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瘿老人你敢!”沄蓝大怒。
一条碧蓝色的披帛自他身后飞出,盘旋回荡之间,凭空化出一道道海浪,将疫鬼卷入其中冲散。
瘿老人在疫鬼的掩护下,鬼魅般闪身来到沄蓝面前。
他张嘴一呼,一缕细细的灰气照着沄蓝的面目飞去。
这灰气带着死亡、腐蚀、疾病与浓缩到极点的秽气,只要沾染一星半点,就能污染修士体内的灵力,让修士顷刻间修为尽丧。
沄蓝又岂是易与之辈,他身体眨眼间化为泡沫,紧接着在远处重组。
瘿老人呼出的灰气被留在原地的水晶泡沫包裹住,一同湮没。
两人之间的交手还不到一息,瘫在地上的黑袍人刚喘匀一口气,见这个场面,他一闪身缩进了角落中。
“瘿老人,这里是蜃楼,是千柱海域,你当真想与我鲛人族为敌?”沄蓝厉声道。
瘿老人阴阴一笑,道:“鲛人族好大的威风,老头子可担不起这样的滔天大罪。”
“你想要天魔蚀心剑,何不等卖家做出选择?”
“我这不就是到房间里,和那小娃娃好好谈谈,结果他竟然不卖给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瘿老人道。
沄蓝还想谈谈,他问道:“非要在蜃楼里动手吗?”
“不然呢?等到蜃楼结束,被你们鲛人族围攻吗?”
“鲛人,你们在蜃楼里玩的把戏固然隐蔽,但瞒不过我这样的积年老魔。”
“不想蜃楼出问题,就乖乖把天魔蚀心剑给我。”
“瘿老魔,蜃楼内可不止有你!”
不等沄蓝再说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横插进来,随后蜃楼房间门大开,一道浑身生有长毛的高大身影走了出来。
瘿老人看都没有看这身影一眼,道:“只敢派一只毛僵出来,十绝,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沄蓝想将手中的天魔蚀心剑收到自己的储物法宝里,但刚动这个念头,插在漆黑剑鞘内的血红色剑身突然自行拔出,如一尾红鱼,在蜃楼天井内盘旋游弋。
那只浑身披毛的毛僵一跃而起,向着蚀心剑抓去。
瘿老人背后的瘤子内飞出一只灰白的疫鬼,也向着蚀心剑飞去。
与此同时,剧烈的灵力波动在蜃楼内的各个房间内爆发。
火焰幻化的大掌、各式流光、各种法宝齐齐抓向蚀心剑。
有个金丹修士自作聪明,提前了一刹那挪移到了蚀心剑附近,但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袭来的各式招数淹没了。
可怜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立时化为了一滩烂肉,自天井中坠落。
房间内没有出手的何不见看着这幕,心中一凛。
同时何不见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以为在房间内就不会被波及到。
虽然何不见知道鲛人是怎么做到的,但蜃楼的房间确实可以隔绝内外。
何不见也以各种方法试探过房间,得出的结论就是以金丹期的修为基本不可能打破这种隔绝,甚至元婴期的修士也够呛。
由此可见瘿老人何等厉害,他能打破隔绝探查各个房间,锁定蚀心剑主人所在之处,还能进入其内。
但是现在,自那些人使出招式争抢蚀心剑起,何不见发觉蜃楼的墙壁突然扭曲、模糊了一瞬。
“住手!”沄蓝曾经的从容不见了,眉宇之间满是焦急。
他这么喊着,却不敢自己出手制止。
沄蓝很清楚,蜃楼是沉珠之渊下的那颗幻蜃珠渗透出来的力量营造出的一个幻境。
不被扰动的情况下,幻境就是真境。
一旦扰动过多,幻境就会扭曲乃至破灭。
他再跟着动手,那就是雪上加霜。
此时蜃楼内的众人都看出沄蓝不过是色厉内荏, 谁还会听他的。
瘿老人放出的疫鬼呼啸着撞上那些纷乱的招式与法宝,随后纷纷炸开。
炸开释放的秽气与灵力一同湮灭,所有招式尽皆失效, 而那些法宝沾染上秽气后,上面的灵光忽然一暗,大受创伤。
至于那头毛僵更是被几只厉鬼缠住,动弹不得。
作为积年老魔,瘿老人修为甚至能压沄蓝一头,乃是元婴大圆满中的巅峰。
众多金丹期威力的招式、法宝和那头毛僵,都不是他一招之敌。
瘿老人抓住这个瞬间,手成爪型, 隔空抓向了半空中的天魔蚀心剑。
眼见着蚀心剑将要落在瘿老人手中, 一道血红的鬼影挡住了瘿老人的动作。
与此同时,蜃楼内的温度狂跌,一道道阴森的鬼影凭空出现,几乎要把天井填满。
蚀心剑借着鬼影的阻挡,在半空中几次闪现、划出奇异的轨迹,狡猾地摆脱了瘿老人的控制, 同时也没让任何鬼影捉到。
不过对此,瘿老人倒是没太惊讶, 他身前出现了三十六杆灰黑色的阵旗。
他枯瘦如老树根须的双手灵巧结印, 三十六杆阵旗围绕着瘿老人,上下、左右、前后, 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排布。
瘿老人双手下压,阵旗竟生生钉进了虚空中。
“伏灵, 老头子早就提防着你了,要上你和十绝一起上吧!”
静立在空中的诸多鬼影发出厉啸, 纷纷扑向阵旗。
一道声音喝道:“十绝,再不出手,待他布置好秽天乱地大阵,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晚了。”瘿老人背后的瘤子中又涌出许多疫鬼,与森森鬼影纠缠在一起。
“秽天乱地!”
三十六杆阵旗齐亮,喷吐出无边秽气。
滔滔秽气沸腾起来,原本只能与鬼影一同湮灭的疫鬼狂吼出声,抱着鬼影一头扎进了秽气中。
一番震颤神魂的啃食声后,更凝实、更强大的疫鬼冒出头来,扑向剩下的鬼影。
至于那头毛僵,哪怕它钢筋铁骨,也被秽气浪潮吞没,只能哀嚎着承受着腐蚀。
房间内何不见看着瘿老人以阵旗布阵,眼中异彩连连。
“秽天乱地大阵……布阵思路与《真经》中有所不同,当真精妙。”
越荒州则皱起了眉头,他运起紫极破魔瞳,竟发觉自己能看看穿蜃楼的墙壁,看到隔壁房间内的景象了。
“师兄……”越荒州唤了何不见一声,刚将发现告诉何不见。
也就在这时,天井处一尊魔神般的漆黑身影从房间内一跃而出,竟生生凭借自身肉|体撞进了秽天乱地大阵,一把抓向蚀心剑。
另一间房内,一道身穿血色长袍的身影浮现,他身前漂浮着一个罐子,罐子此时已被打开,其内倾倒出无数厉鬼。
一时间天井内阴风怒号、鬼气森森,宛如幽冥世界的一角降临了人间。
瘿老人的秽天乱地大阵、罐中涌出的无数厉鬼、如魔神一般的身影,三者碰撞到一起,连虚空都震颤起来。
“不好!”何不见也神色大变。
他发现蜃楼的墙壁溢出了梦幻的多彩光晕,这些光晕如水波般波动着,不同房间内的景象在光晕中变幻着。
何不见突然感觉到虚空中多出了一股莫大的推力,这力量试图将他推入某个地方。
耳边隐隐传来了“轰轰轰”的水流声。
这下不用越荒州说,何不见也知道蜃楼出问题了。
“不能再看下去了,我们走。”何不见果断道。
越荒州也没再反对。
何不见试图激活珍珠,传达离开蜃楼的意图。
这时,一道贯彻神魂、震撼人心的龙吟声响起。
清亮的龙吟甚至压过了天井内的鬼哭神嚎。
何不见不自觉抬头向上看,便看到一颗生有龙角的头颅自蜃楼上方出现,紧接着一只龙爪搭在了蜃楼边缘。
他太巨大了,头颅甚至比蜃楼的天井还要大,一出现就堵住了天井、遮蔽了那一小块蓝天。
他由上而下俯瞰蜃楼的模样,简直就像人类看罐子里争斗的蛐蛐。
“父亲!”敖然激动的声音响起。
如今蜃楼内的隔绝已经打破,修士的灵识可以探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敖然的声音自然不会漏过。
龙王,这位就是龙宫的龙王吗?
何不见在幽冥界里见过死去的黑龙,与那条龙尸的模样相比,这头俯瞰着蜃楼的龙虽然头生有角,但在模样和威势上差了许多。
自龙王现身,蜃楼内剧烈的波动便凝固了。
何不见激活珍珠失败,他与越荒州没能离开蜃楼。
在蜃楼之外,千柱海域内,一条黑色巨龙盘绕着什么,但单凭视觉来看,他龙身之内缠住的只有海水,并无其他。
在他下方,无尽漆黑的深渊中,一条鳞片几乎与海水同色的鲛人盘旋着。
她周身的鳍全部展开,比之闻名万界的鲛绡更为美丽,曼妙地在海水中飘荡。
在她身下,有一层闪烁着白光的结界。
白光结界剧烈闪烁着,不时有哪个地方化为斑斓的多彩光晕。
每到这个时候,鲛人便会停在那里,补上一层白光。
她既如同在编织鲛绡,又如同在维持一个水晶泡泡不至于破碎。
蜃楼内,龙王探进来的头开口道:“敖浮和沄蓝联手,尽快杀了这三个魔修。”
“敖然、敖清河,不要争抢魔剑,保全自己。”
愤怒至极却只能克制的沄蓝一愣,紧接着听到一个缥缈悦耳的女音道:“沄蓝,与龙宫联手,守住蜃楼。”
“是。”沄蓝果断应道。
满腔怒火的他振臂一挥,混海披帛冲入了天井内。
另一边,一条青龙飞腾而起,与那道魔神般的身影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开始贴身肉搏。
同时一把三叉戟划破秽气,刺向虚空中的阵旗。
“十绝、伏灵,”瘿老人厉喝道,“龙王和鲛人王干预不了蜃楼内。”
“我等再不联手,当真会被他们一一击破!”
操控着都天恶鬼罐的伏灵,本来见到龙王出现,已经打算溜了。
但听瘿老人一说,再见龙王并未直接出手,他又没有跑。
现在跑出去,不就是自投罗网,给外面的龙王和鲛人王送菜吗?
伏灵可清楚,这两位可是化神期的大妖。
伏灵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目前唯一的活路就是和另外两个魔头联合,压制敖浮和沄蓝,接着抢到天魔蚀心剑。
没错,抢到那把剑他便立刻以心血祭之,换来三倍力量。
只有这样他才能逃出沧溟世界。
至于之后的虚弱,那是活着逃出去后再考虑的事了。
转瞬间想清楚的他一拍都天恶鬼罐,其内飞出夜叉、罗刹、修罗三恶鬼。
这三恶鬼每个都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堪称鬼将,是他本命法宝都天恶鬼罐内的底牌。
三恶鬼现身后,带领着罐内涌出的无数鬼魂,扑向了敖浮和沄蓝。
伏灵本体则扑向蚀心剑。
伏灵能想清楚的事,十绝魔头和瘿老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瘿老人催动阵旗旋转,一道道凝练的灰气自阵旗内飞出,想要强行镇压其余人好去夺剑。
被敖浮缠上的十绝大吼一声,竟然与天生□□强悍的龙族战得不相上下,同时他也召出了更多僵尸扑向蚀心剑。
一时间,蜃楼内五大元婴修士战成一团,厉鬼、僵尸纵横呼啸,鬼气、煞气、杀气、魔气、秽气滔滔滚滚。
很快被龙王强行定住的蜃楼再次亮起斑斓的七彩光芒。
整个建筑,就犹如水中倒影,当湖水平滑如镜时,它真假难辨;当湖水起了涟漪时,它便开始波动,顷刻间就能被分辨出是假的。
房间内的何不见与越荒州此刻却无法再旁观了,蜃楼开始维持不住自身的存在,五大元婴修士混战的力量余波不断袭来。
何不见只能激活法衣上的阵图,点点星光自他身上亮起,团团景云拱卫他的身周,抵挡着涌过来的秽气、阴气和余波。
不是他与越荒州不想跑,而是跑不了。
龙王以其大神通强行加固了蜃楼幻境,不光是他们两个跑不了,所有留在蜃楼内的人或妖都没能跑掉,所有人在元婴混战的情况都苦苦支撑着。
然而很快何不见就发现不能只防御,伏灵的都天恶鬼罐中涌出的恶鬼不乏筑基、金丹期的,十绝召唤出的僵尸也是同样。
伏灵、十绝都没办法精细控制所有恶鬼、僵尸,它们被放出来后,在没被精准控制的情况下,大多凭借本能活动。
如今蜃楼内有这么多修士和妖怪,它们被活人的血肉、灵气吸引,其中一部分转而开始攻击众人。
伏灵和十绝都察觉到了,但他们全部心神都放在争夺天魔蚀心剑上,同时也压根不想控制。
对他们而言,其他人在混乱中死得越多越好,这样他们还能多得许多材料和宝物。
何不见与越荒州意识到那些恶鬼、僵尸是被活人气息吸引的后,第一时间就施展了匿影无迹术。
奈何元婴修士战斗的余波不时波及这边,何不见不得不一直维持着星图。
星图那明晃晃的光芒和散发出的纯正灵力,对恶鬼、僵尸而言不亚于黑夜里指路的篝火。
许多筑基期的怨鬼围了过来。
越荒州召出斩渊剑,心念一动,分化出数十剑气,将那些筑基期的怨鬼割得四分五裂。
何不见的灵识避开了天井, 扫向蜃楼其余地方。
被怨鬼僵尸淹没的修士与妖族,有的独自对战,更多的则与同门、朋友或同族团结在一起抵抗。
何不见这一扫, 便见冷玉凝、楚银烛和云烟树三人团结在一起。
冷玉凝冻结僵尸,楚银烛身边紫气氤氲净化秽气,云烟树的流霞刺往来穿梭、打散怨鬼。
三者默契配合,一时间竟没有恶鬼僵尸能靠近她们。
何不见主要担心林幽,他之前说要来蜃楼,但一直没见到他的身影。
林幽才筑基期大圆满,在这种混乱状态下一不小心就会被恶鬼分食,死在这里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何不见扫了一圈, 还是没发现林幽的身影, 反而看到了落单的寒松夜。
“师弟,寒松夜在那边,我传音过去让他靠过来,你掩护他!”何不见果断道。
估计林幽没能赶来蜃楼,或是早一步自蜃楼脱身了,这样最好。
何不见传音给了寒松夜。
寒松夜周身满含生机的绿芒大放, 逼退了临近的怨鬼与僵尸。
与此同时,越荒州分化数道剑气, 劈开尸山鬼海, 硬生生清出一角净土。
寒松夜施展遁术,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两人身边。
何不见松了口气, 转而想到另一只妖。
对了,蜀寻呢?
他一样只有筑基大圆满修为, 十分危险啊。
何不见的灵识扫了一圈,发觉蜀寻不知何时抱上了朱羽的大腿。
朱羽身边跟着个身着羽衣的老者。
那老者如同定海神针, 鬼浪尸海根本无法靠近他。
朱羽便借着他的掩护四处出击。
蜀寻则缩在老者身后,瑟瑟发抖。
三人会和,寒松夜看着目前混乱的场面,不由得道:“麻烦了。”
何不见道:“怎么,松夜,你认得这三位元婴魔修?”
寒松夜神情凝重,传音道:“我只是从找我炼丹的修士口中听到他们的些许信息,这三位都是积年老魔,尤以瘿老人活得最久。”
“元婴期寿数一千二,据说瘿老人服用延寿丹的同时,以魔道方法为自己续命,已经活了快两千年了。”
“瘿老人乃散修,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和道号,只是因他背生巨瘤才这么唤他,也没人知道他自哪里习得的魔功。”
“有人说凡是知道他功法来历的都已被瘿老人炼化吞噬了。”
“瘿老人最出名的便是他的本命法宝,秽天乱地阵旗。”
“据传他曾在一方小世界内布下秽天乱地大阵,传播秽气与疫病,以至于使那方世界死者枕藉、白骨如山。”
“他修炼魔功多年,秽天乱地阵旗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
“十绝魔头则出身玄冥派,伏灵老魔出身阴罗派。”
“玄冥派与阴罗派在魔道中仅次于化血宗和妙欲宫,前者长于炼化僵尸、傀儡,后者长于役使厉鬼、怨魂。”
“所以我才说麻烦了,这样的魔修在多年修行过程中,不知积攒了多少底牌,炼化出了多少僵尸恶鬼。”
“更何况,对这样的三个魔头而言,此刻留在蜃楼内的我们,不亚于是他们的后备材料。”
“啊!!!”
寒松夜话音未落,三人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绝望地惨叫。
“不,不要——我才成就金丹不久,不——”
只见这身穿紫衣修士背后,有一位半面枯槁半面年轻的黑袍人,他手中正是这紫衣修士的金丹。
黑袍人诡秘一笑,随后伸手一推,将被生生挖走金丹的紫衣修士推向天井中。
紫衣修士失去金丹后容貌迅速衰老,本命法宝灵光顿失,毫无抵抗能力得被推了下去。
待他坠入天井中,顷刻间就被秽气缠上。
他惨叫着,衰老的脸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疱疹,身上冒出了大大小小的瘤子,很快全身生机散尽、不成人形。
随后有灰白色的疫鬼自他体内生出,扑向了其他修士。
那具坠入天井中的尸体快速腐朽,化为了飞灰。
“该死的魔修!”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炸响。
远处张道一来不及制止,盛怒之下召出一本金书。
金书封面与封底上刻画着玄奥的纹路,其内书页皆由玉制,每张玉页上刻录的云篆皆不相同。
书页急速翻动,张道一咒曰:“无上威法,斩魔诸邪!”
书页骤然停下,其中一页光芒大放,三道神光自其内飞出轰向噬元。
噬元则挥手拉过来恶鬼,将它们推向袭击过来的神光。
“金书玉录,道一兄动了真火了。”不知是哪个修士喃喃了一句。
那被噬元挖走金丹的是万化归一宗的弟子,是张道一的长辈!
噬元趁着混乱,借由秽天乱地大阵的掩护,偷袭了他。
挖出他的金丹也就罢了,还将他推入大阵中。
一位气息中正平和、灵气内蕴的正道修士,神魂化为疫鬼不说,连尸身都被亵渎。
张道一如何不怒。
天井的混战中,伏灵分神注意到了这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逆徒,你宁愿把这修士的神魂喂给瘿老人的大阵,也不肯给为师。”
“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逆徒。”
噬元凭借与伏灵一路的功法,不时临时控制住某个恶鬼,扔向袭来的神光。
他一边躲一边随手捏死了几个筑基期修士和妖怪,头也不回地道:“老鬼,要魂魄你自己动手吧!”
此时天井中三魔修与两妖的混战也陷入了僵持状态。
三打二还能僵持,就在于三魔各怀心思。
敖浮和沄蓝受命而战,彼此还能互相配合。
三位魔修可就不一样了,谁接近蚀心剑,另外两位就会扯他后腿,甚至帮两妖一起围殴那人。
同时这三位魔修又知道不能打得太狠,往往三人又联合起来大战两妖。
不过伏灵与十绝各自都警惕着瘿老人,他们两人是魔修,之前就没少和瘿老人打交道。
知道这老不死的深不可测,必须要防着他。
另一边,噬元压根不正面对上张道一,身影如鬼魅般在蜃楼各处掠过。
他所过之处一朵朵血绽放、一声声惨叫响起,不少修士被他骤然偷袭,有的重伤,有的被打入了怨鬼僵尸堆中死无全尸。
噬元杀性大起,那半张年轻的脸上满是狞恶的快意,甚至忍不住大笑起来。
下一刻,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面前突然多出一道空间裂隙,裂隙飞速蔓延,向着他袭来。
同时五道天雷向着他的天灵盖落下。
“华兄、陆兄。”一路追杀噬元的张道一唤道。
出手的是华鹤归与陆钓雪。
噬元一路疾飞,四处杀戮,却不想这回一头撞到了铁板上。
白发如雪的华鹤归,尽管在如此血腥混乱的场面中,依旧如谪仙般遗世独立。
黑发如瀑的陆钓雪周身雷光环绕,雷法乃是阴邪鬼物的克星,因此他身边几乎没有恶鬼僵尸敢靠过来。
下一刻三人默契地一同出手,攻向噬元。
噬元冷哼一声,他的躯干五脏对应的地方,各自爬出了五只厉鬼,袭向三人。
何不见等人的压力也不断增大。
也许是噬元的话启发了伏灵,伏灵开始收拢恶鬼,有意识地让它们攻击金丹修士。
何不见震断左手腕上的星链,凝聚了星辰之力的星珠散落下来,如同一颗颗星辰坠入凡间。
他以星珠为媒介,快速布下了大阵——斗宿伏魔阵。
凡是靠近的恶鬼与僵尸皆会被星珠内激发的光刃打碎,凭借此阵,加之越荒州与寒松夜的助力,三人堪堪抵挡住了恶鬼们的攻击。
“道友!可否让我靠近?”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何不见的灵识扫过去,只见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散修慕和畅,此时颇为狼狈。
身为散修,他并无什么师兄弟。
他现在尚能在恶鬼僵尸之间自保,全因他修习的是风雷之法。
慕和畅身侧飘浮着青玄雷令,一道道或紫或青的雷电劈向周围的恶鬼僵尸,但他终究独木难支。
“道友!我不入阵,只是借你的阵法得个喘息!”慕和畅又补了一句。
他虽是散修,但修习的是雷法,周身气息清正……
何不见略一思索,秉持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想法,还是道:“道友来吧。”
紧接着他凝聚星光、伴随着越荒州的剑气给他劈出一条路,让慕和畅能飞至大阵附近。
慕和畅十分感激,道:“多谢道友!”
有何不见布下的阵法分担压力,哪怕慕和畅在阵外,也比之前多了几分从容。
蜃楼内到处都是战场,一具具妖族和修士的尸体自坠入天井,一道道恶鬼被打散消灭。
魔气弥漫、血雨纷飞。
天井下方,一层灰色的雾气渐渐凝实,如沸腾般滚动着。
瘿老人再次震开扑向蚀心剑的十绝,突然笑了起来。
“够了。”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秽天乱地,岂是仅此而已?”
瘿老人自言自语毕,他再次结印,插入虚空中的三十六秆阵旗飞速转动,它们喷出一缕缕灰气,与天井下方积聚的秽气勾连在一起。
“不好!”一直抱有警惕之心的伏灵神色一变,他当即化为一团血红色的雾气。
瘿老人一掌向上翻,一掌向下翻,断喝一声:“秽天乱地!”
下一刻,蜃楼内秽气弥散,天地颠倒,原本在空中对战的剩下四人顷刻间出现在了天井底部积蓄的秽气中。
“吼——”
敖浮发出一声痛吟,他庞大的龙躯上,原本排列紧密、光滑美丽的龙鳞蒙上了一层灰色,缝隙间生出了大大小小的疹子,让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