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时刻by稚楚

作者:稚楚  录入:08-22

当然,他们也拿走了南乙的手机,当着他的面关了机,并说:“我们替您保管,出来了会还给您。”
南乙没说话,拎起琴包就走了。
管家命人上了咖啡,但南乙看了一眼那杯子,并不打算喝。
“不用了,我现在还是很反胃,喝了更想吐。”他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拿着皮椅子上,将琴包往旁边一立,拿起桌上的纸质合同,翻了几页。
对方也没说什么,只微笑道:“稍等一下,陈董……”
“我已经来了。”
背对着大门,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南乙就已经想吐了。
而很快,那人朝他走了过来,脱了昂贵的羊绒大衣递给一旁的管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坐在了南乙的面前。
上一次见到陈善弘还是在电视上,真人看上去臃肿不少,不算胖,看得出有刻意控制饮食,和年龄做对抗,但时间是公平的,无论花多少钱,皮囊之下仍透着一种常年浸泡在金钱和权利里的腐朽感,仿佛全身上下,只有这层皮是活的,里头的肉和骨头早就烂了。
拿刀一扎,说不定会冒出黑乎乎的粘稠的血。
“南乙。”陈善弘盯着他的脸,微笑着说,“挺特别的名字。”
是你杀死的人取的。
南乙脸上似笑非笑,颇为松弛地靠在椅子背上,轻声道:“很多人这么说。”
跟着陈善弘进来的还有他的两名保镖,他们穿着和外面安保不一样的衣服,身材看上去更魁梧些。在他坐下来后,他们也保持五米的距离站在办公桌两侧。
陈善弘打量着南乙,目光最终落到靠在桌边的琴包上,笑了,这次看上去是真的被逗笑,眼角的褶子都露了出来。
“还带了琴?”
“本来在排练,顺手。再说了,不是签约吗?万一你们想看我弹琴呢?”他很少这样说话,像个真正的刚成年的愣头青一样。
如他所想的,陈善弘笑得更开心了。
“那我能看看你的琴吗?”他双手交握。
南乙将琴包提起来,一把放在这张名贵的办公桌上,拉开拉链。里面装着一把银白色的重型五弦电贝斯,流线型,在充沛的光下散发着寒光。
陈善弘戒备心比他想象中还要重,手摁了摁琴包外侧的小包,“这里面鼓鼓囊囊的,都带了些什么?”
南乙将外侧的拉链也拉开,一样样拿出里面的东西。
“备忘录,写歌词用的,贝斯效果器,耳机放大器,不过耳机已经被他们收走了……”
他将严霁的PO-33也一并拿了出来,放在桌边,想和其他东西一样一笔带过。
但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是什么?”陈善弘敏锐地从这一堆工具里挑中这一个,伸出手,拿起来,“游戏机?还贴了这么多贴纸,看着不像你的东西。”
“袖珍midi键盘,做歌用的,贴纸是朋友贴的。”南乙面不改色,朝他伸出一只手,“要我展示一下吗?”
陈善弘审视地打量着南乙的表情,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儿,或者说一只小猫小狗。
“好啊,让我现场听听,你们乐队都是怎么做歌的。”他递了过去,又不直接放他手上,非要让南乙去拿。
“这里面有一些合成器音效。”南乙打开开关,这个工具很实用,他们几个之前都用过不少次,就算25键全都贴上了贴纸,遮住了上面的字母,还是能凭借记忆准确地使用。
他熟练地从采样库里找到之前采过的一些器乐声,按下播放键,“比如这个木吉他的音色,把他倒放,切分节奏,加一个压缩效果,然后loop……”
他一边操作着,一边低着头讲解,手里的工具播放着他处理过后的一段音频。他抬起头,看向陈善弘,“就是这样。”
他停止了播放,但并不是按的“结束”或“暂停”,而是被小白狗贴纸遮住的REC键。
“挺厉害的。”陈善弘的视线从那个所谓的“midi键盘”,转移到南乙的手上。
他注意到右手无名指上一圈新鲜的戒痕。
“你有女朋友?”
南乙的手顿了顿。
他下意识想到了舅舅被撞伤住院的前女友,也想到了秦一隅。
“这和签约有关吗?”南乙笑了两声,一副有些无法理解的表情,“没听说过摇滚乐手也要限制恋爱的。”
陈善弘却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和徐翊还是挺像的。”
听到舅舅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南乙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了。
“刚开始我看到你,还不觉得,电视上看着还有一点儿像,可能是身形发型的原因,本人五官其实差距很多,他比你爱笑,你眼睛比他的特别。”陈善弘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刚刚说的话,他也说过。”
南乙偏了偏头,做出好奇的表情,问:“陈董,您之前也想签我舅舅?”
“是啊,那时候你才几岁?”陈善弘回忆了一会儿,“徐翊和你不太一样,他倔得很,当时我只是想请他做客,他误会我了,差点儿把我那儿砸了。”
南乙没说话。
他知道舅舅就是为了不被潜规则才彻底不干乐队的,也知道,就是因为他始终没有同意,并且一直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最后才被陈善弘送上不归路。
而罪魁祸首,现在竟然在他面前假惺惺的缅怀。
“不过他还是挺有魅力的,谁见了都会喜欢,满脑子理想主义,现在很少有这样的人了。可惜他没继续搞乐队,也不知道后来做什么去了。”
陈善弘自如地说着谎,一点破绽都没有,换个人,可能真的会被他骗。
很快,他盯着南乙,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语气柔和了不少:“不瞒你说,之前我上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他和徐翊很像,也是个地下乐手,弹得一手好琴,不过后来他得了抑郁症,在衣柜里,用琴弦勒死了自己。”
他垂着眼,声音低沉,语气带有几分感伤:“27岁俱乐部,是这个说法吗?这种玄乎的摇滚圈魔咒,没准儿真的存在。”
这个人深谙操控的话术,先是试图用亲人破冰,又提起自己早年自杀的白月光,试着唤起人的共情。
只可惜他对面坐着的人是南乙,一个只想杀了他的疯子。
说完,陈善弘看过来,又说:“你也挺像他,就是眼睛不像,你的眼睛攻击性太强了,可能是因为年轻?”
南乙不想在这里听他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了。
他笑了笑,将合同往前推了推,“陈董,我过来就是想聊签约的,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陈善弘却没那么好糊弄。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签约,之前联系你的时候,就不会一推再推了。怎么这次愿意主动过来了?”
南乙也见招拆招:“我怕啊,要是我这次还不来,说不定明天晚上的live淘汰赛,我们乐队直接上不了台了。”
陈善弘大笑了几声,道:“你倒是很识时务,知道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这么想去比赛?之前他们应该也告诉过你,其实你不需要这么麻烦,也可以拿冠军。”
“陈董,我本来也是有本事拿冠军的人。”
这么多年的调查,跟踪,监视,他恐怕比陈韫还了解陈善弘。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直接谄媚讨好反而太假,拉扯比较真实。
扮猪吃老虎固然是个好办法,但猪也不止一种。倒不如把自己装进一个恃才傲物的乐手壳子里,假装坦率,放低他的防备心 。
“我不想做那种靠着别人上位的人。”南乙说,“我只想好好参加比赛,当然,你要说我不想红,那肯定是假的,否则我没必要放着刚考上的好大学不去上,跑那儿受罪,还差点儿把眼睛搞瞎。”
陈善弘注视着他的脸,听到他的“剖白”,脸上笑的假面渐渐剥开,像蜕壳的蝉似的。
“你本人比在镜头前话多一些。”
南乙微笑:“对不重要的人,没必要说太多话。”
陈善弘笑着点头:“我喜欢和直接的人聊天,不拐弯抹角,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们这些乐手,很真实。”
“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的都摊开说了,说实话,最开始我是抗拒被你们联系的,原因很简单。”南乙看向他,双臂抱胸,“您儿子上初中的时候,被一个学生打到住院,那个人就是我。”
他把话题往陈善弘嘴里送。
“我知道。”
陈善弘一脸了然,仿佛在说,我已经把你调查透了,甚至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哦?您知道?”南乙装出十分在意的样子,冷笑一声,“他欺负了我整整两年,害得我被退学,这您也知道?”
陈善弘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当南乙说出这件事后,他仿佛已经成功了似的,耐心说:“我理解,你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儿,被欺负肯定很痛苦,这件事我也可以补偿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最怕的就是南乙根本不提要求,什么都不要。
只要有想法,有欲望,就有撬得开的缝隙。
南乙很会扮演猎物,尤其是看上去很难驯服的猎物。
“我这个人比较贪心,要的很多,除了名、利,我还要尊严,如果您能让陈韫在我面前磕个头道个歉,我说不定就被您大义灭亲的行为感动了。”
听了这话,陈善弘和善地笑了。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南乙故作不快:“孩子的矛盾就不是矛盾了?”
“不,别误会,我很重视你提的每一件事。”陈善弘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可以让他给你道歉。”
南乙就等这句话。
“那您打电话吧,我现在就想听。”
陈善弘静了静,竟然露出一种颇有些无奈的笑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管家:“给陈韫打电话。”
“好的。”
南乙想笑了。
陈韫像个疯子一样渴求的父爱,其实这么便宜。
很快,电话接通了,管家将手机交给陈善弘:“陈董跟您说。”
陈善弘才刚说了一个“喂”,坐在对面的南乙就开了口。
“陈董,我也想听,能开免提吗?”
果不其然,免提一开,陈韫便像个疯狗一样破防了,不可置信地高声质问“那是谁的声音?是不是南乙?!”
南乙都有些意外了。
怎么会这么快就听出来他的声音?是有多恨。
但他很喜欢看陈韫破防发疯的样子,于是故意说:“是啊,好久不见。”
陈善弘用命令的语气告诉电话那头的陈韫:“冷静点。”
于是陈韫很快就熄了火,像条被主人狠狠踹了一脚的狗,压着怒火问:“为什么他会在……”
“你上学的时候,欺负了南乙,你们俩也闹了不小的矛盾,这些事儿我都了解清楚了。”陈善弘一副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陈韫,先挑事儿的是你,你早就该对人家道个歉了。”
陈韫直接被激怒:“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他道歉?!南乙,你他妈休想!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他妈就是一个废物,只配在我脚底下……”
南乙手托着腮,静静听着,谁知陈善弘把电话挂断了,甚至带着点气将手机扔到桌上。
“是我教子无方。”
南乙差点笑出来。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四个字,怪讽刺的。
“没事。”南乙冷冷道,“我猜到会是这样。”
“你放心,他现在不理智,之后我会给他做思想工作,他确实欠你一个道歉,我一定会让他做到的。”
南乙抬眼,用看上去很执着的眼神盯着他。
“最好是吧,我一定要听到。”
之前的那么多“情人”,本质上都和陈韫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最多是恶心恶心他。
南乙想,自己就不一样了。陈韫看到他最爱的父亲为了一个曾经被他当做蝼蚁的家伙质问、责难,甚至逼他道歉,一定会疯掉的。
这和诛心有什么区别呢。
要是没猜错,过不了多久,陈韫恐怕会直接杀到这里。
陈善弘微笑说:“放心,我说到做到。”
南乙开始装傻,眼神落回到合同上:“没想到您这么有诚意,我都感觉这个约我非签不可了。”
“现在这份合同都是暂定的,你想要更好的条件,更高的分成,都可以谈,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
现在的陈善弘,盯他的眼神才让南乙熟悉,像在看一件囊中之物。
“只要你愿意跟我,不会让你吃亏。”
南乙抬起脸,皱了皱眉:“跟?”
他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什么意思?和您上床?”
南乙说着,拿起这份合同,晃了晃:“原来这个天文数字不是拿来签我的歌,是买我这个人的?可我也不值这么多钱啊。”他说完,把合同扔在了那采样器上,盖住了。
“我喜欢就值得,别说天文数字,这个比赛,包括后续所有的资源,只要诚弘给得起,都少不了你的。”
“哦,是这样。”南乙点了点头,故意问,“那您花钱买我操您,能接受吗?”
这话显然超出陈善弘意料之外,他愣了一秒,笑了:“你还是头一个说这种话的。”
南乙心里冷笑,不然呢?就你这个岁数,干谁都得吃药。
一脚就能踹废的老东西。
陈善弘温和说:“这都是后话,只要你可以接受。”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啊。”南乙蹙着眉,脸上冷冰冰的,“我不喜欢男人,上床更不可能了。”
“没关系的。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阿丘,认识他吗?一开始他也不能接受。”在南乙的刺激下,陈善弘也逐渐放弃道貌岸然的姿态,开始以上位者的姿态说出露骨的话。
“第一次碰他的时候,差点儿在床上揍我,时间一长就明白这事儿有多舒服了,每次来了往床上一趴,乖得很。”
那种反胃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南乙咬住了牙齿。
陈善弘说完,脸上露出成功者的笑容,告诉南乙:“下次你可以来看看,相信我,一定会颠覆你对他平时的印象的。”
南乙笑了:“陈董,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他不会介意的,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陈善弘循循善诱道,“你还小,不太懂,性其实是很美好的事,是封闭保守的老顽固们把它妖魔化了,其实你真的身处其中,性别,年龄,这些都是表象,都不重要,就像……就像摇滚乐,它们是一样纯粹的,让人流汗,尖叫,心跳加快,快得像鼓一样……”
坐在他面前,南乙好想把他的脑子敲开,想看看他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一个位高权重的、用昂贵香水掩盖臭味的中年男人,一个将扭曲的歪理当做人格魅力的高位者。
他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近乎诱奸的过程啊?是不是真的以为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把摇滚视作至高无上信仰、其实对真实世界一无所知的刚成年的男孩儿?
“南乙,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喜欢你超过阿丘。”陈善弘将姿态放低,像哄人一样柔柔地说,“在床上他任我摆弄,也很乖,但我就是没那种感觉了,他没办法让我兴奋起来。之前我还不理解,看到你我明白了,他太闷了,死气沉沉的,没有你身上这股劲儿,一个摇滚乐手如果没有生命力,就什么都没有了。琴弹得再好也没用啊。”
南乙很麻木。到这一刻,他只有靠着反刍秦一隅对他的好、对他掏出的那些灿烂夺目的爱意,才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坐在这里,听陈善弘说出这些恶心的字句。
他偏着头,嘴角勾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容,试图引出更多更肮脏的内容。
“您对他做什么了?都死气沉沉了。”
可陈善弘这只老狐狸却没有上当。
相反,他说:“我对他很好,我很爱他。”

爱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瞬间,就像一只丑陋的蟾蜍蹦到桌子上,蹦到南乙眼前,爆开了,流了一桌子又脏又黑的黏液。
太恶心了。
“只是他现在变了,不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了。”陈善弘甚至露出惋惜的表情,“人都是会变的,这也很正常。”
说完,他看向南乙:“你放心,我对你只会更好,比爱他还要……”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想碰他的手指,但南乙抬手躲开了。
“陈董,什么爱不爱的,我最怕听的就是这个字了。”
这大概是他来到这儿,说的唯一一句真心话。
“为什么?这也是很美好的词啊,就像你爱音乐一样,是你还没有真正体会过,所以才抗拒。”
尽管他这样说着,但陈善弘没有继续碰南乙了。
这在南乙的意料之内。陈善弘太自大了,只要表现出一点摇摆,不全然抗拒,也不全盘接受,那么他就会认为,只要再释放一些魅力,表现得再张弛有度些,别急不可耐,眼前的猎物就能到手。
南乙靠上椅子背:“我现在只想好好比赛。”
“但是你要知道,这场比赛并不像你想象中这么单纯,我并不想戳破你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但真相就是,就算你抗拒被人推上去,这本来也是不公平的较量。”
南乙还是没放弃,试图引导。
“比如您之前一直想推ReDream上位?因为阿丘?”
“算是吧。”陈善弘温声道,“换个角度想,以你的实力和才华,本来应该拿下冠军,但每一支乐队背后或许都有他们的推手,这些资本在暗处操控局势,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不如你所愿,本应该属于你的冠军的位置,可能就会眼睁睁地落到别人手里,这公平吗?”
歪曲事实、操控情绪和欲望,简直就是陈善弘的天赋。
“所以,我现在做的,其实是让这一切回归正轨,当你不再是任人欺负的草根,你背后也有一股力量的时候,这场游戏才是真正的公平。”
南乙都有些佩服他了。
“你现在还小,可能理解不了我说的这些。”陈善弘缓缓靠上椅子背,“以后你想到今天,会明白的。”
知道他想看一个“叛逆”的年轻乐手的态度,因此南乙压着心底的麻木,做出微微反抗的姿态:“别用这种语气教育我,我比您想象中成熟。”
说完这些在陈善弘眼里无异于“挠痒”和“撒娇”的话,南乙都对自己产生了连坐的反感。
“是我的错。”陈善弘果然露出了那种带有一丝痴迷的表情。
身处高位的中年男人最好的壮阳药就是年轻的肉体。
南乙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崇拜那些站在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疯狂嘶喊、探路情绪的年轻乐手,好像只有那些被摇滚乐浸淫到歇斯底里的皮囊,吃起来才有滋味,才能滋补这具日益老去的身体,才能填补欲望的空洞。
才有生命力。
在陈善弘眼里,生命力是幼稚的不可一世,是天赋赋予的光彩夺目的漂亮面孔,是亟不可待地在灰色的社会浪潮里跳出来、尖叫似的唱着“我不一样!我不庸俗!我标新立异!”的表演欲。
他看错了,至少看错了眼前的人。
南乙的生命力是浸泡在血泊里的少年时代,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偏执,是被附骨的恨蚕食殆尽后,又因为恨长出血肉的西西弗斯噩梦。
“这咖啡都冷了。”陈善弘看了一眼南乙手边的咖啡,“怎么不喝?不喜欢?”
南乙很直白地开玩笑说:“确实不太喜欢,不过现在更不敢喝了。”
陈善弘听了也笑了:“怎么?是怕我在里面下药?放心吧,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之前和我交往的每一个,都是自愿的,我说过,我不喜欢强迫。”
还真是自大到极点了。
“不过出门在外,有防备心是好事。”陈善弘朝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上前来,端走了已经凉透的咖啡。
“合同方面,需不需要我叫律师进来和你仔细聊聊?”陈善弘端着年长者的姿态,“你是第一次签约,没经验,最好是看仔细点。”
南乙望着他,观察了一会儿。
他这次来,除了想收集点新的证据,也让他们能顺利参加明天的比赛,还有一个目的,想试探一下陈善弘到底清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尤其是,他和祁默已经想办法把那些有关陈善弘和蒋正进行钱权交易的罪证放出去,如果陈善弘这么快就收到风声,即便暂时猜不到是他所为、查不到他头上,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敏感时候试图包养他。
这说明他们筛选过的媒体还是相对谨慎的,至少确实没有被诚弘彻底渗透。当初他甚至选了竞争对手控资的媒体,但没想到,还是不敢随便报道。
现在,和陈善弘面对面“聊”下来,南乙也确定了,在这个暗流涌动的被动时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陈善弘还被蒙在鼓里。
这意味着,至少他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证的,毕竟陈善弘现在的目的是想把他弄到手。
“陈董。”南乙拿捏了这一点,选择继续拉扯,他觉得陈善弘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下去,“您让我来,我来了,也认真听了您说的这些事儿,但我不想为了前途,立马就敷衍你,讨好你。”
“我也相信您说的,不会强迫我,所以我也必须坦诚地说,我需要时间考虑。”南乙继续用那种很淡的语气道,“生理上的排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您总得给我一个缓和和接受的过程。”
陈善弘听完,沉声道:“我理解,你可以考虑。”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里仍旧带着一种隐晦的压迫感。
南乙试图先从这里脱身。
“马上就比赛了,我还要回去彩排,等比完这一场,可能也想好了,到时候再主动联系您。”
但下一秒,陈善弘一直以来温和的假象就揭开了。
他拿出烟盒,敲了敲,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南乙,你还是没明白,彩排参不参加,不重要,这场比赛也是一样。”他吐出白色的烟雾,脸上显露出些许不耐,但很快又被虚伪的笑容压制过去。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良久。
忽然,外头传来敲门声,管家闻声过去,片刻后又回来,靠近陈善弘,弯腰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虽然听不清他说的话,可南乙猜也猜得到,八成是他那个败家子来找事了。
陈善弘听罢皱起了眉,愈发显出上了年纪的模样,要不是他就坐在对面,恐怕就要直接啐一口骂出声来。
没多久,他看向南乙:“本来打算一起吃个晚餐,可惜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
南乙直勾勾盯着他浑浊的眼珠,没什么感情地说:“您忙,那我也……”
谁知陈善弘打断了他的话。
“不急,不是说要考虑一段时间吗?”那戴着铂金戒指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纸质合同,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你就在这儿,好好考虑。”
推书 20234-08-21 :封闭星球by十一月》:[玄幻灵异] 《封闭星球》作者:十一月十四【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4-8-8完结21.94万字2,574人阅读33.96万人气2.03万海星文案:独行侠X天然呆,互相温暖,互相救赎一个孤僻沉默的独行侠和一个天然呆的笨蛋小天才的故事。姜序X陶西————姜序和陶西的星球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