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臻不理会他的嘲讽,见状把他往外推,“行行行,我现在知道怎么用了,我上厕所,闲杂人等退散。”
许风酿顺势退了出去。
卫生间的门关上,方臻彻底松了口气,把藏着的手机拿出来,上面的界面还显示在药店搜索上。
隔着一道门,许风酿站在门口,没有走。
厕所的门是磨砂玻璃的,里外都能隐约看见一点影子。
方臻侧头,决定还是先坐到马桶上,省得露馅。
他问:“你怎么还不走?真想看我上厕所啊?”
许风酿沉默了一下。
人的心都不是石头做的,方臻的更不是。
他有一颗比很多人都热情的心。
这样的人,在人际交往中往往更容易付出真情,也更容易受伤,他看方臻肯叫这个世界的方父为“爸”,说明他也并不是很排斥这个父亲。
许风酿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以后?”方臻的手在屏幕上戳了戳,搭话漫不经心的。
“那个家,你还打算回去吗?”许风酿斟酌片刻,“这个年纪,一切都还依靠家里,独自生存的能力有限,还需要在学业上付出大部分精力。”
所以他问的是,方臻有没有想好以后怎么生存。
方臻戳屏幕的指尖一顿。
听前半句,还以为许风酿是想劝他回去,但仔细听完,又结合许风酿这个人,他其实更偏向于方臻能“自立门户”,所以引导着方臻自己思考。
“你说这个,”方臻放下手机,“我还没找你算账,又是套房又是智能马桶的,你不是没钱了吗?”
许风酿难得有点尴尬。
他清咳了一下,“你就当我是借的吧。”
“你要是能借到钱,前段时间为什么睡车里?”方臻脑子在线,想清楚后发出一声冷哼,“都是假的。”
许风酿一顿,“吵架是真的。”
方臻垂眸,一时间也沉默住。
现在好了,他和许风酿都在同一时间和家里吵架了。
有一天他竟然也能和许风酿成为“难兄难弟”。
“我确信,未来几年的时间,我应该不会和这个家庭再联系了,”许风酿道,“我有自己想走的路,不太希望自己的人生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摇摆,你呢?”
方臻道:“不受别人的掌控和摇摆,但是可以根据我的志愿来填写志愿是吗?”
许风酿没吭声。
“我……”方臻烦的看不下去手机了,在导航界面点了x,“我还不知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许风酿一样,不管在什么境况中,都镇定自若。
和家里吵个架,都能想办法借机来他面前卖惨。
许风酿道:“既然这样的话。”
他语气略作停顿,尽量不表现出来太强的逼迫感,循循善诱,“你未来要不要和我一起创业?我们可以试着一起赚钱合租,一起生活。”
方臻愣住。
许风酿道:“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了解的人就是你和我,我们也认识了十几年,还来自同一个地方,说实话,这个世界的亲人,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亲人吗?都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风酿距离门口很近,像是和方臻面对面说话。
“论亲近,谁都不如你和我。”
方臻突然很庆幸,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扇门。
他原本已经平静的心跳,在许风酿的低语中,竟然又缓缓上升,脸上的热度也开始加重。
不知道是因为许风酿的语气,还是因为许风酿的话。
亦或者两者都有。
“当然,我不急着你的回答,”许风酿见方臻没有直接骂回来,知道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见好就收,“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想,我会一直等着你。”
他撤开了。
方臻坐在马桶上,久久不能回神。
有时候,他觉得许风酿这个人自信的真欠揍。
可他的自信,往往不是毫无根据。
方臻心底那点因为吵架而产生的惆怅,在许风酿的话中分解,随之而来是他如鼓点般跳动的心脏。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他必须想办法搞到验孕棒。
如果没有,皆大欢喜,如果有了——其实许风酿是一个靠谱的人,想想有他来分担,那种惶恐都会消散一大半。
这几天许风酿一直和方臻待在一起,方臻没找到机会下楼。
他在隔天才想起来还有外卖这种东西,但这个操作系数更难,因为许风酿找的不知道什么酒店,安保系统非常严格。
外卖员根本上不来。
并不是没有办法送进来,只要给前台打电话说一声就好。
但那又有了新的问题。
方臻需要保证许风酿有二十分钟不在房间里,或者在洗澡听不见门打开的动静,这个时间非常难把控。
尝试几次失败后,方臻有点绝望了。
有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像个特务,还是业务非常不熟练的那种。
在许风酿又一次洗澡出来后,方臻静静地坐在床上,死死盯着他看。
许风酿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这几天,他有几次洗完澡,故意只裹了一条浴巾出来。
他的身材是专门练过的,平时也有健身的习惯,该有的肌肉都有,腹肌也块块分明。
可当他展现身材时,方臻愣像是没看见。
有几次,还用很仇视的目光看他。
许风酿以为,是那一夜给方臻留下来的阴影。
虽然后面听方臻的声音也很爽,可前面肯定是痛的,抱着他留下好几道抓痕,最后都没力气了。
他在上面,才开始也不太舒服。
怕方臻越回想越不乐意,后来许风酿再洗澡出来时,都会好好穿衣服。
谁知道方臻今天又这么看着他。
许风酿自认,这几天他已经很老实了。
他坐在床上,柔软的海绵垫子陷下去一块,方臻那边也能感受到。
同床异梦了几天的两人,在此时此刻,产生了同一个想法——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
正好这时,许风酿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几天,许风酿看见有来电通常都是挂断的,这次对方正好赶上了,他看了一眼备注,接了起来。
方臻不是故意偷听,只不过房间就这么大,还是听见了不少。
是许风酿的同班同学。
还是来问他返不返校的,他们打算给老师办谢师宴,顺道全班同学再聚一下。
许风酿平时根本不在班级群里发言,他们怕许风酿没看见消息,才特意打来电话。
而且许风酿考得好,他在与不在意差别还是挺大的,谁都想再和他接触接触。
许风酿抬眸,看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偷听”的方臻。
方臻对着他做了个口型“去吧去吧”。
许风酿看懂了。
两人处于不同的目的,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许风酿道:“好,我去。”
坐在许风酿的车上,方臻屁股上像装了钉子,一会儿挪一下。
“我说的是让你去,”方臻道,“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明明是你们班的聚会。”
许风酿道:“怕你在酒店里出事。”
方臻:“我能出什么事?”
“比如吐晕在酒店里,却没人发现?”
方臻:“……”
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是从酒店里出来了。
方臻脑子飞速运转,一直想着该怎么把许风酿给支走。
他记得,在他们学校门口,也有一家药店?
车开到他们学校门口时,方臻果然看见了那家药店,他确实没有记错。
方臻按捺住,车停在红路灯路口,他突然道:“我有点想吃薯片。”
“马上要吃正经饭了,吃什么零食?”许风酿现在有种当爹的操心感,“忍着。”
方臻不管不顾,“我还想喝饮料。”
许风酿扭头看他。
两人对视,方臻摆明了一点也不想退让,挑衅似的瞪着他,还伸出手,摁了摁方向盘里的喇叭。
许风酿猛地抬手,攥住他的手腕。
两只手掌心合拢,他稍微牵了一下,总算软化了,“你总要让我把车找地方停下吧?”
来了来了,关键时刻。
“我看前边药店附近有家超市,”方臻指了指,“你把车停路边呗,进去给我买。”
许风酿没有起疑。
车如愿在方臻设想中,停在了药店附近。
许风酿下车,方臻拽了他一下,为了保证他别太快回来,“你等等,我还有其他想吃的。”
他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支笔,展开许风酿的手,低头认认真真在他的手上写字。
直接把许风酿的手掌当成了纸条用。
许风酿一僵,却没有收回手。
他的洁癖,在方臻面前不堪一击,这人也从来没把他爱干净当回事。
笔尖在柔软的肌肤上划过,留下一道道酥麻的触感,许风酿的指尖缩了缩,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方臻写完时,掐住他的脸。
方臻睁圆了眼睛瞧他。
许风酿收回手,漫不经心道:“等着吧。”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在他下车后,方臻也鬼鬼祟祟下了车。
计划了太久,等到了药店时,羞耻感已经不值一提,他满心满眼都是快点把东西买到手。
等许风酿回来后,看见的也是他在车上老老实实坐着。
一堆零食放进方臻的怀里,方臻打开看了看,发现许风酿不仅买了他点单的,还有很多新奇的都被买了过来。
不过……
方臻摸了摸鼻子,又扔到后座上,心虚道:“我忽然又不是很想吃了,想想这些东西确实不如大餐,我们快进学校吧。”
许风酿也没在意。
到了学校后,许风酿果不其然被围观了,方臻声称是避嫌,故意和他拉开了距离。
等许风酿回到自己教室后,再看方臻,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臻紧张到心快跳出来了。
他拿着验孕棒的手都在抖。
上面的两条杠比他的人生规划都清晰。
某种意义上,这玩意也确实打碎了他的人生规划。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厕所,游魂似的在走廊里走,似乎还撞见了几个同学。
看见有人,他下意识把手中的东西藏进了口袋里,也不管那东西脏不脏。
还有人上来跟他搭话。
“你是不是方臻?!”
方臻看着眼前人的脸,很陌生,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是你,我以前还在论坛上为你说过话,”对方又说,“我知道你这次考得可好了,你真争气!”
换成之前,方臻听见这样的话,说不定有多高兴。
可现在他有点笑不出来。
对方看着他反应平平,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太冒犯了,道歉道:“对不起,你是不是不太想提起论坛?我就是看见你有点激动,你这次考得太好了,我现在都把你当成我榜样了,看见榜样就有点激动。”
方臻张了张嘴,迟钝地吐出一个音节。
这时,对方表情又变了变。
方臻转过头,看见许风酿正朝着他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但没等他说话,许风酿看见他被人围着,脸色变了几变,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呈一个保护的姿态,对着他面前的人说:“你是谁?”
对方也懵了,看了看许风酿,又看了看方臻。
不是,这两人的关系不是不好吗?
不是不对付吗?
“啊,不,”对方举起手,连连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我就是过来跟他搭个话……”
这人连忙又道:“我知道你考得也很牛,你们这次的成绩都太牛逼了,祝贺你们!”
许风酿微微颔首,“谢谢。”
这人又说了几句话,似乎看出来氛围不对,连忙告辞。
在对方转身的瞬间,许风酿松开了揽着方臻的手,正面对着他,“在学校里还乱跑?不是都说好了跟着我去吃饭吗?”
方臻听见他的质问,想想他口袋里揣着的东西,顿时也来了火,“我就走走而已,你也要管吗?”
许风酿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
方臻发完脾气后,再次陷入呆滞状态。
他推开许风酿,和他擦肩而过,径直往前走。
许风酿一愣,只好跟上。
他知道方臻吃软不吃硬,虽然不知道方臻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还是试图哄道:“你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很久,所以有些着急。”
方臻没搭话。
“我语气是重了一点,”许风酿积极认错,“下次不了。”
方臻大步流星的走,而许风酿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要是让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人看见,一定会大跌眼镜。
——也许这个画面,已经有不少人看见了。
今天返校的人也不少,哪里都能碰见一些人,总有些人是认识许风酿的。
在众人的眼中,许风酿依旧还是那个高冷的校草,如今他高考的分数出来,更是狠狠给他加了又一层滤镜。
这样一个学习好、长相好、个子身材都在线,甚至家里也很有钱的人,谁都想不出来,他会追在一个人身边哄另一个人。
那个人还是他们以前公认的万人嫌。
在第一个人看见许风酿跟在方臻身后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确认完就是他们两个后,又有些人以为,许风酿追在方臻身后是在和他吵架。
可看许风酿低着头,表情看上去又很有耐心的样子。
许风酿只好另找其他的话题道:“你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方臻:“我不饿。”
许风酿哄也哄了半天了,方臻就是不拿正眼瞧他。
许风酿头一次感觉到,哄对象这件事有多么棘手。
“方臻,”许风酿拽住他,强制性让他站住,“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是的,方臻就是生气。
方臻的情绪被点破后,盯着许风酿诚恳且疑惑的脸,又开始出神。
他为什么要生许风酿的气?
虽然是许风酿让他怀孕,可当时的情况,他们两个都不想,细数起来许风酿也是被迫的。
但他的情绪亟待一个发泄口,他似乎是知道许风酿会让着他,于是下意识选择了许风酿当撒气包。
许风酿捏了捏他的手,确实是黔驴技穷,只能把声音放到最柔和,“就是死刑犯,也得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
空气似乎安静了。
方臻慢慢回神,盯着许风酿的眼睛。
“许风酿……”方臻的嘴唇有点发干,“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它是一篇小说。”
许风酿十分奇怪,“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了吗?”
“然后它是一篇,都市,爱情,狗血,同性小说,”方臻舔了舔嘴唇,“这个世界的男人能怀孕。”
许风酿很聪明。
他的瞳孔微缩。
“所以这还是一篇,”方臻越来越恍惚,“男人生子文。”
“我怀了。”
从他欲言又止的口型中, 不难看出他想说的是“你疯了”。
可紧接着,不等他把质疑说出口——他蓦地想起那天藏在方臻身后的男人。
那个男人他亲眼见过,方臻的同学亲口和他解释过, 那是个男人,但也确实怀孕了。
许风酿话卡在喉咙里,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走廊中, 有风徐徐吹来, 空气中凝结着的热气几乎要令人窒息,两个人像是僵持住, 谁都不曾说话。
时不时有同校的学生状似不经意的走过来, 在他们身边“路过”。
方臻看许风酿许久不说话, 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算什么反应?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习惯把主动权交给别人的人, 更不喜欢当刀俎上的鱼肉,静静等着别人的审判。
方臻深呼吸,退开了挡在他面前的许风酿, 缓缓道:“我告诉你这些没有任何意思……”
许风酿抬起手,突然握住他手腕。
他的态度几乎有些赔小心的意思, 像是充满了愧疚, “我的错。”
方臻僵住。
他转过身, 和许风酿的视线对上。
“其实也不能全说是你的错……”如果许风酿还是沉默, 肯定免不了方臻一顿臭骂,可是他这样, 方臻竟然也跟着他反思, “那一夜到底是我粗心大意导致的, 如果我知道那瓶水有问题, 我一定——”
“想那些也没有意义,”许风酿打断他, “我们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解决眼下。”
方臻吸气,“你说的有道理。”
他这些天沉重的心情,随着他的坦白,竟然缓解了不少。
而许风酿没有推诿,也没有逃避的态度,更是给了他不少安全感。
方臻忍不住想,这特么是孕激素的作用吗?他怎么会在许风酿的身上找安全感?
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
现在许风酿的情绪中除了愧疚,还有怜惜,他忍不住握紧方臻的手,又喃喃道:“对不起。”
两人的注意力全在对方的身上,也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有路人踉跄了一下,堪称惊恐地看着他们。
方臻听见动静,立刻抬眸。
对方连忙避开他的眼神,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匆匆离开。
方臻挽起袖子,作势要上前,“这人听见了什么?我非得让他把嘴闭上……”
许风酿又拽住他,“他是刚刚才路过的,应该没听见什么关键词。”
方臻这才作罢。
许风酿低声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去后再商量。”
方臻问:“现在?”
“现在。”
“那同学聚会……”
许风酿握紧他,指腹都发白,“现在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方臻微怔。
他虽然已经猜到,许风酿不会逃避责任,可是他这么紧张、严肃的神态,以及他的话,还是令他心中一悸。
哪怕知道许风酿现在的这句话不是调情,不带任何暧昧的意思。
坐车回去时,方臻听着许风酿给老师道歉,望着窗外出神。
他坐下后才想起来——验孕棒就在他的口袋里,许风酿连看都没看过,就这么相信了他。
甚至不曾质疑过他开玩笑。
许风酿和老师道歉时,语气也是不急不缓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又很巧妙的用话术让老师不至于太生气。
一番周旋,明确说了他确实过不去,又给了补偿方案后,老师也不再询问,只让他注意安全。
方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注意安全,注意什么安全,他们两个都搞出人命了。
方臻转头,盯着许风酿打电话的侧脸。
他的肤色很白皙,比大部分男人都白,此刻十八岁,还带着生理上的青涩和稚嫩,单看脸,少年气十足,再看他的气质,又是很矛盾的成熟。
上辈子他们十八岁的暑假,还沉浸在考出好成绩的喜悦中。
方臻和兄弟打了三天三夜的游戏,然后被他爹揍得满屋子跑,就是个单纯的半大小孩;而许风酿应该也在家里提前准备上大学。
总而言之,不该是现在这样。
可方臻又很庆幸,他们现在是两个成熟的成年人。
否则现在一定六神无主,他很有可能和梦中的“方臻”一样,绝望到感觉不见天日,终日昏昏沉沉。
许风酿挂断电话,开车回酒店。
他看上去很沉稳,只有飞快的车速暴露了他的紧张。
到了酒店后,方臻把验孕棒摆在两人中间。
他们坐在酒店里的桌子旁,一人占据一头,呈现出来一个疏离又对峙的状态。
方臻愁眉苦脸。
许风酿还算镇定,他仔细看过说明书,秉持着严谨的态度,“我们需要再买几个验孕棒,而且精准的按照说明书的上的操作进行,你今天验孕的……尿,不算晨尿吧?”
方臻道:“不是晨尿都验这么明显的两道杠,跑不脱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和许风酿坐在一起,把他当成一个女人一样,讨论他怀孕的问题。
很魔幻。
本来他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东西,真实的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许风酿道:“我刚刚网上查过,验孕棒之间也存在误差,个人的操作不当也会导致误差,我没有不负责任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更准确一点。”
方臻捂住脸。
想死的心再次涌上来,他闷声闷气,“许风酿,我记得你当年没读研吧?”
许风酿懂他的讽刺,这种时候,也不能和他拌嘴,声音尽量温和,“这种事情和做实验有什么差别?其实都一样的。”
“或者,”许风酿有其他的提议,“如果你不想那么麻烦,我们可以去医院确认,医院的结果更准确。”
方臻猛地站起来,朝着卧室走,扬声道:“验孕棒要买你去买,我反正不去了。”
当时太急迫,但是他不是没注意,药店里的人是怎么看他的。
那眼神跟看渣男似的!
方臻又探出头,“想让我去医院,除非拖着我的尸体去!”
许风酿有些无奈。
就算他现在能躲过去,等孩子月份再大一点呢?孕检是肯定要做的。
他身边接触的女性不多,不过以前下属也有怀孕后隔三差五请假的,每次的理由都是去孕检。
所以方臻将来会很频繁的去医院。
许风酿知道,现在不是戳破方臻的侥幸心理的时候。
本身他就已经很抗拒,再说下去,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得了。
许风酿在沉思了片刻,起身离开了酒店房间。
方臻在最初的紧张后,神奇般放松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现在责任似乎全都转移到了许风酿的身上,这几天的疲惫涌上心头,竟然趴在枕头上慢慢睡了过去。
旁边是许风酿睡觉的地方,他们同床共枕好几天了。
睡觉之前,方臻想着今天许风酿还有闲钱请全班同学吃饭,又看了看他们睡觉的大床房。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非要开一间房。
一间房就算了,还是大床房。
方臻是被饭香给诱惑醒的。
窗外夜幕低垂,已经是黄昏的尾声,方臻鞋也没穿,直接打开了卧室门。
饭香更加明显。
许风酿正在一个大袋子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方臻极其自觉地坐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看。
烤猪蹄、烤羊肉、炖鸡,都是一些重口味的东西。
方臻咽了咽口水。
不过没等他咽完,他又看见,许风酿那双修长的手在袋子里掏出了其他东西。
是好几盒验孕棒。
“我又做了一些功课,这个世界上男人生孩子是有的,只不过依旧属于小众群体,和我们原来世界双性畸变的概率差不多,”许风酿道,“我们的世界双性人很少有怀孕的,他们大部分都有偏向性,单性性征突出,说白一点,如果某个人男性性征突出,就算体内有子宫,往往子宫也是发育不全的,不可能会怀孕,而会怀孕的双性人,往往女性性征更突出,可能从小时候就会被当女孩子养起来,但怀孕的几率也比普通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