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茶:“!!”
再抬头一看,溶洞上方倒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里?面藏着密密麻麻的蝙蝠。
它们都尽可能?地收拢起了翅膀,躲在里?边,一动不动,死一般寂静,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谢茶:“!!!”
春夜笑道:
“大少爷不是怕这些吗?我已经尽量让它们不动不出声了,大少爷要是还害怕的话,我让它们走?”
谢茶:“……倒也不必。”
沿着暗河的方向往前?走,谢茶看到不远处的黑暗角落,不知?道什么东西堆在那,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在溶洞上方萤火虫的微光照耀下,折射出各种交织在一起的、炫目的光芒。
走过去一看,谢茶倒吸一口?气。
竟是一堆金银珠宝。
数十?只翡翠手?镯。
十?几枚古代?式样的镂空银簪。
几十?串镶满红宝石的项链。
几十?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墨绿色的、莹润的微光。
谢茶瞅了一眼,这大小,这亮度,这纯度,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还有那一堆黄金,一根一根地堆积成小山,金灿灿的,闪瞎人眼。
然?而这么一堆金银珠宝却像一堆垃圾似的,就这么大剌剌地随意堆在角落里?,足以看得出来主人并不珍惜。
谢茶惊了好一会?儿,才感慨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宝洞啊?”
“不是。”
春夜轻描淡写地笑答:“就是以前?那些先苗王留下来的东西。”
春夜的视线落在面前?这堵石墙上:“这里?边才是我阿妈说的藏宝洞。”
说完,春夜不知?道按了哪一块岩石,那堵石墙就缓缓开启了……
里?面竟然?是一间休息室!
谢茶走进去,环视一圈,总觉得很是眼熟,端详了一会?儿才发现,跟春夜那个卧室的格局一模一样。
简直完美复刻。
紫檀棺木。
白色床幔。
甚至还有窗!
谢茶推开窗,外面竟然?是绿意盎然?的森林,甚至还能?看见一轮圆月挂在参天大树的树梢上。
他双手?搭在窗台上,转头问春夜:“这是在后山的森林里?了?”
春夜点点头,走过去,神色颇为骄傲地挑了下眉:
“是森林的最里?边,这个地方除了我,没人知?道。”
谢茶笑道:“这是你阿妈弄的?”
春夜点头:“她说用来藏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把它叫藏宝洞。”
谢茶点点头,笑道:
“你阿妈可真牛。”
“她用来藏什么了?”
春夜走过去,从身后拥住了他。
谢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贴在自己的耳边,幽幽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便飘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大少爷还是不要知?道得好,我怕你知?道了害怕。”
谢茶:“……”
这小子?!
春夜经常这么开玩笑。
谢茶并不以为然?。
既然?他不想说,谢茶也没再问,他望了一眼窗外:
月色下,窗外野花遍地,流萤漫天飞舞,美得像梦幻般的仙境。
见谢茶一直望着窗外飞舞的那些萤火虫,春夜道:
“你想要吗?”
不等谢茶回答,春夜就说:
“我捉几只给你。”
谢茶:“……”
春夜走出去捉了,留下谢茶一个人在休息室里?。
谢茶环视一圈,见那个紫色棺木里?居然?还垫着一层像是用最好的丝绸织成的蓝色薄毯,看着就柔软舒服。
谢茶躺进去。
果然?舒服!
连那个枕头都像是冰丝枕,冰凉凉的,就是有些硬。
好似枕头下有什么东西硌人。
谢茶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日记本。
谢茶笑了。
所以那小子?爱写日记是家族遗传吗?
这本日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封面泛黄,没写名字。
也不知?道是谁的。
谢茶翻开,第?一页只有一句话。
“她带我来看藏宝洞,然?后……”
“把我关在这了。”
第70章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茶将日记本塞回枕头下?, 迅速从棺木里出去?,走向那堵石墙。
石墙早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缓缓合上了, 谢茶走过去伸手摸了摸。
石墙是完整的一块白色大理石做成的石门,沉重?,厚实, 严丝合缝地嵌在了溶洞里,将洞口完全堵死。
谢茶在石墙边边摸来摸去?,也没找到打开石墙的机关在哪。
只好放弃。
又?环视一圈, 这间休息室只有一个窗户,和?一扇门。
谢茶推开那扇门走出去?,月光和?萤火虫的微光交织在一起, 给这片森林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然而如此多的萤火虫聚集,也正?说明这片地方?足够原始自然, 尚未被人类涉足, 就像春夜说的:
这是森林的最深处。
谢茶摸出手机一看,果然!
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更?别提网络了。
因此,眼前仙境般的景象更?像是一个美丽陷阱,一个梦幻般的囚笼。
这时, 春夜从不远处款款朝他走来,眸子笑意吟吟的,在月光下?,仿佛细碎的星光。
“把?手伸出来。”他说。
谢茶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又?见他为了给自己捉萤火虫, 肩膀上的衣服都被树枝上的露水给沾湿了,谢茶又?顿时心软了。
这小子!
谢茶把?手伸过去?了。
春夜将拢着的萤火虫放到谢茶的手心上, 双手撤离后,十几只萤火虫就静静躺在了谢茶的手掌心上。
一闪一闪的。
散发着黄绿色的荧光。
像夜色里美丽的小精灵。
忽然, 它们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似的,在谢茶手掌心上逐渐飞了起来,像是被迫表演节目的人类幼崽,卖力地转着圈地飞舞着。
但神奇的是,无论怎么翩跹飘舞,始终都没舞出谢茶的手掌心。
谢茶抬眸道:“苗王大人,你不会给它们施蛊了吧?”
春夜轻描淡写地笑答道:
“大少?爷不是喜欢吗?施了蛊它们就不会离开了。”
谢茶:“……”
顿了顿,谢茶又?垂眸望着手心上飞舞的那些萤火虫,幽幽道:
“看着还挺可?怜的,苗王大人,你还是放它们自由吧。”
手心上的萤火虫终于被解了蛊,飞走了,飞落到草丛里,或飞入树叶间,加入到它们的伙伴队伍中,汇聚成了一条森林深处的星河。
谢茶望着那些飞走的萤火虫,转头望着春夜,状似无意,又?意有所指似的笑道:
“别说萤火虫了,人也一样。”
“人也是不能没有自由的。”
春夜仍旧神色淡定,甚至还挑了下?眉,对谢茶笑道:
“大少?爷,在练蛊的人这里是没有自由的。”
谢茶:“?”
春夜抬起手,手掌随便一摊开,一只萤火虫就被迫似的,飞落在他指尖上,荧光反射进?春夜的瞳仁里。
显得那双瞳仁居然有几分阴鸷的意味。
“看到没?我让它飞过来,它就得飞过来,所以……”
那双黑漆漆的瞳仁锁定谢茶:
“练蛊的人只知道什么叫掌控,不知道什么叫自由。”
谢茶:“!”
这小子!
草丛绿油油的,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谢茶干脆坐了下?来。
忽然想起来藏宝洞之前,徐南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当时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牛黎给打?断了。
说起来,过段时间就要开学了,他还不知道这小子报考什么学校呢。
“让我猜猜?”
谢茶想了想:“中医大?”
春夜点点头,也顺势坐了下?来。
见他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谢茶转头道:“苗王大人怎么不问问我?”
春夜笑了,捉过一旁谢茶的手,握在手心里,一会儿捏捏指尖,一会儿摸摸手指,一边玩弄一边挑眉道:
“所以大少?爷报考的哪里呢?”
虽然之前是打?算去?国?外留学的,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幸亏他给自己做了两手准备。
所以……
谢茶扬眉道:
“我也和?你一样。”
谢茶说:“我妈就是中医大毕业的,所以我报考的也是这个。”
谢茶刚说完,就感觉春夜捏他指尖的手忽然顿住了。
谢茶笑道:“估计再过几天,录取通知书就能送到我外婆家了。”
他确实报考的这个,想着这个作为保底方?案。如果留学意外黄了,他还可?以在国?内上大学,不至于最后连个学都没得上。
但这些谢茶没跟春夜说。
这小子本来就不太信任自己,要是跟他说自己之前还打?算去?留学,估计情?蛊更?是解不了了。
见春夜仍旧没说话,只幽幽地盯着自己,谢茶扬眉道:
“怎么?不信我啊?”
春夜没说话,凑过去?,鼻尖轻轻蹭了蹭谢茶的,低笑道:
“想要让我信你,大少?爷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谢茶:“……”
这小子!
谢茶狠狠咬上了他的嘴唇。
对这小子暗喻啊,劝说啊都不管用,还得用物理的方?式。
睡服他!
把?他睡服了,他就乖乖听话了!
草丛茂盛,草叶柔软,还沾着露珠,谢茶被压在草丛里的时候,甚至能闻到草木的清新和?野花的香气。
森林深处的草丛长?得稠密青翠,将近一米高,两人倒下?去?的时候,森林的风吹来,草丛枝叶摇摆,完全将两人掩盖。
谁也不会发现还有两人倒在草丛里纠缠,像被风吹倒的两枚长?长?的芦苇似的,必须紧紧缠绕在一起,互相攀附,才不会被风吹走。
后背垫着厚厚的、柔嫩的青草叶,森林上空的星星在旋转、颠倒、闪烁,萤火虫早就像是收到了主人的命令似的,飞离了这片草丛。
飞进?了旁边的密林里。
于是密林四周,萤火虫星星点点地飘荡在树林里,当月亮隐没进?乌云时,那一片草丛便彻底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只从草丛里飘出时急时缓、时轻时重?的响声,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吮吻声,以及难耐的喘|息声,刚飘出草丛,就被森林里刮过来的风给吹散了。
“冷吗?”
草丛里,春夜伏在谢茶上方?,在吻的间隙里轻声询问。
声音清凌凌的,在夜色里显得有几分低沉的温柔。
谢茶揪了揪他的头发。
这小子!
说他不乖吧,又?给他捉萤火虫,还知道停下?来关心他冷不冷;说他乖他,居然还想把?他关在这。
谢茶望着上方?那双眼睛。
黑漆漆的。
冷幽幽的。
似乎把?草丛里的黑暗都吸进?去?了,瞳仁黑得像无垠的夜空,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了,让人捉摸不透。
谢茶伸手,按在春夜的后脖颈上,往下?用力一压,春夜就被迫压下?去?了,两人的嘴唇又?贴在一起了。
谢茶的声音消失在两人的唇间:
“继续。”
夜幕低垂,月亮仍旧隐没在乌云之中,萤火虫像星河落下?来,飘进?了密林四周似的,一闪一闪。
唯有密林中间这一大片草丛是黑暗的,森林的风吹过来,草丛叶尖摇曳,草丛里的人翻滚着,从那棵桃花树下?的草丛里,一路翻滚到了这棵扶桑树下?。
扶桑树开满了红色的花,一大朵一大朵,很是艳丽,谢茶被春夜拽起,后背贴着粗壮的树干,被春夜抱着,整个身体都凌空了似的。
这种随时会下?坠的恐惧感迫使他回抱着春夜的脖子,紧紧地缠绞着,才能不让自己掉下?去?。
谢茶身体的微颤传导到了扶桑树上,扶桑树也跟着摇晃,一大朵一大朵的花瓣簌簌掉落。
掉落在谢茶的肩上,被春夜低头吻落;掉落在两人的发丝上,又?被之后的动作给抖落。
晚风呜咽,扶桑树吱呀吱呀地被晃得摇来摇去?,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树底下?的两人终于停下?了,相拥着又?重?新躺在树下?的草丛里。
花瓣落满了他们的身体。
空气中满是扶桑花浮动的香气,以及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情?热的气息。
谢茶已经沉沉入睡。
春夜则侧着身,一只手支着太阳穴,垂眸盯着他的睡颜。
月亮从乌云中出来了,淡淡的光晕重?新洒向这片草丛里。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张睡颜俊美白皙,平日?里倨傲骄矜的眉目间,此时却显得有几分安静乖巧。
甚至还染着沉沉的倦意。
像是经历过一场剧烈的马拉松似的,有种精疲力竭的怠倦。
春夜静静凝视着这张脸。
黑漆漆的瞳仁眼也不眨地盯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片花瓣掉落在谢茶的嘴唇上,春夜微微俯下?身,用嘴将那片花瓣叼走。
花瓣移开后,露出了比花瓣还红的嘴唇,被方?才好一番亲啃,此时泛着光泽,嘴角都似乎被咬破了。
唇珠像一颗熟烂的红果。
可?怜兮兮地微微上翘。
春夜盯着盯着,又?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亲那颗唇珠:
“始乱终弃是要被惩罚的。”
声音轻得像一团雾。
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风静树止。
过了会儿,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音,吱吱吱地,甲壳虫一路从草丛里爬过来了。
草丛里落满花瓣,甲壳虫挑了一片最大的花瓣趴在上边,小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春夜。
“你来得倒是时候,”春夜对它挑眉轻笑,“你知道英国?在哪里吗?”
甲壳虫摇摇小脑袋。
春夜幽幽道:
“隔着海峡,就算坐飞机也要十个小时,你爬不过去?的。”
甲壳虫沮丧地吱了一声。
春夜又?凉凉道:
“而且是留学哦,要好几年呢,你也知道的,这位大少?爷可?不是普通人,谁知道走了还会不会回来呢?”
甲壳虫听了,在那片花瓣上滚来滚去?,好似人类幼崽在撒泼打?滚。
对于甲壳虫的这个举动,春夜却心情?颇好,甚是满意,又?道:
“所以,要把?他留在这吗?”
甲壳虫一听,顿时滚来滚去?的小身子突然顿住了。
它犹犹豫豫的。
既没点头,又?没摇头。
过了会儿,甲壳虫对着那间休息室吱吱了好几声,像是在说什么。
春夜听了,神色忽然黯了一瞬:
“你说我阿爸啊?”
甲壳虫点点头,又?吱吱叫着。
春夜听完,声音有些心虚了起来:“他要不想走,我阿妈也不会把?他关在这的。”
小时候,阿妈每个周末都会带他来藏宝洞看望阿爸。
他施蛊让小蛇做广播体操,让蝎子们排队跳河,把?阿妈逗得花枝乱颤,但阿爸却始终神色郁郁的。
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阿爸一直呆在这个藏宝洞,从来没出去?过。
并且,也从来没笑过。
想到久远记忆里那张清俊斯文,眸子却始终忧郁的面孔,春夜又?垂眸看了一眼这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把?他关在这,他会恨我么?”
甲壳虫这回毫不犹豫地点头。
春夜:“……”
他抚摸着谢茶的唇,幽幽道:
“那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茶是被窗外的麻雀惊醒的。
他缓缓睁开一看,窗台上停着一只麻雀,在叽叽喳喳。
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鼓楼,这是在三楼的休息室。
再抬眸看了一眼,他和?春夜两人挤在一张沙发上,春夜以一种颇为强势的占有姿态拥着他,双手圈着他的腰,将他贴向自己。
下?巴抵在他发丝上。
呼吸清浅均匀。
看样子还在沉睡。
谢茶嘴角扬起,弯出一丝笑意。
他赌赢了。
他缓缓睁开眼, 下巴还抵在谢茶头顶的发丝上?,带来?微微的痒意。
垂眸时,与谢茶眼睛正好对上。
春夜眨了下?眼。
颇有种纯真的无辜感?。
谢茶:“?”
这小子!
很刑啊。
昨晚还?打算把?他关藏宝洞呢, 今天就一副无事发?生的无辜模样是吧?
谢茶二话不说,凑过去狠狠咬了他一口,咬在了他嘴唇上?。
春夜:“……”
又眨了下?眼, 清棱棱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委屈。
还?敢卖惨?
谢茶呵笑一声。
刚起身,就接到了快递的电话:
“录取通知书到了!”
挂掉电话之后,谢茶伸出两根手指挑了一下?春夜的下?巴, 扬眉道:
“走了。”
说走就走,很是潇洒。
谢茶走出鼓楼,忽然想起昨晚被牛黎一喊, 打断了他和徐南的通话,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徐南, 于是又给徐南打回去了。
“徐大公子, 如果我说不去留学了你会不会跑过来?揍我?”
松城。寸土寸金的海湾街。别墅推开窗就能看到碧蓝的海湾。
徐南接到谢茶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卧室阳台上?吹风,轻柔的海风将他的声音也吹得轻飘飘的:
“那你打算去哪?”
“中?医大。”
不知为何,听见谢茶这个回答, 徐南一点也不惊讶,他甚至没问?理由,脑子里忽然冒出离开酒店前,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直到电话那边可能觉得这么久没回答, 是不是信号不好,于是:
“喂喂喂?听见了吗?”
徐南垂下?眸子:
“听见了。”
声音被海风一吹, 轻得像团雾。
但很快,徐南就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对, 生怕自己?的某种情绪泄露出去会被谢茶察觉到,下?一秒,徐南强迫自己?调整情绪。
嘴角弯起。
露出往常那般淡定从容的笑意。
他知道谢茶打这通电话的意思,于是顿了顿,他也很快给出了答案。
“就算不一起去留学,我们依然会是最好的朋友,谢茶。”
谢茶的笑意从电话里传出来?:
“徐大公子,你突然搞得这么煽情,我现在不停在路边哭一哭是不是不太礼貌?”
海风吹来?,阳台小圆桌上?还?摆着一份刚才管家送过来?的游泳馆转卖合同,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谢茶听见了,问?他:
“你那边什?么东西?在响啊?”
徐南轻描淡写地笑答:
“几页废纸而已。”
直到合同翻飞着,眼看被海风吹走,徐南仍旧和谢茶打着电话,丝毫没有腾出手按住的意思。
直到一阵海风刮来?,那合同被吹走了,飘进?了阳台下?面的垃圾桶里。
挂完电话,徐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很快便飘起了细雨,空气中?顿时湿润了起来?。
海风夹杂着细雨吹过来?,徐南深吸一口,感?觉把?细雨也吸了进?去。
心里也变得潮湿了起来?。
湿漉漉的。
像下?雨天穿上?了雨衣,虽然没淋雨,但透不过气,闷闷的,黏湿的。
很不舒服。
细雨飘进?了阳台。
徐南却仍旧坐着不动。
脑子里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了一段过往片段,高一元旦那天晚上?,他们和一帮朋友在这片海滩上?放烟花。
这帮豪门少爷斥巨资买的烟花自然不是普通的烟花,据说是某位烟花大师的新作,堪称艺术品那般炫目。
烟花咻咻咻升上?去的时候,徐南转头,看到谢茶在抬头望着烟花。
烟花落进?谢茶的眸子里。
像一双流光溢彩的琉璃珠。
那一刻,徐南听见某种声音响了起来?,但来?不及他细听,烟花便“砰”地一声在夜空中?绽放,把?那个声音掩盖掉了。
直到现在,徐南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当年烟花绽放的瞬间,被掩盖掉的那个声音是……
17岁的,徐南的心跳声。
他没听见。
谢茶也没听见。
于是就这么错过了。
挂完电话,谢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去了,但徐南电话里说,他那个表弟会跟他一起去。
以那位混世魔王的兄控程度,定然不会让徐南在国外出什?么意外的。
谢茶稍稍放心了些,一边走一边想着虽然徐南不介意,但他应该送个礼物给徐南赔礼道歉的。
一路走回外婆家。
榕树底下?,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他那辆银色保时捷旁边。
谢茶:“?”
走回吊脚楼,二楼楼梯口,一个女人?倚在栏杆前。
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卷发?垂下?,在清晨的阳光中?泛着微微的光泽。
谢海棠扬了扬手上?的那个快递。
不等她开口,谢茶沿着楼梯走上?去,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回答:
“不用劝我了,我就读这个。”
谢海棠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谢海棠:“?”
谢茶没再多说,上?了二楼便去了厨房,外婆在厨房做早餐,谢茶便帮外婆洗小青菜。
谢海棠踩着红色高跟鞋也跟过来?了,她倚在厨房门口,狐疑地盯了谢茶一会儿,问?道:
“怎么忽然又想通了?”
不等谢茶回答,谢海棠又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书:
“中?医大。”
“智能医学工程。”
虽然白纸黑字写着,但谢海棠那双桃花眼眨了眨,仍是不可思议:
“这不科学啊。”
她这个宝贝儿子她是知道的。
和徐家那位公子一样,两人?都喜欢计算机和编程,之前还?想出国留学,说要研究最前沿的人?工智能,什?么生物控制论与神经工程,什?么机器人?与大数据。
谢海棠是搞传统苗药起家的,对这些不懂,当时听得云里雾里的,一开始不同意他出国。
但看到儿子聊起这些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不知为何,让谢海棠莫名觉得骄傲了起来?:
宝贝儿子好厉害!
于是就同意他申报国外的大学。
怎么忽然决定留在国内呢?
谢海棠问?他:
“茶茶你不学人?工智能啦?”
见她还?在执着地问?,谢茶便稍稍解释了几句:“国内也可以学啊,不一定非要去国外。”
谢茶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录取通知书:“智能医学工程,人?工智能+医学,不好吗?”
太好了!
谢海棠扬了扬录取通知书,笑盈盈道:“茶茶学这个当然好啦!以后就可以继承妈妈的公司了!”
谢茶:“……”
谢茶没说话,继续低头洗菜。
谢海棠盯着谢茶看,琢磨了一会儿,不知琢磨出什?么结论来?了,立刻惊得花容失色,突然问?外婆:
“妈,茶茶不会是谈恋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