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有了个调整,唐琛很快就占了上风,桌上的食物被他一一丢到地上去,西元由抢夺食物变成了保卫食物,眼见着餐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只剩下唐琛手里的那只水晶蹄膀,西元气急败坏,只好再去抢夺今晚最后的一点口粮。
掌风密集,招招直奔唐琛……手里的蹄膀,唐琛举着蹄膀闪躲腾挪,尽量不让西元碰到他,却在西元想放弃的同时,又将蹄膀送到嘴边,给了那么一丁点希望。
西元忽然想起上午看的马戏表演,驯兽师用食物戏耍狗熊时的光景,为了一口吃的,驯兽师让它转几个圈它就乖乖地转几个圈。
西元忽然停止了抢夺,站在原地,悲哀地望着那块水晶蹄膀,唐琛却又将它送到他的唇边,这次没有躲开,莹莹烛火照着他动人的脸庞,眼里含着笑意,星光点点。
擒贼先擒王,西元放过水晶蹄膀,却没有放过唐琛,忽然发了狠,将他整个人向后猛推,唐琛猝不及防,踩中一根香肠,脚下顿时失去了平衡,撞到身后的那面墙,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狠狠地压在了墙上,不等他站稳,西元又利落地分开他的两腿,顶住要害,令他动弹不得。
唐琛嗤嗤地笑了两声,低声道:“若不是手里攥着这块肉,我真想为你击掌喝彩。”
不到片刻,西元就明白了,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要么放开唐琛依旧吃不到蹄膀,要么制住唐琛,蹄膀近在眼前。
唐琛也明白,所以,他刚要松手,身上就是一沉,饥饿难耐的西元几乎要把人压进墙里,空气里不仅有肉香还有唐琛淡淡的沐浴清香,搅和的人分不清这股愤怒从何而来,相贴的身体,那来自男人特有的热力、紧致、弹软……却都清晰可感,敏感的西元稍稍向后松开,唐琛立即有了反抗的意图,西元只好又将他牢牢压住。
唐琛笑笑地望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借着昏暗的烛光,西元脸上的焦渴、急迫甚至愤怒,系数落入眼中,饥饿中的男人似乎有点狂野,只不过为了他手中的一只蹄膀罢了……
唐琛攥着蹄膀的手冲男人晃了晃。
西元沉声道:“你要敢把它丢到地上,我就狠狠地揍你,揍得你满脸开花,半个月都别想出门。”
唐琛敛笑,不动声色地望着此时此刻看上去极其凶悍的顾西元。
蹄膀没有丢,而是缓缓地移到西元的唇边,唐琛的眼里熠熠闪亮,带着挑衅与嘲弄。
嗅着肉香,西元也缓缓地张开了嘴,用牙齿撕下喂到嘴边的肉,囫囵吞咽着,目光警觉,不离唐琛。
蹄膀又往前送了送,西元张开嘴,再去咬……
蹄膀忽然闪开了,西元根本来不及收回,狠狠地贴在了唐琛微热的唇上……
柔软的舌带着强劲的力道闯进来,混合着肉香,占据了毫无防备的温膛。
犹如雷击后的空白,西元几乎是下意识的与之迎合,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也没有了自己,那湿润的、奇异的触感,灵活霸道,香滑火热,来自唐琛。
短暂的眩晕只在刹那,快如一道厉闪。当腰间被一只手掌用力勒住,紧贴的身体都不约而同的一个悸颤,西元猛然惊醒,后知后觉:他骗我。
再想推开,无奈唐琛勒得太紧,似乎早就防备西元会逃,两个人的唇虽已分离,气息却还纠缠,紊乱不堪,彼此望着,唐琛舌尖轻轻蹭过发亮的唇,勾出一抹浅笑,一对黑眸亮若寒星。
“别惹我,唐琛。”西元的目光在唐琛的脸上毫无意义地搜索,似乎想从这张天生魅惑的容颜里,找到一个自甘沉沦的理由:一个男人,一个喜欢男人禸体的男人,一个对美好渴慕而无法自持的男人,为什么上天要将这样的考验降临到他的身上?而这个人,还是唐琛!
西元的眼底漫生出一缕痛苦,定定地望着与他相依的男人,这次,没有推开。
唐琛的胸膛微微起伏,慵懒地靠在厨房茶白色的墙上,发丝散落在额前,话却咄咄逼人:“你跟我做事,仅仅就是为了那份薪水吗?不图别的?”
别的?究竟是什么?
唐琛的话问得暧昧不明,目光针针盯入西元的毛孔里,令人芒刺在身。
西元的回答混杂着真心,那抹痛苦却再也藏不住了:“是,我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贪心,不自量力,我不想错上加错,甚至希望你赶我走。”
唐琛迅速问道:“为什么?”
西元垂了垂眸,连声音都透出几分苦涩:“唐先生终究是唐先生,我不过就是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别的,都是非分之想,也不能……”
唐琛的手臂忽然用力,双唇压迫性地还要再贴过来,西元迅速抬高手肘,横在他与他之间:“唐先生,别忘了你还有太太!”
唐琛停住了,似乎明白过来,眸光瞬间黯然,一丝讥讽:“我从来都没有过碰过白茹玉。”
诧异一闪而过,无声的对望中,西元的声音暗哑低沉:“那她也是你的太太!”
冰冷的唐琛松了环在腰间的手,缓缓靠回墙上,看着西元转身离去,不知踩中什么,脚下一个踉跄。
“西元。”唐琛轻声唤着,似水温柔。
心乱如鼓,却还是在这一声轻唤中,陡然骤停,西元没有回头,也不再恨身后的这个人,只是恨自己那份绮念,依然不能摆脱他的掌控,连他的声音也无法抗拒。
唐琛又恢复了既有的冷淡:“把灯打开,我有话对你说。”
西元没有转身,也没有执行他的命令:“我累了,唐先生若还有什么吩咐,明天再说吧。”
“把灯打开。”唐琛不紧不慢地重申一遍。
厨房的吊灯绽亮,西元眯了眯眼,避开刺目的光芒。
“把这里收拾一下。”唐琛的口吻里永远都带着命令的味道。
西元默不作声地收拾被丢在地上的食物,唯有蹄膀幸免于难,被唐琛重新放回盘中,灶上起了火,唐琛接了锅清水架在火上。
西元不禁问:“你干什么?”
唐琛抓起桌上阿山他们落下的香烟,点了一支,又打开橱柜的门寻摸着:“饿着肚子怎么睡觉,我给你下碗面吃。”
西元愣了下:“你还会煮东西?”
唐琛叼着烟,斜了他一眼:“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吗?”
西元无奈地笑了下:“我以为你就会玩刀摸枪的。”
唐琛弹了弹烟灰,有些不正经:“谁说的,我还会亲嘴。”
西元顿时沉了脸,却也掩盖不住飞速上升的两朵红云。
唐琛息事宁人地抬抬手,终于找到吴妈存放的细面,拿出来,锅里的水已经咕咚咕咚开了,细面下锅,热气缭绕,唐琛看着那面软下去,用筷子搅和了一下,问西元:“一锅够吗?”
西元走过来,探头望了眼锅中寥落的十几根:“阿香都吃不饱。”
唐琛扬扬眉,又抓了一大把面丢进锅里,保鲜柜里还有些洗好的青菜,唐琛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随意剁了几下也一并丢下锅去。
一时间西元有点想笑,唐琛架势十足,却怎么看都不像会煮东西的人。
“先下面,后放菜,面条不会烂吗?”西元也点了支烟,缓缓吸了一口,望着煮面的男人。
“鸡蛋,两个。”唐琛冲西元伸伸手,并不理睬谁先下锅的问题。
西元只好从篮子里抓了两个鸡蛋递给他。
唐琛双蛋互磕,清亮丝滑的两颗嫩黄沾着几块碎壳跌落锅中,不一刻,翻滚扑腾,漫向锅边,噗噗啦啦地往外溢,西元两指夹烟,抵在眉心:“唐先生,请关小火。”
唐琛将火拧小,西元咂咂嘴:“你到底会不会煮?”
唐琛从容镇定,取下嘴里的烟,一边搅合锅里的面一边说:“能吃就行了。”
西元默默地打量着他,高大的唐琛站在灶前,衬得厨房里的一切都矮了几分,这么晚了依旧穿着衬衫西裤,背着枪套,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衬衫松着领口,曲颈优美,肩膀不宽不窄恰到好处,平直端正,就像撑起的一对蝴蝶翅膀,胸肌微隆,臀高腿长,腰线分明……
西元练习西洋画法时,经常临摹画室里各种人体骨骼,眼前的唐琛,一副完美的骨架,就连他的后脑都与一般东方人的扁平不同,是饱满的弧。
“西元。”唐琛忽然叫道。
顾西元收拢神思,应了一声。
望着翻滚的汤锅,唐琛的粤语软音也在热气中轻忽缥缈:“你有没有背着我搞事情?”
西元的背不由自主地再次僵直。
唐琛转过脸来,神情寡淡地望着顾西元。
西元露出一丝茫然:“你指什么?”
唐琛望了片刻,波澜不惊地问:“下雨那天,你去刺青店做什么?”
西元回望着他,继而想起什么似地笑了下:“哦,你说那天,去刺青店当然是想弄个纹身了。”
唐琛一挑浓眉:“哦?这不太像你的风格。”
西元笑意加深:“我都跟着你混堂口了,怎么就不能弄个纹身抬抬气质?”
唐琛又问:“想刺个什么样的?”
西元答道:“没有合适的,我想自己画一个再去纹。”
“那个老板死了。”
“我看报纸了。”
对视中,厨房里静得只听见火苗轻舔锅底的嘶嘶声,西元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去刺青店了?我不记得是在那里遇见的你。”
唐琛的口吻极其冲淡:“我不太喜欢自己人纹身,出门做事不方便。”
西元应道:“知道了。”
唐琛转身关上灶火:“面好了。”
一锅烂糊糊,西元想夸几句,都想不出合适的字眼,饿了吃什么都香,望着唐琛略带期待的目光,西元不失礼貌地笑笑,算是谢过了,挑起一大箸烂面条,闻着倒是蛮香的。
唐琛又习惯性地抛来一个眼白。
吹吹面上的热气,西元的耳朵不禁动了动,抬头看向唐琛,背后的窗棂树桠横枝轻摇,在深夜里犹如张牙舞爪的妖魔……
唐琛叼着一支烟正要点燃,忽觉身前一股劲风袭来,本能地拔出抢,顾西元已经将他连人带椅子扑倒在地……
面就这么难吃吗?
一阵枪声纷乱响起,厨房的玻璃窗四分五裂,夜色茫茫中,几个身影破窗而入。
躺在西元身下的唐琛,迅速举枪,抬手打灭厨房的吊灯,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33章 巨变
子弹在耳边呼啸,什么都看不清,黑暗中全凭本能险险地躲过,紧抱中的两人一起滚到餐桌下,唐琛将手里的枪塞给了西元,又一阵雨点般的枪声扫向桌下,两人迅速分开,西元顿时失去了唐琛的方向。
唐先生——
是阿江阿山的声音,西元也喊了声阿江,彼此都清楚了大概位置,也引来更多的枪声,西元冲出了厨房,大厅里的落地窗洒下朦胧的月光,可以看清公馆里人影绰绰,火光闪烁都是喷射的枪口,西元却听不到唐琛半点声音。
有人举枪对准了焦灼寻找的西元,一把飞刀扎中了他的手腕,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射偏了,借着那点星火,西元迅速矮身回望,唐琛倚在古董钟柜旁,手里尚有一把飞刀,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一个人滚到唐琛身前,丢给他一把枪,那是阿山,在新一轮扫射中,两个人又迅速地掩藏到沙发背后。
西元举枪又射杀两名靠近他们的枪手,唐琛、阿山趁机脱身,也干掉了几个,闯入者所剩不多,唐琛最后一把飞刀扎入一个人的咽喉,那人倒在了西元的脚下,西元捡起他的枪,正要起身,太阳穴忽然被冰冷的硬物顶住,一个声音冷冷地说:“别动。”
西元顿时浑身一僵。
“唐琛,顾西元在我手里,不想他死就给我住手。”
一声娇喝,令所有的枪声戛然而止。
眼前忽然大亮,公馆里的水晶灯重放光明。
顶住西元太阳穴上的那把枪,握在一只纤瘦的手里,西元随即看到白茹玉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
公馆里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杀手,光洁的地板上血污班班,有人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迅速靠拢白茹玉,还有人用枪抵住了唐琛的头,卸了他和阿山的枪,唐琛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局面,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用枪抵住他头的男人,远比他更紧张惊惶,只被他淡淡瞥了一眼,便下意识地辩白:“对不起唐先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阿江,滚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你的主子。”白小姐四下里寻看,高叫着。
不一刻,阿江从隐藏的角落里走到大厅,立即有人上前也缴了他的枪,将他推到唐琛的旁边,阿江愤愤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茹玉,你又闹什么?”唐琛口吻冲淡,似乎只是在询问一个不懂事的太太。
白小姐冰冷的语声抑制不住轻微的颤抖:“我只是替我父亲报仇?”
唐琛面无表情:“报仇?你认为岳父的死与我有关?”
白小姐单薄的唇旋出一抹讥讽,语声尖锐:“岳父?你有什么资格喊他岳父?”
唐琛微微皱眉:“好,那你说,你为父报仇,凭什么带人来杀我?”
白小姐的神情坚定不移,充满了愤恨:“因为我知道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就是阿贵和大飞,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都是受你指使,唐琛,不光是你认识警方的人,别忘了,当初我也没少陪着父亲去应酬那些警察,只要给钱,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唐琛深以为然,居然点了下头:“嗯,那些西警的确是贪得无厌,到底还是你白家的钱通神,所以他们说是我杀了白老大?”
白小姐虽怒却还保持着几分冷静:“你不是也一直盯着那个女记者吗?连她的家都抄了,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吧?知道她在帮警方查杀害我父亲的人,只可惜,你手下的人做事不干净,杀人灭口却还留个尾巴,阿贵和大飞的身上都有足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特征,否则的话,你的人为什么接二连三的跑去刺青店,当天夜里阿江就干掉了那个老板。”
西元心里咯噔一下,隐隐地感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的多,原来是唐琛的人翻了苏姗妮的家,他们应该是找到了纹身图片,不知是否还看到别的没有,上次自己与苏姗妮在西区图书馆偷偷见面,是否也被唐琛发觉了?
西元冒出汗来,却见阿江阿山神情有异,阿山在哥哥迅速投来的一瞥中,垂下了头,看样子处理尸体的人应该是他,阿江心细,即便不懂西方法医,也不会这么潦草的弃尸于污水池,这白小姐不愧是白老大的女儿,看上去柔弱,却很有些江湖手段,倒把唐琛的事查的一清二楚。
唐琛轻轻哦了一声,然后道:“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的人。”
白小姐冷笑,枪口狠狠向前一顶,西元的太阳穴顿时一痛。
“要怪就怪你养的这个小白脸,我只是在调查他的来历,却发现原来你也不相信这个人,派阿江跟踪他,不过我得谢谢你,否则的话,我也发现不了那个有纹身的就是跑路的大飞。”
西元瞳孔微缩,看向唐琛,唐琛也正望着他,目光交织,千丝万缕纠缠不清。
西元,你有没有背着我搞事情——下雨那天,你去刺青店做什么——
阿江突然瞪向西元:“看什么看,是我不信你,跟先生无关。”
“阿江,还是你机灵。”白小姐的枪口又顶了顶西元:“顾西元,告诉你老板,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跑去刺青店?又为什么放着画家不做跑来给他当司机?唐先生向来多疑,就算你再怎么讨他欢心,迟早也会死得不明不白的。”
西元的声音稳稳地响起:“白小姐,我不管你跟先生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只是一个仰慕他的无名小卒,能为唐先生做事是我的造化,初来乍到,唐先生对我还在考察期,信不信任那是以后的事,我的死活不必白大小姐费心。”
唐琛别有深意地看了西元一眼,唇角不易觉察地上扬。
哈!白小姐忽然怪叫一声,悲愤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又一个……好个唐先生,我当真要恭喜你了,这个比哪一个都出色,你还真是会妖法,把人迷得连命都可以给你,遇见你,这辈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所有人都逃不过你的妖法,你将人一点一点吃掉,吃到连骨头都不剩,唐琛,你就是个魔鬼,一个披着最美外皮的魔鬼……父亲说的对,你是最会蛊惑人心的,比任何人都危险。”
唐琛淡淡道:“多谢白老大夸奖。”
白小姐痛苦地摇摇头:“父亲虽然不喜欢你,可是若没有他,你也不可能在唐人街呼风唤雨,你杀他,无非就是他看穿了你的本质,挡了你唐琛想把唐人街占为己有的野心!”
提到父亲,白小姐渐渐失去了冷静,呜咽中泪水迅速模糊了双眼,那熟悉的绝望与悲哀再次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整座公馆,西元望着这个女人,即便手里握着枪,也令人堪怜。
而唐琛,在这样的指责和谩骂中,依旧是座高不可攀的冰峰,声音很轻,却寒不可挡:“是你父亲要杀我的,三番两次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我也是忍无可忍,他不死,就得我死,茹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白小姐抖得厉害,几乎连枪都拿不稳,西元想去扶她一把,另一把枪迅速抵住了他的头。
踉踉跄跄,白小姐举着枪走到唐琛的面前,全身素缟的她,不知是为过世的父亲还是为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丈夫,哀鸣最后的挽歌。
白小姐的声音比唐琛还轻:“为了唐人街,我父亲也许不会杀你,为了我,他才会,唐琛,你懂吗?”
唐琛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俊冷的线条仿佛又深刻了几分,眼里的锋芒射向他唯一的女人,意味不明却含着一丝警告。
白小姐似乎在欣赏,欣赏她的只言片语给眼前的男人带来的巨大冲击,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一块坚硬的美玉上,没能砸碎,却裂出一道缝隙来。
唐琛直视着她,黑眸如渊:“看来你对你父亲的了解,还真是浅薄。”
白小姐慢慢地抬起枪,决绝地望着唐琛,这个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男人。
唐琛冷冷地望着这个名义上的太太——自始至终她都是白小姐。
“白小姐,是我找人杀了白老大,要杀杀我。”阿江想要挡在唐琛面前,被旁边的人狠狠敲击了一下脑袋,不许他再动。
阿山也吼道:“还有我,杀了我。”
想要冲过去的西元也被两边的人勒得紧紧的。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白小姐的枪却始终没有动静,枪口反而越来越低,女人哽咽着:“唐琛,你真该死,真该死……”
“开枪,白茹玉,为你父亲报仇,我也不想再做什么白家的女婿了,我们一了百了。”
一个趴在地上的男人此时醒转过来,艰难地摸起丢在不远处的手枪,瞄准唐琛,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子弹飞向傲然挺立的唐琛,一切来得太快,白小姐奋不顾身地扑向了唐琛,无情的子弹不偏不倚射中了她的脖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破裂的气管发出呼嘶呼嘶的急喘声。
唐琛急唤一声茹玉,连忙抱住了她倒下去的身躯,与此同时,当所有人还在震惊眼前的一切时,西元第一个擒住旁边那人的手腕,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调转身形,偏头躲过他的子弹,另一人惊觉开枪,对面的人却没躲过,彼此的子弹都射中了对方,两人应声倒地。
那边的阿江也第一时间夺了枪,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已经毙命。
唐琛捡起白小姐丢在地上的枪,射向偷袭的人,那人来不及再开第二枪便断了气。
大厅里陡然发生了巨变,白小姐带来的人只剩下两个,傻在原地,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一个跪了,另一个跟着也跪了,只求活命。
白小姐躺在唐琛的怀中,身体不停地在抽搐,徒睁着渐渐失去焦距的两眼,仍在努力看清唐琛的面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艰难地吐出话语:“爸爸总说我太任性,迟早有一天会…会后悔,可是唐…唐琛,我…好想给你…生个孩子啊……”
她还想抬起手臂去摸唐琛的脸,却再也没有了力气,只是不停地抽搐,嘴里涌出血沫,那颗子弹没有瞬间要了她的命,在气息尚存的煎熬里更加痛苦万分,鲜血把她素白的衣衫染成了红霞,此时的她,看上去比任何一次都光艳夺目。
唐琛将她抱在怀里,试图让她更舒服些,这个微小的举动,令白小姐露出一抹凄惶的笑。
唐琛抬起手,缓缓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举枪,对准她的心脏开了一枪,结束了这个女人最后的痛苦。
西元闭了闭眼,不忍再多看一眼白小姐渐冷的尸身。
第34章 君心叵测
啪啪的皮鞭声回荡在鲜花盛开的院落里,绑在树桩上的人半垂着头,偶尔从紧咬的牙关里发出一两声闷哼,绝不肯喊叫出来,精壮的身躯早已皮开肉绽,血色染红了皮鞭,就连不远处的一丛百合也沾了几滴飞溅的血珠。
骄阳似火,烤得人汗水不断,西元和阿山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地望着,阿山更是哭丧着脸,却不敢靠近一步。
唐琛素白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可他还在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一下,一下,抽打着木桩上的阿江。
这是白家的老宅,白老大和白小姐一直居住的地方,白小姐在这里出生和长大,花园洋房依旧在,只是正厅变成了灵堂,摆放着父女两人的遗照,白烛高燃,挽联低垂,一派肃穆。
一百鞭,还剩五十鞭。
一般像这样的家法,会聚集帮里所有弟兄在青龙堂堂口那片大空地上执行,曾经青龙堂有个弟兄,祸害人家黄花闺女,女娃子想不开上吊死了,唐琛便执行了家法,那混蛋一直嚎叫求饶,不到六十鞭就挺不住了,屎尿一裤子不说,最后居然咬舌自尽,只求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青龙堂人人都知道,有钱了,可以吃喝瓢赌,但绝不能干丧尽天良的事,吃喝不欠酒钱,瓢不赊,赌不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手上见血了,可以,但得划出个道道来,冤有头债有主,不可滥杀无辜,这是青龙堂的规矩。
但是今天,观看家法的只有西元和阿山。
吴妈、阿香躲在屋子里,外边传来的皮鞭声令人胆战心惊,阿香甚至捂住了耳朵,却还是随着鞭声时不时地哆嗦一下。
女人回避,这也是唐琛执行家法时的规矩。
阿江今天被执行家法,理由只有一个:背着唐先生,擅自行动,跟踪西元也就算了,错上加错杀了刺青店老板。
白小姐如果不知道刺青的来源,也许就不知道是谁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她可能就不会死,西元觉得阿江是该罚,但是这样的家法过于的残酷,唐琛的每一鞭仿佛不仅仅抽打在阿江的身上,也抽打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西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愤怒和暴戾的唐琛,两眼通红,如嗜血的妖狐,媚出一股煞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