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顾庭风走上前去,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你来我家地里做什么?”
门二一时不察,人回来了都没发现,有些讪讪的搓着手,赔着笑,“没…没干嘛!我过来看看,随便看看。”
说完就想走,顾庭风拦住他,“等等,你随便看看,就看到我家地里来了?”
“那…那我下次走远些,不…来了。”
门二显然非常惧怕顾庭风,见他拦住自己,愣在原地不敢动,舌头紧张得都快打结了,“可…可以走了吗?”
顾庭风过去看了一下油布,发现还在,估计是他们回来的及时,才没被这人拿了去,一时找不到发作的由头便让他离开了。
宴清霜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好奇的问:“这人是谁啊?”
顾庭风讥讽道:“门二,门婶子的二儿子,这人有贼心没贼胆,不像他娘还有大哥,但是平日里也喜欢干些小偷小摸的事。”
想到夫郎以前没怎么接触村里的人,嫁给自己以后也很少在村里逛,便特意交代了一下。
“以后见到门家的人离远些,尤其是门家老大,还有一个王麻子,一个字都别和他们说。”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村子里也一样,有好人就有坏人,这两人可算得上村里最坏的了,一个专门偷鸡摸狗,嗜赌成性。
另一个更是泼皮无赖,地痞流氓,村上的二流子,癞皮狗,和当初的顾承仁一样,喜欢花街柳巷,有了钱就到娼门里喝花酒。
不过自从顾承仁在围殴中被打断了腿,狂不起来了,加上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窝里横的性子,现在每天不情不愿的待在家里干活,没见出来过。
可这王麻子就不一样了,从小就浑,家中老爹老娘年纪大了,管不住,亦不敢打骂。
他没钱了就伸手要,要不到就翻箱倒柜的找,找不到气急了还要给老爹老娘一个大嘴巴子,逼迫他们把钱拿出来,最后就连两老的棺材钱都给偷走了。
那王大娘悔啊!气啊!可是也没人愿意管他们家的事,就连村长也不太愿意管。
当初村长见王麻子如此忤逆不孝,就带着人想将他绑到祠堂里,准备好好跪上几晚。
可王麻子老娘却拦着不给绑,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怕出了好歹,最后还把人都轰了出去。
这老东西就是自作自受,村长当即就撒手不管了,叫上人又回去,以后他家的事谁都不管。
于是那王麻子愈发变本加厉,和那门家老大搅混在一起,在村上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
特别是他左邻右舍的,着实恨得牙痒痒,只能关紧院门,拿他没办法,这人除了门老大,还结交了一帮酒肉朋友,时不时的就来村里逛一圈。
一群人懒散晃荡,看着就不是好的,可碍于人多谁也不敢吱声。
最近这王麻子手里没银钱了,楼里不让进,酒也喝不起了,反倒又在村上放肆起来,居然还敢调戏村里的嫂子夫郎,偷偷欺负人家。
路上碰见都要说上几句荤话,过过嘴瘾,不止如此,这村上还有好多嫂子哥儿都被他摸过手,调戏过。
有些被他欺负了也不敢回去和家里人说,怕遭嫌弃,被婆婆瞧不起,自家相公心里也会起芥蒂。
甚至有些平日里就不怎么维护自家媳妇儿、夫郎的,回到家更是不敢说,只能暗自里叫苦,走路上遇见都赶紧躲开。
这人居然这么坏,宴清霜听着也是来气,见相公神色认真看着他,连忙保证道:“我一定不说,看见就走远些。”
“嗯。”
顾庭风摸了一下他的脸,有心想说被欺负了也要回来找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怎么会让他受欺负呢?
这豌豆被大太阳晒了好几个时辰,叶子都晒脆了,碰上去都能听见噼啪的炸开声,顾庭风把油布铺在地里,再把豌豆抱到上面。
宴清霜就拿了根粗木棍,坐在地上轻轻敲打一下,那里面的豌豆就掉出来了。
没有带簸箕来,里面的碎杂草屑筛不出来,就大致的颠了几下,装进麻袋里,顾庭风扛在肩膀就回家了。
打完豆子身上都沾了草屑灰尘,回到家就烧了两锅水,两人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顺带把头发也洗了,趁现在还有一点落日余晖,顾庭风和宴清霜就在院子里把头发用布巾擦了一下,然后晒干。
宴清霜拿了根簪子把头发挽起,准备到灶房里做晚饭,忙活了一整天,肚子早就饿了。
顾庭风本想把两人的衣服拿去洗了,宴清霜拦住不给去,“放着我明天洗,你进来帮我烧火。”
院子里的活计宴清霜舍不得让他再插手,而且洗衣服本来就不是汉子的活计,他明早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洗了。
灶房里也一样,不忙的时候,最多让他帮着烧火也就算了。
顾庭风不想在这种事上和夫郎闹别扭,便放下衣服帮他烧火去了。
今天摘得野菜多,趁新鲜准备都做点,野葱辛辣还有些呛,用来炒腊肉最好不过了,就是不怎么好清洗。
荠菜原本准备打个汤,可滚地菜打汤更鲜美些,就留着明早上包荠菜包子吃。
家里就两人,从下面割一块双菜腊肉就够了,温水搓洗干净后下锅煮一下,捞出来切成片。
今年的腊肉腌得好,熏的时间也长。切出来味道咸香醇厚,颜色鲜红发亮。
这个可以生吃的,宴清霜从这中间切了一块,凑到顾庭风嘴边,“闻着味很香,尝一块。”
顾庭风凑过去吃了,确实很不错,宴清霜见他吃完,弯着眉眼又回去继续炒菜。
野葱炒熟了很好吃,他就多下了一些一起炒,马齿苋焯水切小段,留着待会凉拌。
第115章 吴嬷嬷
等腊肉出锅以后再打个汤,水开后放点猪油,把洗好的滚地菜放进去,打两个鸡蛋进去搅散,最后撒点盐就好了。
饭做好以后,傍晚的天气也不算热,两人就没去院子里吃,菜就摆在灶台上,拿了根凳子坐在边上吃。
“我去拿两个小碗,喝点汤。”
顾庭风拦住他,“我去吧,你继续吃。”
见他只拿了一个碗过来,宴清霜看着他,“你不喝点吗?这个汤很鲜的,我还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咱俩一个碗就行了,省得你待会还要多洗一个。”
宴清霜怀疑的看着他,多洗个碗有什么费事的?顾庭风坦然自若的继续吃饭,还盛了碗汤摆在两人面前。
吃完饭顾庭风到后院喂牛,多给抱了些青草,这牛这段时间也受累了,得好生伺候着。
他就蹲在院子里洗碗,还把大锅搬出来一起洗,锅底也擦得锃亮。
“看我捡到了什么?”
顾庭风把手掌凑到他面前,上面是三个鸡蛋,尖尖小小的,还带着血丝。
宴清霜面上欣喜,忙擦干净手站起来,“鸡下蛋了?”
“嗯,下了三个,我刚从窝里拿出来的。”
顾庭风把鸡蛋放到他手里,接过大锅倒扣在院子里,“拿去屋里放好吧。”
“好好。”
宴清霜看着这几个鸡蛋,喜不胜收,去年家里能下蛋的鸡都宰吃了,想吃个鸡蛋都得到村上买。
现在自家鸡也开始下蛋了,估计再过不久,另外五只母鸡也快了。
到时候自家吃不完的就拿去卖,宴清霜越想越高兴,弯腰把装鸡蛋的罐子翻了出来。
还是以前的那个土罐子,里面装了些麦麸,他就直接放进去了。
外面小黑小黄突然“汪汪”的叫了两声,吴大壮和溪哥儿推门进来,喊了一声:“庭风,你在家吗?”
“在家,”顾庭风从屋里走出来,见他俩一起来了,便问:“怎么了?”
吴大壮脸色有些急,快速说道:“我想麻烦你赶着牛车,和我去一趟镇上,嬷嬷的病又重了,家里备的药都吃完了,想去给他抓些回来。”
这天都晚了,村口没有牛车,嬷嬷的药耽误不得。
人命关天的事,顾庭风心里一紧,一边把牛牵出来套车,一边对夫郎匆匆交代道:
“我和大壮去镇上一趟,你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院门关好。”
“好好,你俩快去。”
这再晚些估计镇上的医馆都要关门了。
等顾庭风和吴大壮出去后,宴清霜也没进屋,陪着溪哥儿一道去看吴嬷嬷。
吴嬷嬷的病其实已经很严重了,以前偶尔还能下床,到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什么的。
今年完全下不来床了,饭也吃不进去,只能喝些汤水,最多再卧个鸡蛋。
浑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上的颧骨更是高高凸起,薄薄的缀着一层枯皮,看着令人好生心酸。
“别费心了。”
吴嬷嬷艰难的抬起手,安慰似的拍了一下吴大叔,声音虚弱的说道:
“阿么都这把年纪了,早就该去见你们阿爹的,活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够了。”
吴大叔摇着头,哽咽道:“阿么又说胡话了,你定会好起来的,你都还没见过小曾孙呢,怎么舍得离开我们。”
吴嬷嬷听到小曾孙眼睛亮了一瞬,随后又灭了去,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话别一般交代着:
“阿么怕是等不到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的过日子,等有小曾孙的时候,清明时节,就给阿么烧张纸……”
吴嬷嬷话还没说完又昏睡过去,这几句话都说不完,可见真的已经是油尽灯枯,只能拖时日了。
吴大叔红着眼眶坐在吴嬷嬷床前,最后还是没忍住,闷声哭了起来。
溪哥儿也蹲在院子里放声大哭,两人悲悸的声音接连响起,宴清霜心里难受,可又做不了什么,就陪在他身边,让他哭出来才好。
顾庭风牛车赶得急,还好赶在医馆关门前把药买了,又匆忙赶了回来。
宴清霜一直没离开,就在吴家,等他俩买了药回来,帮着煎了药,给吴嬷嬷服下以后两人才准备离开。
吴大壮出来送他们,“庭风,霜哥儿,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顾庭风摆摆手,“别见外,快回去吧!”
回到家宴清霜一直闷闷不乐的,顾庭风知道,是看见吴嬷嬷那样心里难受了,可生老病死,是谁都挡不住,总有那么一遭的。
只能安慰他,“别难过,就是去了,对吴嬷嬷也是解脱。”
吴嬷嬷这身子拖了很多年了,原来还能干些轻巧活计,帮着喂喂鸡鸭牲畜,剥点豆子什么的。
这几年别说干活,就是连走路说话都费劲,为了给他看病抓药,更是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吴嬷嬷自觉拖累了孩子们,早就想去了,若不是溪哥儿嫁过来,心里有了盼头,估计人早就去了。
吴大叔阿爹去得早,更是舍不得阿么也离开他,就时常花大钱拿药材吊着,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人还在,有得喊,于他而言就是好的。
最近吴家院子里安静沉闷得紧,就连溪哥儿也没见出来过。
宴清霜去看过几次,吴嬷嬷就像已经去了一般,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心里有些慌,以前他也是看着自己爷爷奶奶走的,知道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而且其中痛苦滋味,他早已尝过,不自觉就跟着难受。
他难受顾庭风也跟着不好过,去地里干活都想着,每每日头还高高挂起就回来了。
夜里宴清霜点了油灯回屋,正准备铺床睡觉的时候,吴大壮突然在外面拍门,焦急的大声呼喊顾庭风。
宴清霜心里一惊,连忙跑出去,顾庭风见他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连忙跑去后院牵牛,刚把车套上就听见溪哥儿哭喊着来叫吴大壮。
“嬷嬷不行了,你快去回去,快点,快!”
吴大壮心里一沉,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飞快的折返回去,连带顾庭风二人也跟着到了吴家院子里。
里面已经围了些人,多是听见动静就赶来的,见吴大壮回来了连忙把路让出来。
吴嬷嬷已经是最后一口气了,见到儿子、孙子、孙夫郎都已经到了,颤颤巍巍的想把手抬起来,可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嘴唇哆嗦着:
第116章 去世
“正儿,阿么……阿么命到了,要、要走了,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好好的过日子……别…别忘了……给阿么报个信。”
吴大叔哽咽着听阿么断断续续的的把话说完,握住他手。
“阿么放心,我们会把日子过好的,有了小曾孙也会立刻向您老人家报信……”
话未说完,吴大叔早已泣不成声,缓了好一阵,见阿么还在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狠心道:
“你…你安心去,家里都会好好的,不要再为我们挂心,安心去吧!”
听到这话吴嬷嬷终于合上了眼,安心去了,吴大叔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屋里顿时一片哭喊声,众人听着都忍不住难受起来。
宴清霜在外面听着,心里一颤,趴在顾庭风肩膀上,哑声道:“吴嬷嬷去了。”
吴大叔喊了一嗓子以后,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耷拉着肩膀,呆呆的望着已经去了的阿么,又喊了一声:“阿么?”再无人应。
外面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帮忙把灯点了起来,屋里的众人望着沉浸在痛苦中,放声大哭的吴家三人,心里堵得难受。
屋里人来人往,伴随着吴家悲悸的哭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屋后的夜猫子也一声接一声的唤着
灶房里烧了水,村上的嬷嬷们在里面,帮忙送吴嬷嬷最后一程,擦拭好遗体后换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寿衣。
吴大叔其实早有预感,这寿衣和棺材都是他早已经备好的。
今晚月亮也没有出来,零星的几颗星宿挂在上面,夜里黑沉沉的。
院子里堆砌了个简灶,汉子们把火燃了起来,等到鸡鸣时分大家便先回去了,明儿一早再来帮忙布置灵堂。
宴清霜不放心溪哥儿,就和他守在吴嬷嬷遗体前,可家里还有这么多事,吴家总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趁现在有时间得先睡个囫囵觉,明早还要去给吴嬷嬷以及吴家的亲戚报丧、请先生,这些都得他们来。
溪哥儿红肿着眼皮,去喊吴大叔休息,吴大叔没抬头,声音嘶哑的说:
“天亮还要忙,你和大壮先去休息一下,我留在这里,再送你们嬷嬷一程。”
溪哥儿看了一眼床上的吴嬷嬷,差点又掉下泪来,忙转过身对宴清霜道:“小霜,你也先回去休息吧!现在太晚了。”
宴清霜犹豫着,“那你也先去睡会,我明早再过来。”
两人出去的匆忙,院门都没关,小黑小黄就趴在门口,刚才吴大叔家人多,两只狗着实吠了好一阵,现在终于趴下了。
村里的红白事自有一套章程,一般都是停灵七天,第一天给逝者敛容换衣,要让他体体面面的去。
第二天通知亲戚前来哭丧吊唁,等布置好灵堂后正式入棺,还要请先生过来,为逝者超度诵经,整七天。
——也有停放三天,或者家里有银钱,想要大操大办,请先生夜夜来超度的也不是没有。
第三天扬钱幡、谢幡,晚辈披麻戴孝,还有村里的壮劳力都要前来帮忙,准备挖坟,夫郎嫂子们也要到灶房里帮忙。
接着吃丧宴豆腐汤,晚上绕棺,最后一日清早就得把老人送上山,让他入土为安。
生老病死,或许做不到坦然,但是大家都心存敬畏,因此比起红事,白事大家更为慎重,半点不能有差错。
第二日一早不用谁去请,陆陆续续的都来了,也不知道吴大壮何时去报的丧,所有亲戚和岳家都已经到了。
“孩子,别难过了,嬷嬷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们呢!”
黄阿么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副憔悴不堪,眼皮耷拉红肿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要不要先去歇会,外面阿么帮你招呼着。”
溪哥儿摇头,哑声道:“我自己可以。”
现在最难受的估计就是大壮和爹爹了,他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把嬷嬷的丧事办了,让他体面的走。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没了白日里的嘈杂,晚上安静了一些。
大家干完地里的活计,都会过来坐坐,围在院子里,喝喝茶水说说话什么的,这时候只要有人来了,主人家都是高兴的。
先生在里面诵经,吴家亲戚也在里面守灵,有些忙完活计的就围在外面看。
这几日气氛总算没有那么沉闷了,就连吴大叔也看开了一些,去村里谢幡回来还能和大家聊上几句。
今儿村里的汉子到山上挖坟,现在全部坐在院子里休息,这日头太大,大家往返好几次,累的不成样子。
溪哥儿连忙卧了些糖水荷包蛋过来,里面红糖放得多,闻着就觉得甜腻,顾庭风不怎么喜欢甜的。
就去灶房里找夫郎,宴清霜正在里面切菜,见他来了眉眼立刻活泛起来,“你回来了,明天还去吗?”
“去,挖坟费时间,今天一直等先生看风水选地方,没干多久就回来了,就是有些热。”
宴清霜也知道这是个累人活计,忙说:“那你先出去坐着,休息一下,吃饭还早呢,我给你们先煮锅面条垫下肚子。”
“好。”顾庭风等他说完,把手里的糖水鸡蛋递过去,“有些甜了,你吃吧。”
旁边婶子见了纷纷转过身笑了起来,就连宴清霜也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一直举着碗,便凑过去喝了一口糖水。
“你把鸡蛋吃了吧,我这边腾不开手。”
顾庭风见他手上沾了油水,空不开手,而且这里人多,也不能像家里一样,可以动手喂他,那样会招人闲话,就拿着碗出去了。
宴清霜停下手里切菜的活计,先给挖坟的汉子们煮锅面条。
掌厨的还是王婶子,几乎是哪家有事,请帮忙的都是她,见他准备下面,便帮忙备了小料,炒了肉臊。
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哪怕只是垫一下肚子,这面也不能下少了,而且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得多备些。
看了一眼,外面大概有七八个帮忙挖的,宴清霜便估摸着下了。
等面煮好以后,他和王婶子的孙夫郎一起端了出去,放在外面的桌子上,碗筷也都摆在上面。
宴清霜见顾庭风拿起碗,准备夹面条,就把碗拿了过来,小声道:“我给你拌。”
顾守礼鼓起腮帮子,“霜哥儿手艺好,顺便帮我也拌一碗吧。”
顾庭风淡淡看他一眼,“有你什么事,自己没长手?要吃自己拌。”
顾守礼嚷道:“那你不也长了吗?霜哥儿为什么还要给你拌?”
“我夫郎愿意给我拌,你管得着吗?”
见两人开始拌嘴,宴清霜有些无奈,这也不费事,又拿了一个碗,给他也做了一碗。
顾守礼挑眉看向顾庭风,接过面条到旁边吃去了。
宴清霜笑笑,亲自把面条递到顾庭风手里,“这个是你的,快过去吃。”
“好。”顾庭风捏了一下他的手就坐过去了。
面条、肉臊和佐料都在桌子上,他们吃完会自己过来添,灶房里离不开人,宴清霜也就没守着,回去了帮忙了。
明天开的是素席,主菜就是豆腐,差不多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坐席,邵大叔家也忙不过来,就只定了二十斤豆腐,剩下的都要自己做。
豆子是昨晚上泡好的,早上刚借邵大叔家磨盘磨好,现在得再用细筛子过滤一遍才能上锅煮。
王婶子把磨好的豆浆舀进锅里,朝竹板前的宴清霜喊了一声:“小霜,待会要点卤水了,你带着春禾去掐些青菜回来一起点。”
“好。”宴清霜放下手里的东西菜刀,带着春禾出去了。
春禾是王婶子的孙夫郎,刚成亲不久,看着有点怯怯的,一出来就把头低着,话也不多,但是做事麻利认真。
王婶子有意带他出来认认人,锻炼一下胆量,这话都不敢说可不成。
溪哥儿家菜园子远了些,走到村口,村长家后面有一条小路,要从那里穿上去。
就在宴清霜要爬上去的时候,春禾突然拉住他衣角,嘴唇动了一下,“我们走另一条路吧!”
“怎么了?”
宴清霜有些疑惑,王婶子还在等着青菜回去,这条小路要近些。
春禾绞紧手指,抿着嘴,凑过去小声道:“王…王麻子家就在上面。”
哪怕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春禾还是不太敢大声说话,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他刚嫁过来不久,加上平日里本就胆小,前几日傍晚他去河边赶鸭子,不小心撞见了王麻子,对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瞅见自己就扑了上来,想要抱他。
吓得他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又不敢大声喊,哪怕王麻子再不是东西,但这种事指责的多是哥儿。
他害怕被别人看见了会说他不检点,勾引汉子,还会让自家相公没了脸面。
幸好那王麻子应该是喝多了回来,脚下不稳,还没扑到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这才趁机跑了。
回到家王婶子问他鸭子呢,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加上刚刚受了惊吓,眼泪一直憋在眼眶里打转,等王婶子拧着眉头再问,他这才垂下头谎称自己不舒服。
王婶子见他白着脸,确实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连忙让他先去歇息了。
后面他不是没想过,要把这事告诉自家相公,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尽量少出门,就是路上遇见也会远远的躲开。
宴清霜见他这样,就知道那王麻子肯定欺负过春禾。
还有相公告诫过自己的,心里暗骂那王麻子不是东西。
不过他俩到底是哥儿,要是真遇见了,少不了要吃亏的,便往大路去了,绕开王麻子家。
等回去王婶子的两口大锅早已架好,豆腐都舀上半锅了,两人忙去洗了青菜过来,切好放进里面,等卤水点好,这豆腐也算是做完了。
豆腐一做好,灶房里的活就少了一半,几人终于能坐下来歇歇了,剩下的明天再做也来得及。
顾庭风把挖坟的锄头铁锨拿给顾守礼,让他一同带回去,自己抽空回了家一趟,把后院的牲畜喂了。
还有最近下蛋的母鸡多了起来,想到夫郎看重这些鸡蛋,又去砍了些毛竹回来,搭了两个窝,里面铺上稻草,好让它们在里面下蛋。
他家院墙垒得高,也不怕鸡飞出去,顺便都放了出来,在院里走走。
墙根脚没有石板,就是两块空着的土地,准备留出来栽种蒜苗、撒点芫荽什么的。
不过里面还没撒种,也不怕鸡掏出来,就把鸡赶了进去,放到里面刨刨地龙,啄啄杂草什么的。
宴清霜见他回来了,问:“你回过家了?家里怎么样?”
“一切安好,”今天帮忙的人多,不方便做些亲密动作,就带着他往旁边走了些,说说话。
“我把鸡都放了出来,还捡了四个鸡蛋,其中两个比前段时间大了许多,估计再过两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