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泽毫不客气冷嘲出声,“你自己记不得的事情,问我做什么?难道还要本尊一一告知吗?”
“跟上!”
你看,这不又生气了。
谢辰跟上了人,心中不由哂笑。
眸光轻闪之际,谢辰轻易就捕捉到了小师尊唯一泄露出的一点消息。
他自己都记不得的事情?
谢辰略觉麻烦,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混元圣殿中。
青松真人又来了,他有气无力走至守着混元圣钟的太上长老身边,“师祖他们还没动静吗?”
太上长老打了个哈欠,“没。”
青松真人抱怨,“外面一堆接一堆的家伙,要不是一个个挂着客人的名头,我都想把他们都轰出去了,我接任掌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一个个这么积极!”
“尤其是那蓬莱仙阁的老家伙,知道这次进去的人还包括了小师叔,那唇角就没压下去过!”
青松真人心里默默算了下这群家伙安置耗费的灵石,脸色不由扭曲一瞬。
“不行,这群家伙白吃白喝……”
“——铛铛铛!!!”
混元圣钟的三声钟响截断了青松真人后面的话。
三声之后,又是三声。
“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足足响了十二声!
青松真人原本卡在第九道钟声之后的话,被后面又三声的钟响给逼了回去。
这么一逼,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揉着受了巨大刺激的胸口,转脸看向终于脸色严肃起来的太上长老。
“您听的也是十二声响,对吧?”
青松真人根本不在意回答,面色恍惚,“我应该是没听错?”
得到一个首肯的回答后。
青松真人吐出一口长气,认真询问:“那您……知道,混元圣钟十二响代表着什么吗?”
九声钟响也不过是感应到了剑骨。
十二声,可别是哪位真仙降世了。
青松真人自然没有得到回答。
混元圣地从创建初始,最多只有九响!就算是祖师,也没能摸透混元圣钟内里的大乾坤。
从来没有人知道,混元圣钟十二响是什么意思。
就在青松真人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小师祖一身雪衫,容色淡冷清雅,踏过混元圣钟的封闭禁制,轻易就出来了。
青松真人先是惊喜,而后疑惑。
从混元圣钟出来的步骤有这么轻松吗?
就见小师祖侧身一让,看也不看后方,青松真人微微瞪眼,见着他最担心的谢小师叔从后面跟了出来。
好好一个俊俏的少年被弄得灰头土脸的,所幸内峰青衫上的避尘诀起了作用,青松真人见人无恙心头微松。
没事就行,整拾一番,依旧是他们混元圣地最靓的崽。
谢辰看着对他避之不及的小师尊,无奈地擦了下脸上的灰尘,对青松真人唤道:“青松师侄,我给圣地添麻烦了吧?”
青松真人难得听谢辰唤他师侄,心中宽慰又新鲜,上下打量谢辰,心觉对方这样子倒像是破了什么心结,从内到外换了股鲜活的气息。
真是不错,青松真人想到蓬莱仙阁这次来的长老那张不停歇的笑脸,看着谢辰只有满意二字。
回去就把小师叔带去气人!
青松真人摆手,“哪里,你一个小辈能给圣地添什么乱子,安生被我们这些老家伙护着就好。”
谢辰弯唇,“谢过诸位长老们为我费心了。”
青松真人凑上前,刚想询问一下谢辰这次寻得的本命剑,就听小师祖不咸不淡出声,刚巧截住了他靠近谢辰的动作。
“混元圣钟一闹,这次来了多少人?”
青松真人不觉有异,思虑一瞬就给了回答。
“十界九洲数得上名的都迎进了圣地,其他大半不成体系,也拿不出一张正经的拜帖,这些日子一直在上元界晃荡。”
青松真人想想都觉头疼。
混元圣地不过是镇宗之宝出了次异象,就将整个十界九洲看似安生的幕布给挑开了,如今这架势,实在夸张。
楚千泽轻笑,似乎觉得眼下糟乱的局面极为有趣。
“我们进去了多久?”谢辰好奇。
青松真人看他,面色即刻温和,“刚刚十日。”
竟有十日?
谢辰笑意不变。
楚千泽在谢辰出声之后微垂眼皮,注意到袖口沾了一根漆黑发丝,这根发丝尾端带着弧度,他不动声色将其拿下。
当耳边声音停歇后,他才疏懒出声,“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先留下。”
青松真人疑惑,“留下做什么?”
这个时候,当然是能踹则踹,一大群人白吃白喝了整整十日!
“开圣地,迎众宾。”
楚千泽语气毫无波澜。
“本尊要将拜师礼提前,趁着这个机会,将册封圣子的大典也一起办了。”
他话是对着青松真人说的,眼中看得却是另一人。
青松真人闻言一惊,而后迟疑,“册封圣子?”
拜师礼提前也就罢了,他对此毫无意见,但是混元圣地作为第一圣地,在连准圣子都没确立的情况下,直接通知外界要册封圣子?
总有一种,直接把藏起来的宝贝突然暴露于外人眼中的不适。
青松真人皱眉,“师祖,是不是太过突然?”
这份突然不是只针对外界,也包括了谢辰。
想着,青松真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谢辰,却见对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根簪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满腔涌出的情绪蓦然烟消云散。
总有一种感情被浪费的错觉。
见人看向自己,谢辰抬头,指骨回拢,寒玉簪便藏了起来。
他故作认真,思考一番后坦然道:“我没有意见,我全都听师尊的。”
圣主都当过了,也不差一个圣子。
而他与混元圣地的因果如此深,阴差阳错又全了自己的遗憾,这圣子当便当了。
楚千泽没抓到谢辰无聊把玩簪子的场景,见青松真人话只说一半,蹙眉道:“你觉得谢辰不能胜任圣子一位?”
青松真人摇头,觉得刚刚自己隐约窥见了小师叔几分真实的性子,心里有些发愁。
“不,圣地之中除他之外也没人堪配圣子一位。”
那股妖孽程度,也就只有小师祖能与之相比一二。
楚千泽颔首,心情不错,“那就去办吧。”
小师祖不管事,真就敢随口就来,完全不知管事苦哇!
青松真人愁啊,他苦着脸道:“师祖,我要重发邀贴、召集在外弟子、布置祭天大典,甚至还要为小师叔准备圣子服侍,这一桩桩一件件,没个几月时间根本不够。”
楚千泽勉强给了几分耐心,“几月?”
青松真人一想到他准备的时间越长,那群家伙白嫖的时间就越长,咬牙道:“一月!”
“一月?”楚千泽微微沉吟,而后摇首,“一月太长,半月。”
青松真人一噎,谁家圣子册封大典就准备了半月的?!
他委婉道:“师祖,还有你的拜师礼呢……”
这加在一起,青松真人没要个半年时间,已经是看在各方势力来宾都到的差不多的份上。
谢辰听着小师尊与青松真人一来一回的对话,背在身后的双手无聊地绕弄着身后的头发,稍稍歪头,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了小师尊身上。
桃花眸朦胧多情,落在一人身上时,更显专注,尤其少年轮廓还软,比不得青年之时的凌厉,另添一缕澄澈。
正与青松真人交谈的楚千泽语气一顿,垂眸直接断言,“就半月,圣子服饰我来准备。对外宣称是办拜师礼,给那些宗门半月的准备赶路时间。”
青松真人摸不清小师祖的意思,疑声道:“那圣子册封?”
“一起。”
这是要准备给他们一个大惊喜?青松真人摸着胡须,竟然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
不行不行!圣子册封是大事,怎么能如此藏着掖着?!
青松真人摇头,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不行!拜师礼与圣子册封的随礼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他们只带了一份的随礼,小师叔岂不是亏了?”
私库满溢从不缺俗物,以至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的修罗尊主诡异沉默。
楚千泽面上的从容淡然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缝,面对青松真人的话一时无言。
谢辰听到这,来了些精神,“那些随礼,也有我的份吗?”
青松真人欣然道:“你的大典,随礼自然有三成都是你的。”
谢辰弯眸,“那……”
“五成。”
小师祖的声音刚在耳边响起,青松真人就心感不妙,等到听清楚后,心里就是一梗。他安慰自己,做师尊的嘛,会偏心都是正常的。
但是五成啊!
青松真人不肯放弃,刚想继续还价,转头对上小师祖仿若无意的斜睨,话头瞬间一转,“小师叔拿五成的话,时间必须要准备一个月!而且邀帖上是双礼!”
他说这话时,心都是痛的。
怎么说来说去,似乎他这边也并未占到什么好处呢?
谢辰向前走了几步,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小师尊恍若无意地向另一边侧退了几步,他自觉无辜眨了眨眼。
青松真人正在心里疯狂算账,没注意到自己两个小祖宗之间的小动作。
另一边行过礼后安静退到一边的太上长老倒是将这一切收入了眼底,但是他也并未多想,只是略觉怪异。
小师祖那举动,怎么跟闹了脾气一般?
这时,青松真人可算是想起正事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谢辰,“小师叔,你寻到的本命剑能给我等看看吗?在你和师祖出来之前,混元圣钟整整响了十二声,我猜测可能是你带出来的剑有些来头。”
谢辰没有异议,凌霄剑迟早都要面世的,他手才抬起。
手背之上就压上玉脂般的触感,谢辰手心刚起的灵韵瞬间散去,他侧眸看向手的主人,“师尊?”
楚千泽淡定收手,“不行。”
青松真人不解,“为什么不行?”
楚千泽手骨成拳,将手背至身后,又转了半身彻底面向青松真人,“谢辰的本命剑如今不是现世的时候,现在贸然现世会惹出乱子。”
青松真人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谢辰的本命剑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心里寻思着,似乎摸清了小师祖的一二打算。
如果此剑现世真会出现小师祖口中的乱子,怕是极为不凡,简直没有比册封圣子的大典上更容易立威的时候了。
正好压一压宵小的心,让他们好好看看混元圣地难得确立的圣子有多难得。
青松真人满意道:“有乱子好,有乱子好,那师祖我这就下去开始准备。”
确立圣子的大事本是不该由他与小师祖三言两语确定下来,但是如果这个人选是谢辰的话,就不需要那么多流程。
圣地高层在谢辰一对三位少年真君,打成平手的时候就已经不约而同地默认圣子人选了。
谢辰如今整个人被小师尊给抛到了身后,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心情莫名微妙。
他脚步刚抬,小师尊就有所感应般地迈步向外走去。
谢辰眯眸,疾步跟了上去。
“师尊,我的本命剑不能现世的话,您回去还是要带着我。”
楚千泽脚下只停了一瞬,轻淡话语从前方飘了过来。
“那就跟上。”
毫无异样。
谢辰纠结地扯住自己的束带,实在不知道该拿小师尊如何是好,问题是他就算做了些什么,现在是真的记不起来。
同时,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对小师尊做些什么?
对方堂堂一个当代修罗剑尊,就算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哪里能有影响对方的东西吗?
回了洞府的谢辰,仰在榻上拿出那根寒玉簪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他轻眯着眼高举簪子,让它在指腹间不停地缓缓转动。
寒玉簪?
墨玉簪?
寒凉温润的触感在指腹之间不停传递,谢辰若有所思。
他出幻境那段时间的记忆实在是混乱,中间发生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地混在记忆碎片中很难单独捉出来。
依稀之间,他似乎碰过类似的寒凉触感。
他牙口莫名发痒,仿若无意般抿了抿唇。
谢辰指尖压着一动不动的鸽血红,笑意盈盈,“你记得吗?”
鸽血红:绝对不是与它说的。
谢辰叹气,“师尊那边冰天雪地的,你是不是困了很久?真可怜。”
鸽血红轻微颤了颤。
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之后鸽血红点依旧静默不动,仿佛刚才出现的动静只是眼睛花了而已。
谢辰笑意盛烈,“那算了,我还是更喜欢墨玉簪子,这就去跟师尊讨要。”
说着,他单膝弯起坐起了身。
刷刷刷!
寒玉簪上一直装死的鸽血红点,疯狂窜动,从簪首窜到簪尾,速度之快到在寒白透彻的玉簪上窜出一条清晰的红线。
若不是簪子浑然一体,又被人精细布置了多重封印,这点毫不起眼的鸽血红点怕是要冲破玉髓逃了出来。
谢辰挑眉,“呦,不装了?”
鸽血红点颤颤巍巍地停了下来,甚至慢吞吞地移到了谢辰压在原处的指尖下,讨好一般地打着转。
谢辰但笑不语。
他心里对于寒玉簪中的鸽血红点究竟是何物也只是略有猜测。
谢辰本来以为它也只是一点稍有灵性的装饰,许多女修都乐于在饰品上做些可爱灵动的变化来,他初时也不过惊讶小师尊会挑了这么一根簪子挽发。
与小师尊素日展现的性子格格不入。
但是后来发觉,小师尊恐怕从未在意过这些外物,估计选簪子也是随手一抽,八成压根就没注意这点鸽血红。
谢辰恶劣晃着簪子,笑吟吟道:“你说你笨不笨,到处乱动都被我看见了,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若是到了他手里像之前一样,时不时动一动,他还真不会注意到不对劲。
可它偏偏就是装死一样,半分不动。
能被封在寒玉之中,天性喜暖喜光,一滴血就能封存神识的……
谢辰若有所悟。
当年似乎有一妖族能做到。
是凤凰一族的后裔,还是得了凤凰传承的其他鸟禽一族?
谢辰暂且压下疑惑,停下手渡了大把精纯灵气进去,对着明显被晃的晕头转向的鸽血红点懒洋洋道:“你知道小师尊为什么生气吗?”
他忘了些事是已经确定的,问题是他忘的是什么事,能让小师尊现在又纠结,又生气。
那股气,明显是自己生闷气,顺便对他迁个怒。
谢辰是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
这时一道轻灵娇俏的女声从簪中传出,愤怒呵斥,显然又晕又气。
“你、你这个大、大渣男!!!你、你、你欺师灭祖,对你师尊又亲又抱!还不认账!呸!”
簪子掉在了软毯之上,一点事都没有,刚刚还高声嚎叫的女音瞬间息音。
像是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大。
谢辰揉了揉眉心,活力这么足,看来刚才渡过去的精纯灵气太多了。
他坐起身却没有去捡起簪子,而是坐在榻边,在簪子上空晃荡着腿,笑道:“我不太信,你最好想想再说。”
对于刚才的女声,他只信了一分。
那一脚下来,簪子必碎。
鸽血红点:赤.裸裸的威胁!
她就知道这家伙跟他那个师尊是一样的,师徒两骨子里都是黑的!
不过对于谢辰的质疑,她确实是心虚的,刚刚气急败坏之下,完全是挑着最坏的话怒骂,哪管合不合常理。
谢辰催促,“快些,我腿都累了。”
她哼哼唧唧心里怒骂,但想到当时幻境中对方的前世,又觉得就算重修似乎也打不过对方,才忍气吞声道:“你那小师尊心思太深,我哪里能清楚他生气的缘由?”
虽然女孩子对于情爱一事天生敏感,但此时她也没敢将猜测随意放在那修罗剑尊的身上,毕竟仅是一二,就足以让她恐慌。
生怕被那修罗剑尊察觉自己的存在,恼羞成怒之下就毁尸灭迹。
她藏得这么辛苦,可恨却被眼前的黑心家伙给逮了出来。
谢辰叹气,“我腿累了。”
说完,他就要把晃荡许久的双腿放置下去,脚下正正对着的真实动弹不得的寒玉簪,鸽血红点左右躲藏后绝望发现如今自己只能任人鱼肉。
她有气无力道:“你把我拾起来,我就告诉你。”
谢辰笑了,“我不,你说了我再考虑考虑,在这之前,先把你的来历说清楚。”
“你待在小师尊的簪子里,想必该看的都看到了,应该也知道,以我的来历也不至于觊觎你什么,哪怕是凤凰一族的尊主,我当年又不是没有见过。”
女音沉默许久,才不太情愿地介绍了下自己。
簪中那点鸽血红确实是一滴心头血,还是正统的凤凰一脉的心头血。
凤凰一族在三万年前的大灾难中险些灭族,所幸保留了最小的十几个孩子,少女凤玲玲本是其中天资最好也是最大的,但偏偏在一次保护弟弟妹妹们的意外中身陨道消。
但她确实是其中天资最好的,本该顺利涅槃重生,却在关键时刻浩劫洗涤整个上界,神魂被迫困在心头血中躲过一劫陷入沉睡。
之后心头血被封寒玉髓中,被人当做天然灵种放入簪中,怕它生出灵性,又布置了重重封禁。
说到这。
凤玲玲暴躁骂道:“被我知道是谁干得这事,姑奶奶我一定把他做成天然冰雕!”
当代修罗剑尊简直就是个小怪物,她每次苏醒看见对方心里都发憷,半点端倪不敢露出,从被人作礼送给对方开始就一直藏着。
而对方挽发的簪子从来都是随手抽拿,那次她不过是好久没有见光跳脱了些,就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抓到了。
“我真惨……呜呜呜……”凤玲玲说着说着哭腔就开始上来。
谢辰撑脸,无动于衷,“然后呢?”
凤玲玲一噎,“什么然后?”
然后她现在就在这被你这个小怪物拿捏。
谢辰友善提醒,“然后,幻境中发生了什么?”
凤玲玲咬牙,为这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她冷漠快速道:“然后你师尊被你给他的一缕逍遥剑气带入了幻境,然后你死皮赖脸非要撩拨他,然后出来你抱着他好像亲到他了,然后你不记得了。”
“渣男!”
凤玲玲给了这一行为一个结语。
谢辰指腹擦了下唇,吃惊不已,“真亲到了?
“是啊,还跟个小流氓一样,拔了他簪子,睁眼就失忆。”
凤玲玲呵呵一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谢辰就算什么都不记得,恐怕也猜出了几分。
对于她刚才那些夸张了些的说辞,摘取到核心信息应该也推出了些事实,唯一心存的疑虑也直接问了出来。
凤玲玲觉得这一对师徒真心是天作之合,最好锁在一起彼此祸害,就不要折磨像她这种纯善的好女孩了。
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疲惫,“你还有想知道的吗?”
她就算被谢辰渡了不少精纯灵气,长时间苏醒还是有些难捱,不过顾忌谢辰,还是忍着没有沉睡。
谢辰俯身拾起簪子,眉眼如画,面上流出一丝温柔,潋滟眸光干净温和,他伸手擦了擦簪子附着的灰尘,笑道:“睡吧,我已经问完了。”
凤玲玲骤然被这么轻柔对待,一时受宠若惊,心内忐忑,“我刚刚那么说,你不生气吗?”
即使是后面那些述说幻境中的事情,她也并未用上多少心,不仅口齿快速,还说一半藏一半。
谢辰失笑,“我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知道的东西,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你与我出自同一个时代,能在如今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
凤玲玲安静一瞬,轻轻试探:“那……你知道如今凤凰一族,还在吗?”
谢辰摇头,“我不知道。但你族人稀少,又有滴血重生之能,别想太多。”
“也许是避世而居了。”
凤玲玲声音失望,“我知道了……谢谢你。”
从挑开身份后就在来回窜动的鸽血红点渐渐安静,与刚才的活跃大相径庭。
谢辰看到,突地出声:“虽说这些年寒玉髓封住了心头血,却也完整保留了你的神魂完整,过些时日,你觉得能出来,我就帮你出来。”
“到那时,你自可重新涅槃,自己去寻族人。”
只是涅槃能否成功,要看她自己。
但对凤玲玲而言,比永世困在寒玉髓中,这简直是一个突来的惊喜。
孤独地活着,比死亡还要可怕。
红点跳了一下。
“谢谢。”
女音变得又轻又细,不复刚刚暴躁。
“还有,你没有撩拨小师尊。”
她看得出来,当时谢辰完全没有那个心思,至于现在的谢辰,她就不随意断言了。
谢辰眉心一跳,觉得最后一句真心不用多加补充。
他本来完全没有当真,如今却不得不多想。
谢辰是知道的,他与同辈相处时搭肩勾背看上去毫无距离,但这种距离放到有心之人的眼里,定然会变了意味。
他天性喜欢男子,却不代表天下任何男子都不喜女儿家偏爱同性,一般取向有异的男子,彼此间相处也会有所感觉,自发地就避开了。
前世今生,谢辰对道侣都是顺其自然,并不强求。
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快忘了对于道侣的要求。
不过……
谢辰迟疑,细细想了一番,还是看不出小师尊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他也不能因为对方不沾半分桃花红颜就随意判定。
而且他们现在还是师徒,他若真是生出那些心思,反而是折辱了对方。
谢辰又想到凤玲玲说的两人亲到的事,想来应该是她多想,当时情况就算真的唇瓣相触也一定是无意。
不过,当时隐约记得唇瓣上像是落了一朵柔软雪花的感觉,原来并不是错觉。
嗯……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谢辰将其抛之脑后,有意忽视心内繁杂的情绪,努力将注意放到眼前即将到来的事上。
另一边的天寒洞府中。
楚千泽静静垂眸,看着放置在剔透桌案上而越发显眼的一根发丝,凤眸幽暗,静坐许久。
当时仿佛像是鬼迷心窍一般,拿住这根明显不是自己的发丝便藏了起来。
如今一个人冷静下来后,不难发觉这一动作背后太过难堪的意味。
楚千泽狠狠阖眸,眼睫乱颤像是翩飞无措的黑蝶,成为唯一能窥见他心绪的地方。
玉白指骨捏住桌面边缘,再抬手之际,一道细微裂痕毁掉了这张用料罕见的桌案。
楚千泽眸光晦暗,伸手想要拂掉这根刺眼发丝,袖袍带起一阵风,风卷着轻细的黑发便要飘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