对着苏棋伸出手,“给我。”
苏棋看了看周不仁,又看了看手上的红薯,他手中的红薯烤的刚刚好,外面一层的皮微焦,里面的果肉泛着金黄色,用力轻轻一扯就将皮给撕掉了,一股一股的冒着热气。
雪天之中,吃两个这样的红薯最是舒服。
苏棋有些恋恋不舍的将红薯放到周不仁手中,那眼神别提多幽怨了。
周不仁不爱吃这些粗食,他带了一些饱腹的丹药,先前只是觉得苏棋在马车里面无聊这才去买了几个红薯。
但看到苏棋过得这么舒服,他不舒服了。
“你出去赶车。”周不仁朝着马车里面钻进来,然后将苏棋怀里的小火炉也给抢了过去。
苏棋那眼神更幽怨了。
“是,宗主。”
说着,苏棋就朝着外面出去,刚一出去苏棋就打了个喷嚏。
此刻外面已是白雪皑皑,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大雪。
苏棋握住马车的缰绳都快握不住,人界的雪,比他师尊雾雪峰的雪都要冷。
在修真界中,还可以用真气驱寒,而在人界,却只能依靠衣物御寒,果然人界寒苦,难怪那么多凡人费尽心思也想要跑到修真界去。
苏棋哆哆嗦嗦的架着车,他不是很会,因此马车走得很慢很慢,直到被身后一连串骑军超过的时候,苏棋终于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迷迷糊糊的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很冰,但额头又有些烫。
最终是周不仁看不下去了,他出来坐在马车的另一侧,然后顺手接过苏棋手里的缰绳跟马鞭。
苏棋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宗主,我能进去了吗?”
周不仁没好气的嗯了一声,苏棋立马爬进马车里面抱着小火炉休息,结果半夜的时候,苏棋还是发烧了。
因为周不仁喊了苏棋好几声都没回应,他进去看了看,发现苏棋烧得迷迷糊糊的在里面躺着,浑身发烫,嘴里还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宗……宗主……”
周不仁听到了他在喊自己,凑近却发现人没醒,仿佛只是下意识的呼唤。
此刻周不仁突然觉得白天的时候自己也不该强逼着苏棋去驾车,他刚想带苏棋去找医馆,又听到苏棋断断续续的呢喃。
“宗……宗主……狗……狗东西!”
周不仁脸黑得可怕。
是最靠近皇城的一处小镇, 此刻天色已晚,皇城已经不准进出。
周不仁原本想进城带苏棋去找医馆,他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一时间竟没什么好的丹药给苏棋服用。
若是在修真界, 他随时可从纳戒之中取物, 可如今他真气被封, 也无法再使用纳戒。
无奈,周不仁只能找寻一个凡间医馆再给苏棋配上一些药。
但现在入城的城门已关,他只能被迫将苏棋带到云镇来。
云镇是小镇,此刻路上来往的人不多,周不仁在里面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一家医馆,他下车去拍门叫人,里面亮起一盏油灯, 然后拆下一块木板朝着外面看来。
那声音听着很是稚嫩, 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谁?”
“看病之人。”
“我爷爷不在,他上山采药了, 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好几天?
“我懂一些医术, 可否让我进来抓一些药材煎熬?”
那孩子看了看后面,然后摇了摇头, “没药了,就是因为没药了我爷爷才会去采药, 前不久才被那群当兵的搜刮了。”
周不仁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小友可知何处还有医馆,或者何处能买到药?”
那小孩踮起脚朝着外面看来, 油灯微弱, 隐约只能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小孩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似有些害怕。
“我这里真的没药,不过后面小巷往里面走,然后左转再经过一条小路,有一间小茅庐,那里住着一位老大夫,他住得偏,可能他那里还有药,不过、”说着,那小孩望周不仁身后看了看,“那边都是小路,马车过不去的,而且这两天晚上外面都不安全,要不你们明天再去吧。”
说完,也不管周不仁还要问些什么,赶紧将木板又给盖上去了,甚至就连油灯都吹灭了,似是不想多管闲事。
乱世之中,人人只求自保,哪还管得了他人。
周不仁眉头就没平缓过,他去了马车里面又摸了摸苏棋的额头,很烫,尤其苏棋身体是残缺的,又被封了真气,只怕这关不好过。
想到这里,周不仁又看向外面的大雪,神色复杂。
下一瞬他就用披风将苏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拍了拍苏棋的脸,轻声说道,“别睡,清醒点。”
苏棋迷迷糊糊的,但不忘说话,“狗、狗东西。”
“呵,还能骂人,看来没什么大碍。”
说着,周不仁将苏棋扶起,然后背靠着对方,将苏棋放在自己的后背之上,他则是双手用力抬起苏棋的腿,稳稳当当的将苏棋背在身后,甚至还能拿着一盏小路灯,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很大的雪,那些雪花往周不仁的脸上打来,有一些进了周不仁的眼,很不舒服。
他背着苏棋,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后面小巷里面进去。
这小巷不大,而且路面坑坑洼洼,上下石梯不少,马车肯定是无法进来的。
雪天很冷,好在周不仁常年修炼,真气虽被封,但体魄强健,他是实打实自己磨炼出来的修为,跟苏棋这种风一吹就倒的依靠天赋出来的不一样。
他背着苏棋走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四周,此处是小城镇,亮灯的地方不多,他感受到后背的重量,又出声唤了唤。
“苏棋,别睡,给我清醒点。”
苏棋断断续续的支吾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周不仁定了定心,又开始往前走,但大雪却越下越大,无数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手上的灯也越发暗淡起来。
他很久没这么狼狈过了,自从他坐上不周仙宗的宗主位置后,他无路去哪儿都是高高在上的,最近几次倒是因为苏棋过得很是不好。
“苏棋,别睡,还醒着吗?你将我害得这么凄惨,你还有良心睡着吗?”周不仁有些愤愤的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苏棋听得清楚。
苏棋觉得很闷,明明身体很热,但四周却又很冷,他并不好受。
“宗主,”他小声的喊道,“我想回家。”
周不仁脚步停顿了一下,却又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
“很快我们就回家了。”
周不仁不知道哪儿是他的家,或许不周仙宗是吧,从他拜入不周仙宗的那一刻,或许那里就变成了他的家。
“苏棋,你若是不睡,本尊便给你讲讲本尊的故事,如何?”
苏棋抽了抽鼻子,有些难受,哑着嗓子说道,“不想听。”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说上一说吧,你可知我天生便是废灵根,没有任何修炼的天赋?”
苏棋迷迷糊糊的哼哼两声,脑袋实在迷糊得厉害,可偏偏有着讨厌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缠绕,让他想要睡个好觉都不行。
那道声音有些远,但又很近。
“我出生后就被父母遗弃,一直以来都是独自流浪,我也清楚自身跟那些修士不一样,他们花了几年的时间就能练气,我却花了整整十二年,我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十二年,每日修炼不敢停歇一日,这才堪堪踏入练气。”
“天资出众的,对他们来说修炼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对我不一样,我往往要付出超出常人数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跟他们一同的结果,所以那时候我就发誓,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周不仁就要以废灵根走到这修真界最高的一步。”
“我三十岁才拜入不周仙宗,那时我才刚刚筑基,没错,从练气到筑基,我又花了整整十八年,也是因为这股毅力,这才被我的师尊,也就是道玄仙尊破例收入门下,我也成为了他最后的一名弟子。”
“入道后师尊告诫我,万事不可圆满,与其寻求埋头苦练,不如找寻他法,一开始我不懂,我问师尊,难道我努力有错吗?我师尊没说对错,只是罚我跪在后峰三日让我去看日升月落。”
“三天后,我终于明白了,与其跟普通修士一般苦苦钻研,还不如以身入道,废灵根又如何,天灵根又如何,我就是道,道就是我,废物是我,可奇才也是我。”
“试问整个修真界,哪一个废灵根能走到本尊今日的地步,你说,本尊是否很厉害?”
苏棋没回应,周不仁却是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