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人,我已经说过了,你脸上的疹子可以请医者验看。”琼颜冷声回道,“如果你执意在此闹事,我会报官处理。”
听到琼颜如此说,景华郡主忍不住赞同道:“说得好。”
找事的人眼见有人支持琼颜,立刻横眉瞪眼地看过去:“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林公子出言反问道,“见到景华郡主居然不行礼!”
“郡主?”找事的人瞪圆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景华郡主和林公子。
“怎么?本郡主不配你行礼吗?”景华郡主端着双手,微扬着下巴,睨向铺中找事的人。
找事的人眼见景华郡主衣着华贵,又有随从跟随,不像是作伪,他当即惶恐地道:“草民参见景华郡主。”
景华郡主哼了一声,出言问道:“店中掌柜给你请医者,你为什么不答应?”
“这……郡主有所不知,草民已经请医者看过了,就是这店中香皂有问题。”找事的人虽如此说,眼神却游移不定,明显心中有鬼。
景华郡主把这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她笑道:“本郡主也用了这店中香皂,怎么没觉得有问题呢?”
“也兴许是草民弄错了……”眼见引来郡主这等人物,找事的人心生退缩。
“是不是弄错了,我看不如请京兆府好好查一查。”林公子开口说道,他也是一名商人,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恶意竞争行为。
“不不……就不劳烦京兆府了。”找事的人明显慌了,他脸上冷汗直流,“小人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找事的人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郡主身后的随从拦住了去路。
景华郡主开口说道:“送去京兆府,让京兆尹好好查一查,这京中的治安越来越差了。”
“郡主,草民冤枉,草民真不是有意的啊!”找事的人连连喊冤求饶。
景华郡主一皱眉,随从立刻把人提了出去,向着京兆府而去。
锦绣坊内重新安静下来,琼颜福身行礼道:“多谢郡主帮忙解围。”
景华郡主仍然端着双手,不过语气却比刚才缓和了不少,她看向琼颜,开口道:“你这铺中的香皂很好用。”
“这位掌柜,我是成森商行的少东家。”林公子也站出来,自我介绍道,“早就听闻北方有商贩售卖香皂,我们成森商行也对这新鲜买卖感兴趣,不知这位掌柜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作为商行的少东家,林公子有敏锐的商业嗅觉,京中出现香皂的时候,他便暗中调查过。
锦绣坊之前主要出售衣饰和脂粉,香皂是近期突然出现的,林公子猜测琼颜背后应该有门路,所以便想让琼颜帮忙引荐一下。
琼颜看向林公子,开口解释道:“实不相瞒,铺中香皂乃是友人从外地带回,琼颜与这香皂商家并不相熟。”
林公子没想会是这个结果,他稍愣一下,问道:“不知掌柜的友人是?”
琼颜下意识看向了景华郡主,景华郡主眨了下眼睛,疑惑道:“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景华郡主是莞阳长公主的女儿,和江泠姝是表姐妹关系。
不过此时,景华郡主没有想到是自家亲戚,她首先想到的是与她相熟的商贾。
景华郡主在心中做着排除法,也没听说王公子、张公子他们做香皂生意啊,难道是柳公子和韩公子……
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过一遍,景华郡主仍然没能确定目标,最后她又看向了琼颜。
而琼颜也很快给出了答案。
明空公主第一次乘坐公主銮驾来锦绣坊,公主的金凤銮驾和仪仗占了大半条街,引来了许多路人围观。
“这锦绣坊是做什么的,居然引得公主亲自前来?”
“我听说这锦绣坊出售的香皂很受追捧。”
“据说之前有人在此闹事,是景华郡主把闹事的人抓去送了官。”
“让公主、郡主亲自出面,这锦绣坊真不简单啊!”
琼颜出来,见江泠姝如此大张旗鼓,她无奈一笑,开口道:“让公主担心了,铺中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江泠姝如此兴师动众出行,自然是听说了锦绣坊被为难的事情,此次她公开身份来锦绣坊,就是为了给琼颜撑腰。
有公主的关注,日后谁再想寻锦绣坊的麻烦,自然要多掂量掂量。
除了江泠姝,齐铭也听说了锦绣坊的事情。
这段时间,齐铭刚好在休假中,他便亲自来了一趟锦绣坊。
见到齐铭,琼颜福身行礼道:“齐公子。”
齐铭很是无奈:“我与公主都是常客,琼颜姑娘为何独独对我如此见外?”
“正因为是常客,琼颜才更不应怠慢。”琼颜的语气依然很客气。
齐铭看着铺中的陈设,他转移话题道:“听说前两日有人寻事,可都解决了?”
“齐公子的好意,琼颜心领了。”琼颜开口说道,“只是铺中琐事,不该劳齐公子如此挂心。”
齐铭又转向琼颜,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
琼颜也望着齐铭,她先行开口道:“琼颜身在铺中,便入不得宅院了。”
只是简短一句话,就把拒绝和缘由一并陈述清楚了。
齐铭是尚书府的公子,而她曾经是花魁,现在是商贾,尚书府恐怕难以接受她的身份,就算接受了,进了尚书府,日后她怕也不能像如今这般抛头露面做生意了。
齐铭是个良人,如果不曾在红尘中走一圈,曾经的琼颜遇到今日的齐铭,或许可以相携白首,一生欢喜。
可站在这里的,不是曾经的琼颜。
齐铭虽是良人,如今的琼颜需要的却不再是良人。
“唉。”
齐铭叹了一声,又叹了一声。
兵部尚书看向齐金钰,开口询问:“他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唉声叹气?”
齐金钰也瞥向齐铭,想到今日与往常不同的地方,她开口道:“二弟,你送的簪子,本就不是我所需,所以今日没有买到,也不必遗憾。”
“什么簪子?”兵部尚书有些摸不着头脑。
齐金钰却已起身离开,去庭院里练枪去了。
齐铭望着齐金钰离开的背影,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爹,我出去一趟。”齐铭突然开口说道。
“做什么去?”兵部尚书开口问道。
齐铭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眨眼的功夫,原地只剩下了兵部尚书一个孤寡老人,兵部尚书看完左边,看右边,最后叹道:“就没一个让老子省心的!”
御书房。
齐铭来此进见:“陛下,臣想要讨一个恩赏。”
江存度看着郑重跪于下方的齐铭,他道:“齐侍郎此次赈灾有功,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之前,江存度就想封赏齐铭,可因前朝弹劾,再加上齐铭想卸下三千佳丽的差事,所以领了一个罚,自请停职回家了。
“臣想请陛下赐三个字。”齐铭说道。
“什么字?”江存度问。
齐铭:“锦绣坊。”
齐铭帮锦绣坊讨了一块御赐牌匾,有了这块牌匾,日后就算是皇亲国戚,估计也不敢在锦绣坊内找事。
拿到御赐牌匾后,齐铭又来拜见了江泠姝。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齐铭想请江泠姝帮忙。
“齐公子无需见外。”江泠姝说道,他们一起南下赈灾,彼此早已相熟。
齐铭拿出了御赐牌匾,他道:“还请公主帮忙把这块牌匾送去锦绣坊。”
看到锦绣坊的牌匾,江泠姝有些诧异。
“公主送去的时候,就不要提我的名字了。”齐铭说着,把手中牌匾递了出去。
琼颜的心意,齐铭已经了解,这块牌匾以公主的名义送出,想来不会让琼颜为难。
江泠姝答应了下来,帮忙把牌匾送去了锦绣坊。
琼颜心思通透,看到牌匾的第一时间便道:“是齐公子所赠吗?”
江泠姝已经公开身份,表示过支持,所以赠这块牌匾的应该另有其人,而最可能之人,便是前不久来过锦绣坊的齐铭。
江泠姝没想到琼颜一语便道破了真相,她只好如实道:“是齐公子向父皇讨的赐字。”
陛下御赐的牌匾总不能再退回去,琼颜虽无奈,也只能接受这份好意。
自公主、郡主出面表示支持后,锦绣坊又多了一块御赐牌匾。
一时间锦绣坊在京中名声大噪,成了许多人关注的焦点,其中不乏一些朝中大臣。
朝臣们关注的重点,自然是陛下的举动,陛下给一家售卖首饰胭脂的铺子赐了牌匾,而这家铺子的掌柜曾经是花魁。
如此行径,在一些朝臣看来很是不庄重,最起码不应是一国之君的身份该做的。
梁太傅听闻这个传言,第一时间便写了一封折子。
陛下自登基以来,虽然在早朝之事上有所懒怠,可之后应对赈灾之事,以及淮原郡一案爆发后,厉行革新推行土地新政,都展露了励精图治的一面。
总的来说,陛下还是有进取之心的,梁太傅对此感到欣慰。
如今唯一让梁太傅挂心的就是三千佳丽之事,而最近陛下御赐牌匾,又引来了许多非议,梁太傅决定借此机会,好好劝谏一下陛下。
近来已经进入了伏天,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江存度本就有些夏乏,看到梁太傅递上来的大道理,他更加昏昏欲睡了。
随便扫了两眼,江存度便拿起朱笔敷衍回了一个:「朕知道了。」
大概是察觉了陛下的敷衍,早朝的时候,梁太傅又正式提了一遍。
“陛下,臣听闻陛下给一家脂粉铺子赐了牌匾?”梁太傅先从最近的事说起。
江存度瞥向下方的梁太傅,淡淡回了一句:“确有此事。”
“陛下可知此举多有不妥?”梁太傅语重心长地开口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所以更应束修自好,谨言慎行。”
朝中听闻牌匾之事的许多臣子,都暗暗点头,对梁太傅所说表示认同。
江存度神情平静,并未立刻给出回应。
而梁太傅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还有三千佳丽之事,陛下可知,前朝之亡,亡于女色,而今陛下欲效仿前朝君主,可是要弃国朝于不顾?”
“陛下,前朝女色祸国的事例就在眼前,陛下应知往鉴今,在后宫之事上节制有度啊!”梁太傅恳切地劝谏道。
江存度看着梁太傅,梁太傅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却被时代束缚了眼界。
“太傅觉得朕给脂粉铺子赐匾是为不妥,可朕不给脂粉铺子赐匾,应给什么赐匾?”江存度出言反问道,“是受人供奉的庙宇,还是受人尊崇的学府?”
“脂粉铺子、庙宇、学府内的都是大堇的子民,三者不同在于庙宇、学府内多是尊贵富足之人,而脂粉铺子中是生存多艰的闾阎百姓。”
“在朕的治下,生存多艰,已经是朕有所亏欠。”江存度看着眼前高居朝堂的百官,平静地陈述道,“朕又有何立场轻视其出身,进而吝啬一块牌匾?”
封建礼教下,三六九等的观念深入人心,基于这种观念,朝臣们觉得陛下给花魁开的脂粉铺子赐匾是为不妥,可今日,陛下却从责无旁贷的角度出发,破除了等级的观念。
朝臣们一时有些沉默,梁太傅也陷入了沉思。
江存度继续道:“另,前朝之亡,其根本原因不在女色,盛世的时候是男子在治理,乱世来了,昏聩的君主、失职的臣子、腐败的乡绅、迂拘的士大夫,都没有责任,唯独成了后宫女子的错。”
“可依朕来看,真的把国家交到女子手中,这国还未必会亡。”
第52章
后宫美人看烽火和吃荔枝的故事, 自古便广为流传,为何会国家危亡,也因这些故事得到了解释。
可这些也不过是历史的遮羞布, 而今陛下一番话, 将真正的现实摆在了众人眼前。
朝臣们赧颜汗下,有不愿承认现实的,想要出言反驳,可思来想去, 却发现在真正的现实面前,自己的论据根本就站不住脚, 强行辩解,也只会是让自己更加难堪罢了。
殿中安静, 众人好像都陷入了冥思之中。
百官中,兵部尚书向上瞄了一眼。
陛下自临朝以来, 多有与群臣意见相左的时候, 可每次双方论辩,百官从没有讨到过好处。
陛下总是气定神闲, 游刃有余, 就让百官铩羽而归。
朝中的官员也是,非要让陛下打一下脸,才能认清现实。
兵部尚书摇头叹息, 今天难得是个好日子,北疆传来捷报,他还想在朝会上提出来,让陛下开心开心, 可却意外碰到了这牌匾事件。
不过,兵部尚书又向上瞄了一眼, 陛下看起来似乎很是平静,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兵部尚书不禁回想,从最初的鹦哥事件,到后来的和亲事件,行宫事件,乃至今日的牌匾事件,陛下好像一直都是如此,万事不萦于怀,处变不惊。
兵部尚书甚至觉得,如果哪天有人谋逆了,陛下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让朕看看,是何人造反?
君明臣贤,陛下如此胸襟气度,对朝臣,以及国朝天下来说都是幸事啊。
如此想着,兵部尚书出列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江存度看向兵部尚书,淡淡开口道:“讲。”
“陛下,北疆传来捷报,镇安王率领边军迎击达朗部落,达朗部落败退草原,我军大获全胜。”兵部尚书说出最新收到的前线军报。
江存度已经提前通过系统知晓,此刻又听兵部尚书禀报一遍,他还是觉得高兴,毕竟这次胜利,意味着剧情前进了一大截,他的退休指日可待了。
下方,兵部尚书略做停顿后,又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宵旰忧勤,黜幽陟明,大堇今日的隆盛昌平,全赖陛下圣明烛照,福泽四海八荒啊!”
话说至此,兵部尚书扯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动容的模样,继续道:“臣恭贺陛下千秋万载,江山永固,社稷长存!”
兵部尚书这番话说完,不少朝臣在心中唾弃马屁精。
不过北疆大捷,确实是值得恭贺的好消息,而陛下除了对三千佳丽念念不忘以外,兴利除弊,兴国安邦,实有明君之风。
兵部尚书虽是拍马屁,但也言之有物。
百官紧随兵部尚书之后,诚心恭贺道:“臣恭贺陛下千秋万载,江山永固,社稷长存!”
江存度:“……”
江存度看着殿中百官,心中的喜悦之情,瞬间就消散了,他觉得百官在诅咒他。
江山永固,社稷长存,是想让他工作到死吗?
江存度从龙椅上站起,留下一句“退朝”,便转身出了勤政殿。
留在殿中的朝臣们互相望了望,许多人心生感慨,北疆大捷,陛下却不骄不躁,不矜不伐,如此稳重自持,越来越有先皇的风范了。
一些老臣甚至红了眼眶,看陛下成长至今,他们可真是不容易啊。
北疆边城。
平日肃杀的军营,也难得有了放松的时候。
为了庆贺胜利,以及激励将士,谢行珏特别设宴犒赏三军。
在这难得的喜庆日子,谢行珏想到了夏清岚,他和夏清岚的感情早已心照不宣,谢行珏想趁着这个好时机,让陛下给他们赐婚。
心中生出这个想法后,谢行珏迫不及待地想要征求夏清岚的意见,他从军营出来,来到夏清岚所在的格物所。
格物所是夏清岚研发各种新鲜事物的处所,其中划分为了轻、重两处。
用夏清岚的话来说就是轻工业和重工业,格物所中的人虽然对此似懂非懂,但他们却认定了夏清岚是高人,毕竟格物所出品的东西都非凡品。
谢行珏来到格物所重工业区,就见夏清岚在研究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些是什么?”谢行珏好奇询问了一句。
“炭粉。”夏清岚头也没抬,嘴上念叨着,“一硝二磺三木炭。”
谢行珏对此不甚了解,他点了点头,征求夏清岚的意见道:“我想请陛下赐婚。”
“嗯……”夏清岚随意应了一声,手中继续拨弄炭粉,“杂质似乎有些多了。”
谢行珏:“……”
“是木材的原因,还是烧制出了问题?”夏清岚皱眉沉思,“下次换一种木材试试……”
就在这时,轻工业那边有人过来汇报:“夏姑娘,我们纺出毛线了!”
夏清岚暂时放下手中炭粉,看向来人:“让我看看。”
来人把毛线递给夏清岚,夏清岚试了试手感和韧度,随后满意地点头:“接下来可以尝试制作毛衣了……”
夏清岚在脑中想着毛线的各种用途,一转身看到了谢行珏,她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行珏:“……”
京城,晔王府。
孟哲再次拿着公文上门拜访。
江承奕因为同时身兼都察院、工部和户部的职务,如今的晔王府已经从大门紧闭,变成府门常开了。
门房每日接待各部门来送公文的官员,已经和许多人混成了脸熟,不过最让门房印象深刻的还是孟哲,毕竟孟哲可是第一个敲开王府大门,见到晔王的人。
再次见到孟哲,门房热情地寒暄道:“孟大人,有段时日没见,可是衙门公务繁忙?”
孟哲很不适应这种热情,他如实回复道:“宫中有多处殿宇需要修葺。”
门房了然地点点头,又道:“孟大人,今日是来找王爷汇报情况的吧?”
孟哲闷声点头,望向王府内:“大人可在?”
“在的在的,我们王爷一般不出府门。”门房转身引路,“孟大人随我来。”
终于结束了寒暄,孟哲长舒了一口气。
王府书房,江承奕听说孟哲来访,他放下手中公文,捏了捏眉心道:“请进来吧。”
进到书房内部,孟哲先见礼道:“下官参见尚书大人。”
江承奕瞥了孟哲一眼,眼见孟哲手中拿着公文,他指着桌案上左边的一摞公文说道:“工部的放这边。”
孟哲没有动,而是开口说道:“大、大人,是比较紧急的事务。”
江承奕看向身边的乔竹。
乔竹走过去,接过孟哲手中的公文,拿给江承奕。
江承奕打开孟哲带来的公文,才刚扫了一眼,他便忍不住望向孟哲。
“如果孤没记错的话,工部的官员才刚换过一波。”江承奕的手压在孟哲递交的公文上,他道,“你如此这般,是又要掀起一次清洗吗?”
孟哲神色认真,只道:“以权谋私不对。”
“孤和你说过,人心不足,更换官员,也只能震慑一时罢了。”江承奕开口说道。
之前,孟哲曾就修葺宫殿的差事请教过江承奕,江承奕的说法是,工部负责工程相关事宜,吃拿回扣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像孟哲这般严查,碰到一波换一波,不是不可行,而是成本太大,倒不如行那和光同尘的智慧,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官会时常监察,澄清吏治。”孟哲坚持道。
“你还真是个实心眼啊!”江承奕叹了一句,看出孟哲的执拗,他将手中的公文递回道,“既然你坚持,那便把这份公文上交给五皇弟吧,任免官员不在孤的职责范围。”
孟哲没有接,而是道:“下官已经问过陛下,陛下说全部交由大人处理。”
江承奕挑眉,就听孟哲又道:“陛下还说,可以给大人在吏部也挂个职。”
江承奕:“……”
孟哲离开后,江承奕看着桌案上堆积的三个部门的公文,他忍不住开口道:“孤还没露面呢,五皇弟就接连不断给孤加头衔,等哪天见了面,五皇弟怕是要把所有朝政都推给孤。”
“陛下信任殿下。”乔竹回道,都是多亏了陛下的任命,王爷才能重新振作起来,乔竹心里是真的很感激陛下。
“他这哪是信任。”江承奕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老四算计他两次,他估计都没有这么放在心上,孤只不过是把那几个蠢货解决了,导致他不得不继位,他就一直记挂至今,寻到机会就给孤安排差事。”
“五皇弟这是自己躲懒不得,也见不得孤清闲啊!”
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江承奕从不觉得办差是辛苦的事情,相反他很享受运筹帷幄的感觉。
可自从被几个亲兄弟联手算计,江承奕就对权力生出了一种厌恶。
手中的权力越大,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而他现在只是一个残废王爷,想到此,江承奕把手边公文一推,对着乔竹吩咐道:“拿鱼食来,孤要去喂鱼。”
乔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出言提醒道:“殿下,土地新政刚刚推行下去,地方多有阳奉阴违者,户部那边催问殿下该如何处理。”
“都察院最近收到检举,说是北疆镇安王和达朗部落私下有来往,事关边疆安稳,殿下也应尽快核实处理。”
“还有孟侍郎送来的公文,殿下今日不处理了,孟侍郎恐怕会日日上门来问。”
江承奕:“……”
江承奕突然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孤当初就不该见那孟侍郎。”
乔竹看着江承奕,却道:“殿下是不该见民间疾苦。”
就像江承奕明白陛下的用意,乔竹也清楚江承奕的本心,当初听闻京郊水灾,许久不在人前露面的江承奕捐了一千金。
如果没有那一千金,陛下恐怕也不会注意到江承奕的存在,而江承奕明知会被陛下注意到,还是捐了那一千金。
虽然早已不是太子,也无法再登上皇位,曾经以天下为己任的江承奕,最终还是无法对天下苦难视而不见。
江承奕瞥向乔竹:“孤看你是太闲了,不若重新回宫统领禁军。”
“一朝天子一朝臣,殿下在王府,属下也只能在王府当差了。”
第53章
达朗部落是由数个小族落集聚而成, 其中的达朗族落的人数最多,实力最强,达朗族长被一众小族落奉为首领。
在之前与大堇的一战中, 达朗首领曾放出豪言说己方占据优势, 为此强迫几个小族落打头阵猛攻,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败了。
本来一众族落聚在一起是为了抱团取暖,可是达朗族落仗着人数多,实力强, 经常打压其他小族落。
这次战败,让达朗部落的内部矛盾激发了出来。
犽勒族落便是达朗辖下倍受打压的一个小族落, 犽勒族长因为拒绝把自己的妹妹献给达朗首领,因此遭到了不少针对。
同生活在草原上, 脱离族群很难独立生存,可依附族群又会遭受盘剥, 犽勒族落正面临着两难困境。
所以, 当犽勒族长听说边城有人大量收购羊毛时,便产生了意动, 虽然他知道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犽勒族落的处境已经很不乐观,犽勒族长最终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
犽勒族长只是想为他的族落谋一条生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 犽勒族落会因他这个举动走向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