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被迫替嫁后by一丛音

作者:一丛音  录入:08-20

楚召淮忙不迭道:“这个挺好。”
很好推。
楚召淮理了理凌乱的衣摆,干咳了声重新推着轮椅前去王府后门。
姬恂眉梢挑了挑:“哪儿去啊王妃?”
“不是要坐马车吗?”楚召淮不明所以。
姬恂“啧”了声:“去大门。”
楚召淮只好转了个方向,前去大门口上马车。
刚将轮椅推到门口,却听到府外一阵喧闹的动静,伴随着敲锣打鼓,热闹的欢呼声顺着门口飘进来。
楚召淮疑惑地上前,微微一怔。
门口的集市今日也没有散,甚至比前段时日还要热闹,无数花灯悬挂两侧摊位,最中央留了宽敞的路,一列舞龙恰好从不远处而来。
楚召淮从未见过场面这样大的舞龙,眼神不自觉跟着为首之人高高举起的引球跑,眸中全是新奇和兴奋。
好长一条龙。
姬恂懒洋洋倚靠在轮椅扶手上,微微抬头就能瞧见楚召淮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出去玩吧。”
楚召淮艰难移开视线:“王爷不去吗?”
姬恂漫不经心道:“本王不爱去人多的地方。”
楚召淮歪着头注视姬恂的侧颜。
既然不爱人多,为何寻人来王府门口开集市?
楚召淮唇角抿了抿,不知哪来的勇气大逆不道,直接推着轮椅从王府旁侧修建的斜坡滑了下去。
“那边好像还有舞狮子,王爷一起去吧。”
姬恂似乎没料到楚召淮会强行推他,眉头紧蹙,冷声道:“楚召淮。”
楚召淮吞了吞口水,一边害怕一边装傻道:“什么呀?”
姬恂:“……”
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
不过看楚召淮难得冲他亮了亮爪子,姬恂不知为何竟有种养熟一只猫的成就感,沉默许久又重新靠回椅背上。
随他了。
楚召淮这才高高兴兴推着往人堆里冲。
王府门口热闹极了,且不像上元节那般人挤人,不远处的空地上摆放着舞狮子的柱桩。
锣鼓声热闹喜庆,几人舞狮在高高柱桩上飞跃旋转,赢得一片片叫好声。
楚召淮没推得太近,怕姬恂不喜。
舞狮在柱桩上转体挂踏,难度极高,瞧着赏心悦目却又提心吊胆,楚召淮看得一边高兴一边又紧张地捏着轮椅扶手,生怕上面的人掉下来。
姬恂交叠双腿,淡淡道:“那是民间久负盛名的舞狮团,技艺精湛,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
不用这么紧张,连他头发都抓掉几根。
楚召淮歪着头瞧了一会。
那几人姿势娴熟,似乎拿捏看官心理,有时甚至会故意踩在柱桩边,惊得众人连连惊呼,又潇洒轻巧地落稳,众人欢呼阵阵。
楚召淮看得极其过瘾,心满意足地推着轮椅继续逛。
煞神凶名远播,街上不少人都认识,只是有传言说璟王为博王妃一笑这才在门口布置市集,又心生好奇看向传闻中的王妃。
璟王妃气质同煞神全然不同,一袭紫袍外披雪白披风,眉眼五官昳丽,举手投足赏心悦目,带着平民百姓惊羡的贵气雍容。
和煞神……根本不配啊!
众人纷纷扼腕,可惜又怜惜。
如此漂亮神仙似的人,怎么就落到煞神手中受苦呢?
街上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装作没瞧见。
楚召淮兴奋不减:“方才狮子舞得真精妙,定是下了苦功夫的,那柱桩如此高,练时八成也要摔个好多回,想想就疼。”
“王妃不是有心疾吗。”姬恂懒懒地道,“看这种提心吊胆的心口不会疼?”
楚召淮方才试探地推姬恂看舞狮,看他顺着自己,胆子也逐渐大了,一本正经道:“心疾也分轻重,不一定受到点惊吓就犯病,那和易碎的琉璃有何分别?”
姬恂虚心请教:“敢问神医,何种惊吓会致使您犯病呢?”
“那也说不准了。”楚召淮咳了声,“我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能让我……”
姬恂说:“矮柜里的银票被大盗偷走。”
楚召淮捂住了胸口。
姬恂:“大盗正要逃,突然瞧见桌案上的西洋钟、琉璃鱼、小麒麟,心生歹意直接一起卷走,扬长而去。”
楚召淮:“……”
虽然知晓姬恂说得不可能,楚召淮还是下意识心疼了,眉尖轻蹙。
周围暗中打量两人的百姓见状心中更是愤怒。
王府是没个下人吗,煞神如此人高马大,竟让弱不禁风的王妃推轮椅?
璟王凶神恶煞几句,王妃都吓得要哭了。
果然是能止小儿啼哭的煞神。
姬恂隐约察觉到一道道刀子似的视线,眉梢一挑胡乱扫了一圈。
所有人各忙各事,赶紧走开了。
姬恂:“……”
看完舞龙舞狮又逛了几圈买些小零碎,楚召淮心满意足,推着轮椅回了王府。
姬恂察觉到楚召淮似乎有些闷闷的,交叠双腿思忖许久,忽然道:“月钱够花吗,再给王妃加两百两?”
前来推轮椅的殷重山刚好听到王爷这蹩脚的哄人,满脸惨不忍睹。
哪能这么生硬的拿银子砸人脸上来哄人的?
王妃如此有底线,肯定更加生气……
楚召淮讶然看他:“真的吗?”
“自然。”姬恂好像又恢复平日的风轻云淡,笑着道,“王妃既已嫁来璟王府,自然可以执掌中馈,你若想,尽管去问赵伯要账本。”
楚召淮唇角勾起:“我对账目不精通,咳,月钱抵诊金便足够了。”
殷重山:“……”
王妃被哄好了。
楚召淮根本没生气,他方才只是突然觉得白鹤知口中所说的煞神,和他认识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姬恂……好像并没有那般不择手段。
楚召淮回到暖阁,收拾好后换好里衣上榻睡觉。
这暖阁常年温暖如春,比白家和侯府的院子都要大,布置处处用心,窗外便是绽放的寒梅,夜间也能隐约嗅到味道。
楚召淮躺在松软锦被中,翻了个身。
……还在想姬恂。
王爷是因自己为他诊治解毒,所以才这般尽心尽力吗?
十有八九是。
楚召淮将墨发拨到枕上,没忍住轻笑一声。
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他吧?
刚冒出这个自作多情的想法,隔壁传来姬恂的声音:“神医还没睡。”
楚召淮吓了一跳,总有种做白日梦被人抓住的难为情,他干咳一声:“没呢,王爷不舒服吗?”
“也没有。”姬恂道,“神医这段时日用药的确有用,寒冬深夜,本王竟察觉到了冷意。”
楚召淮一愣。
药效有这么快吗?
之前估摸着得下个月才能将火毒拔除,难道是王府用的药极佳,药效也生得快?
“王爷很冷吗?”
“嗯。”
楚召淮做了起来点好灯:“那我喊赵伯给王爷烧个炭盆。”
“夜已深了。”姬恂温和道,“赵伯年纪大,莫要折腾他。”
楚召淮怔了怔,没想到王爷竟如此体贴长辈:“那殷统领呢?殷统领?!周患?!……保护王爷!”
暗卫像是半夜组团出去吃夜宵,一个人都没来。
“无碍。”姬恂轻笑了声,“王妃睡吧,不必声张。只是熬一夜罢了,本王早已习惯。”
楚召淮脑门冒出疑惑的泡泡。
这话说得……总觉得哪里奇怪?
舅舅说璟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应该不至于朝他扮可怜吧?
楚召淮咬着手指犹豫起来。
不可能吧,扮可怜对王爷有什么好处吗?
楚召淮左思右想没想到姬恂的动机,彻底放下心来,主动提议道:“王爷若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暖阁同我挤一晚。”
姬恂道:“不了,本王睡相不佳,怕会打扰王妃安眠。”
“没关系的。”楚召淮再接再厉,“这床足够大,我靠里睡就行,闹不醒的。”
外面安静了一会,暖阁外隐约出现个人影。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姬恂一袭松松垮垮的丝绸玄衣垂曳足背,墨发披散,胸口大剌剌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腰腹,比白日还要直白。
伤疤在烛火倒映中收敛野性,色气和欲望交织,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楚召淮一愣。
姬恂缓步走到榻边,修长五指随意将散落脸侧的长发抚到脑后,居高临下垂着眼,半张脸隐于黑暗,轻悠悠露出个笑。
“那便搅扰王妃了。”

王妃往里挪了挪, 让出空位。
姬恂上了榻,原本空荡荡的床榻瞬间显得逼仄狭窄,连烛火也遮挡得一干二净。
两人之前同床共枕过, 楚召淮侧躺着身子, 努力稳住神情装得自然,视线却控制不住往姬恂胸前瞧。
姬恂含笑看着他:“王妃瞧什么呢?”
楚召淮视线移开,又飘回来, 犹疑半晌小心翼翼凑上前, 似乎想要触碰姬恂的腰腹。
姬恂笑意更深。
……就见楚召淮两只爪子揪着衣襟胡乱一拢, 将那晃眼的躯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神医叮嘱道:“王爷既然不怕热了, 穿衣习惯也要改一改, 省得着凉。”
姬恂:“……”
姬恂也没动,任由那双手将他衣襟拢好,淡淡道:“还有什么习惯要一并改了?”
“有的。”楚召淮一一地细数, “不能再吃冷食,大冬日不要穿单衣钓鱼……”
他说了几条后见姬恂眼神似乎比之前要幽深, 以为他不爱旁人管太宽, 赶紧住了嘴, 小声道:“其实最主要便是莫要再吃那些药,否则这段时日便功亏一篑了。”
日后再重新医治,用药怕是更难。
姬恂笑着道:“本王记住了。”
楚召淮松了口气。
看他眼皮都在打架,姬恂屈指一弹将蜡烛熄灭,昏暗中温柔道:“睡吧。”
楚召淮点头, 听话地闭上眼。
只是酝酿了下睡意, 他好像察觉到总有一道视线一直在黑暗里目不转睛落在自己脸上, 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姬恂好像已闭眸睡着了。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楚召淮又继续酝酿,但翻来覆去还是感觉有人在看他, 只好翻了个身面壁而睡。
这次感觉好多了。
楚召淮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正要入睡,就听到背后的姬恂翻了个身,身体和床褥摩擦,滚烫高大的身躯直接压了过来。
楚召淮吓了一跳,挣扎着回头看去。
姬恂眉眼宁静,呼吸均匀,似是已睡熟了。
方才瞧见王爷额角已出了汗,楚召淮也体贴地没将被子分给他,可能睡着后下意识寻找热源,所以翻身贴了过来。
楚召淮歪着头心想:“王爷的确睡姿不太好。”
算了,就这样挨着吧。
楚召淮反手将被子给姬恂盖了些。
就在第三度准备入睡时,一双微凉的手从腰后探出——姬恂动作散漫,几乎将楚召淮硬扒拉到自己怀里,两只手从后抱住他,好像给神医上了一道挣脱不掉的枷。
楚召淮一愣。
姬恂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整个将他揽着包裹住,寒冬腊月只着单衣的人,身体却烫得吓人,一点也不像怕冷的模样。
楚召淮不太自在,小声道:“王爷?”
王爷离他极近,呼吸喷洒在楚召淮耳边,像是已陷入深眠,没应答。
楚召淮浑身别扭,努力想往外爬一爬,姬恂双臂一箍将人强行禁锢怀中,单薄亵衣松松垮垮,挣扎间衣襟都散了。
楚召淮脸登时红了,不敢再动。
原来上次睡觉相拥,并非自己睡姿不佳,而是姬恂强迫的吗?
楚召淮耳根通红,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
姬恂怀抱温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被这样拥着,外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伤不到他分毫。
楚召淮本来警惕极了,可终究抵不过昏昏欲睡的敌意,没一会便乖乖窝在他怀中陷入沉睡。
等他彻底睡着,姬恂终于缓缓睁开眼,眸底没有半分睡意。
楚召淮睡觉喜欢将墨发全都拂到枕上,安安静静蜷着腿缩在他怀里,从姬恂的视线望过去隐约瞧见雪白的后颈。
姬恂垂眼目不转睛看着。
世间所有人于他而言不过能动的活肉,不分美丑,这些年璟王不曾娶妻纳妾,也有不少人曾送来美人色诱。
哪怕绝世美人浑身赤裸柔情媚态 ,姬恂却觉得意兴阑珊,甚至不如一条鱼来得让他有兴趣。
……惟独楚召淮是个例外。
王妃怕冷,冬日无论何时都穿得严严实实,也就迫不得已时会露出脚踝或一截雪白腕子,泛着病色的苍白。
没有半分性欲暗示,姬恂却觉得色气至极。
就如现在。
雪白纤细的后颈,欲拒还迎遮掩在几绺墨发下,姬恂凝瞩许久,忽然想知晓若是咬下去,血丝咬痕泛上皮肉,晕开散不开的红痕……
会是何种场景。
楚召淮一无所知,躺在温暖中舒舒服服睡至天明。
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床榻空荡,姬恂早已起床离开。
赵伯在外头布早膳,香味顺着门缝往里溜。
楚召淮揉着眼坐起身,熟练地将墨发拢一拢,手指无意中蹭过后颈,猝不及防的微微刺痛袭来,疼得“嘶”了声。
什么东西?
楚召淮迷茫地伸手摸了摸后颈。
好像睡觉时像是被什么硌到了,一按就微微地疼。
京城贵人常用高枕,楚召淮睡不太惯玉枕,赵伯便寻人用丝绸锦缎缝制助眠安神的草药,睡起来不软不硬。
楚召淮拿起软枕翻来覆去地瞧,没瞧见哪儿能硌到他。
赵伯在外道:“王妃可醒了?”
“唔唔……哦,醒了。”楚召淮也没多想,疑惑地将枕头放回去,爬下榻起床穿衣。
寻常同龄人长发过了腰便会修剪,楚召淮不知是怕花钱还是从小到大无人为他操办,乌发泼墨似的垂到膝,束发时总是松垮垮的。
赵伯听到暖阁中脚步声,扣了扣门抬步进来,见楚召淮别别扭扭地束发,笑着道:“王妃的头发是不是要修剪了?”
楚召淮摇头。
在白家时几个表兄弟头发过长,舅母便会选良辰吉日请人来府中修剪,末了用火焚烧掩埋,说是能驱除邪祟、长命百岁。
没人喊他,他也不懂流程如何,只知繁琐,不敢自己修剪,生怕剪个发就将自己克死了。
赵伯熟练接过篦子为他束发,视线无意中在楚召淮后颈扫了一眼,老脸一绿。
这……这这……
王爷干得这叫什么事儿?
楚召淮还在惦记王爷:“赵伯,王爷如今已不畏热了,炭盆可以在寝房放一个。”
“这有些难办。”赵伯说这话时语调不情不愿的,“宫中并不知王爷在解毒,若是放炭盆被人发觉,恐怕满京城都知晓王爷身体已康健。”
楚召淮想了想,好像也对。
王爷身份特殊,若没了疯症,恐怕圣上更加忌惮。
楚召淮束好发,出去吃早膳。
今日起得晚,姬翊没在院里鬼哭狼嚎,已被送去国子监上学,只有姬恂背对着坐在湖边钓鱼。
楚召淮抚了下发痒的后颈,心不在焉喝了口粥。
王府生活并不像想象那般成日刀光剑影,相反浪静风恬,成日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外出逛一逛。
有钱还闲,比临安要舒适许多。
楚召淮用完早膳,去湖边的小水坑里瞧了瞧买来的小锦鲤。
好像又有一道视线在注视自己。
楚召淮倏地抬头。
姬恂还在不远处垂着眼垂钓,根本没把视线往这边挪。
楚召淮收回视线,只觉得自己草木皆兵,将鱼饵往小水坑里洒了一把。
小锦鲤似乎嫌这隔出来的水坑太小,活蹦乱跳游了几圈后开始蹦起来,似乎想跳进更大的湖中。
楚召淮将隔板放好,省得它跳进湖里被大鱼一口吞了,小声嘟囔:“有水有吃的,还不够吗?”
吃饱喝足知足常乐,难道不是幸事吗。
为何要不知足呢?
楚召淮说完后,又蹲在那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姬恂忽然道:“楚召淮?”
楚召淮如梦初醒,迷茫看去:“啊?”
姬恂眉头蹙着,不知何时已站在他前方五步之外,像是怕惊到他似的伸出手:“来我这儿——今日还想钓鱼吗?”
楚召淮明明只是在那逗小鱼,有一刹那姬恂竟觉得他会突然纵身跃入水中。
楚召淮一喜,飞快起身:“好啊好啊,钓……唔。”
蹲得过久,乍一起来楚召淮眼前一黑,甚至有一刹那失去了意识,再次回神时,整个人瘫软得靠在姬恂怀里。
楚召淮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迷瞪地回答:“……好啊,钓鱼去。”
姬恂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未发热。
楚召淮终于缓过来,尴尬地从姬恂怀里窜出来,耳根红到后颈,手足无措道:“钓鱼去吧,晌午我做酸菜鱼。”
姬恂看他并无事,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今日换了个不动的小软榻,楚召淮坐在那握着鱼竿兴致勃勃,又开始一会钓一条、两会钓两条的壮举。
姬恂正在为楚召淮挂鱼饵,赵伯快步而来:“王爷,徐公公求见。”
姬恂漫不经心道:“请。”
楚召淮连窝都不用打,鱼就咻咻往他鱼钩上撞,他将鱼钩抛下去,好奇地歪头:“徐公公?宫里的人吗?”
“嗯。”姬恂懒洋洋倚靠榻边椅背上,手大剌剌搭着,从后看好像将楚召淮整个揽在怀里,“八成是询问本王兵马司之事,等会你什么都不必说。”
璟王和圣上斗法,楚召淮就算想说也插不上话,乖乖点头继续钓鱼。
很快,徐公公过来,恭恭敬敬下跪行礼:“见过璟王、璟王妃。”
“起吧。”姬恂随意道,头也不回,“林公公可有要事?”
徐公公被迫姓林,笑呵呵地颔首道:“回王爷,前几日兵马司之事,都察院上了不少折子斥责殿下无视律法擅权妄为,圣上让奴婢……”
话还未说完,楚召淮猛地一提鱼竿,没忍住欢喜道:“哦哦,两条!”
徐公公:“……”
也不知这两条鱼是不是在争食,同时挂在鱼钩上,眼看着便要脱钩,姬恂手臂一动,帮楚召淮将两条鱼拽了上来。
楚召淮兴奋劲儿消散后,才意识到两人在说正事,尴尬地垂下眼。
他正要自己捏鱼饵,姬恂却挡住他的手,两指捏着鲜红的鱼饵挂在鱼钩上,漫不经心道:“兵马司之事胡大人应当已上折子告知陛下,江洋大盗胡乱攀咬璟王妃,事关璟王府,本王过去一趟同他对质,算擅权吗?”
徐公公笑容一僵,视线落在璟王的手指上。
明明只是钓个鱼罢了,一向不贪美色的璟王竟亲自挂饵,生怕弄脏璟王妃的手。
徐公公眸中精光微转,脸上仍是笑着:“这话说的,自然不算,只是都察院折子都堆成小山了,圣上就算偏心,也得请您进宫走个过场。”
姬恂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直盯得徐公公冷汗直流,才终于似笑非笑道:“那劳烦徐公公了,本王即刻便进宫。”
徐公公欲言又止半晌,又道:“圣上还另有一道旨意,听闻白芨神医医术高超,三殿下如今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还请神医进宫一趟。”
楚召淮一愣。
啊?我?
姬恂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燕平帝想见白芨神医, 并非只是单纯想让他为三皇子诊治。
更多的许是试探楚召淮是否真为姬恂医治好疯症。
前往宫中的马车上,楚召淮不安地交握手指,被养了一段时日终于有些血色的脸庞苍白如纸。
上次进宫, 楚召淮孤立无援, 险些被燕平帝轻飘飘一句话杀了。
此番就算他再镇定自若,也掩饰不住惊慌。
正忐忑着,一只微凉的手缓缓握住他的五指。
楚召淮抬头看去。
姬恂也没看他, 只是将他的手扣在掌心, 注视着车外随行的禁军, 慢条斯理道:“别怕, 不会有事。”
楚召淮下意识道:“我没怕……”
只是说完, 心脏又重重一跳,几欲从喉中蹦出来,震得他胸口发疼。
楚召淮垂着眼看着发白的手指半晌, 轻声问:“陛下……会杀了我吗?”
姬恂手一顿,放下帘子回头看去。
楚召淮只不过是刚过十八岁生辰的少年, 被他和楚荆直接、间接地推入朝廷斗争中, 朝不保夕, 战战兢兢。
江南刺杀、城外山匪、宫宴……
几次险些丧命,好不容易过了几次安分日子,却又被召进宫,唯恐小命不保。
姬翊和他年纪相差不大,最苦恼和畏惧之事也只是国子监功课做不完罢了。
姬恂呼吸顿了顿, 心尖像是被穿透, 呼吸都泛着疼。
他缓缓倾过身, 微凉的手指抚过楚召淮发抖的脸庞,放轻声音道:“不用怕, 你是我的王妃,只要本王还活着,京城无人敢动你。”
姬恂很少用这样哄人的语调说话,不阴阳怪气,也不显得混不吝。
楚召淮茫然看他,好一会才道:“我……只是怕。”
怕十八岁一劫已至,更怕姬恂权衡利弊将他推出去送死。
可他不敢说。
姬恂看他额角已出了冷汗,忽然道:“停车。”
车夫勒紧马绳,将车停下。
前来护送的禁军纵马而来:“王爷,有何吩咐?”
姬恂道:“回府。”
禁军一愣,犹豫道:“可圣上有旨……”
楚召淮也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他的小臂:“没事!”
姬恂为他斩了攀咬他的大盗,已被都察院弹劾了,如今又要违抗圣上旨意,恐怕在朝中处境定会愈发艰难。
楚召淮不想姬恂为他违逆圣上,忙说:“真没事,我现在已觉得安稳些。”
姬恂仍是眉头紧皱。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个欠嗖嗖的声音。
“哟,我还当谁在此处挡路,没想到竟是璟王殿下。”
楚召淮掀帘往外瞧去,陆无疾骑着马溜达着过来,身着带刀侍卫锦袍,瞧着威风极了。
陆无疾在高头大马上微微颔首:“见过王妃。”
楚召淮矜持点头。
姬恂冷淡道:“你为何在此?”
这厮正常说人话,陆无疾倒有些不适应:“奉旨护送璟王妃进宫为三殿下诊脉。”
听这话意思,圣上并不想单独见楚召淮。
姬恂不知想通了什么,随意掀下帘子:“走吧。”
马车这才幽幽往前。
陆无疾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心中暗暗腹诽。
往常不是初五才犯病发疯吗,今儿怎么一副烦躁得要砍人的模样?
这样闹了一遭,楚召淮心中畏惧也散了不少,轻声道:“看来圣上只想我为三殿下诊治,王爷不必担心,如今应该忧心兵马司之事要如何向圣上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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