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发现了无名氏裤子上那一片重叠的可疑血痕之后,就让江晓原去跑血样的DNA。
结果熟手男工小江同学跑出了两条DNA结果,一条属于灰T恤男本人,另外一条却极其诡异,连染色体的数量都不对,就更别说找到对应的位点了。
江晓原无比蒙圈,以为自己操作失误了,先偷偷做了一个联苯胺预试验,确定自己取的检材确确实实是血痕没错之后,又重做了一遍。
结果和上次完全一样。
当小江同学拿着自己刚刚跑出来的报告急冲冲地找柳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老板对这个结果似乎并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
“啊,果然。”
江晓原震惊地听见柳弈用了“果然”这个词。
“我先前就在想,或许不是人血……”
小江同学脱口而出:“不是人血那是什么血??”
柳弈的嘴唇一张一合,淡淡吐出了一个字:“狗。”
…… ……
“柳哥,你是说,那是狗的血?”
当听到这个答案时,戚山雨同样十分惊讶。
“嗯。”
柳弈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
“男死者的裤腿上有一块唾液斑,还有像是被两个平行的硬物划拉出来的痕迹。”
他解释道:“那位置,那划痕,不可能是人咬的,更可能是带着尖牙的动物,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狗了。”
戚山雨听懂了,“那人裤子上有狗的牙印,还有狗血……所以他先前被狗攻击过,然后他还把狗给杀了?”
柳弈:“没错。”
戚山雨的脑子里立刻想到了“闯空门”三个字。
鑫海大学龙湖校区附近除了当地村民的自建房,就是新落成的大别墅,两种都是很可能会饲养犬只看家护院的建筑。
如此一来,案情的逻辑就变得通顺起来了。
那俩人八成是小偷强盗之类的犯罪分子。
他们在附近哪户人家入室抢劫之后,或许是被户主发现了,又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理由,为了躲避抓捕逃进了龙湖校区,打算在旧校舍猫一阵子,却没想到碰到了经常在旧校舍约会的纪秀慧,不仅把女孩儿杀了,后来还因为内讧而自相残杀,才弄出了那么一个诡异至极的双尸现场。
“柳哥,谢谢!”
戚山雨向柳弈道了谢,匆匆挂断电话,转身就要往停车的地方走。
结果他一转身,就看到搭档林郁青站在二十米开外,抱着胳膊盯着他瞧,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羡慕嫉妒恨。
“没事,我就想看看你还能聊多久。”
小林警官幽幽道:“说好的给我带早餐呢?我在车上看着你接了电话扭头就走,打包的袋子搁在出餐口那儿根本就没拿!”
戚山雨:“……”
是的,林郁青说得没错,他完全给忘了还搭档打包的早餐了!
第156章 6.Insidious-15
虽然戚山雨忘了林郁青的早餐,但就凭着他从柳弈那儿得到的重要线索,他觉得完全可以将功补过了。
比起挨家挨户地查访,有一个更快捷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查询这一带最近几天,特别是灰T恤和黑衣男入侵校园当晚与次日的民警出警记录。
然而令戚山雨和林郁青十分失望的是,最近附近几间派出所的出警记录不少,但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夫妻深夜吵架扰民,修剪树杈时落枝砸坏了邻居雨棚,散步老人拐进胡同里找不着回家的方向了等等等等……
唯一与“盗窃”沾边儿的,是24号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住在龙湖花园街别墅区15号的一个女租户打电话报警说她同居的男朋友卷了她的名牌包包和贵价首饰跑了。
戚山雨和林郁青拿着从110那儿问来的报警记录,找到了当夜接警的两位值班民警。
龙湖花园街派出所就在那个别墅区的东南角,跟鑫海大学龙湖校区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两公里。
所里的民警们当然知晓了校园里发生了恶性凶杀案的事,看戚、林二人找上门来,惊讶之余也都十分好奇,“唰”一下全围了过来。
“哦,那个案子啊,早解决了!”
听说他们想问的是24号晚上的盗窃案,接警的警官们笑了起来。
接着他们告诉戚山雨和林郁青,15号别墅的屋主本人人在国外,这栋物业算是投资的,委托给了中介拿去出租。目前的租客是一个年届三十的年轻女性,是个从事外贸行业的事业型女强人。
这位有钱姐姐有个比她年纪小了七八岁的小男朋友,平日不用上班,吃穿用度都是女方负责的。
说到这里,一个年纪稍大些的民警笑了笑,“说是男朋友,但那男的说白了就是被女方给包养了啦。”
这对女主外男主内的CP最近闹了矛盾,经过几番激烈争执后,24日早上女方在出门上班时提出分手,让男方在她今天回家前滚出去。
男方确实是滚了,顺带还卷走了她四个价值过万的名牌包包,一对金手镯,以及耳环项链若干。
女方跑了一天的业务,深夜回家时看到自己的卧室衣橱大开,首饰盒也空了大半,当即气到爆炸,拨了110报警。
因为家里门窗都是关好的,没有半丝外人闯入的痕迹,所以“窃贼”的身份几乎一秒就被锁定了。
小男友拉黑了女事主的电话,不过派出所打他的手机倒是通了。
民警只报了自己的身份,对方竟然就在电话里嚎啕了起来。
他哭着说自己被女方赶走了,现在身无分文,拿点财物也是不得已之举。
“我跟那男的说了偷的这些东西足够他判多久多久,他就吓得连滚带爬回来了,失物一件都没少。”
听到这里,戚山雨和林郁青互相对视一眼。
除去时间和地点,民警描述的这个盗窃案跟他们调查的凶杀案的特征明显完全不符。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戚山雨和林郁青还是调取了当日的派出所监控,看了看那“小男朋友”的长相。
派出所的监控怼脸拍得很清楚,他们看到,男方是一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年轻男子,最多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拾掇得很精致,留了一头及肩的披肩发,发尾还烫了个俏皮的内扣,身材高挑细瘦。
都不用研究长相,只看这身材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是闯入学校的那两人了。
看来从出警记录里找线索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11月28日,星期一。
早上十点三十五分。
戚山雨和林郁青走在花园街别墅区的路上。
说是别墅区,但实际上这里并没有围墙圈出的实质性区域,而是由大小和设计差不多的别墅三三两两彼此簇拥,组成一个个小建筑群,而群组之间则是大片的绿地和林荫道,绿化是真的好,但地方也是真的偏。
花园街别墅区一共建了四十八套独立的别墅,大半已售出,只是因为出租的不少,所以连管理处也说不准目前有多少套住了人。
鉴于现在没有任何能让他们缩小范围的线索,戚山雨和林郁青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家一户的上门调查走访。
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公共交通不太方便,连叫个出租车都很麻烦,所以几乎户户都有私家车。
同时,戚山雨和林郁青还注意到,整个别墅区虽然没有围墙,但机动车道只有一条,且出入口都有岗亭,住户车辆出入要刷门禁卡,外来车辆则需要保安与住户联系并且登记车牌后方可通行。
戚山雨和林郁青查了这几日的车辆出入记录,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的踪迹。
只不过不开机动车,不代表没办法进别墅区。
机动车道两边就是宽敞的人行道和自行车道,加上湖边是大片大片的绿化区域,步行、骑车或是电瓶车都有很多避开监控进入小区的方法。
正值工作日的上班时间,留在家里的多是老年人或是住家保姆,看到警察上门都很是忐忑难安,一个劲儿地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搞得戚山雨和林郁青想知道的情况没问出来几句,反倒是一直在安慰备受惊吓的住户们了。
家访了几户人家之后,戚、林两人到底还是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个小区的情况。
花园街的别墅全是新建的,楼龄不满五年。
根据住户们的感觉,大约有一半左右的建筑物里平常没人出入。
此地居民们的联系大多十分疏远,邻里间能认个眼熟就算不错了,偶尔在外头碰见了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罢了。
不过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还是有一些拉近邻里关系的方法的——其中最有效的两种莫过于,遛娃和遛狗。
戚山雨和林郁青问到的第三户人家,恰好就集二者于一身。
花园街5号的户主是一对自己做生意的中年夫妻,除了夫妻俩之外,别墅里还住着男方的老父母,还有他们刚满三岁的次子,以及一个负责照顾一家老小饮食起居的住家保姆,院子里还养了一只小京巴。
戚山雨和林郁青上门的时候夫妻俩出门工作去了,小朋友也送去了幼儿园,家里就剩两位老人和一名中年保姆。
那两位老人得知了戚、林二人的来意后,热情地把两位警官迎进客厅,指挥保姆给他们斟茶倒水,然后就拉着两人叭叭聊开了。
在两位老人口中,这栋别墅住起来优点很多,格局宽敞、采光通透、装潢舒适,周边的环境也清静漂亮;但缺点也同样明显,比如对不会开车的老人来说,连想到菜市场买块新鲜的猪肉都要走上四十分钟,出行实在非常不便,且因为这里人烟稀少,夜深人静时街上难得碰到个人,看着怪吓人的,他们甚至都不敢在入夜后独自在小区里乱逛。
“你们这小区以前出过事吗?”
听老人家这么一说,林郁青追问道。
“那倒是没有。”
老太太摇了摇头,“我们这儿其实挺安全的,毕竟车进车出的,来一趟也挺不容易的不是?……至少我们住在这里的半年没听说哪家出过事。”
说着她抬手朝院子里指了指,“不过我们上了年纪,多少还是有点怕的,所以才养了只京巴。”
老爷子也有同感,“虽然京巴那么小一只不能指望它看家吧,起码有点儿风吹草动的时候还能叫两声嘛!”
看得出来老头子很宝贝他的爱犬,说到这里自己就乐出了声:“别看它平常碰着点儿事怂得跟什么似的,在家里可横了,外头跑过一只耗子它都能把一屋子人叫醒。”
戚山雨闻言,目光一闪,“老爷子,那么这几天晚上,你们的狗叫了吗?”
“叫!怎么不叫!”
老爷子一听立刻来劲儿了,“也就前两天吧……星期四还是星期五来着?阿宝一晚上就没消停,叫的那个凶呦!”
“星期四”这个关键词瞬间触到了戚山雨和林郁青的神经。
小林警官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茶几对面的两位老人,“能跟我们讲讲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哦!”
老人们不知两位警官同志为什么会对他们家京巴的狗叫声那么感兴趣,下意识交换了一个迷茫的对视,然后点了点头。
由于时间隔了有两三天了,对记性本就不太好的老人家来说,让他们回想细节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位老人只能一边回忆一边互相补充,加上凑热闹的保姆从旁提醒,三人总算拼凑出了当天晚上那一场小小的骚动的具体情况。
“我和我老伴的房间在一楼,因为我俩年纪大了怕闷,所以晚上都是开着窗睡觉的。”
老爷子指了指庭院的方向。
“就周四那晚,应该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多那会儿吧,不知哪里的狗汪汪直叫唤,招得我们家阿宝也跟着叫了起来……”
住在5号别墅的两个老人的房间在一楼,窗户朝向前院。
二老岁数大了以后最受不得气闷,一年四季都会给窗户留下一条缝,加上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觉浅,晚上庭院里有什么动静,他们俩都是听得最清楚的。
根据两位老人的证词,周四夜晚十点多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听到窗外隐隐传来了几声狗叫声,接着仿佛是为了回应那几声犬吠一般,他们家的小京巴阿宝也仰着脖子汪汪大叫了起来。
那狗子体型虽小,但也是真的很能叫。
为了不吵醒二楼主卧的小孙子,老爷子开窗呵斥了小狗几声,让阿宝闭了嘴。
听到这里,戚山雨抬了抬手,示意稍等,“杨伯伯,你还记得第一次狗叫时是几点钟吗?”
老爷子一愣,显然已是记不清这么细致的问题了。
倒是老太太居然还有一点儿印象,“我记得!那晚你骂阿宝‘就快十一点了吵什么吵’,我就顺便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真的就差五分钟了!”
戚山雨确认道:“也就是说,那时是十点五十五分,对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神情甚是笃定。
戚山雨和林郁清默默将这个时间点记在了脑子里。
老人接着说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糟了主人的呵斥,又或者是远处那只狗不叫了没了凑热闹的劲儿,小狗闭上了嘴。
然而安静了没多大一会儿,两位老人又听到了一阵喧哗之声。
只是这一次不止是小狗汪汪的大叫了。
当时已经是25日的午夜十二点多了,别墅区万籁俱寂,一点点的动静都会在静夜中无限放大。
老人们就听着警车从他们院前的街道呼啸而过,警笛声震天价响,小狗也不知道是受惊了还是兴奋了,在呜呜的鸣笛声中叫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二楼的小朋友。
缺觉的孩子嗷嗷大哭,哭声透过地板传到一楼,可把老人家给心疼坏了。
“我们就急忙上楼帮忙哄我们孙孙了。”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摇头:“结果外头一直不消停,吵了很久,折腾到半夜一点多才总算安静了,可把我们给折磨得够呛呦!”
“第二天我们问了隔壁老陈才知道,原来是15栋那天晚上被人给偷了!偷她东西的还是她前男友!”
老太太在旁边一面补充一面摇头,末了还叹息道:“嗨,现在的小年轻啊,太胡闹了!”
15栋的女事主被前男友偷了财物——她那案子就是附近一带最近唯一以“失窃”报警的。
虽然戚山雨和林郁清现在身处的5栋和遭窃的15栋隔了十个数字,以此地别墅间的间隔来看,二者理应相距甚远。
然而事实上,这一片恰好有一个山坡,公路绕着山坡修了个U字弯,别墅也就自然顺着山势错落而建,3号到5号三间别墅群在坡脚处,15号到19号四间别墅则在坡顶,二者有个上下落差,但直线距离其实只有不到三十米。
是以山坡上的动静,他们山脚下的几户人家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特征与戚山雨他们现在在查的校园双尸案不太吻合,但谨慎起见,戚山雨还是多问了一句:“15号的住户你们熟吗?知不知道他们家有没有养狗?”
二老闻言对视一眼,一起摇头。
他们算是社区里社交比较积极的类型了,但也只认识家里有娃有狗的人家而已。
不过虽然他们对15号的住户没有了解,却很肯定他们家没有养狗。
“我们每天两趟出门遛阿宝,这小区就没有哪只狗子是我们不知道的!”
老爷子的语气极其笃定。
老太太也连连点头,“除非他们的狗子每天关在屋里从来不遛,不然我们一定见过!”
他们这些养狗人的社交可是很密切的,只要碰到一次,必定就能把对方狗子的名字性别年龄品种性格习惯甚至吃啥狗粮用哪个牌子的厕所睡多大的窝都打听个一清二楚。
是以两个老人敢说,这花园街别墅区里就没有他们不认得的小狗。
“很好。”
林郁清很高兴老人家有这自信,“那么能不能麻烦你们回忆一下,这里还有哪户人家养了狗呢?”
就在戚山雨和林郁清忙着在别墅区走访的时候,呆在法研所的柳弈也接到了物证科的袁岚袁主任亲自打来的内线电话。
【柳主任,有空上来一趟吗?】
自从袁岚跟柳弈成了朋友之后,平常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的,已经很久没有叫他“柳主任”了。
听到对方的称呼,柳弈挑了挑眉,“怎么?”
袁岚语带调侃,“我们这儿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证据,我想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柳弈当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挂断电话,很快到了十二楼,敲开了袁岚的办公室门,大喇喇坐到了袁主任的对面,“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嗨,急什么!”
袁岚心说不就因为这案子是你家小戚警官负责的,你才那么着急嘛!光你们病理科可劲儿加班不算,连我们科的人都被你逮着一块儿折腾。
他先是拿出一张报告,推到柳弈面前,“这是你们采到的那些指印的分析结果。”
袁岚说的是柳弈他们在旧校舍一楼那扇被入侵者用很专业的手法割开的窗户附近采到的三枚指印。
虽说是“指印”,但入侵者戴着橡胶薄膜手套,根本不可能留下指纹,所以柳弈怀疑那人在开窗之前先摸什么油性的东西,才会在窗上留下亲脂的可以吸附住指纹粉的指印。
“二氧化硅、木屑……单链不饱和脂肪酸、多链不饱和脂肪酸、饱和脂肪酸、对二甲苯……”
柳弈低声念出了报告上的成分列表。
他抬起头,老实承认,“……我只能看出是某种油脂而已。”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他一个主攻病理生理的,在检验系大佬面前认怂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好吧,重点是这个……”
袁岚唇角勾起了一个洋洋得意的弧度,然后抬手点了点验单上的其中一条曲线,提示道:“你看看单链不饱和脂肪的含量,相当高对不对?”
柳弈:“对,所以呢?”
他盯着袁岚,目光锐利,“这到底是什么?”
“哎呀,柳弈你最近是不是忙到没空去逛药妆店了啊?”
袁岚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最近那个很火爆的男士面霜的宣传词是怎么说的来着?‘萃取自天然茶油精华,富含MUFA’那个,你没看过吗?”
柳弈:“……所以,这是茶油?”
“嗯哼~”
袁岚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愉悦的音节作为回应,“而且还是纯度很高的茶油,几乎没有添加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结果倒是十分出乎柳弈的预料。
他本来以为会是机油或是润滑油什么的,毕竟专业小偷的行窃工具也是要定期保养的,润滑油沾在工具上,又在使用时留在手套上十分正常。
然而袁岚却告诉他,那是纯度很高的茶油。
柳弈差点都想开手机搜一下茶油的用途,并试图凭此推测入侵者是怎么把它给沾到手上的了。
“还有,你给我们那对手套,跟窗户那几个印子完全不符。”
看柳弈似乎陷入了沉思,袁岚又拿出另外一张纸。
A4纸上有并排在一起的两张图片。
左边的是在微观镜头下放大了一百倍的指印图,能够看到密集的不规则纹理,非要形容的话,比较接近同心圆的形状;而右边则是放大了相同倍数的手套布面,是呈井字形横竖排列的粗糙棉麻纤维。
就算是门外汉,光看两者的花纹形状就能知道,右边那些纵横线无论如何也印不出左边的纹路来。
柳弈对此结果早有预料,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保安小哥不仅是第一发现者,而且因为职业关系可以随时戴着手套,所以柳弈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但他的手套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到根本不像是在一个双尸体现场转过一遭的,现在从物证上排除了二者的联系,柳弈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而已。
“还有最后一件事。”
袁岚笑着说道:
“今天市畜牧兽医学会那边给我们回电话了,‘那只狗’的血统,他们查清楚了。”
袁主任口中的“那只狗”,指的当然是沾在灰T恤无名氏裤腿上的狗血的主人。
人类可以通过DNA追本溯源,别说祖宗十八代了,现在已经能追溯到你是十万年前哪一支原始人部落的后裔了。
而狗子当然也一样。
只不过法研所虽然有许多在全国都算得上先进的设备和检验手段,但狗子的基因谱系还真没法检测,于是袁岚只能在确认了血液和唾液属于犬只之后,将样本送到畜牧兽医学会,拜托那边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狗。
因为案情重大,法研所催得急,那边接收到样本后也不敢耽搁,今天一大早就帮他们把结果做出来了。
“正式的报告晚些时候他们会用快递寄过来。”
袁岚将对方在电话里的话复述了一遍:
“是只公狗,拉布拉多和中华田园犬的串串,毛色应该是黄的。”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
根据5号别墅的两位老人提供的狗子清单,花园街别墅区里的拉布拉多只有三只,其中还有一只是黑毛的,而田园犬则只有一只。
有了这个名单之后,戚山雨和林郁清决定直奔养了黄毛拉布拉多和田园犬的三户人家。
两只黄毛拉布拉多分别是19号和32号别墅的住户养的,而田园犬则在48号。
二人本来打算按照别墅序号上门查访的,奈何他们在19号别墅的门口按了半天电铃也无人应答,两人隔着栏杆张望了半晌,也没在院子里看到狗子的影子。
没办法,戚山雨只能交代小区前后两个岗亭的保安帮忙盯着点儿,19号别墅的住户回来时就打电话通知他们。
保安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接下来,戚山雨和林郁清去了32号别墅。
别墅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自己有个工厂,妻子平日里在家做全职太太,二人没有小孩,于是养了一只拉布拉多,宠得跟眼珠子一样。
两位警官上门时,妻子正在家里做蛋糕,她听闻戚、林二人想要见一见他们家狗子的请求之后,虽然十分迷茫,但仍然友好地让他们进了院子,转身从树底下的狗屋里牵出了她的爱犬。
那是一条黄色的拉布拉多。
大约是主人养得足够精心的缘故,狗毛那叫一个油光水滑,在阳光下像缎子一样闪闪发光,看到陌生人非但不应激,反而把尾巴摇得跟小电扇似的,要不是主人拘束着,怕是就要凑过来蹭人了。
很喜欢动物的小林警官一个没忍住,蹲下身□□了一把狗头。
拉布拉多立刻给予了热情的回应,脑袋凑到林郁清脖根处一顿乱拱,差点没把人给拱翻过去。
就算不用询问主人,光是看狗子的状态,就知道它的情况非常好,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惊,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那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