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屿安曾经猜测是她手指上的红绳戒指，但系统说她的寄生物在现世……他需要更多的线索帮助自己判定。
纪屿安走到床前站定，赵洪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正要问他做什么时，忽然见他单膝趴下，往床底看了过去，口中说道：“小朋友，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哦。”
床底骤然响起一声充满恐惧的短促尖叫，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另一边的方向飞出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纪屿安坐在地上笑了下，从原地消失，然后站着出现在门口。
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一把撞进了纪屿安的怀里，晕晕乎乎地往下滑去，被纪屿安接住。
纪屿安盯着手心里那只黑漆漆小人看了片刻，抬眸笑道：“发育的不是很健全，但看着是个人模样，应该就是这里住着的鬼婴了。”
鬼婴蜷缩在纪屿安的手心里瑟瑟发抖地抽噎着，口中发出软软的“嘤嘤”叫声，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跟赵洪口中那个胡作非为的鬼婴完全是两个样。
第63章 大老板(美容院)
纪屿安抬手戳了戳它的脑袋，鬼婴被他戳的咕叽叽叫，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这只鬼婴虽然皮肤红皱，身上却穿着蕾丝花边小白裙，看上去还挺爱美。
纪屿安问她：“会说话吗？”
鬼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咕叽叽摇着头，纪屿安不由皱眉。
赵洪在一旁稀奇地看着热闹，闻言还感叹道：“这小家伙看着好乖巧啊，完全看不出有传言中那么坏啊，看着丑萌丑萌的。”
鬼婴听懂了‘丑’字，顿时不善地瞪了过去。
纪屿安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鬼婴表情一收，立刻又乖巧了。
赵洪有些傻眼，嘟囔道：“她这怎么还会变脸的啊？”
纪屿安笑道：“她只是小，又不是傻，她精明着呢。”
鬼婴这会儿仿佛听不懂了一般，仰着脸一脸天真无邪地对着纪屿安笑。
纪屿安在它头上摸了摸，问道：“你妈妈有没有交给你某件东西让你看守？”
鬼婴歪着头，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假装出来的模样，总之看着很懵懂的模样。
纪屿安有些心烦，鬼婴的表现让他立刻放弃了将鬼婴当做突破口的计划，他需要通过其他方法来寻找韩晓晓的寄生物。
纪屿安沉下心神，仔细捋着韩晓晓的经历，分析其中异常的地方。
在中考之前，韩晓晓在众人眼中几乎是完美的人设，聪明、勤奋又性格好，同学、老师、邻居都喜爱她。
而美容院中的董事长，从她的经历和手段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冷血、隐忍且狡诈的鬼物。
韩晓晓和董事长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单凭描述根本无法将其认成一个人，所以，这两个性格必然有一个是伪装出来的，但也不排除韩晓晓是在经历这一切后黑化成董事长的可能性，但几率很小。
就拿纪屿安自己举例，他被玩家折磨很久，心中怨恨无比，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复仇。
但即便他杀性已经很重了，但他也很难做出豢养供者这种事，毕竟杀性重和虐杀是两码子事。
虽然说，供者库其实是二老板弄出来的，但若没有董事长的纵容和推波助澜，它哪里能顺利推行建成呢？
纪屿安觉得冷漠凉薄就是董事长的本性，并非后天养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韩晓晓大概率是伪装出来的性格，至少她绝不会是真的软弱怯懦，不会同意嫁人，然后又任人摆弄。
那难不成……她是故意放任这一切的，目的呢？
纪屿安想了想，问赵洪道：“现世中是什么时候出现了鬼物呢？”
赵洪愣了下：“其实鬼物一直存在，但它们以前都很安静，偶尔现身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但这几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鬼物比以前越来越强了，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基本民众都知晓了鬼怪的存在，甚至大部分人都接触或目睹过。”
纪屿安问道：“在你们的调查资料中，韩晓晓周围的生活轨迹中，可否有鬼怪出现过？这些鬼怪并不一定要和她接触过，发生在她周围，她略有耳闻即可。”
赵洪皱眉：“你等下，我请同事帮忙查一下。”
纪屿安点点头，在屋里转了起来，继续寻找着线索，一边等待赵洪的调查结果。
因为韩晓晓没有亲自接触过鬼怪事件，所以调查起来有些困难波折。赵洪的同事们翻了二三十分钟的卷宗，才翻到一件发生在韩晓晓周围的异常事件。
赵洪找到事件后立刻来找纪屿安：“我找到了，韩晓晓初中时的学校建立在坟场上，可能坟场下的尸骨作祟，他们学校经常有灵异事件发生，但事情都不大，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过段时间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没有真正闹出过祸事。”
“韩晓晓有没有在学校里接触过鬼魂，我就不清楚了。”
纪屿安陷入沉默之中，心想难道他还要跑韩晓晓的学校去找吗？
可就算跑过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学校下面压着的是坟场，坟场里不知有多少鬼怪，他怎么知道韩晓晓接触到的究竟是哪一只？
纪屿安捋着思绪，试图继续深入寻找线索，亦或是转变思路，从其他方面下手，这时，赵洪忽然又说道：“等下，韩晓晓身上好像发生过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纪屿安看向他问道。
赵洪说道：“韩晓晓她初二寒假刚开学那会儿，她在家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害了脸，来学校时两边脸都冻烂了，当时同学都以为她要毁容了。因为韩晓晓长得挺漂亮的，当时关注她脸的学生挺多，男女都有，所以他们印象挺清楚的。就在她开学后没多久，她脸上的伤口忽然开始愈合好转，结痂掉疤，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
“没过多久，她脸上的伤口就愈合了，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皮肤也特别雪嫩光滑，比以前看着还白嫩了许多。”
纪屿安眨眨眼，脑海里突兀划过大老板的存在。
画皮鬼……
纪屿安看向赵洪，问道：“韩晓晓的学校离这儿近吗？”
赵洪愣愣问道：“你是要过去吗？可你爸妈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呢，你不等他们了吗？”
纪屿安问道：“你告诉我学校在哪就行，要是方便的话，找个人带‘我’过去更好，总之越快越好。”
赵洪还在犹豫，纪屿安不耐烦道：“我这也是为了能将韩晓晓直接收服，虽然我能对付韩晓晓，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想再动手可没那么容易了。若不是我父母在这里，我还要通过这儿回来看他们，你以为我会想废这个事吗？”
赵洪纠结地捏着耳机，也不知道那边同事说了什么，过一会人说道：“等下我同事来接你，学校那边也留了同事配合你，如果你需要帮忙打下手的，可以使唤他们。对了，那等你父母到后，我们要直接把他们送到学校那边吗？”
纪屿安摇摇头：“不必了，就到这里来。”
赵洪还想说什么，紧接着就看到一道虚影从纪屿安身体中走出，好似他灵魂出窍了一般，模样与他几无二致，只胸口处多出一大块血斑。
离开纪屿安身体后，那道虚影很快凝滞成型，和真人无二。
纪屿安在他胸口上摸了摸，将上面的血迹和伤口都修复了一下，这具分身看上去便和他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两‘人’站在一起，好似双胞胎一般。
赵洪看着纪屿安的分身目瞪口呆，耳机里的同事们更是尖叫出声。
就在分身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们的仪器又检测到了一个极强的鬼力波动出现。
这到底什么情况？！
分身冷飕飕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纪屿安平静道：“请找辆车来，将它带到韩晓晓以前的学校去吧，剩下的事都交给它就行，它会全部处理好的。”
赵洪忍不住又看了分身好几眼，才一脸复杂地点着头：“我同事就在路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
分身走到窗前，撑着窗台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后朝着纪屿安挥了挥手，就直接从院子里出去了。
纪屿安轻咳一声：“等下。”
分身回头，纪屿安将铁棍取出扔给了它：“注意安全。”
分身接住铁棍，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洪伸长脖子看，问道：“你给他的是什么东西啊？”
“防身用的工具。”
“那个……他是你的谁啊，怎么从你身体里冒出来的，那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克隆体什么的。他看上去脾气好像不怎么好。”
纪屿安没有说话，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确定分身坐上车离开后，转身继续在屋子里搜罗起来，寻找韩晓晓生前留下的物品。
哪些是韩晓晓的物品很好判断，拿鬼婴试一下就知道了，鬼婴对韩晓晓的物品很敏感，一嗅到她的气息便会蹬一下腿，想靠过去，遮不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纪屿安将韩晓晓的东西全拿着放到一楼，与此同时，分身也跟着赵洪的同事梁起来到了韩晓晓生前的校园。
校园还开着，学生们正在教室里上课，听着从教学楼里传出的读书声，梁起试探问道：“纪先生，我们真的不用将里面的学生都疏散吗？”
来之前在车上时，梁起就想将学校里的师生疏散，被分身制止，说没必要。
梁起犹豫着放下，事到临头却还是有点纠结，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分身没有理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梁起的耳机里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梁起……小心……”
梁起抬头，便看到周围的天瞬间变了颜色，两人周遭的场景也在急速转化变幻，他和分身来到了一个天是黑色、周围是灰色的沉寂空间之中。
原本的操场和远处的教学楼全都不见了，四周林立着一块块灰色的石制墓碑，墓碑很小，还不到他们的腿高，后面大都有一个小小的土包。
梁起看到分身走到一只墓碑前，手里拿着的铁棍在那只墓碑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就有一只体态佝偻的老鬼凄惨地叫着说道：“大人，请您手下留情，不要打我！”
分身收回手，硬梆梆地说道：“我问你几件事，你乖乖回答我，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老鬼忙道：“大人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分身点点头，说道：“好，那我问你，你们这地方是否有一只画皮鬼？”
老鬼想了想答道：“曾经的确有过一只画皮鬼，不过那只画皮鬼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被一个很厉害的鬼母给带走了。”
分身眼睛微微眯起一点：“画皮鬼的墓还在吗？带我过去看看。”
老鬼尴尬道：“我与那只画皮鬼不是很熟，不知道它的墓具体在什么地方。”
分身盯着他说道：“那就去替我找认识的鬼啊，难道要我把你处理掉，再去重抓一只？”
“别、别。”老鬼连忙道，偷偷看了他一眼后，在其他坟头上晃悠起来，最后停在一个墓前，期期艾艾说道：“大人，这只鬼认识那个画皮鬼呢。”
分身皱着眉走上前，刚举起铁棍还未落下，墓里的鬼就先自己钻了出来，对着分身点头哈腰说道：“大人是要找画皮鬼对吧，我这就给您带路。”
分身顿了顿，点头颔首。
后出现的鬼应该是个兵鬼，身上披着破烂的兵甲。兵鬼暗戳戳瞪了老鬼一眼，怪它祸水东引，把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鬼王带到了它面前。
等回头看向分身时，眼神一收，笑容又变得讨好。
梁起有些惊奇地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检测仪器对准兵鬼并启动，仪器上的数值在瞬间就跳到了顶端，屏幕上发出警戒的红光，无声地提醒着他，虽然眼前这些鬼怪看上去很谄媚，好似十分弱小狗腿，但它们的实力却并不弱。
之所以是这样的表现，其实还是面前的这位纪先生实力太强，强到它们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连试探都不敢。
兵鬼将分身带到一块墓前，墓碑和土包看上去与其他鬼的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土包上长了点杂草，看着不如其他的土包干净。
分身命令道：“把土包刨开。”
“啊这，挖掘死者墓的话不大好吧……”梁起下意识道。
分身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梁起低头一看，老鬼和兵鬼都已经开始动手了。
梁起沉默一瞬，也上前帮忙。
在两鬼一人的努力下，土包很快被扒开，露出底下一个棺椁模样的盒子。
兵鬼羡慕地说道：“画皮鬼走时啊，它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鬼，意外帮了那个女学生一把，没想到就和那个女学生扯上关系了。那个女学生一开始看着不起眼，化鬼后却实力惊人，还特意回这里来带走了画皮鬼。跟着她，画皮鬼也算是一步升天了。”
分身问道：“你们也认识韩晓晓，也就是那个女学生吗？”
兵鬼点头说道：“别看我们这些鬼实力还可以，但因为上面建了个学校，学生的阳气把我们这鬼域压制的死死的，我们平时根本就出不去，只有半夜极阴之时才有机会出去透透风。”
“有一次画皮鬼出去时被那个女学生发现了，女学生当时毁了容，画皮鬼看她可怜，就帮她把皮修复了。那个女学生胆子很大，灵觉也强，画皮鬼离开后还追着画皮鬼跑，最后居然一直追到了鬼界，大家后来才认识了她。”
“那你们和她熟悉吗？”
兵鬼摇头道：“只能说是认识吧，不算很熟，但也打过交道，她偶尔会想法子从外面买些香火和酒肉烧给我们，反正她性格挺不错的。”
“那你们知道她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鬼母吗？”
老鬼插嘴道：“这都怪她爹妈不做人啊！别看我们年代老，但受这学校的熏陶，我们这群老家伙思想可是很进步的。她的爹妈太不行了，把小姑娘好好的前程给毁了不说，还逼她结婚生子，小姑娘那会儿还是未成年呢，他们这是犯法的，丧尽天良啊！”
梁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老鬼还真挺新潮，就冲这番话，可比现在很多老封建有觉悟多了，果然没白熏陶。
“那这和她变成鬼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老鬼嚷嚷道：“这个地方是鬼界，鬼气浓郁，活人在这里待太久都会出事的，更别说她还怀着孕了。她刚被查出有身孕的时候我们就劝她别再总往我们这儿跑了，经常过来的话，腹中婴儿吸收鬼气太多，很可能胎死腹中，直接化作鬼婴。”
“原本她如果不想要那个孩子的话，直接打胎就好了。可万一婴儿在她肚子里就化成了鬼婴，就算打了胎也没用，鬼婴会一直缠着她，影响她的生活。但那个小姑娘不听劝……但这也不能怪她，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值得信任，虽然有老师心疼她，但老师也有自己的家庭，插手不了太多别人的家务事。年幼失恃，遭逢大变，她也只能来找我们这群老鬼说说话了，否则小姑娘如何能撑得下去呢！”
老鬼的语气中充满着韩晓晓的怜惜，兵鬼还在一旁附和，可见它们嘴上说着不熟，实际上对韩晓晓其实很有好感。
分身若有所思，精神和纪屿安链接，与他共享意思，问道：“所以韩晓晓经常跑来鬼域，婴儿在她肚里时就变成了鬼婴？那鬼婴对她有影响吗？”
“当然是有的！”有一个妇人鬼忍不住从土包中冒头，说道：“本来怀孕对女子就伤害极大，更遑论怀着的是个鬼婴了。我们发现它变成了鬼婴时就一直劝她赶紧打胎，小姑娘却又犹豫着不敢，拖来拖去，就拖出事了！她被那只鬼婴影响，生机溃散，体内衰败，才五个多月，人就消散的不像话，险些气血枯竭而亡。”
“画皮和她关系最好，不忍心她就这样死了，于是偷了墓主的玉蝉给她，才会她吊住一口生机。为此墓主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把画皮打死。”
梁起眨眨眼，和分身小声说道：“蝉蜕变不死，脱壳重生，玉为天地之精，能调和阴阳。所以有古人认为口含玉蝉能护其精神不死，复活重生。”
调和阴阳……韩晓晓的能力很古怪，但最古怪的地方就是她能在现世和鬼界之中开辟出一条通道，玉蝉的寓意让纪屿安生出了一丝联想。
分身点点头，问道：“墓主是哪个鬼？”
周围的鬼怪们先是沉默，几秒后才听妇人鬼说道：“因为画皮鬼差点被墓主打死，韩晓晓带走画皮鬼时为她复仇，把墓主给杀了。”
分身微微一怔，随后眯起了眼睛。
他看向手里的盒子，盒子上附着一层鬼力，很脆，一碰即碎。
兵鬼看着棺盒说道：“鬼母带走画皮鬼那一日，往画皮鬼的墓里放了这个盒子。它没避着我们，走的时候也没有叮嘱我们不准打开盒子，但大家为表对她的尊敬，也没鬼打开看过。”
分身闻言轻笑一声，心想，韩晓晓在上面附着的鬼力那么薄，又是当着众鬼之面将棺盒埋下，估计就是打着让它们将盒子挖出来的主意，让它们把里面的东西偷走才好。
却没想到大家都很乖觉，对她的好感太高，居然没一个鬼动过这个坟包，使这个棺盒一直乖乖地待在坟包中，直到被他发现。
分身将棺盒打开，看到盒中静静躺着一面古朴精美的铜镜。
分身举起镜子，对准自己，它的模样模糊地倒映在镜中，纪屿安和它说道：[带着镜子现在回来。]
分身将镜子拿在手里，和梁起说道：“我们回去吧。”
梁起看着那面铜镜问道：“这就回去了？它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分身看了眼镜子，点点头说道：“它不算是我要找的东西，但应该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媒介。”
梁起不大懂，却也没有多问，和分身准备离开。
妇人鬼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大人，您为什么特意来找画皮的坟墓呢？您是认识她们吗？”
分身嗯了一声。
“那她们现在……还好吗？”
妇人鬼的神情颇为忐忑，老鬼和兵鬼没有吭声，但眼神中的担忧很明显。
分身想到董事长和大老板，笑了一声：“很好啊，再好不过了。”
周围的鬼怪们面面相觑地互看着，分不清他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说反话。
分身却没给它们再询问的机会，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抓住梁起的手往前一踏，带他从坟场鬼域中离开，回归现实学校。
梁起的耳机质量很好，在回归现实的那一瞬间，信号立刻恢复，同事们关切地询问争先恐后地涌入进来。
梁起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分身也没有催促，静静等待他回神。
梁起和同事们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安抚好同事后才硬着头皮和分身说道：“纪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是继续在学校里探索还是……”
“回去吧。”分身说道。
梁起点头，开车带着分身返回纪屿安所在的宅院。
得知分身拿到铜镜后的纪屿安站在客厅里，盯着他搜罗来的韩晓晓的物品，沉思片刻后捏着鬼婴来到了宅院中的古树前，抬手轻抚着树干。
在美容院里时，一颗树在镜中倒映出通天巨树，纪屿安通过那颗通天巨树来到了现世。
而今又出现了一面铜镜，同样有一颗古树在，这颗古树又会在铜镜中出现怎样的变化呢？
纪屿安闭上眼，静静等待着分身的回归。
十几分钟后，汽车的鸣笛声在宅院外响起。
纪屿安一开始以为是分身回来了，可仔细感受了一下，分身与他之间分明还有一段距离。
纪屿安意识到不对，迟疑地向门口看去，一对年迈的夫妻站在门口处正怔怔地看着他。
这对夫妻的外表看上去很不错，干净整洁，衣着讲究，皮肤状态也不差，理论上年纪应该并不大，偏偏华发早生，眼神犹如一滩死水，枯竭无波，透着一股腐朽的死气，使他们看上去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纪屿安脑中一片空白，等夫妻走到他面前后，酸楚的心情才后知后觉涌上心头，将他覆盖淹没，几乎要落下泪来。
安芸颤颤着伸出手，抚上他的面颊，动作小心又轻柔，仿佛面前的他是一颗泡沫，一碰即碎。
纪屿安抓住她的手，脸在她的手上蹭了蹭，感受着切实的触感后，安芸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将纪屿安用力抱住，眼泪如同珠串一般簌簌落下，哽咽着说道：“安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
“妈妈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居然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妈妈真的好想你啊。”
纪屿安抱住她，轻声道：“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纪彦清神情怔忪，问道：“你是不准备再回去了吗？”
纪屿安摇头：“我要回去的，景哥还在等我呢，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异世界，他需要我。”
纪彦清忍不住叹了一声。
纪嵘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亲子却与亲子无异，他对纪嵘景的感情也不比对纪屿安少，手心手背都是手，此时此刻也说不出让纪屿安放弃纪嵘景的话，可他又真的舍不得纪屿安。
纪彦清苦涩地想，好在纪屿安已经有了决定，他只需要接受就好，不用他自己去做抉择。
如果让他自己选的话，无论是纪嵘景孤单一人留在异界，或是让纪屿安回去救纪嵘景，他都会舍不得的，根本做不出决定。他宁可自己替代纪嵘景留在那里，让纪嵘景回来。
纪彦清百感交集，轻声问道：“那你会在多久后离开呢？”
“还有20来个小时，时间还算宽裕。”纪屿安看了眼右上角的倒计时，说道。
安芸抱着纪屿安的手不由用力了一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屿安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目光却落下院外。
纪彦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道：“你在等谁吗？是有客人要来吗？”
纪屿安点点头，然后纠正道：“他不是客人。”
安芸放开他，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失态。
当她在整理自己的外表时，分身也抱着棺盒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分身与纪彦清和安芸六目相对，分身的脚步顿住，纪彦清和安芸则睁大了眼睛，一脸懵然地转头看向纪屿安，显然搞不清楚状况了。
纪屿安招招手，分身低头走过来，将棺盒一把塞给纪屿安，然后用余光偷偷观察着纪彦清和安芸。
纪屿安打开棺盒，把里面的铜镜取出后将棺盒放在地上，拿着铜镜走到那颗古树前，在树根处放下。
梁起将分身送回来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赵洪一起留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恨不能将眼前的一幕全部记下。
原本模糊的镜面竟然变得清晰，古树清晰地倒映在了铜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