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泽额角一跳,他早早知道摊主衣服遮掩下还有个孩子的事情,但这个地方有大人自然就会有孩子,一腔怜悯也不是像谢辰这样用的。
他道:“你多想想你的师侄。”
谢辰的师侄可不就是青松真人,楚千泽这一脉辈分太高,能拜入其中的都是像谢辰这样的妖孽,怎么可能由着谢辰在外面随意捡个孩子回去。
谢辰竟真的想了想青松真人,当然很快他就知道是小师尊想多了,他连忙解释,“千泽,我收徒自然不是随意在这里捡个孩子,我是想着要收徒的话一定要收个年龄较小的。”
楚千泽扣着谢辰的腕骨离开,他冷静提醒道:“你这个身体也没多大。”
二人之间几乎从不提起谢辰前世的身份,像是刚才那句,已经算是难得的挑明,谢辰笑吟吟地附上前去,“那,若是我拜师,估计也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师尊。”
他的师尊自然是身边这人,避讳着旁人的言语,是只有他们二人心知吐明的调侃。
小师尊?
楚千泽眸尾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辰,“你若是敢当着师尊面这么叫的话,可是自讨苦处。”
而他话语中暗含威胁,心里却没有一丝怒意,清寒眸光掠过谢辰张扬笑颜,轻轻错过眸。
可真是就是失忆,也难改本性。
就像是之前,他本是想让对方取个化名,却勾出了叠字称呼,而刚刚张口就来的“小师尊”,怕是在他心里一直那样称呼着。
就如同幻境最后,谢辰无心失口之下的小剑君。
眉眼随时随刻都挟着暖旭笑意的人,心里给人的代称,却是一个比一个幼稚。
楚千泽心中暗暗哼了一声。
不欲搭理对方这次的逗弄,手中牢牢扣着人的腕骨,仿若双手空落已久,难得抓住一个喜爱的东西,就怎么都不肯放手,总是要寻着理由靠近触碰。
谢辰被小师尊抓着离开,对自己刚刚无意吐露的小昵称被抓住,也不见慌乱,不过他细推对方刚才的那番话,总觉得话中有话。
脑子里缺了点记忆的不好这个时候终于体现出来了,谢辰原先对幻境中的那点记忆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可是如今他触及到那片空白区域,突然就觉得还是想起来的好。
但是将神魂之中的记忆封住,这一手玩得最好的就是霜梧,他最是心思剔透,恐怕那时残存之际,就已经察觉到了些。
这一点,怕是要为难芥子空间中正满心焦躁的凤玲玲了。
凤凰一族滴血重生的能力,不可避免地会触及神魂一事。
谢辰眸光轻闪,微微一笑。
两人从那口井又回到了地面上,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至于其他,不等谢辰出声,楚千泽就自发地松了手。
手缩进黑色的布料之中,他默不作声地轻捻指尖,仿佛依旧能碰到那抹温热,眉眼依旧清冷莫测,心口却涌上一丝轻且淡的失落来。
谢辰打量着四周,“我们也要像这里的散修一样,搭建出一个那样的帐篷吗?”
楚千泽取下兜帽,如玉如雪的剔透容貌落在眼下昏沉的环境下,就像是破开尘与雪的白梅,极清,极艳。
谢辰将兜帽拽下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亮,他轻“啧”一声。
真是赏心悦目。
谢辰将自己束起的头发抓出来,心觉周围的环境是真心槽糕,单是看着骨头就开始泛起懒来,他将手中抓住的头发甩开,扭头看向莫名安静下来的小师尊。
“嗯?”他出声表示疑惑。
怎么不说话?
楚千泽抬眼,“不需要。”
谢辰闻言眼皮瞬间一跳,“不需要?”
楚千泽解释道:“一个金丹修士,既已辟谷,就不需要再多关注外物。明日起,你就从进入荒骨之地的深处,拿荒兽对练。”
说着,他沉吟又道:“或许有机会还能与这里的人战上一战。”
谢辰温和笑道:“所以,您就在一旁看着吗?”
楚千泽凤眸清凌凌的,却又像是墨玉一般内敛幽深,他睨了一眼谢辰,意有所指,“你若是有人陪着,不需要我在一旁看顾着,我自然能图的个清静。”
谢辰眨眼,没有顺着这番话暗含的意思回话,而是若有所思地蹙眉,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楚千泽淡色双眉顷刻拢住,他看着谢辰似乎真的动了心思,想到他身上还藏着一个不知来由的家伙,唇心都被气出一抹红。
他凝眸,而谢辰故作犹豫。
“她是谁?”楚千泽到底没有耐住,直接出声问道。
黑色斗篷还未解下,墨发垂掩在雪色脸侧,向下看去,就是烧出红梅般的唇,那柄淡漠到完全不似修罗剑道大成者的修罗剑,到底从了心,心海泛滥出业火也压不住的春潮。
他敛着细羽,重又问了一遍,语气冷静许多。
“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谢辰失笑,不再逗弄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的人,将芥子空间中封印着凤玲玲的寒玉簪拿了出来。
楚千泽见此,目光一凝。
载着凤玲玲的那滴血,在被放到修罗剑尊的眼前时,就装死一般待在了簪尾。
她心里暗暗叫苦,前世这位的圣主,对上修罗剑尊的要求怎么半分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谢辰以一种看着格外随意的态度,转着手心的寒玉簪,似乎凤玲玲不出声,他就能一直转下去。
凤玲玲心惊胆战,生怕下一刻簪子就落地摔得稀碎,连忙窜到簪首。
她控诉道:“好歹一个时代共患难的,竟然眼都不眨的把我看卖了?!”
谢辰眸中笑意细碎,他看向小师尊,向他摊开手心,“师尊送我的簪子,里面可是住了个姑娘。”
姑娘……谢辰本是调笑小师尊的眼误,却不知道他含着三分笑意的语调,说出这称呼时,格外的亲昵。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就是掐着楚千泽的底线在乱踩。
他看着寒玉簪的目光格外冰冷,“什么妖物,敢藏进本尊的簪子!”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夺。
谢辰见此连忙把那只手向后一藏,刚要出声安抚。
凤玲玲闻言却是炸了,她反驳道:“我才不是什么妖物!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神兽凤凰!”
“凤凰?”楚千泽凤眸含冰,“就凭你个不知来历的东西?”
他见谢辰缩回手反倒是护着这东西,眸底深处愈发冰冷。
一想到这簪子还是他亲手给的谢辰,那丝拧着心口的酸气也不好对着谢辰,只能转成了沉郁怒意,全数贯压到了凤玲玲的身上。
楚千泽转眸看向谢辰,狭长眉眼间没压住那丝酸,超脱红尘的清冷剑尊,如今浑身都裹挟着红尘情丝般,执意与凤玲玲在谢辰这争个高下。
“把簪子给我。”他眸中含着一抹厉色。
凤玲玲惊恐,“不能给他!”
这修罗剑尊明显是被情爱上脑,现下一副毫无理智的模样,显然是将她当做了假想情敌,若是谢辰真把簪子给了他,对方绝对能做出到手就摔了簪子的事情。
他绝对做的出啊啊啊啊啊啊!!!
凤玲玲现在只能将希望放到了谢辰身上,盼望着他至少还是冷静的。
谢辰当然是冷静的,只不过再冷静的人,也敌不过两道声音与视线一起逼在身上,他略觉头疼,不曾想过小师尊的反应会如此大。
一时进退两难。
尤其看着小师尊眸尾曳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细粉,黑眸深幽难以辨别其中情绪,只定定地盯着自己,像是在找人撑着底气般,端着强势的作态也没掩住那股无助。
谢辰唇角压了压,他隐隐叹了口气,先将寒玉簪放回了芥子空间,准备先让楚千泽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再说明一切。
如论如何,簪子目前是不能给的。
他神魂中那段被封出记忆,可能还要指望着凤玲玲。
却不料谢辰这一动作,落在楚千泽眼里就是偏向了那簪中女子的态度。
他眉眼骤冷,“你喜欢这个女子?”
闻言谢辰堪称惊愕,他无论如何去想,都无法理解小师尊这句话的依据到底从何而来,颇为无奈地抬手用力捏了一下眉心。
他抬头看了眼荒骨之地暗沉的天光,莫名冷静许多,觉得眼下这件事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谢辰主动向着小师尊靠近了一步,唇角勾出温煦安抚的弧度。
却不知这一步仿佛破开了楚千泽的什么锢制。
楚千泽伸出的那只手还停在半空,他沉默看着谢辰向他踏出一步,蓦然眯眸,掩去眸中稍瞬即逝的一缕暗光。
谢辰踏出的一步落地,含笑抬首。
楚千泽倏地靠近,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眸底亮起煌煌火光。
他凤眸含着狠意,用力咬住了谢辰的唇。
极重,极狠。
绝对出血了。谢辰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不忘冒出这个念头。
楚千泽凤眸轻眯,意味不明地暗暗打量着谢辰的反应,见他眉宇浮出痛色,齿关间咬出的唇肉不由往外松了下。
他舌尖吮到一丝血腥味,蹙眉索性彻底松了齿关,似有若无地舔舐几下以作安抚。
谢辰没有推开他,他也恍若不知对方正处于发懵的状态中,得寸进尺地圈住其颈项,透着丝冰雪凉气的舌尖顶开了双瓣唇肉就就要向里探去。
谢辰被小师尊后续毫无收敛的行为给彻底吓了一跳,他按住对方后颈向后拉去,咬死唇关不给进入。
小师尊似乎不满加恼怒,被拉开前,又恨恨地咬了一口。
谢辰痛得拧眉,他自己一边后仰,一边将小师尊向后拉去,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下自己的唇,低眼一看,双指沾了好几缕的血丝。
他暗自咂舌,好狠的力道。
他收回拉住小师尊的手,半捂着唇,勉强捡起了几分自己的人设,露出一副愕然神态,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极为不可思议。
“师、师尊?”
他被挡在手下的唇瓣还在渗血,细微的的刺痛感连绵不绝,好似在提醒着刚才两人完全挑到明面上的暧.昧行为。
谢辰舔了一口,上半张脸依旧是诧异与茫然,破了口的唇瓣却被他不露神色地重重地咬了一下。
渗出的血丝瞬间变成血液,顺着唇角缓慢溢出。
楚千泽被拉着推开一步站定,容色清冷眸尾却曳出一抹嫣红,涂抹而上的浅淡胭脂将淡定站立的气势给添上了许多旖旎情态,像是刚刚从红尘池海中踏出的水月观音,极易勾起世人隐晦恶意。
他面色此时格外平静,仿佛刚刚打破师徒伦理禁锢的并不是自己,唇心却泛着水润的红,暴露了一切。
楚千泽看到谢辰面上的愕然,薄唇紧抿一瞬,“你觉得,我做你道侣如何?”
谢辰捂唇的指尖一抖,他被对方言语中的直接给打了个措不及防,努力扒拉出差点被冲击到角落的诧异覆在眉眼,“师尊,你说什么?”
楚千泽将话说开后,反倒是觉得那些弯绕之事,放在情爱一事上根本行不通,遂愈发从容不迫,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楚。
“我说,你觉得为师怎么样?”
他从未当过谢辰的面用过“为师”这一称呼,如今在这个情况下用以自称,显然是将谢辰那边所有的退路给堵住了。
前世今生也就这一个人入了自己的眼,对方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谢辰将那只捂唇的手放下,却没有顺着小师尊的愿,面上也看不出更多的情绪。
他道:“我还未考虑道侣一事,师尊方才所做之事,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幅架势,是要撇的干干净净了。
楚千泽眉眼浮出危险意味,眸中墨海翻搅,看着神色冷静的谢辰刚想要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对方唇角滑落的那丝血,口中的话便顿了顿。
他压着情绪,“过来。”
谢辰面露犹豫,却还是靠了过去。
楚千泽视线在那两片被他舔咬出肿胀牙印的唇瓣上停了一瞬,暗恼刚才自己的失控。他面无表情抬手,指尖压在唇角积压的红痕,顺着那条血迹的痕路,一点点滑下擦拭了干净。
快要干结的小血块积在指尖,像是他心口上扎根发芽的那根情根,细微灼烧着心口,碰不得骂不得。
他眼睫低垂,心中微作沉思。
如今看来……竟是只能纵着?
楚千泽似乎想通了什么,刚才眉梢眸尾都快要溢出来的危险被不着痕迹敛了回去,他浅浅勾唇,难得一副清雅温和的模样。
他指尖碾碎这些细小血块,闻言出声,“方才是我失控,道侣一事我也不逼你,但你要知道……”
楚千泽抬眸,“我那样做背后的心意。”
他师尊的名分对于谢辰而言,恐怕更多的是引他此世入道而来,其他的,这位披着少年皮囊的前世圣主,怕是早早就已经走过了一遍。
就像是那句无心之下吐出的小师尊这一称呼,只显亲昵调笑。
对方既然与他一样不曾在意师徒这一重身份,就根本不能以这个作为由头来推拒。
谢辰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静静站了一会,而后叹气一般笑着出声,“师尊,你咬人可真是疼啊。”
他似乎要将刚才那一行为中暗含的旖旎意味,统统转换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给略了过去。
楚千泽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眸,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心里,即使谢辰并不在意师徒的身份,却也不意味着对方就能坦然自若地接受男子的亲昵行为,如今还能保持冷静只可以忽略此事不提,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反应了。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心口针扎一般的细微刺痛,却不是理智能够压下的。
楚千泽敛眸,“把那根簪子给我看看吧,我不会摔了它的。”
怎么说,那都是他送给对方的簪子。
可他没说的是,会不会对簪子里面的姑娘做些什么。
谢辰的唇心还在火辣辣的痛,他被小师尊突然的扑吻惊是惊到了,却也略略改变了心里的想法,本就有所动容,如今听到他的要求,迟疑一瞬,还是反手拿出簪子。
凤玲玲在看到让她心里发悚的修罗剑尊,敢扯着自己徒弟衣襟就咬下了那么一个伤口,脸色涨红,心里也怦怦乱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该避开这一幕,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要暗中窥看。
她心情正激动着,就见自己身处的地方从芥子空间中到了外面,心头瞬间一跳。
这修罗剑尊现在对着谢辰好言好语,是因为刚刚那事而让步,却不意味着这份好声好气就能对着自己啊!
谢辰手上的寒玉簪,颤颤巍巍地传出一道声音,“我是三万年前凤凰一族阴差阳错存活下来的凤凰,真的不是妖物,与谢辰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来自同一个时代!”
但在楚千泽听来,最后一句他们来自同一个时代就格外刺耳,这句话仿佛轻易就将他排除在二人之外。
他语气愈轻,“给我。”
谢辰看了看簪子中不安窜动的血点,无奈弯唇,他当着小师尊的面将簪子给收了回去,面色坦荡,“师尊,这姑娘还要帮我一个忙 ,你就别为难她了,我日后给她炼个身体出来,就不会再有干葛了。”
这比凤玲玲刚才的那番话要受听许多,楚千泽听着撩起眼睫,定定看他一眼,“缺了什么就来找我,我那里闲置了很多材料。”
谢辰笑着应好。
心里微微舒了口气,心道可算是将这件事给掀了过去。
他现在轻轻一扯唇,就会有撕裂的轻微痛楚。
凤玲玲是真心觉得冤枉。
她虽然被修罗剑尊当做假想情敌,对方看着被酸气冲昏了理智,但仔细一寻思总是有些顺理成章的感觉在里面。
她细细一想,看着明显松了口气的谢辰,默默无言。
就怕对方吃醋是真,借事发挥也是真。
到最后,事情是因为谢辰这边挑起的,沉寂在深处的关系变数也被顺利成章地挑到了明面上。
如今不管谢辰究竟是如何想的,今日一事势必会成为两人关系逐渐转变的起始点。
凤玲玲不管自己想的对不对,现在心里暗恼唾弃了一番当代修罗剑的心思深沉,她当年见过的那几个修罗剑尊,哪一个不是因为备受修罗业火的困扰而无心多想,一心专注于守住本心。
也就是眼前相比较起来年纪最小的修罗剑尊,像是一个异类。
那件事在谢辰这里是掀了过去,他是真心认为,小师尊冲动也好,有意也好,做出这种事,对于双方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缓冲。
他也可以借着这个时间梳理一下思绪,好在日后不露出端倪。
但是,这似乎完全是他一人的想法。
在他次日开始进入荒骨之地的深处开始,小师尊的视线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萦绕在他的周围,即使他寻住时机看过去,也依旧没有抓住痕迹。
见他看过来的小师尊,清寒凤眸,仙风道骨,毫无异样地与他勾唇对视。
谢辰也只能匆匆扯出一个微笑后,反手狠狠挥向了直直扑了过来的荒兽。
他将一股子郁气,全数发泄到了这些荒兽的身上。
着实有些受不住。谢辰心里叫苦。
小师尊这种注视,就像是藏在表面之下的猎网,每每二人相处温和时,对方就会不紧不慢地抓住时机做出些越界行为,即使谢辰再怎样装作迟钝,也敌不过一连串的暗示行为。
像那次唇瓣相贴的直接亲吻虽然没有再次发生过,但是暗地里的亲昵避不掉啊!
时不时碰个唇……
谢辰正手一剑,重重插下。
时不时理个衣……
谢辰冷脸一踹,荒兽散架。
可他也只能艰难挺住。
等他回去后,便让凤玲玲试上一试,看神魂中封住记忆的印记,她能否解掉。
少年乌发随着他的攻势凌厉飞舞,荒骨之地昏暗的天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也晕染出了一圈朦胧亮色,轻易就搅乱了旁人平静心河。
荒兽轰然倒地。
乌发少年将剑背至身后,脚尖一踮,跃至了他的身旁。
便见他弯唇盈盈一笑,换掉了簪子的碧青束带凌乱绕着发丝垂在肩头,面若桃花,黑眸透澈,含情眸盈着深情的错觉,朝他专注看来。
楚千泽缓缓垂眸。
心口砰然乱了节奏。
第30章 荒兽来由
谢辰没有察觉到小师尊起伏动荡的心潮,反手扣住剑柄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这剑柄,想着该如何将这件事说给小师尊。
他稍稍拧眉,盈盈若春水的笑意就淡去许多,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谢辰自己对此毫无所觉,楚千泽看着却不太舒服。他伸手抓住那条每次都不太安分的碧青束带,垂眸细心地将上面的发丝给耐心分开,无声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发靠近。
谢辰只需要轻轻侧首,便能亲到肩处小师尊的双手,他微微抿唇,暗暗侧过了些距离。
如此一来,也就没再顾着多加纠结了,他直言道:“这些荒兽的来由我似乎看出了一二。”
楚千泽将那根束带慢慢放到了肩后,手几乎跨过了对方的肩头,腕骨有意无意地搭在了其肩锁关节,远处看去,像是他单手环住了谢辰的脖颈,平添一丝旖旎气氛。
闻言,他懒懒抬眸,狭长眸尾无意上挑,月华般清冷容色,曳出一丝妖冶之气,“嗯?”
吐字如碎玉投珠,尾音不自觉拉长,简单的一个字也像是在齿关间翻滚几次才粘着音腔缓缓吐出。
谢辰正经思考后的吐辞就这么被堵在了嗓子眼处,他故作镇定,将越肩而搭的玉白手臂给拉了下来,心道小师尊这几百年的不沾红尘情爱真是白费了这些手段。
对比起来,他反倒像是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谢辰心内苦笑,知道这样下去,就算是他也扛不住。
他现下努力将浮躁心绪放到眼前正事之上,“师尊,这些荒兽的骨架是很多已经死去的兽类骨头组成,而支撑着这些荒兽毫无理智行动的却是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散去,荒兽们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们只会不断的重生。”
“甚至可能会吸附更多的同质,而出现更多的荒兽。”
楚千泽本来正不紧不慢地整拾被弄乱的袖口,眉眼掺杂着一丝再次被推开的不虞,如今听到谢辰这番话,冷静回拢,开始思考那样的后果。
如果真是那般,无疑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
荒骨之地的面积不亚于一方大世界,只不过这里灵气相对匮乏,又掺着许多这里特殊的气场,导致主流道统的传人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
喜爱纯净灵气的灵宝植物无法在这里扎根存活,普通凡间植物在喜光的天性下也会刻意逃避这里。
这里很多的散修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更多的是无处可去,不知前路如何的流浪散修,甚至那些从下界而来,不受待见的破界者,在苦寻出路而不得的情况下,变回流浪至荒骨之地。
荒骨纵使如鬼魅,一被缠上极为难解,但是它终究只是一堆可以勉强动用灵气的骨头而已。
找对了办法,不难解决。
深处那些强悍的荒兽,很少在外围遇见,而对于这里的散修而言,只要这一圈外围就已经足够生存下去了。
十界九洲对荒骨之地虽然忌惮,却因为荒兽是易毁性与这里环境的荒僻,并没有多加上心。
是以,楚千泽今日循着那些记录向前推去,才发现前辈们没有找出荒兽的形成原因,敷衍之下,连荒兽的可再生性都没有提及。
也致使了后人对此的不在意。
不过,他看向谢辰,难得犹豫,启唇道,“你最近要不休息几日?”
对方莫不是最近砍荒兽砍多了,才会将荒兽之间的相似性摸得如此清楚,而他们二人直接步入荒骨之地的中围地带,如今已经进入核心地带。
遇见的荒兽实力逐渐升高,数量却不减反增。
谢辰摩挲剑柄的指尖顿住,唇边不由露出笑意,“不,我并不是因为砍多了荒兽,师尊也不要多想。”
他微弯了脖颈,几缕墨色发丝滑到胸前,轻晃了几下,“我是因为,荒兽散架之时,那股熟悉的感觉。”
两人之间的距离,难得是因为谢辰的靠近而拉近,楚千泽眼睫若黑蝶,蹁跹一颤,“什么熟悉的感觉?”
谢辰想了一下,“三万年前死在浩劫之下的人们的……不甘?”
浩劫倾覆而下,能者不管愿与不愿,肩上都要担起一份或多或少的责任。
很多人活在这个世界,本身修仙入道就是受了世界的馈赠,到了最后执念也好,不甘愿也好,在直面滔天浩劫,也只觉自身渺小,从容许多。
但世人众多,总会有一些不甘与怨恨。
这就导致了他们神魂泯灭于浩劫之下,却为后世留下了许多类似怨气的执念,附着在灵气之中,渴望着吞噬活人骨肉能再获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