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2—— by吕吉吉

作者:吕吉吉  录入:09-03

看服务员吓得不敢动弹,男人稍稍放松了对女孩的钳制:“里面有多少人!?说!”
女孩儿抖如筛糠,声音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男人本就心急如焚,看姑娘这模样更是怒从心头起,热血上头就想将刀子往女孩肚子里捅,好在这时队伍里唯一一个女性已经仗着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且不容易引人怀疑的外形进店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将里头的情况飞快地报给了持刀的男人听,“里面两桌客人,一共五个,还有两个服务员!”
“很好!”
男人将吓得半死的女孩推给了后面的一个同伙,让人将她挟制好了,然后转头对其他几人说道:“我们进去,把人都控制起来!”
说罢他将手里的刀子递给了刚才那进店探查情况的女同伙,自己则从被外套遮挡的腰间抽出了一把手枪,就这么拿在手里,一马当先冲进了毋米粥店。
诚如那女歹徒所言,店里的大堂坐了两桌,一对小情侣模样的年轻人,三个外表普通到说不出任何特色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皆不是什么战斗力强悍的类型
两桌客人都在忙着吃东西,一开始谁都没注意门外进来的这几个人,直到他们分散开来直冲着各桌的客人奔去,才有人抬头看向他们,露出了震惊、怀疑又不安的神色。
持枪的领头人选择了看起来更有可能反抗的三个中年人,手枪一抬,枪口就对准了他们。
三人看到这架势当然惊得够呛,手里餐具一丢,失声叫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
男人厉声喝道:“不准动!谁敢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华国禁枪禁得很彻底,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电视电影或是射击比赛里看到枪这种武器,连实物都没机会见到,就更别说被黑洞洞的枪口近距离地比划着了。
惨叫声在店里响起,很多人都因为这强烈的视觉冲击而产生了严重的不真实感,满脑子都只有“这是假的吧!”的念头,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更令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些歹徒的枪居然还不止一支。
没有人敢跟两把枪外加两把刀掰腕子。
五个吓坏了的客人都木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被几个匪徒像穿粽子似的一个个拽了起来,一排摁到墙边蹲着,两把手枪一左一右抵在他们头顶。
不止那倒霉的五个食客,两个送餐收盘子的服务员,连带着一开始站门口的咨客妹子也很快就被这些持枪匪徒给控制了起来。
“店里还有别人吗!?”
领头的匪徒抬脚狠狠地往最边上一个穿着围裙的男店员的腰眼处踹了一脚,厉声质问道。
“有!有!一号包厢里还有一桌客人!”
男店员被踹得直接趴在了地上,疼得额角冒汗,但不敢叫又不敢哭,只能捂着肚子点头如捣蒜:“厨房里有两个厨师!还有我们老板娘!”
首领闻言,朝其中另外两人抬了抬下巴,那两人立刻会意,转身直奔后厨去抓做饭的厨师去了。
而首领自己则握紧了手枪,谨慎地朝着关着门的一号包厢靠近……
戚山雨在外面传来惨叫声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虽然这个小包厢的隔音效果不错,但也只是相对于开放式的大堂而言的,不至于门一关就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原本和二嫂李月丹聊天聊得正高兴,突兀的尖叫和随后戛然而止的寂静让他身为刑警的警惕心瞬间警铃大作。
戚山雨“嗖”一下站起身,抬手朝李月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
李月丹吓了一跳。
戚山雨没有回答。
他凑到门边,轻而缓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朝外头瞥了一眼。
随后他就看到了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一幕——几个持刀或持枪的男女将外头的食客和店员聚到了一起!
“二嫂,报警!”
戚山雨回头,对李月丹交代了短短这么几个字。
在这一瞬间,小戚警官脑中飞快的闪过许多念头,思考应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然的危险。
他们现在还没暴露在匪徒的视野里,应该是最有机会的。
然而这间包厢虽然在一楼,但窗户却是装了防盗栅栏的,而且就算他身手了得能翻窗出去,李月丹该怎么办?还在外面的柳弈和柳青又该怎么办?
唯今之计,只能让李月丹立刻报警,而他自己则见机行事,看看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戚山雨的解释实在含糊,还坐在座位上的李月丹整个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外头到底是个什么环境。
但她好歹是麻醉科的副主任,在手术室里待了十几年,什么紧急情况没见过。
李月丹没有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追问详情上,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按下了110这三个数字。
然而外头的匪徒却没给李月丹开口的机会。
她看着戚山雨迅速退离包间的大门,下一秒,门被大力撞开,一个凶神恶煞的高壮男人举着手枪冲进了他们的包间。
“就你们两个吗!?”
男人看着戚山雨和李月丹,恶声质问道。
戚山雨毕竟是个刑警,一眼就能看出匪徒手里的枪虽然是已经淘汰的旧型号的点三七,但确确实实是能要人命的真货。
他知道自己的身材体格容易让犯罪分子感到威胁,一旦对方应激很可能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将双手举到与肩平齐的位置,态度驯服,回答得也干脆:“嗯,就我们。”
“手机放到桌上,不准碰任何东西!”
一男一女一起吃饭确实很正常,匪首没有怀疑,“然后你们俩给我出来!”
戚山雨和李月丹只能将手机放到桌上,举起双手,在枪口的威胁下缓缓地挪出了包厢。
他们和其他人一样,被匪首要求靠墙蹲下,不准有丝毫异动。
这时,另外两名匪徒也将在厨房做饭的两个厨师和招待客人的老板娘带了出来——三人身后还跟着在厨房附近挑海鲜的柳弈和柳青。
李月丹看到垂着头不吱声的柳弈和柳青,条件反射地张了张嘴。
旁边的戚山雨眼疾手快地用力捏了她手腕一下,二嫂立刻闭嘴,重新低下头,假装自己不认识那两兄弟。
去后厨抓人的那俩匪徒顺便在厨房的洗菜区找到了一大捆的塑料捆扎绳——于是这些捆扎绳就成了恶匪用来捆绑人质的工具。
他们让所有人都转过身去,面朝墙壁,双手背在身后,一人用枪抵着受害者的后脑,另外两人则用捆扎带将他们双手腕子捆在后背处。
未免有人试图逃跑,他们还将所有人的两只脚腕也捆在了一起。
而匪首则飞快地奔出了毋米粥店,两分钟后,和另外一个他们没见过的男人一起,抬着一张大大的帆布进回到了店里。
“人都捆好了吗?”
匪首转头看向三个跟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又厉声吩咐道:“将前后门都锁好,窗帘拉上!”
说着,他和新来那人将帆布巾放下,连食物香气也掩盖不住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把人质们都吓了一跳!

第222章 8.After Life-08
帆布巾里裹着一个人,浑身鲜血淋漓,好似还有一口气,在落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闷响,听声音约莫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男子。
这血葫芦似的伤员甚至比枪还更有冲击力,人质们顿时吓得惊叫连连。
那本就吓坏了的前台咨客小妹呜咽着哭了两声,随即情绪失控,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嚎哭。其他人质也在血人的惊吓和女孩哭声的感染下瑟瑟发抖,你挨我挤缩成一团,只恨地上不能裂开一条缝让自己躲进去。
“别吵!”
匪首举起枪,枪口左右乱晃,在一群吓坏了的人质跟前比划着。
戚山雨一边护着二嫂李月丹,一边在不引起匪徒们的注意下观察匪徒们的模样和举止。
为首的男人年约三十出头的样子——当然他的实际年龄很可能没到三十,却因为长期从事户外工作而风吹日晒,皮肤黑而粗糙,令他的外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显老。
而且很显然,男人的祖籍约莫不是南方人。
因为他生得很高大,是那种骨架子本就很粗壮的类型,肩膀宽、手脚大,眉骨很深、下颌线条突出,光看面部轮廓,甚至有点儿高加索人种的特征。
方下巴的匪首面容凶悍,灰色的T恤领口、前胸和衣摆处都被血污染成了深灰色,浑身透着一股狠厉劲儿,让他手中的枪支威胁感尤其明显,能把人质们一个个吓成受惊的鹌鹑。
然而事实上,从匪首拿枪的姿势和快速晃动枪口的“威胁”行为来看,戚山雨就知道,在“用枪”这件事上,他应该是个外行人,没有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实际使用枪支的机会也不多。
可即便匪首在用枪一道上再外行,此时小戚警官也是万万不敢妄动的。
除了柳弈、戚山雨和柳家二哥二嫂外,这里还有五个倒霉客人,两个厨师,一个前台咨客和两个服务员,以及刚好今天来了店里的老板娘,一共十五人。
这时人质已经都被全部用捆扎带绑起来了。
他们被限制在大堂角落的一面白墙旁,十五个人密密匝匝地挤成一团,在匪徒们的严密盯视下一动也不敢动。
戚山雨和李月丹在人堆的左侧,而最晚才被带出来的柳弈和柳青则在人堆右侧,中间隔了七八个人,别说想办法聚在一起互相照应,连想用眼神交流都做不到。
这时,匪首举起枪,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人里头,有没有当医生的!?”
戚山雨、柳弈和柳家二哥二嫂闻言,顿时浑身一激灵。
“有没有!啊!?”
匪首见无人应答,又提高音量,大声问了一次:“我要找医生!有没有!?”
“……我、我们只是开粥店的……!”
一个吓坏了的厨师失声尖叫起来,“我、我们怎么可能会是医生!”
“我×你娘的!”
匪首暴怒,一手薅过这个不要命了敢顶嘴的厨师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用力往旁边一掼。
戚山雨看着男人的这个一拽一扔的动作,双眼微睁,内心深感震撼。
刚才说话的厨师看身形起码得有个一百四五十斤,虽然不算胖,但也绝对不轻——然而这方下巴匪首单手就将厨师拎起掼出,可见对方虽然用枪外行,至少力气和体格是一点都不在自己之下的。
扔完人之后,匪首犹不解恨,举枪就往摔趴了的厨师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人质们吓得尖叫了起来,还有人因为过于恐惧而直接尿了裤子。
“啊啊啊啊!!!”
倒地的厨师发出了鬼哭狼嚎一样的惨叫,想伸手捂住伤口,却因为双手被缚而动弹不得,只能像一尾丢进了油锅的活虾一样左右扭动,最后瘫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地哀嚎。
鲜血很快晕湿了他的侧臀。
不知是故意手下留情还是枪法欠佳,方下巴匪首刚才开的那一枪没有直接打中他,但子弹打在了地砖上跳了起来,跳弹斜射入厨师的左半边臀瓣,留下一个弹孔后又从对侧射出——一枪两洞,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闭嘴!”
仿佛是觉得厨师哭得太吵了,本就在暴怒下的匪首愈发不耐,居然再次抬起枪口,下一秒就要让他彻底不能再吱声。
“等等!”
一声大喝打断了匪首的动作。
“我是医生!”
柳青双手双脚被缚,站不起来,只能抬头挺胸,尽量让自己在人堆里更显眼一些,“我是医生!”
旁边的柳弈真是想掐他哥脖子的心都有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哥一个人作死,只能提高声音,大声说道:
“我也是!”
匪首猛然转身,蹭蹭蹭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他们面前,没拿枪的那只手一伸,抓住柳弈的衣领就将他拖到了眼前,“你真是医生!?”
“对。”
柳弈被猝然收紧的衣领勒得喉头发紧,但仍然很镇定地点了点头,双眼直视对方,回答道:“我的确是医生。”
或许是柳弈认真时的眼神天生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匪徒没有再质疑他的身份,松开手,转而看向柳青,“你也是?”
与光遭人绑架的经验就至少两回的柳弈相比,从来没碰过如此生死攸关的犯罪场合的柳青显然没他幺弟那么镇定,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但仍然朝着匪首点头,“我是。”
“你们俩,跟我来!”
匪首示意唯一一个女匪徒替柳弈和柳青解开脚上的束缚带。
女匪徒从口袋里取出在门口得到的那把锋利的弹簧刀,弹出刀刃,割断了柳弈和柳青脚腕子上的塑料绳。
柳弈和柳青站了起来。
稍远处的李月丹不安地动了动。
戚山雨用自己的肩膀在二嫂的肩上撞了撞,在对方投来求助的视线时,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千万不要冲动。
李月丹咬住嘴唇,垂下了视线,将自己缩回到了人堆里。
柳弈和二哥柳青被匪首带到了那张血糊糊的帆布巾前。
“怎么样,能救吗!?”
匪首用枪口用力捅了捅柳弈的后腰。
刚刚射击完还带着余温的枪管让柳弈浑身寒毛倒竖,大冷天的硬是憋出了一头冷汗。
“麻烦把我的手也解开,我要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了。”
但柳弈仍然尽量镇定地回答。
匪首倒也没为难他,给柳弈松了绑。
柳弈直接蹲跪下去,扒开了那张因为沾满血而变得又黏又滑的帆布巾,露出了里面的伤者。
受伤的男人看着十分年轻,长相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约莫也就十七或是十八岁的样子,却已经有了一副超过一米八的挺拔身材和锻炼得相当不错的体格。
但此时这少年双目紧闭,神色痛苦,一张脸因为疼痛和失血呈现出青白色,似乎感到有人在碰他,唇边溢出了一声含糊的低吟。
从衣服上的血迹来看,少年身上的伤口至少有两处,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大腿上,但隔着布料看不出到底伤得怎么样。
“有剪刀吗?刀子也可以?”
柳弈抬手朝身后的两人一比划。
匪首厉声质问:“你要干什么!?”
“不除去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我看不清伤口。”
柳弈回头,目光坦然。
匪首朝一旁的女匪徒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将弹簧刀交给柳弈,同时枪头抵住柳弈的后脑,恶声威胁道:“别玩花样!不然一枪崩了你!”
柳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接过弹簧刀,先是割开了少年的衬衣下摆,又切断皮带,划开裤腿,将被鲜血和皮肉完全粘附在一起的裤子给撕了下来。
露出的皮肉上鲜血淋漓。
柳弈用自己尚算干净的衣袖擦了擦血迹,好让伤口更完整地暴露出来。
肚子上有一道斜斜的豁口,凭柳弈的经验,一看就是用带血槽的刀刃划拉开的,切口左右哚开,底部的脂肪层翻卷呈尖锥状,血流得呼啦啦的——但伤口虽然又深又狰狞,却还没完全划开腹腔,换而言之,腔内的脏器没有受损,至少不致命。
但大腿上那分明是锐器扎出来的血窟窿可就不一样了。
“肚子上的伤还好,但腿上这个很不妙。”
柳弈转头,说话的对象不是身后虎视眈眈的匪首,而是他的二哥柳青,“血是一跳一跳涌出来的。”
“应该伤到股动脉了!”
柳青语气笃定。
虽然他还是很害怕,但身为医生的职业本能在此时占据了上风:“不马上处理的话,他会死!”
“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匪首的目光在柳弈和柳青两人中梭巡。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掩饰内心恐惧和惊慌的余裕,完全就是柳青在医院里天天都能见到的那种眼看着至亲命悬一线而无能为力的仓皇家属了。
“总之,先把人带到后面去。”
柳青在看到匪首反应的一瞬间,乱哄哄的脑子神奇地冷静了下来,耳朵里血流隆隆的杂音消失,一下子又能重新思考了。
“厨房那边的工具比较多,或许……”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要对患者家属诚实一点,“或许还有一点希望。”

看得出来,方下巴的匪首确实很想救那受伤的少年。
他割开了绑住柳青手腕子的束缚带,然后按照柳青的意思,将伤员搬进了与厨房相连的一个空房间里。
这里看样子应该是个杂物间,里面靠墙放了几个架子,摆了不少瓶瓶罐罐海产山货。
不过这房间地方还挺宽敞,靠门那边还有好几平米的空间,足够柳弈和柳青暂时安置伤员了。
“小曦,你让他们仨在外头守着,把那些人看好了,谁敢乱动,不要留情,一刀杀了!”
匪首对跟进来的女同伙吩咐道:“还有,你等会儿进来帮忙!”
被称为“小曦”的女匪徒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这时受伤的男孩儿已被平放在地上,脸色苍白,似乎已经因为失血而神志不清了。
方下巴的匪首的枪口就在柳弈和柳青身后比划着,厉声催促:“快帮他治伤!”
“知道了。”
大约是长时间养成的职业反射,镇定下来的柳青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出颤抖了。
他头也不回,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冷淡地对匪首说道:“你往后退两步,别在旁边碍手碍脚。”
匪首的脸颊明显鼓动了一下,眉毛也大幅度地来了个起落。
然而现在是他有求于柳家两兄弟,被噎得再狠也不敢真在这节骨眼上发作,只能咬牙往后退开几步,让出了让柳弈和柳青得以忙活的空间。
“想办法先止血!”
柳青一边对柳弈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皮带,将它环在少年手上的左腿根部,圈尾卡进了金属扣里。
柳弈意会,过来帮柳青抓住皮带的末端。
“三、二、一!”
两人倒数到最后一秒,四只手一同用力,将皮带收到最紧。
鞣制过的黑色牛皮深深地陷进了少年的大腿里,半昏半醒着的伤员被这种剧烈的疼痛勒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匪首听到动静一下子跳了起来,手枪指向柳弈和柳青:“你们俩干什么!?”
“想办法帮他止血!”
柳弈头也不抬地回答。
然而股动脉在人体内的位置实在太深了,即便柳弈和柳青已经尽可能地将皮带收到最紧,止血效果却仍然不如意。
“不行,还在出血。”
柳弈再次用自己的袖子给少年的腿部擦血,然后凑近了仔细观察伤口的情况。
这里没有无影灯,全靠顶灯的照明,人只要凑过去,不管怎么样影子都会挡住伤处,再加上血污的干扰,让“检查伤口”这么基本的一个操作都显得十分困难。
不过他好歹总算是看清楚了——虽然伤口汩汩冒血的速度较之前确实减缓了,但并没能止血,鲜血依然随着少年愈发加快的心率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着。
柳青将目光落到幺弟的腰上,看他今天穿的是剪裁很好很贴身的无腰带款的休闲裤之后,十分嫌弃地咂了一下舌,转头看向虎视眈眈的匪首:“这位兄弟,你腰带给我一下!”
匪首鼓着腮帮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将手枪交给已经折返的女匪徒“小曦”,然后开始脱皮带。
“给!”
他将不管是材质还是工艺都明显输给柳青那条一大截的便宜皮带递了过去。
柳青在少年大腿伤口的上段,但更靠近出血位置的地方又绕了一圈皮带,不过这次他还在皮带的环扣里塞了一柄看起来有点分量的长柄汤勺。
“如果还不行,我们试试‘扭一扭’。”
柳青对弟弟说道。
匪首完全不晓得所谓的“扭一扭”指的是什么,但柳弈却是一听就懂了。
“好!”
在如此简短的对话之后,两人默契地再度收紧了少年腿上的第二条皮带。
“啊!!!”
这种皮肉被死死勒住的痛楚,是真的能让奄奄一息的人都硬生生给疼醒过来的。
少年发出了一声仿佛濒死的野兽嘶吼般的惨叫,短暂地睁开了眼睛。
但他的清醒只有两秒钟,就又在这极致的痛楚中再度昏迷了过去。
“好了,‘扭一扭’吧!”
柳青看了看伤口的情况,对止血效果仍然很不满意,于是对柳弈如此说道。
然后匪首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英俊得过分的“医生”居然默契地一人抓柄一人抓勺,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像扭方向盘一样扭转那根长柄勺。
本来皮带就已经很紧很紧,紧到完全勒在少年的大腿里了,再用勺子这么一扭,在杠杆作用下,皮带以看着就让人恐惧的深度深深地陷了进去,周遭一圈皮肉发青发白,完全变了形,还有不少地方直接被勒破了皮。
刚刚疼昏过去的少年又被这一下弄回了一点知觉,但却没能在失血和伤情里清醒过来,只蹙眉哼哼了几下就又不动弹了。
“这样真的能救他吗!?”
方下巴匪首眼看着少年那条被柳弈和柳青勒到皮肉变形的大腿,又急又气,心疼得不行又偏偏无能为力,真想拿枪把人崩了,又不敢当真这么做,只能像所有急得几乎要失去理智的家属那样大喊大叫,“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长柄杓虽然看着结实,但实际上根本扛不住这种杠杆臂的力量。
柳弈和柳青只转了半圈勺子就弯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只能把第二圈皮带收紧到这个地步了。
然而深部大血管的止血是非常困难的。
特别是躯干和大腿部位的动脉,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个破口,也会由于血压的关系不断的汩汩冒血,且因为血管周边的软组织相当有厚度,以外部加压的方式止血往往效果不佳。
就如现在这样,两圈皮带都把伤者的大腿勒得跟香肠一样了,从伤口处涌出的血流速度也确实变慢了,但仍然达不到“止血”的目的。
以柳弈身为资深法医的经验来看,从伤者身上、衣物上还有帆布巾上的血痕面积粗略估算,他的出血量已经得有八百毫升了,再不想办法止血,伤者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那时候就真的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怎么办?”
柳弈蹙起眉,问临床经验远比他丰富得多的二哥。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柳青一咬牙,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就在柳弈和柳青困在后厨的小房间里,在匪首枪口的威胁下抢救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锐器伤少年时,外头的戚山雨和李月丹也在想办法努力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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