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回忆的第五十五遍,有人来敲门。
童桐马上坐起来,会敲门还能是谁,一定是辛莱。
他火速下床开门,果然是对方。
辛莱一头汗,表情神神秘秘的。
他闪身进来把门关上。动作也鬼鬼祟祟的,弄的童桐愣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
辛莱看向少年,招了招手,童桐狐疑地凑过去,辛莱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发现一个秘密。”
“或许是逃出去的好时候。”
童桐一楞,继续问什么意思,辛莱把刚刚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
童桐脑中一团乱麻,不过他看向辛莱,好奇地问:
“它现在又出去了吗?”不然怎么敢过来。
童桐以为会看到辛莱点头,但是,辛莱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
少年有些烦了,在忍不住发火前,辛莱开口道:“它‘睡着’了。”
这句话把童桐砸晕了。
多不可思议,异端会睡觉。
不过辛莱更倾向于它在进化。
但进化意味着什么,这段时间的它最虚弱。
“所有你的意思是...?”童桐模糊地有个猜测,心脏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
“现在、马上、立刻‘造’出一个它来,趁着它虚弱的时候,趁乱跑。”辛莱激动地说。
童桐被他的情绪渲染的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但他的情绪里还有一丝担忧。
真的可以吗?
会这么顺利吗?
画室中,童桐眉头紧缩,鬓角划过冷汗,右手拿着画笔在画板上作画。
辛莱在外面看守,木偶随时会醒过来,童桐紧张的不得了。
成败在此一举,他会继续留在这儿还是逃出去,只有这一次机会。
当童桐最后一笔细节画完,他紧紧盯着画里与木偶别无二致的“木偶”,既期盼它会和之前他所见的一样活过来,又害怕它出来后成为第二只木偶。
别墅内的磁场一直在变化,但童桐他们感受不到,只是辛莱猜测木偶虚弱时有可能他们会从之前从门出不去变成有一丝可能性。
而如果再加上画中的它和木偶对抗,这个几率便会大大提高。
“嘭——”椅子倒地,童桐思绪中断,他慌乱站起来,直直地看着画纸。
明明画室内的窗户没有开,画纸却好像有风吹进来一样沙沙作响。
画纸在动…里面的“木偶”也在动…!
童桐捂着嘴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惊呼出声,少年吓傻了一样,也不知道跑走,就看着它从画里爬出来。
而看门的辛莱听不见动静就以为少年还在画,也没进来看一眼。
它出来了。
一个和木偶一模一样,一样高大,一样的西装,一样的裂痕,一样的眼神…
它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锁住了屋内白的发光的少年身上。
常理来说,被磁场影响显化出来的异物会无差别攻击,就像上次那样攻击木偶,然后被这片区域的主人木偶反杀吸收能量。
但是…它像是短路了一样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开口说出的话吓了童桐一大跳,
“…主人。”
童桐眨眨眼,懵了。
“你说什么?”
童桐恍惚地又听到那声主人…
什么意思,就在童桐迷茫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在外面看门的辛莱终于忍不住敲门。
“好了…”推门进来的辛莱看到屋内的场景一呆,“没…”
只见画室内的它和那个异端木偶一模一样,它单膝蹲在童桐身边,一幅任凭差遣的样子。
辛莱吞了吞口水,看到少年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挑了挑眉,询问怎么回事。
童桐瞪的眼睛溜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看向它,咬了咬唇,生涩的命令道:“你起来。”
它听说地站起来了。
眼神一直追随着少年。
童桐在它站起来后连忙跑到门口,着急问道:“怎么办啊?”
“这样不更好。”辛莱回过神,眼神示意着童桐。
明晃晃的暗示让少年直接命令画中的它去对付木偶。
童桐回头看了眼听话站在原地的“木偶”,其实它和木偶不一样,它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主人,很听话。
童桐纠结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招手让它过来,僵硬地开口道:“你去拦住那个…”
童桐一顿,该怎么说。
就在童桐纠结时,旁边的它把视线移到门外,开口道:
“是它吗?”
童桐一愣,跟着看过去,楼梯口处,木偶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正直直地看着他们…
不,是看着他。
“辛…”
童桐下意识要叫辛莱,结果一回头,发现辛莱弯着腰,满头大汗,像是经历着非常痛苦的事情直不起腰来。
怪不得刚刚他没有出声。
童桐有些慌乱,视线不自觉抬头看向它。
和木偶一模一样的它低垂下头,虔诚地开口道:“主人,别害怕。”
远处的木偶木质的手掌愕然收紧,关节咔咔作响,像是木头粉碎的声音。
童桐甚至来不及回应,他就被一把推开,然后一顾凛冽的风吹过他的发丝,哐当一声,它和木偶一起砸进画室中。
空气中,硝烟四起。
辛莱一把拉住童桐的手腕往下跑。
当它们一起砸进画室中后,辛莱身上的重压瞬间消失,他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抓着少年就跑。
走廊上响起他们慌乱急切的跑步声,童桐懵懵地被拽着往下跑,他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暴击声,像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童桐不敢去想画室里现在是什么场景。
他逃避似的随着辛莱下楼。
天色如往常一样昏暗,当童桐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视线一花,从灯火通明的别墅内出来后迎接他们的是昏暗阴沉的天空。
头灯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一望无际的黑雾笼罩,诉说着不详和外面的危险。
但刚从别墅‘逃’出来的童桐在踏出房门那一刻后就只剩下了兴奋和激动。
他出来了。
童桐已经不记得过了多少个日夜,才又一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辛莱出来后身体紧绷,他松开少年的手腕警惕地上前一步挡在少年面前,边环视四周往前走边嘱托:“童桐,跟紧我,我们去找救援队。”
“好。”说着,童桐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刚要迈步跟着辛莱走,发现前面一片漆黑,一直在他身前的人影不见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迈出的右脚顿住,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辛,辛莱?”童桐声音都发着颤,“你在哪?”
四周只有微风呼呼的声音,没有童桐期盼的回应。
刚刚还兴奋的心突然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童桐总感觉四周有人在看他。
童桐双臂环抱,缩着脖子,紧张兮兮地看漆黑的四周,眼睛瞪得圆圆的。
前方漆黑一片看不见路,身后灯火通明温暖舒适。
“咚咚——”敲玻璃的清脆声音突兀地响起,不止惊得树上休息的鸟吱嘎叫了一声,也吓的童桐差点叫出声,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童桐循声回过头,看到了别墅楼上木偶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只断手敲着玻璃,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少年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吓的。
楼上的木偶再少年看过来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比刚刚更快速用力地用那只与它一模一样的断手敲击玻璃。
像是在催促,催促着少年快回来。
那不是它的手,是童桐画的那只木偶的。
童桐吞咽了一下口水,感到进退两难,想哭,还委屈。
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吗?
他好不容易出来的,童桐红着眼睛抬头看着木偶,他粗喘着气,也不知道是积攒了多少委屈,大声喊道:“不要缠着我了!我讨厌死你了!”
不知道是真的讨厌木偶,还是趁机发泄内心无法疏散的焦虑和绝望。
从被告知外面大变样后,童桐睡觉时总是克制不住地去想,爸爸妈妈还好吗?哥哥呢?哥哥那么厉害会把爸妈照顾好的吧?
这些念头止不住地出现在童桐的脑海中,但他不敢说出来,就连那段木偶特别听他的话的时候他都不敢流露出来,他害怕木偶也想起来他的家人,害怕它会对他的家人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如果说造成它‘七零八碎’的罪魁祸首是童桐,那么他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就是冷眼旁观的帮凶。
童桐不想它注意到他们。
说完,童桐闭着眼,视死如归般的,头也不回的往夜色深处跑去,直到身影消失。
窗边的木偶放下了断手,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离开。
好坏啊,小主人...
明明是你要‘杀’了我,现在却流露出那么委屈的表情。
让它难过。
他环顾四周,只能模糊地看到这是街道,但也只限于此了。
很黑,很多雾,童桐一时激动发热的脑袋在他真的找不到辛莱后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害怕了。
但让童桐再重来一次,大概还是会这个结果。
少年脾气本身就不小,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全靠被恐惧支配才会那么听话…
脱离了木偶的范围,童桐地胆子就像气球开始膨胀,但他忘记现在的世界充满了危险,童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表情瑟缩地蹲靠在墙壁上,像只被捕兽夹包围的兔子。
辛莱去哪里了啊…
童桐不敢大声叫了,刚刚叫了一声后他听到一声怪叫,也是在这时候他发热的头脑清醒过来。
慢慢的,少年发出几声抽泣,呜呜的可怜兮兮的。
童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头顶,墙壁处,木偶就站在对面低头凝视着他。
童桐一路上磕磕绊绊,又没有警惕心地大喊辛莱的名字,如果不是身后一直跟着木偶,少年早已经被暗中虎视眈眈的异端抓走当储备粮了。
但它迟迟没有现身,就这么看着少年无助的样子。
那几声控诉还留在木偶的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放映。
“呜呜——”风声吹过树叶发出瘆人的像是小孩哭声的声音。
童桐身体抖了抖,从木偶的视角中,能清楚地看到少年柔软顺直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不堪,那头秀发它摸过,它感知不到触感,但很漂亮,在木偶的手掌下很柔顺,和它那假装乖巧的主人完全不一样。
陷入回忆的木偶没有注意到在风中的少年身躯僵硬了几秒,或者它以为这只是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
童桐注视着前方,眨巴眨巴眼睛,就在刚刚,在他正前方的大树后面,一道树枝从大树后面扔了出来,不注意会以为是风吹过来的。
但只有在少年的角度看才能看出那不是风吹的,是有人从树后面扔来的。
于是,在他狐疑地捡起树枝,看到上面隐隐约约刻的一句‘它在身后’才会控制不住身体僵硬住。
童桐握着树枝注视着那颗大树,是辛莱吗...?
‘它在身后’的它是谁,童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
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知道,他站不起来,他害怕,这一刻的恐惧到达了顶点,让童桐眼前发黑,身后是谁,是和木偶一样的异端吗?
它会把他吃了吗?他还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哥哥,他才二十岁,他不想死。
树后的辛莱怎么也没想到一句提醒让童桐彻底崩溃了。
少年小小的抽泣声突然变大,猫儿一样的细嗓子挤出害怕委屈的哭声,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一时间,连风声都被哭声盖过去了。
就好像少年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的彻底绝望感,发泄着所有压抑在心里的情绪。
木偶不解地垂眸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小主人。
随后,它表情怪异,木偶没见过少年这个哭法,从小娇生惯养的少年想要什么有什么,除了身体不舒服时会哭出来外。
但...不论是不哭,还是生病时虚弱的哭,或是现在的大哭,都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可怜...
哭声不止吸引了在场的一人一偶的注意,也吸引了不远处的异端。
当一股凉风吹起童桐的发丝,一道细长的影子落到他的影子旁边。
童桐呆了呆,边哭边吸着鼻子朝左边那个奇怪的影子看去,但什么也没有,只是影子,就在他以为是什么树枝之类的时,下一秒,童桐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童桐下意识低头——
他白净的脚踝上一只漆黑瘦长扭曲的像是枯枝的手搭在上面。
“啊...!!!”
童桐瞬间被吓到尖叫失声。
但他很没出息,连站起来都站不起来,甚至腿软到跌坐在了地面上,童桐大脑一片空白,求生欲望催促他求救和自救快跑,但他做不到。
那道轻轻的触感力道把他定住了一样。
“呜呜呜呜啊....!!”
只有哭,哭的脸上花花的,哭的要昏厥过去,花猫一样。
于是当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童桐面前时,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也是要来抓他的,童桐整个人都在抖。
直到高大的身影蹲下,朝他脚踝伸出手,童桐止不住发抖的右脚脚踝上的那只扭曲的手就像是垃圾一样把它轻松地扯了下来撕碎。
随着一声鬼叫,那道细长的影子消失不见。
木偶蹲下身子还是比少年高出一截,它看着少年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发丝凌乱,狼狈地像是掉到水里的猫,“别哭了。”
童桐沉重地呼吸着,抽泣声渐渐小了,他哭的发昏害怕的失去理智的大脑慢慢回神,才看清楚那个高大的身影是木偶。
它是什么时候来的...
童桐丝毫没有去想树枝上的‘它在身后’的它是木偶,他此时此刻以为‘它’就是刚刚那个瘦长的影子。
“你,你是要抓我走然后折磨我吗?”童桐懵懵地问道。
它没说话。
被折磨还是被扔下,童桐已经做好了选择。
童桐凑近,小声讨好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别扔下我。”
外面不好,他太胆小,爸爸妈妈对不起,让我在逃避一次吧。
温热的气息凑到木偶的脸颊,它抱起把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的少年,
“我怎么舍得。”
就算被无数次摔到七零八碎,那宛如从内部碎裂的痛苦都没有让它生出报复少年这种想法。
最过分的也只是刚开始意识理解不完全时让童桐穿睡裙拍照而已。
这些已经够了。
够抵那些裂痕了。
木偶低头,蹭了蹭少年柔软还带着泪痕湿湿的脸颊。
这次,也够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缩在木偶的怀里,路上一点也没敢睁开眼睛,连呼吸都轻轻的,木偶垂头看向少年白皙软和的脸颊贴在它的臂膀处,无害又可怜的样子。
但他的气性其实大的很。
“饿不饿?”
回到别墅,木偶主动问道。
回到温暖安全的室内,童桐陷在柔软的沙发上,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放松下来,听到木偶的问话他显然楞了一下,随后反应很快地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看向木偶,“饿。”
绝口不提那副‘木偶画’的事情。
也不提刚刚逃走又求着对方把他带回来的事。
童桐眨着他的大圆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
木偶笑了一下,童桐恍惚了一下,它的皮肤纹理现如今不仔细看,真的会被错认成人类,但它那高大的身躯又明晃晃地告诉他,它不是的,它和自己不一样。
木偶在少年双眼里暗藏的紧张中如他的愿没有提那些糟糕的事情,顺着他的话点头。
当木偶走进厨房,童桐紧紧抱着抱枕的手才松了松,他视线看向它,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纠结。
出去一趟后,童桐死心了,不会在想着要逃走了,外面太可怕了。
童桐盯着木偶做饭的背影,内心暗暗想着,比它可怕多了...
如果木偶保留现在的力量,但还是从前那么小小的一个就好了...
童桐在白日做梦,他缩在沙发上,慢吞吞躺了下去,本来只是想躺一会儿等吃饭,但有可能是惊吓过度,加上精神紧绷,突然放松下来后,疲惫止不住地涌上来。
木偶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眼,只见少年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呼吸沉重,脸颊红润,少年陷入了熟睡当中。
但一些状态显示出少年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它过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有些发热,这是发烧的前兆。
但还好,它早有准备。
辛莱眼睁睁地看完了全程。
他懊恼地皱起眉头,谁能想到少年会因为他的提醒吓哭,进而引来异端,然后木偶顺势出来,少年惊吓过度扒在木偶身上,他又回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但是辛莱又想了想刚刚木偶无意间朝他看的一眼,或许说不定少年待在木偶身边会更安全些。
但他不行,他没有少年那么特殊,他随时会死在喜怒无常的木偶手上。
想了想,辛莱咬牙起身,小心翼翼地贴墙走,如果足够幸运,他或许可以遇到救援队。
隔天,童桐躺在软软的被子里,醒来时还懵懵的,他不是在沙发上吗?怎么在卧室。
他环视一周,没看到木偶,于是起身喝了口水,也是在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没有生病哎。
童桐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也很嫌弃这副娇气的身体,让他从小就没办法尝试很多好玩的,特别是他这个家庭,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玩刺激的项目。
他平时吹个风都会感冒,这回不止吹风,还收到了惊吓,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童桐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和额头,温度很正常。
“咦...奇怪。”
童桐嘴上说着奇怪,但眼神却是开心的。
谁都不会喜欢生病的。
隔壁的画室中,木偶在处理报废的瓷片,仔细看可以看出,这些碎片就是当初木偶做的童桐的瓷偶。
现在,它碎了一地。
它存在的意义除了微不足道的让木偶出门时可以让‘童桐’陪在身边外,最重要的作用是帮少年抵挡病魔。
这次它碎的这么彻底,说明这次的病魔来势汹汹,甚至比之前那次发烧更加严重。
木偶捡起一个碎片凝视片刻,随后两指用力,瞬间化为粉末。
他起身去冲了个澡,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他饿了,但下去会碰到木偶,他现在该如何和木偶相处呢...?
童桐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对方异于常人的的形态,也没有提他为了逃走偷偷做的一切,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
还不如惩罚他呢...就算要拍照还是什么,童桐都做好了准备,他也没有想到回来后对方真的一句也没有提这件事,而是真的给他去做了饭。
现在,童桐抱着枕头坐在床边,肚子咕咕叫地发出抗议催促他下去寻食...
少年揪着枕头,烦躁地把它揉成皱巴巴的一团,嘟囔一句,“烦死了。”然后便生无可恋地站起来去开门。
门刚拉开,童桐就看到一堵穿着西装的墙,他刚收拾好的表情又崩裂了,他吓了一跳。
木偶就站在门口。
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它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刚刚房里说的话它听到了吗?它为什么站在这里?它怎么不进去?它是不是在偷窥我...
它是不是来找他算账了。
种种念头闪过童桐脑海中,应激一般。
但下一秒,木偶就打断了童桐还要往下想的可怕念头,“去吃饭吧。”
童桐:“....”
他抬头,眼神呆愣,还残留着刚刚的惊吓。
去吃饭吧。
只有这四个字,很平常的话,很平静的语气。
木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童桐这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他连连点头,“啊..好,好....”
直到坐在餐桌上,童桐看着和往常一样,就像是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童桐画出另一个它给它制造麻烦然后逃走一样。
而且...
还比之前更平和了。
按理说,童桐会窃喜。
但童桐这顿饭吃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他没有办法揣测一个非人的想法,他连哥哥童泗的想法都猜不到,更何况是木偶了。
木偶就这样看着少年胆战心惊的吃饭,它没有说些温情的话,也没有说让他别害怕别担心它不会对他做什么。
因为它知道它的小主人性格多骄纵多恶劣,如果让他知道木偶的心思,他会无法无天的。
这样就好。
它心想。
于是,木偶握了握拳,垂眼,又一次无视了少年看过来的怯怯地视线。
吃完后童桐就回了房间,坐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木偶,心事重重地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童桐从胆战心惊慢慢平息下来。
有时候童桐本性露出来下意识使唤对方,木偶并没有理他,平时除了吃饭,木偶都不知所踪,童桐也不会主动去找,它不来更好。
但在这种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后,童桐的状态慢慢变得神经兮兮,他总觉得别墅里有人在偷偷看他,但他没有人可以去说,出去他也不敢出去,于是他开始期盼吃饭,因为只有饭点时,木偶会出现。
童桐不管它会不会回应都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刚开始木偶是喜悦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渐渐的,在暗处的木偶看到童桐睡觉时发抖流泪,看到他神经兮兮地看四周自言自语。
突然意识到,这不对。
第二天早晨。
少年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
“今天你做了什么呀?”
“哇,看起来好好吃,你不吃吗?唔...我忘了,你不能吃这些。”
一般这种没有营养的话,木偶都会忽略。
不过今天,它回应了,“你想看我吃吗?”
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是木偶回应他了。
于是他下意识点头,连对方话里的内容都没听清就点头,动作稍显急切,像是害怕对方因为他回答慢了就不理他了。
他是如此期待对方的回应。
直到当木偶把菜放进嘴里,童桐才反应过来刚刚对方话里说了什么,他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无措地站起来,张嘴要说什么,但他预想里的不好的事情没有发生。
木偶把饭咽了下去。
那不属于它的食物,它吃了。
木偶看向呆住的少年,把勺子放下,“发什么呆,快吃吧。”
就像是刚刚它做出的举动很常见一样,但不论是在它手里的袖珍勺子还是它木质的皮肤都显示着它与人类的不同,它不应该吃人类的食物的。
它为什么会吃呢?
童桐陷入了迷茫中。
没人能回答他,唯一可以与他说话聊天的辛莱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