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又擦了擦眼睛:“能在村里定居,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又遇到你们,让我们能有地种。”
周远笑了笑:“给你们种总比荒在地里好,我不会种地,又不想夫郎和娘太辛苦。”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衙门,赁地的事情办起来并不复杂,也不用惊动县令,师爷就能做主办了,但师爷对周远还有印象,于是将这事告诉了县令。
等着衙门盖印的时候,县令大人过来了,周远带着陈庆和张旭对县令行了礼,县令又把周远叫到一边去说话。
“真不考虑在衙门里当个衙差?”县令是知道周远的本事的,当个衙差或者捕快绰绰有余。
“多谢大人抬爱了。”周远并不想入官场,即使是个衙差或者捕快,若他真有这个心思,就该留在京城肖将军府上,或者直接留在边疆。
当年离开边疆的时候,肖将军曾经说过,若是周远不愿意给他当亲卫,也能靠着自己的一点薄面,把周远安排进崔家的先锋队里的。
崔朝明将军手底下的兵,都是前途无量的。
周远不想再那样活着,所以才会选择来了洛河村,娶了夫郎之后就更不想沾染这些事情,能带着陈庆四处走走就很好了。
“你有别的志向,本官也不再劝你,听说你是想办镖局?”县令说。
周远点头,实话实说:“是有这个意思,不过都还没准。”
“先前县城的振威镖局你可知道?”
周远点头,他既然想做这个,当然是调查好了的,以他的身手,在振威镖局当个镖头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周远不想这样不自由。
“本官听说振威镖局要转手了。”县令当然是对县里的事情很了解,“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本官倒是可以帮你说和一下。”
周远愣了一下,振威镖局算是县城里最大的镖局了,怎么会突然就要转手?
“具体的不便多言,只是两位东家有分歧,着急出手,若你真有想法,本官可以从中斡旋。”
周远朝县令拱手,面上全是感激:“多谢大人。”
如果真的能接手振威镖局,那真的会省去很多前期的麻烦。
“明日院试放榜,你可有相熟的人参加了?”县令又想起一件事,问到。
“倒有一个,是家中弟婿。”周远回答。
“那你们可以等上一日,明日看了榜再回去,等衙差去报喜,估计得是好几日过后了。”
周远点头:“多谢大人提醒。”
“镖局的事,如果有情况,本官会找人通知你。”
周远又对县令千恩万谢。
说完话之后,契书也已经盖完了,张旭说自己还有点事,就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周远就带着陈庆去县城转转。
这还是陈庆第二次来县城,他上一次来还是被孙家人绑架,来县衙找县令主持公道,当时整个人都是慌乱不堪的,根本没什么要好好看看县城的想法。
县城离洛河村比镇上要多花一个时辰,周远想了想,对陈庆说:“今晚就不回去了吧。”
“啊?”陈庆睁大眼睛,“这样不好吧?不回去咱们住哪里啊?”
“住客栈啊。”周远牵着他的手,“咱们好好在县城里逛逛。”
“住客栈?会很贵吧?”陈庆抬头看着周远,“要不还是回去吧?”
“得带你体验一下住客栈是什么感觉。”周远不听他的建议,“还有明天院试放榜,咱们帮戚书宁看看成绩。”
“那,那好吧。”
陈庆是真没有正经地住过客栈,他奔波流离很久,到一个地方,住的不是破庙就是在野外,要是冬日,管事的也只会跟客栈说找马厩让他们凑合。
上好的客栈他真没住过。
周远牵着他,走到县城里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中等房间,就这也要一百文。
陈庆心疼钱,扯了扯周远的袖子,周远却不理他,陈庆咬牙,又问掌柜:“还有便宜一点的房间吗?”
掌柜倒也一直笑呵呵地:“再便宜一点的就是四人间,混合的,怕是不太方便。”
陈庆就不说话了,看着周远给钱,心都在滴血。
县城的夜晚很是热闹,周远带着陈庆在夜里转了转,毕竟是县城,有县衙坐镇,还有衙差在晚间巡视,所以也离很是安全。
陈庆舍不得花钱,晚饭跟周远一起吃了一碗面,很多东西都是看了一眼就做罢,周远也顺着他,逛了一会儿之后就回了客栈里。
陈庆有些认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周远干脆不让他睡了,拉着他熬到半夜,可能是因为是不一样的环境,陈庆很敏感,又别是一番滋味。
第二天,两个人睡到了巳时,陈庆推了周远几下,两个人匆匆洗漱好,就往衙门放榜处。
这时放榜的地方已经围满了人,四周有喜极而泣的,也有捶胸顿足的,周远护着陈庆的肩膀,把人带到最前面,然后两个人看着榜,又对视一眼。
陈庆不识字,周远勉强认识两个,但在这密密麻麻的榜上,也看不太清。
周远让他旁边的读书人帮他看。那人也是好脾气,又细心地问了他们名字。
“戚书宁。”
“戚书宁,找到了。”
周远跟陈庆两个人都支起了耳朵,认真听。
“洛河村戚书宁,院试第三名!”
戚书宁这么会读书?这下他就是秀才了?
陈庆有些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欣,但这会儿人太多了, 要挤出去实在不容易, 他个子又小,很容易被踩到。
周远干脆把陈庆抱起来, 让陈庆坐在他的肩上, 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人群里。
陈庆从来没有被人托到肩上过,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爹爹曾经背过他, 那时的感觉已经记不清了。
他坐在周远的肩上, 有些眼晕,他抱住周远的头:“放我下来吧。”
陈庆不敢去看四周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周围的人肯定在看他们。
周远这才恋恋不舍地把陈庆放下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们早起还没吃饭, 这会儿有些兴奋,又有些饿。
在路边的一个摊子上,周远给陈庆要了一碗馄饨, 自己去旁边买了五个烧饼, 陈庆胃口小,一碗馄饨吃了一半,饼也只吃了半个, 剩下的全进了周远的肚子里,吃完之后他们又去了点心铺子, 给李欣和牛牛带了点心。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了, 陈庆心里藏不住事情,他跟还在卸车的周远说了一声, 就跑去了李家。
李家的新房子修起来很快,过不久就要上梁盖瓦了,最近李欣都在家里陪张茵,这会儿去李家找李欣一定能找到。
他到李家的时候,李欣跟张茵在院子里边理线边说话,戚书宁在一边的地上拿了根木棍在教牛牛写字。
“阿庆怎么跑得这么急?”张茵停下绕线的动作,看着气喘吁吁的陈庆。
陈庆喘着粗气,先跟张茵打招呼,然后把点心放在他们的小桌上:“我们昨天去县城了,等到今天,看到了放榜。”
听见放榜两个字,戚书宁站起身来,他走到李欣的跟前:“好像确实这几日放榜。”
李欣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就你这个记性,考得上才怪了。”
戚书宁听见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挠头。
张茵给陈庆倒了杯水,这套茶具还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一直很爱惜,还像新的一样。
陈庆把水喝完,才说:“我们看到成绩了,他考了第三呢。”
李欣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置信:“你又不识字,该是看错了吧?”
而作为当事人的戚书宁,似乎只是惊讶了一小下,随后就十分淡然:“跟我预估的成绩相差无几。”
李欣:?
“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李欣走到他的面前揪他的耳朵。
“你不感兴趣啊。”被他拧着耳朵戚书宁也不生气,“要是我连院试都考不好,就太辜负爹娘对我的好了。”
陈庆也笑起来:“说是报喜的队伍要过两天才来呢,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陈庆说完话去看张茵,张茵的面上含着笑,很是欣慰:“阿宁很用功,能考出成绩自然是对他的回报。”
“眼下阿宁考上了秀才,你们的新房子过不久也要上梁了,都是好事。”她的眼睛弯弯的,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陈庆有些本能地转头去看她,觉得像是有哪里不对,但很快又被院子里的喜气冲昏了头脑。
正巧李铁匠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听见院子里欢声笑语的:“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张茵走到他的身边:“阿庆刚从县城回来,说书宁考了第三名,这会儿正高兴着呢。”
李铁匠扬了扬眉:“哦?考上秀才了?”
戚书宁点了点头:“还要多谢爹,要不是您,我哪里能有今天的成绩?”
张茵拍了拍李铁匠的肩膀:“你去屠户家买些肉回来,再打点酒,今晚咱们自家先庆祝庆祝。”
她又回头:“阿庆回家去把阿远和你娘都叫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陈庆点头:“那我先回去啦,一会儿过来帮忙。”
看着陈庆离去的背影,李欣看向张茵:“娘,有没有觉得阿庆变了很多。”
张茵点头:“阿庆命苦,有了阿远之后,也总算让他幸福一些。”
陈庆还是绕了远路回去,他选择去了孙大娘那里,孙大娘刚好在家,看到陈庆进院子,就跟他一起去喂猪。
原先还粉嫩嫩的小猪经过快半年的时间,已经比来时大了一倍了,也没了原先的可爱的样子,还变得臭烘烘的。
虽然孙大娘已经尽可能地在保持猪窝的干净,但无奈猪身上就是带着味道,陈庆的眼睛里已经有些嫌弃了。
“娘,戚书宁考上秀才了,还是第三名呢。”陈庆把猪食倒进猪槽里,跟孙大娘说话,“茵姨让咱们晚上都去吃饭呢,说要热闹一下。”
孙大娘愣了愣:“我去不合适,你们去就好。”
陈庆沉默下来:“可是茵姨特地跟我说了让您也去,您不去的话……”
孙大娘也觉得陈庆变了很多,现在已经学会装可怜了:“好好好,我去,但是去的时候还是得带上点礼。”
陈庆点了点头,社交礼仪这些事情还是孙大娘比他在行。
他像个传话的小蜜蜂,这会儿终于肯回自己的家了。
周远在扫院子,看到陈庆回来就给他倒水:“话都传到了?”
陈庆捧着杯子喝水,喝完长舒一口气:“都传完了,茵姨让晚上过去吃饭呢。”
“行。”周远放下扫帚,“咱们去打酒,今晚肯定得喝点。”
陈庆点头,揣上荷包就跟在周远的后面,村里有一户人家会酿酒,村里人喝酒都往他家去。
他们在路上碰到李铁匠,李铁匠的手上提着一扇精排,两块梅花肉,听他们说是想要去打酒,便先回了家,又对陈庆说:“一会儿来家里帮忙,李欣的厨艺实在不行。”
陈庆赶紧点头:“我们打完酒就过去。”
周远直接打了两坛子,他让陈庆给钱,陈庆掏出自己的荷包,他刚刚竟然没有发现这荷包比他之前沉了不少,他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些碎银,还有铜板。
怕人家等得久,陈庆先把钱付了,才问周远:“我的荷包里是你放的钱吗?”
周远提着酒坛子,点头:“以后你是家里的一家之主,钱当然是要你来管。”
陈庆抿着唇笑,很快就走到了李铁匠家。
李欣在屋里忙活,戚书宁在灶边烧火,张茵不放心,本来想去帮忙,被李铁匠按住不让动。
没一会儿孙大娘来了,她日子一向过得清贫,这次来捡了些鸡蛋过来。
张茵说她客气,孙大娘只是笑,就跟张茵去一边说话去了。
陈庆也钻进了灶房里,周远把灶门口的戚书宁挤走了,自己开始烧火。
李欣朝他哼哼:“你敢对戚秀才不敬。”
周远比了比自己砂锅大的拳头:“以后就算是戚状元,只要做得不好,也得挨拳头。”
陈庆埋头处理食材,不跟他们交流。
一扇精排剁成食指长的小段,用葱姜腌了,李欣赶紧说这道菜他要自己来做,他的外祖父家那边有一道特色菜,叫糖醋排骨,是牛牛的最爱。
陈庆不跟他争,又去处理别的。
李铁匠不仅买了肉,还杀了鸡,还是只母鸡,李欣看到了边说:“说要给娘炖鸡汤补身体。”
陈庆把鸡处理好,放进他家的砂锅里,加了清水先煮浮沫,开了之后再重新加水,加上姜片枸杞一起煨上,李铁匠看见了陈庆放好的汤锅,又去屋子里翻出了一根山参炖上。
做好鸡汤,李欣的排骨也下了锅,原本嫩红色的排骨经过李欣炒制的酱料一裹,变得油亮亮的,闻起来也是一股甜香,周远说难怪牛牛爱吃,小孩儿嘛,可不都喜欢吃糖。
陈庆看着李欣炒的排骨,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这块梅花肉,他让李欣重新炒了一点酱汁,又把焯好水的梅花肉块倒下去,也裹满了酱汁,周远烧的火有些大,又煸出了很多油脂,最后陈庆用了一勺高汤,慢慢地炖煮这块肉。
剩下的菜就简单了一些,炒土豆丝,醋溜白菜,过年时晒的腊肉,腊肉煮过之后再切成薄片,原先有些腻人的肥肉变得晶莹剔透,像是能透光一般。
夕阳西下的时候,一大桌子菜也都做好了,李铁匠家的桌子大,刚好能围成一桌子。
除了牛牛和张茵,每个人的面前都倒了一杯酒,李铁匠是大家长,他先举杯:“今天是个好日子。”
李欣跟张茵都笑了出来,李铁匠也笑了,随后他看向戚书宁,这里最有文化的就是戚书宁了:“阿宁有文化,阿宁来说。”
戚书宁站起来,挠了挠头:“谢谢大家。”
这会儿整张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还是周远发话:“还是先别说了,牛牛口水都要把碗淹了。”
于是大家菜开始动筷,吃着东西之后说话就不那么拘谨了,张茵的旁边是孙大娘,她捧着一碗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看着这一大桌子的人,轻声跟孙大娘说:“我也算是圆满了。”
孙大娘的面上也带着笑:“是啊,热热闹闹的真好。”
张茵又继续说:“李欣成亲之后,我心里的事情就少了一桩,现在就是牛牛,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孙大娘夹菜的筷子顿住,心中有了点不详的预感,他看向张茵。
张茵也在看她:“嫂子,咱们两家现在结了亲,日后也都是一家人。”
孙大娘的心越发地沉了下去,但张茵后面没再说什么,又笑着去听他们说话。
李铁匠和周远喝得最多,但都没有醉意,戚书宁倒是喝多了,这会儿双眼迷茫,李欣浅尝了几口,陈庆只是抿了一口,散去的时候,李欣跟戚书宁没有走,睡在李欣先前的房间里。
孙大娘心里有事,回去的路上都很沉默,她看着大家都这么高兴,最终还是没有把担忧说出口。
等回到家里,她没着急让陈庆和周远走,反而是回了自己家里,还是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我瞧着你干娘,最近像是不太好的样子。”
陈庆跟周远对视一眼,陈庆才说:“可是今晚,她精神很好啊。”
孙大娘停了停,才说:“她晚上跟我说了些话,我听着是有些托孤的意思。”
周远:“您的意思是……”
“她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和李欣都成亲了,戚书宁也考上秀才了,她一直吊着的那口气,就快松了。”
陈庆这才开始后怕,因为先前他也曾经担心过,孙大娘办完孟涛的后事,会寻短见。
陈庆六神无主地看着周远。
周远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跟义父说说这事儿的。”
回到家的陈庆,一晚上都忧心忡忡。
第二天一早, 周远去村里挑水,就看见牛牛在村里玩,他把牛牛叫了过来。
牛牛本身就很崇拜周远, 看到他就抛弃了自己的小伙伴, 跑到周远跟前:“大哥。”
周远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会儿回家,把哥哥和阿宁哥哥叫去我家, 说我找他们有事。”
牛牛点头, 一溜烟跑了。
周远挑完水回家,陈庆已经做好了早饭。
玉米面粥, 一叠咸菜, 几个玉米窝头,陈庆改不了自己节俭的个性, 现在也不需要干农活,自然也不需要吃那么好。
边吃饭陈庆边说:“我想把牛棚前面平出一块地来种点菜,挨着牛棚, 地肯定很肥,菜一定能种得很好。”
“好,下午我帮你挖。”周远吃饭很快, 陈庆一个窝头没吃完, 他已经吃完了三个窝头,喝完了一碗粥。
陈庆:……
吃完饭,周远洗碗, 陈庆在屋里梳头发,成亲之后就他就头发都束起来了, 他有几条发带, 换着用,但最喜欢的还是周远第一回送他的月白色的那条。
等他梳完头, 李欣和戚书宁也来了。
“牛牛说你们找我?有事吗?”李欣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戚书宁先跟陈庆和周远打了个招呼。
“是前两天,娘说干娘的状态不太对劲。”周远把孙大娘那天说的话跟他们说了一遍,李欣的眼底明显多了些慌乱。
“那,那怎么办?”他站起来,有些焦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戚书宁站在一边按住他的肩:“欣欣,你先别急,听听大哥怎么说。”
周远便问:“先前去府城,府城的大夫怎么说?”
李欣摇头:“没说什么有用的话,都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说娘气虚体虚,要多吃什么参汤阿胶,爹买了好多。”
先前从李欣成亲开始,张茵的身体似乎就好了很多,李欣以为是自己成亲冲喜,让她的身体好了,又因为前段时间爹也常带她去看大夫,大夫也没说什么,他们才以为她的身体真的快要好了。
周远想起先前在云溪镇遇到的大夫,看起来像是学识渊博,很是可靠的样子。
“我之前,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云溪镇,遇到过一位大夫,我曾跟他说过干娘的情况,那位大夫说他没见到病人,不好贸然用药。”
“所以我在想,如果把干娘带过去让他看看,是不是能够有机会治好。”周远说。
李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心里思考着周远的这个办法:“可是,去云溪镇路途很远,我怕娘在路上就病情严重。”
李欣又坐下:“还有,娘她是不是愿意跟着去呢?”
“这就要看你的了。”周远说,“如果你能劝得动她,那咱们就去一趟西辛府。”
李欣风风火火地来,又忧心忡忡地离开。
陈庆走到周远的身边,抱住他的胳膊:“你说去了西辛府,就能治好茵姨吗?”
周远摸了摸陈庆的脑袋:“我也不确定,只是那位郁大夫,看起来是十分可靠的样子。”
陈庆叹了口气。
“若是干娘决定去的话,你也跟着一起去,云溪镇很有意思。”
那里有很多新鲜的吃食,是他们从没见过的,那里的风土民情,跟洛河村这边也不太一样,他想带着陈庆出去走走,云溪镇就可以作为第一站。
午后天气炎热,陈庆躺在床上,周远手上拿着一把团扇在给他扇风。
陈庆昏昏欲睡:“等下午太阳落山,咱们就去翻地啊。”
周远答好。
没一会儿陈庆就陷入沉眠。
等他醒来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小雨,这个时候下的小雨并不会很凉爽,反而更加憋闷,这会儿的空气就像是他们蒸干粮的时候绕在蒸笼上的湿气,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有些小雨,翻地会更加轻省一些。
周远确实是不太会干农活,只不过这会儿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心就被锄头磨出一个水泡。
陈庆在一边捡野菜,这个时候马齿苋生得很好,贴在地面上一大片,陈庆就全都捡了起来,堆在另一边,想着晚上做了吃了。
听见周远嘶了一声,陈庆赶紧把锄头从他手上抢过来,就看见他手心里的水泡。陈庆看了他一眼,自己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地翻好,拉着他就回了家里。
周远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水泡,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糙汉子,干什么活都手到擒来,结果没想到,只是翻个地,就把他的手心磨出了水泡。
让他不免想起去年,他帮孙大娘犁地的时候,连牛都回头看他。
这会儿天快黑了,陈庆点了灯,找到自己的针线包,针尖在火上烤过之后把周远手上的泡都扎了,上了些药粉,用布巾细细地给他包好。
看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周远笑了笑:“这下我可是什么活都干不了了……”
陈庆瞥了他一眼:“家里没什么要你干的活了。把家里的地租出去还是对的,你不会种地,我一个人得累死了。”
“你是怎么学会种地的?”
周远知道他的家乡,也不是善于农耕的。
陈庆便说:“一开始也跟你一样,一干活就起水泡,娘就给我上药。”
但那时候陈庆很害怕,他怕他干不了活,孙大娘就会把他赶走,所以起了水泡也不说,还坚持干,到后来手上都化脓了,孙大娘才察觉到。
地里的活计不会因为人的受伤就消失不见,陈庆的手好了伤,伤了好,就这么循环往复,两个月后手上就不会再起泡了,他也学会了该怎么样翻地种地。
“那我再学学,总能学会的。”周远笑着揉他的头发,把他梳得很好的头发揉乱,顺手把他的发带扯了下来,他今天用的是以前的发带,深色的。
“怎么不用我买的?”周远问。
“在家里要干活,别弄脏了。”陈庆把发带从他手上拿回来,重新拢起自己的头发,“晚上想吃什么?”
周远想了想:“煮点面条吧。”
天气太热,也没什么胃口,陈庆就把煮熟的面条在晾凉了的开水里过了一下,又把下午翻地的时候摘的马齿苋也焯了水,加点调料拌在一起。
面条筋道,马齿苋入口泛着些酸味,也是十分开胃,不知不觉周远就吃了一大碗。
每一个做饭的人都愿意看到自己煮的饭被人吃到一口不剩,周远每次吃饭,都吃得干干净净,陈庆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开心。
吃完之后,两个人像往常一样牵着牛去田边吃草,碰上出门遛弯的村民,陈庆还是微微往周远的身边躲了躲。
“哟,周远手受伤了啊?”那大叔看了一眼周远的手,发现被包着,问了一句。
周远面上是藏不住的笑:“害,就一点小伤,夫郎不放心,非得要包起来才安心。”
那大叔嘿嘿笑了一下:“感情挺好哈。”
周远揽住陈庆的腰:“可不是嘛。”
村里人见不得这么腻歪的夫夫,赶紧寻了个由头跑了,陈庆忍无可忍,手掐在周远的腰上:“你怎么不跟大叔说你手是因为不会干活才伤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