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乙没看他,不知道说什么,也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干脆没回答。
秦一隅原本有些生气,但想到难得出来玩,不希望南乙不开心,于是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凉?”说着他拉开拉链,把南乙的手塞到他胸口,然后才继续刚刚想说的话,“是我哪儿做错了,惹到你了?”
南乙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发不应该、没立场的脾气,而且连秦一隅都看出来了。这实在是非常低级的行为。
他明明是很擅长控制情绪的人。
于是他抬眼,对秦一隅摇头。
“没有,我随便提的。”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往常一样平静,甚至笑了一下,“因为之前迟之阳都没有和我一起住,我们以前都睡一起。”
说完他把手抽了出来,用很轻的语气对秦一隅说:“别多想。”
“你不高兴。”秦一隅看着他的背影。
南乙不喜欢被揭穿,根本连头都不愿意回,顾自打开箱子,将衣服挂起来,顺便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机位之后,才回复说:“抱歉,我长了张不高兴的脸。”
“为什么要这么说?”秦一隅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南乙,走过去搂住他的腰,拿走他手里的衣服扔床上,“我很喜欢你的脸。”
是啊,不喜欢也不可能亲得下去。
于是南乙不走心地点了点头,“嗯,我也挺喜欢你的脸的。”
“这我知道。”秦一隅笑着啄了啄南乙的嘴唇,“你接吻的时候都不闭眼的。”
果然是这样。
南乙想,尽管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秦一隅自己已经喜欢上他这件事,但如果他不小心说了,恐怕秦一隅的反应也是这样。
我知道啊。喜欢我很正常,是个人都会喜欢我。
想到这里南乙觉得有些好笑,气也消了大半。
“你衣服要不要挂起来?”
“不用了吧,你好不容易给我叠的。”
“会皱。”南乙从他怀里出来,半蹲到秦一隅的箱子前。
注意力放到箱子上,秦一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
他也过去蹲下:“你猜我带了什么?”
“反正不是贝斯。”南乙忍不住注视他侧脸,发觉他鼻梁和眉骨的交界处很好看。
“你这张嘴真的是……”秦一隅将箱子拉开,相当孩子气地发出当当当当的声音,“看!”
看过去的第一秒,南乙就愣住了。
是他之前做的枕头。
昨晚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明明还没有。
“我专门回了一趟周淮那儿,把我心爱的小枕头带来了。”秦一隅说着,还得意地挑了挑眉,把枕头往地毯上一搁,直接躺下了,还闭上了眼睛。
看到枕头,南乙莫名就想到了他独自在云南的那段时间,心里有些动容。
是心疼吗?他不知道。在讨人喜欢这方面,秦一隅有绝对的天赋。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做出一些出乎意料又令人愉悦的行为。
所以会喜欢上他,也不能怪我。南乙想。
行为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亲到了秦一隅的额头。
到底在做什么……
南乙想赶紧起身走人,秦一隅却恰到好处地睁开了眼,攥住他的手腕,笑着说:“你好纯情哦。”
南乙不觉得自己和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抓过南乙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
“给我做枕头的时候,有没有受过伤?”他一边说,一边轻柔地吻上指关节,继续朝着指根往上,每一下都轻得好像有羽毛在摩擦。
“没有。”南乙觉得痒,但忍着没说,也没抽手。
秦一隅笑了,亲了一下他手背上的青筋。
他本来想说“真厉害”,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真漂亮。”
“什么?”南乙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听错。
“你的手特别漂亮,特别是点弦的时候,我每次都会偷偷看很久。”那只纹着花纹的左手伸出了食指和拇指,卡在南乙的食指指根,轻轻滑下来,捏了捏指尖,又换下一根,就这样顺着,一根根捋过去,只在无名指的指根稍作停留。
直到小指。
结束后,躺着的秦一隅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掌心,指缝间的那双黑色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
明明没有接吻,南乙却比接吻了还不自在。好像比起这些寻常的亲昵,他更习惯和更适应下流和色情的吻法。
他不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握紧,掌心还留有余热。
这都要怪秦一隅,他就没从这人身上学到什么好东西。
正想着,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这时候才想起,原来这不是二人世界,他们还在录制中。
门外是倪迟的声音。
“里面的两位帅哥,下来做任务了!”
听到他的声音,秦一隅几乎要翻白眼。
他勾引得好好的,气氛也好得不得了,就差一点儿了。
该死的节目组,该死的任务。
不情不愿跟着南乙下楼之后,他发现自己还骂早了。
“你说这破节目是怎么想的?来都来了,就不能原地解散大家自由活动爱滑雪的滑雪爱打雪仗的打雪仗吗?”
被迫和他抽到一组的倪迟也很无语,他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冲副驾的秦一隅说:“你都说三遍了……”
他也没和阿迅分到一块,本来就烦,加上碎碎叨叨的秦一隅,更是烦上加烦。
制作组安排了两个任务,一拨人去取滑雪用的各种装备,另一拨人则负责准备午饭,包括采购食材,抽签决定分组。
好巧不巧,他和秦一隅就抽中采购食材的部分。
当然,还有许司,这才是最尴尬的。
想到这儿,倪迟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后座的许司和他旁边的摄像,见他始终不说话,感觉也不是办法,于是提了一句:“许司,你帮我导个航吧。”
“好。”许司点了点头。
“一会儿不会还要我们自己做饭吧?”倪迟说,“我只会煮粥。”
秦一隅手托着腮,望着度假村屋顶上的皑皑白雪,笑着说:“那你也太菜了,我会炖牛肉。”
什么时候会的?之前明明连水果都不会切。许司听着他说的话,有些走神,甚至没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导航上。
“真的假的,大菜啊。”
“真的啊,我专门找我发小学的,他特别会做饭。”
两人正聊着,许司指了指右边的方向,轻声对他们说:“我看到超市了,那边。”
“好嘞。”倪迟看了一眼两人,意外发现,他们三人里最松弛最不尴尬的竟然是秦一隅。
他心里只有他那个炖牛肉。
一进超市,秦一隅就对许司说:“你就拿你自己爱吃的就行,多买点儿不然不够。”
许司点点头:“嗯。”
说完,秦一隅就直奔肉类区,站在冷柜前认真地挑起了牛肉。
许司忽然觉得这样的秦一隅很陌生。他从来没见过秦一隅这么认真地做什么事,还是下厨这件这么不秦一隅的事。
他不是一个很无所谓的人吗?
倪迟走到秦一隅身边,随手拿了点别的肉,放进购物车里,然后冲他啧了几声。
“这么专业?我一会儿得尝尝,看你做得有多好吃。”
“你想得美,这是给南乙做的。”
倪迟直接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许司拿着酸奶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整个人都愣了愣。
竟然是给南乙做的。
那个冷冰冰的贝斯手。
他心里某个坚不可破的念头在这一刻出现一丝裂痕。
原来会笑嘻嘻说着“谁爱我谁倒霉”和“我不对任何人和任何事上心,是因为我不想做任何消耗自身能量的蠢事”的秦一隅,也会对某个人上心,记得他的喜好,连学做菜这种事,他都做得这么心甘情愿,这么开心。
这简直就是个他始料未及的恐怖故事。
秦一隅推着车开始到处找菜。
“胡萝卜!”
来一袋。
“玉米!”
来一盒。
“彩椒……”
“彩椒也是他爱吃的?”倪迟有些惊讶。
“据我观察他不怎么爱吃。”秦一隅还是拿了一盒,“但是这个有营养啊。”
倪迟彻底服了:“你是我哥,我得向你学习。”
“别。”秦一隅推着两个购物车往结算柜台走,“当你哥很危险。”
超市在负一层,一楼和二楼就是租雪具的地方,另一批人同样分头行动,严霁、南乙、Uka和程澄正在挑选滑雪服。
看到南乙站在一套橙色的滑雪服前发呆,严霁走过去,笑着说:“你滑雪服的风格和平时的穿搭差这么多?”
“不是。”南乙不自然地转过身,给自己拿了旁边一套全黑的滑雪服,“只是觉得这个很难看。”
严霁差点笑出来。
一旁的Uka和程澄同时取了两套雪服,程澄拿的是紫色的,Uka则刚好拿了红色的一套,两人还没说话,看到对方就笑了。
南乙安静地看着他们,转过身,一件件检查挂着的每一套。
“这套适合迟之阳,再配个白头盔。”他拿出一套白的,又拿出旁边同款的灰色,展示给严霁看,“你穿这套。”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严霁点头,从他手里接过来,“挺好看的。”
南乙不想再挑,将店里的不同款式都拍下来,发在群里,让大家自己选。
“一隅呢?”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发现南乙编辑消息的手顿了两秒。
“他随便。”南乙说完,不小心发重复了一张照片,强迫症实在难受,于是他点了撤回。
半小时后,他们开始在柜台结算,钱都放在严霁这里,因此他留下付款,让南乙他们先去隔壁挑板子。
“多少钱?我直接付了。”
“稍等,您这边要的数量太多了,我们得点一下,怕出错。”说着,店里的工作人员开始一套一套清点所有雪服。
“好。”严霁站在一旁看着,忽然发现,几套滑雪服中间,夹着一小抹极为跳跃的亮色,就像黑压压的海面上漂浮的小小浮标。
他抽出那一角,意外发现,竟然是方才被南乙评价为“难看”的那套橙色滑雪服。
它几乎是被藏在里面的。
看见他笑,店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试探性问道:“是不需要这件吗?”
“需要的。”严霁放回去,笑容意味深长,“别的拿掉了都不要紧,这套可不能少,不然我弟一会儿要生闷气了。”
采购结束,秦一隅三人拎着东西来到地下停车场。正打算将食材往车里放时,不远处传来程澄的声音,特别大声地喊了一声“秦一隅”。
一抬头,视线对上租雪具的一行人。
大队伍短暂聚集在一起,秦一隅挥了一下手,目光下意识搜寻南乙的身影,没多久他就找到,合上后备箱车盖就兴冲冲往那边去,没想到南乙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个子很高,看上去比他大点儿,身上穿着滑雪服。
顾不上仔细看那人的长相,因为他发现,和他说着话的南乙竟然在笑。
梨涡都冒出来了。
一阵无名火直往上窜,秦一隅刚想过去,看见放东西的严霁,于是把他拽到一边问:“那男的是谁?”
严霁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儿的教练?他好像和南乙之前就认识,刚刚定板子的时候遇到的,还说要请小乙吃饭。”
“吃什么吃,他要吃我做的牛肉。”秦一隅说完,不顾严霁的阻拦,直奔两人而去。
面对秦一隅的教练率先注意到他,看着这个气势汹汹过来的帅哥,有些意外,于是中止了对话。
“你是?”
南乙也转过头,看到秦一隅也有些意外:“你不是逛超市吗?”
“逛完了。”秦一隅一把揽住南乙的肩,笑嘻嘻看向对面的男人,“这位是?”
南乙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先伸出一只手,爽朗地笑着做出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张寻,是这儿的兼职教练,也是小南的学长,我俩一个高中……”
还没等他说完,啪地一声,秦一隅直接握住张寻的手,吓了对方一跳。
“这不巧了吗!”
可他的笑容又特别和善。
“我也是他的学长诶,他初中就和我一个学校。”
作者有话说:
滑雪度假这一段就是走秦一隅和南乙感情线的,两个人的矛盾都会在这一段激发,也会确定关系,如果只想看比赛的剧情线的话可以稍微囤一囤哈,这本不是那种纯剧情流小说,还是谈恋爱占比比较大
严霁你别一直在这边吃瓜看戏了,咩那边都要急死了 严雨齐:没事,再钓一会儿,不然小宝开不了窍只想当朋友。
———和五个女生一起选护具的咩咩————
闽闽:“哎这个好可爱!这个兔子的小帽子,小阳你过来戴一下试试!”
咩(乖乖过去,低头戴上):小了吧……
闽闽:不小不小!(给他照镜子)
其他四个姐妹:啊好可爱!!!
绣眼:这个小乌龟护膝也好可爱
闽闽:绑小阳身上试试!
咩:啊??
礼音:好适合啊
穗穗:这边也绑上!
芮游:这还有一个小乌龟屁垫(指)
闽闽(举着手机时刻给迟之阳拍照):都戴上!
其他四个姐妹:哇,真的好萌啊!
咩:啊……谢、谢谢……(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妇女之友,有些惶恐,又有点想念严霁)
南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皱着眉盯他。
“看我干嘛?我说得不对?”秦一隅收回手,嬉皮笑脸看向他,“我不光初中是你学长,上大学了我也还是你学长。”
“你先复学了再说,再晚两年谁是谁学长就不一定了。”
秦一隅眨了眨眼,乐了:“真的诶,那我叫你学长吧。”
南乙:“……”
站在一旁的张寻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插不进去话题里。
等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原来是这样,那真是挺巧的。”
接着他又问南乙:“确定不和我去吃饭?”
南乙下巴朝不远处的摄像组扬了扬。
“还得录节目。”他勾了勾嘴角,状态很放松,“而且这边也没什么好吃的。”
“谁说的,最近开了一家不错的牛排馆,你肯定爱吃。”
听到两人有来有往聊得这么开心,秦一隅很是吃味,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要不请张教练去我们那儿吃呗?刚刚我买了好多东西,正准备回去做饭呢。”
说完,他还特意捏了捏南乙的肩膀,笑着问:“你说呢小乙。”
你会吗?南乙在心里想。
张寻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隐隐察觉出什么。他和南乙认识这么些年,还没见他跟谁这么亲密的。
不是很不喜欢别人和他发生肢体接触吗?
“不了不了。”张寻笑着婉拒,“我有点怕摄像头,你们吃吧。”
说完,他冲南乙露出笑脸,道:“一会儿雪场见。”
秦一隅在心里阴阳怪气学着:雪场见~
不远处车喇叭响起,两人回头循声望去,见倪迟从驾驶座车窗探出头来,朝秦一隅大喊:“走不走啊鱼哥!”
秦一隅冲他挥了挥手,大声说:“走!”
地下停车场回荡着两个主唱唱山歌一样的呼喊。
“那你来啊——”
“来了——”
“坐我们那个车吧?”秦一隅扭头对南乙说,“人少。”
本来想同意,但想到许司也在那辆车上,加上身后迟之阳也适时地叫了他。
“小乙——”
“算了,我得搬雪具。”南乙拨开他手臂,转身朝迟之阳的方向走了,只留给秦一隅一个背影。
虽说是分组做任务,但节目组的要求这帮乐手一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为了能尽快吃上饭,所有会做一点的都上了。
“得亏这开放式厨房够大,不然还真挤不下这么多人。”倪迟洗了一颗小番茄,塞到一旁正在慢吞吞剥蒜的阿迅嘴里。
“还买了红酒?”严霁将酒从袋子里拿出来。
“那是秦一隅买的。”倪迟扭头说,“他说做饭要用。”
严霁笑了,看向蹲在地上削土豆的秦一隅,“还挺专业。”
看他这少爷样儿,还以为是炸厨房的类型。
秦一隅抬起头冲他wink了一下,然后对口型说:给小乙做的。
严霁笑而不语,转头便去找另外一位当事人,正好看到南乙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已经换上全套雪服的迟之阳。灰白色上衣配蓝色雪裤,再加上一副蓝色反光雪镜,本来很帅,可他头上却戴了一顶垂耳兔的毛绒帽,长耳朵一甩一甩的,着实可爱。
“怎么样!”迟之阳跳着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是不是倍儿帅!”
削土豆的秦一隅都站起来,“嚯,哪儿来的白色小土豆啊。”
“我迟早杀了你!”
开放式厨房的岩板岛台连接着长餐桌。迟之阳只会煮泡面,乖乖坐在餐桌边,让南乙陪他玩五子棋。
“小乙也不会做饭?”尼克也凑过来。
迟之阳下了一颗白子,“小乙只适合去做美食模型。”
“什么意思?”
“他做的菜都特别漂亮,色香俱全,摆盘精致。”迟之阳说着,耸耸肩,“就是不能吃。”
南乙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快下。”
迟之阳吐了吐舌头,“也没到不能吃的地步啦,就是会有点奇怪。”
尼克笑了,冲南乙说:“你能给我做一道让我尝尝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秦一隅特别大声地问了一句:“我刀呢?!”
所有人都看向他,只有南乙,一动不动盯着棋盘。
“你输了。”他落下黑子。
迟之阳叹了口气,收回所有子,打算再来一盘。旋转楼梯传来声音,他抬头一看,是无序角落的几人,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怎么样了。
许司本就抽到了做饭的任务,因此也走进厨房。他没说话,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发现有洗好的胡萝卜放在菜板旁边,于是从刀架抽出一把刀,打算帮忙切块。
秦一隅余光看到他拿刀,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几年前在队里发生的事。当时许司因为家里的矛盾,抑郁发作,在巡演的酒店用刀片自残,要不是当时他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对秦一隅也造成不小的冲击。那时候他也才19,第一次遇到这么触目惊心的场面。
因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走了许司手里的刀。
“这个给我。”
许司也愣了一秒,意识到什么,想解释,却被秦一隅塞了一篮青菜。
他脸上没有表情,只告诉他:“你要是想帮忙,就把这个洗了吧。”
“好吧。”许司低头洗菜,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对秦一隅说,“抱歉。”
秦一隅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并不想让许司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一个人痛苦到不想活了也要顾及对其他人的影响吗?那也太可悲了。
人和人本来就没那么多歉可道。
尤其是已经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不想为他人的情绪压力费太多心力,多做点事兴许就能少胡思乱想,于是秦一隅干脆把削好的土豆也给他。
“这个也帮我洗一下。”
一旁备菜的严霁察觉到这些。他不清楚内情,只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于是抬眼看了看南乙。
他似乎没看见,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低头下五子棋。
但一分钟后,迟之阳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赢了!!”
观战的尼克给他鼓了掌,“终于赢了一盘,不容易啊小阳。”
秦一隅没意识到什么,还插科打诨说:“放水了吧。”
“你放屁!”迟之阳坐下来,特意把这一盘拍下来,“再来一把!”
“让尼克陪你吧。”南乙起身,“我去倒水喝。”
走到水吧,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很快另一个人走过来,本来南乙没那么在意,直到那人啪啪啪开始猛拍旁边的咖啡机。
他看过去,发现是无落新请来的吉他手,殷律。这人看上去就很小,个子很高,长了一双往上吊的眼睛,像猫。
他还在拍。南乙忍不住皱眉,很想喊停。
但他懒得说话,直接走过去,啪一下掀开了咖啡豆槽的盖子。
“啊,空的。”殷律愣愣说完,看向南乙。
南乙有些无语,瞥了一眼殷律右手边,懒得和他说话。殷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找到了装豆子的玻璃罐。
仁至义尽,他准备离开,没想到殷律竟然靠近了一步,盯着他直愣愣发问:“你戴的什么美瞳?”
南乙没搭理,准备走,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臂。
“能和我合奏吗?”殷律面无表情,但眨了两下眼睛,“你,和我。”
我都还没跟我自己的吉他手合奏过。
南乙抽回手,冷着脸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殷律刚刚莫名其妙的请求,南乙想到了在无落的秦一隅,也想到了他的手伤,心里无端冒出些伤感,但这情绪太过软弱,所以很快南乙就掐断了。
他端着水杯回到餐桌边,望着切肉的秦一隅,盯住了他的左手。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做饭?什么时候学会的。
要是又把手弄伤了怎么办?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他还是走进厨房,来到秦一隅身边,低声对他说:“我来吧。”
“不用。”秦一隅笑着抬头,“我要自己做,你等着吃就行。”
他没法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我不想让你做”这样的话,只能退出,眼睛却时刻盯着秦一隅的手。
因此他也看到了比刚刚更多的互动。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才吃上饭,但南乙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秦一隅做的牛肉。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秦一隅和许司的正常相处。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这都应该是好事。
所有看戏的人都盼着秦一隅和无序角落吵起来,闹得越凶越好,可一旦这样,被骂的也只有秦一隅。
真的发生这些,他也只会第一时间去拦。
所以现在不是很好吗?大家和平相处,就算想恶意剪辑也很难下手。
为什么会不舒服?
他明明可以清楚地剖析其他人的心思,也能耐心地花费数年时间布一盘棋,怎么想都不算愚蠢。
为什么偏偏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这让南乙感到前所未有地无力。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逻辑失序、情绪失控,滑入一个陷阱,爬不起来。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秦一隅又给他舀了一勺,小声问,“不好吃吗?”
“好吃。”南乙对他勾了勾嘴角,认真说,“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