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要我们每次都等你来救,你有几条够救我们的?”
“我知道你想趁这个机会把研究所的资料都交给CIA,但你想过没有,这样相当于把你的把柄交出去,万一他们要借此利用你怎么办?”
“……就当我们不知好歹吧。要么你出去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不要掺和这件事,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研究所逃出去。要么就把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松田阵平眼前浮现出少年阴沉着脸想要赶走他的样子,略微恍了下神。
他记得他当时说:“ CIA总比你们的成功率高,我现在假装先答应你们,到时候直接把你们也交给CIA保护性监禁,你们又能怎么样。”
那群孩子受伤震惊的眼神像是他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至于到底为什么答应了他们……
松田阵平虽然因为霍普金诺顿的话,已经开始逐渐保存自己的班底。但不代表他要让这群未成年的孩子跟他一起承担风险。
但是松田阵平同样很清楚,这群孩子能够在当时禁闭森严的研究所,都不怕死地想办法越狱,以他们坚韧和狠绝的心性,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很难再轻易更改。他们又没有可信任的成年人,万一一旦走偏了,除了他根本没人能把他们拉回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被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
而这次的行动……他其实也有一些其他的安排。
松田阵平收回思绪,凭借对组织研究所建造风格的熟悉,带着黑泽阵绕进了监控室后。
但听见黑泽阵看着监控确凿地说出CIA之后,松田阵平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刚刚杀人的明明是梅根,为什么CIA真的进了研究所?
在松田阵平新修改的计划里,他们应该只是在外围出现一次,和组织的人有一次短暂的交手,让黑泽阵误会不就可以了,他们怎么了过来的?!
是啊,怎么就过来了。
“我觉得K……白兰地很不对劲。”十来来岁的小女孩不安地抓住他的衣袖,“他一定有瞒着我们的事情,我担心他有危险。”
明知道对方有演戏的成分,但依然被说服的伊森本堂站在电梯外面,颇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伊森,你知道突然增加计划以外的行动有多大风险吗?”中年女人的声音冷峻地问。
“值得冒险。”
安排了埋伏,把组织支援的人全都拦截在研究所外的伊森本堂果断地回复,
“黑泽阵疑似组织训练营出身,如果能抓住黑泽阵,我们就能知道训练营的位置。而且他作为内定的下一任基酒代号的拥有者,很可能和boss有过接触,再不济,也能从他嘴里撬出组织明确的晋升路径。”
“而且,那群孩子都进去了……”年轻的卧底仰头,昏黄的灯光映在他湛蓝色的瞳孔中,却如月皎洁,“救出那些孩子,本来是我们应该做的。”
“连K都愿意为毫不相干的孩子冒险,我们难道要漠视他们的生死?”
“……但是伊森本堂,那群孩子也可能是被K骗了,你就这么相信K不是在骗你吗?”
“我信。”伊森本堂道,“因为……”
“你不擅长长期的掩饰,在这里也没人能教你,所以你的性格是藏不住的。”
大胡子的研究员坐在实验室的办公椅上,长叹了一口气:
“K3098……你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问题的?”
“从你故意对那个被试药的孩子动手,我就在怀疑了,但真正确定是在你和贝尔摩德在四层动手后。你当时是想要救下宫野夫妇的那对女儿吧?”
“但这样太危险了,就算你有急智,但有的是人比你更精于算计和洞察。”
“在这种人身边……你暴露出任何一点心软和善良,都是致的。”
“可偏偏,善最难隐藏。凡做过的事,必有痕迹。”
松田阵平站在监控室的显示屏面前,无声地重复了一遍后半句。
在他身后的左侧,被他安排去档案室的黑泽阵却没有行动。
“知道完整计划的只有你和我。”银发少年说。
即使是当时在公路旅馆附近的仓库,他的语气中都没有这种狠厉和怀疑。
但白兰地的眉眼都没有动一下,漠然极了:
“你想说什么?”
“你今天非常紧张,几次三番想要单独行动。”
松田阵平听见了枪械和大衣摩擦的声音。
“你明明应该认识一开始节目里台上的实验体,却没有任何表示。”
松田阵平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的手机响了,你却看都不看;小丑从前台消失,你也装作全无所觉。”
黑泽阵举起枪,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对准卷发少年的心脏。
这一次他的枪口没有再偏离半分,月光下,银发的少年目光冷厉:
“白兰地,我很好奇,你的代号是怎么来的?你档案里的那些经历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你就是在故意帮那群实验体,你想放走他们。”
“我想……放走他们?”
卷发少年侧过身,天花板上洒落的柔和白光勾勒出他即使尚未完全展开、也能依稀看出未来的锐利俊美的眉眼。
这个总像是游走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成熟与青涩的少年,像是仿佛听不懂这句话一样,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说完,他像是觉得可笑般勾起了嘴角。
“黑泽阵,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如果我真的想阻止你,我一开始就没必要帮你,别忘了,调动组织的人是我给你的权限。”
“叛徒不存在权限。”黑泽阵目光短暂地垂落,神情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地说,“你以为你的异常举动我没有上报给那位先生吗?”
但卷发少年却掀了下眼皮,不冷不热地开口:
“那你一定没得到回复,因为这个时候先生已经休息了。告状也要找准时间,黑泽阵……小朋友。”
他话音未落,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电话铃响起的瞬间, 两个人同时顿了顿。
这一通电话来得实在太及时了,卡得恰到好处,让松田阵平心中隐隐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不至于吧,这个时间点BOSS不应该正在休息吗?
他难得生出来几分逃避的心思。
松田阵平能猜到是BOSS的电话, 那黑泽阵同样也能猜到。
他从铃声一响起, 就紧紧地关注着白兰地脸上的神情, 但这个卷发少年脸上只闪过了一点纠结和懊恼,丝毫没有即将被质问的不安。
如果对面的人真的是BOSS的话,那他的态度未免也太……轻松和自然了。
白兰地和BOSS的关系似乎有些特殊?
黑泽阵脑海中掠过这个想法,但是依旧谨慎地没有移开枪口。
就他来看, 白兰地今天一天的行为都实在过于反常了。就算对方不是叛徒,也一定心存异心。
但他已经将完整的情况上报给BOSS,这种情况下, BOSS却没有先回复他邮件, 反而是给白兰地打了电话,这一件事情实在就令人难以理解。
他凝神, 看着卷发少年接通了电话。
“我外放了。”白兰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枪口差点抖了抖。
第二句话也不遑多让。
“您既然没睡,就正好告诉我这个研究所有没有自毁机制。我救不回来,他们太蠢了。”
“……嗯。”
他听见了一道分不出性别的电子音, 但即使声音平板,黑泽阵还是隐约觉得这短暂的一个嗯中带着一点微妙,
“白兰地,先汇报情况。我记得新研究所的守备力量不弱。”
“确实不弱, 但前提是从外面进攻。研究所里的人应该是认出那群实验体之后, 误以为他们很好处理, 所以主动把人绑了进来。”
“一群蠢货。”卷发少年嗤笑道,“黑泽阵刚吐出去的毒饵, 被他们咬住了。如果不是他们先进去,关了武器系统,后面的CIA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闯进来。”
即使从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10分钟,但白兰地却已经精确地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而且,即使他正在用枪指着白兰地,对方依然肯定了他的能力。连BOSS的态度也相当暧昧,像是完全没有怀疑白兰地。
黑泽阵目光微动,就要放下枪,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瞳孔地震。
“所以说是您的安排有问题,研究所的消息太封闭了,不然怎么会上这种当。”
黑泽阵,如果他有那么一份简历的话,应该是组织训练营出身,暗杀能力强、体术强,擅长使用各种冷热兵器,擅长策划恐怖袭击,总之不会有什么和正常社会尤其是正常职场相关的东西。
但即使是他,也知道面对组织BOSS的时候,绝不应该先责怪对方安排有误。
白兰地如果不是在自己找死,就是想害死他。
同样站在房间里,甚至还在一开始就被白兰地通过外放两个字提醒了BOSS他也在的黑泽阵冷静地想,
他的代号任务,可以失败于CIA陷阱,但不能毁在因为听见组织高层指责组织BOSS,所以被BOSS记仇上。
但幸运的是,BOSS似乎并没有因为白兰地的无礼而生气,他甚至微微沉吟后表示了肯定:“你说的对。”
黑泽阵:……
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沉默地将枪收起来,目光转向监控室的电子屏。
不知道白兰地怎么操作的,居然已经将研究所的出入口封闭了,甚至旁边还有一个专门的屏幕显示信号屏蔽中。
这也是白兰地敢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BOSS悠闲说话的原因。
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一时半会更找不到监控室。
至于研究员……听白兰地的意思像是要放弃了……
之前黑泽阵曾经隐隐听说过组织的核心是研究方面的消息,但是这种情报在近两年里几乎听不见了。
既然组织明显没有放弃这部分,那只能是将其隐藏得更深。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白兰地在还没有和BOSS联系之前,就敢轻易地决定一个极为隐秘的研究所的生死。
只能说白兰地的地位或者身份的复杂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因此在BOSS最后要求他暂时听白兰地时,黑泽阵心里面只有果然如此的想法,甚至他觉得,今天研究所的事情结束,恐怕这个暂时就要去掉了。
但是,为什么?
电话挂断后,黑泽阵跟着白兰地一起赶去去总控室,心中依然觉得荒谬。
为什么BOSS在知道白兰地的各种异常后,都毫不怀疑对方,甚至将研究所的自毁机制操作方法和密码都告诉他。
他之前所有的猜测和戒备,都仿佛是笑话。
灯光随着电压不稳而变得忽闪忽灭,松田阵平专注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小心翼翼地避开CIA和孩子们。
毕竟如果两边遇到的话,他要出手帮哪边都是个问题。
刚才被黑泽阵怀疑的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面留下太多痕迹,甚至包括BOSS的相信,也是他为数不多能预料到的事情。
因为这已经不是两年前。他不再是仅仅呈现出一点聪慧就会被怀疑的K3098,而是漠视K研究所所有人被活活烧死,主动提出审查拷问杀死卡拉斯号上所有和霍普金诺顿打过交道的……白兰地。
松田阵平的手按在地下二层的总控室的门把手上,忽然心头掠过一丝自嘲。
总控室里空空荡荡,冷硬的银灰色上点缀着各色的机械和按钮。
他盯着半弧形的操作台前的黑色办公椅,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霍普金诺顿的实验室。
“我能发现你露出来那么多破绽,你觉得乌丸为什么看不出来?”
“其实他曾经发现过,但现在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因为他太冷酷,也太理智了。”
“没有在壁炉边烤过火的人,就算知道火焰是温暖的,也不知道火焰到底是怎么让冰冷的血液流动发烫的。如果一个人缺乏同理心,心中只有利益和算计,那他就算洞察力再惊人,也很难时时刻刻去细细考量被感情所驱使的行为。”
“更何况,善良和一切美好的品质,都需要精心伺养才能在灵魂里生根,但恶不一样……人天生就可以恶。”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被观察评估了无数次。你的年龄,你的经历,加上研究所的大火,让他认为你就是天性残忍。”
大胡子的研究员目光中有些苦涩,继而又惆怅地笑了笑,
“他的才智,他的自信和冷酷,让他一步步成为了这个庞大组织的首领,但这其实正也是他的弱点。因此,我只是在其中稍微做了一些手脚,他就判断错误了。”
“我让你主动提出清洗卡拉斯号,同样是想加深他的印象。你不太幸运,但又很幸运,因为你有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松田阵平的目光从那片凝固得像血一样的黑色前移开。
“你去操作,开启之后,研究所的档案室、实验室、生物培养室和各种设施供应房会在第三分钟到十分钟之内陆续爆炸,我们要在爆炸前从正确的方向从特殊通道撤离。”他对黑泽阵说。
地下一层,梅根看了一眼时间。
“必须在五分钟之内撤离。”
“为什么是五分钟?”已经和他们会合的CIA疑惑地问,“超过了会怎么样?”
“会死。”旁边高挑的少年阴冷低柔地说,“如果你想试试的话,千万别拉上我。”
旁边的CIA被他的语气噎了一下,但看到少年手臂和肩膀上的伤口,又默然无语。
他们进来后才发现,大部分孩子都没有进入研究所,甚至很多资料都已经被破坏了。紧急抢救了一部分资料后,他们本来还想要带走研究员,但信号忽然被屏蔽,再逗留危险程度必然大大提高。
虽然极为可惜,但想到他们这次几乎完全没出力,就已经拿到了组织的部分资料,其实战果已经相当不错。CIA果断从已经被破坏了监控的路上撤离,撤离的入口当然是伊森本堂所在的那个停车场入口。
但他们一行人还没走到出口处,就忽然听到剧烈的一声轰响,接着脚下开始传来强烈的震颤感。
梅根身体晃了一下,被旁边的少年扶住 ,她身体还没完全站稳,就仰头看过去,眼里带着疑惑和询问。少年的眼神也有些茫然,皱着眉对她轻微摇头。
“快走!”
CIA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眉眼官司,推着几个孩子一起从楼梯间冲上去。幸好爆炸的位置似乎离他们这边还有很远,而且威力似乎不是很强,像是在密闭的室内爆炸的。他们跑出去的时候,虽然又听到了几声,但都没有什么危险。
最后从楼梯里跑出来时,只差十几秒就到了五分钟。
梅根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抓住旁边少年的衣袖,刚想说话,结果就听见脚步声匆匆接近。
她警惕的抬起眼,却发现是K3098身边的坪内森,才稍稍松懈。
但紧接着,那个黑发蓝眼的高大男人快速地扫视了一下人群,错愕地说:“K呢,他没和你们一起出来?”
梅根还没绽开的轻松神情凝固在脸上,旁边的少年猛然转过头,怔然地问:
“他不是说不下来吗?”
“他不是说他下来容易被怀疑,所以就只让我们进去吗?”
“他下去了。”伊森本堂看他的样子,心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可是他让我们在里面放了……炸药。”
身后的楼梯被炸塌了。
黑泽阵迅速闪过头顶砸下来的吊灯,伸手猛地一拽白兰地的手腕,把他拉到安全区域。
他咬着牙:“这就是你说的安全的爆炸顺序?!”
“我只是看错标志了而已。”松田阵平将目光移开,“而且爆炸的威力比我想象的要大,我本来以为地基不会出问题,但现在看恐怕要彻底塌陷。”
“你身上沾了纸屑。”黑泽阵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松田阵平低头果然看到了衣服上的一块白点,他拍了两下,那纸屑却只是晃了晃,依然粘在上面。
他随意地甩了甩袖子,不想再管,“行了,先出去吧。”
黑泽阵看着他,忽然心里缓慢渗出凉意。
白兰地此刻试图将衣服被灼烧的痕迹拍落的动作,和几个小时前他们走在广场上,他想要将广场上投来的金色灯影拍落时,一模一样。
第138章
松田阵平奔跑在如鱼鳞般滑腻又硌脚的走廊里, 咸腥的海风从鼻腔灌进肺里。因为屏住呼吸而有些缺氧的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立刻感觉咽喉中像是扎了一层细密的鱼刺。
好吧,是烟雾。
他悻悻地抬手,想用衣袖捂住口鼻, 却在感觉到半凝固的工业胶触感后忍不住将手拿开。
听觉是唯一接近正常的感官。远处的爆裂声、玻璃破碎声、身边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清晰得仿佛在他耳边放了一个扩音器。
又走到了一个拐角, 松田阵平放缓脚步,迅速准确地听出更安静的一侧,他拽着如橡胶一样有韧性但却是金属质感的……黑泽阵的手臂继续跑过去。
[我已经没办法直视材料学了。]他忙里偷闲地对希拉感慨。
[所以人类没有这种触感的材料。]希拉总结道。
[不,我不确定, 等我出去给你查查。]松田阵平立刻严谨地改口。
[但你出去后短时间没办法查资料吧。]
[……那等等,早晚有时间。]
松田阵平听见外面的车流声时,终于站住脚步, 这时候爆炸已经距离他们有段距离了。
就在他琢磨怎么出去的时候, 手臂被拉动了一下。
“这边。”黑泽阵主动推开下水道的井盖,先爬了上去。
外面是一条马路边上的偏僻的小巷, 距离广场已经有段距离,只能听见那边隐约传来的警笛声。
“能看见吗?”白兰地跟着上来,虽然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广场方向, 但嘴上却在问他。
黑泽阵忍不住看向被拆穿后就已经懒得掩饰的白兰地。
“有话就说,你都知道我看不出来了。”卷发少年把被灼烧出好几个洞的皮衣脱下,很想直接扔了,但最后还是嫌弃地抱在手上。
“你和那群被炸死的实验体一样, 都经历过某个研究所的人体实验。”
“对。”
“你现在的情况是实验后遗症。”
“算是吧。”
“你那天出去是为了找被偷的药。”
“对。”
“你没找到?”
卷发少年终于转过头, 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当我傻吗?药丢了四五天?”
但即使是看过来, 白兰地目光的落点也有一点轻微的偏差。
黑泽阵注视着他散漫的神情,几个小时以前, 他还以为白兰地是因为心虚而故意避免对视,又或者因为傲慢而懒得认真敷衍。
但现在一切,都被推翻了。
“那是为什么?”他问。
那是为什么?
伊森本堂站在广场外,和被挡在外面没办法支援研究所的组织成员会合。
“该死的CIA。”一个准代号成员正在低声咒骂。
“广场塌了一半,普通警察和消防都来了,还有这么多记者,要不是我们躲得快,明天新闻上就是我们。狗屎,下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能炸出这么大动静。”
伊森本堂点了根烟,又给白兰地拨出去一个电话,无人接听的忙音响起的时候,他想起那群孩子们撤离时的样子。
得知白兰地可能在里面的时候,他以为那群孩子要乱起来。结果最后,在他解释可能还有其他通道时,他们居然什么也没说,以一种超乎常理的冷静,一个接一个地沉默站起。如果不看他们压抑的神情,甚至可能会觉得他们冷酷。
最后撤离的时候,他问之前唯一交流过的那个小女孩梅根:
“为什么你觉得K不对劲?”
梅根垂着头,轻声道:
“我问他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联系。”
卷发少年移开目光,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说:
“可能要很久很久了,你们在那之前,要保护好自己。”
伊森本堂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过来后,白兰地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卡拉斯号上的事情处理得还顺手吧?你可能还需要再处理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伊森本堂当时没来得及问,现在也没有机会问了。
因为白兰地没有再回卡拉斯号,取而代之的,是坪内森第一次收到boss的邮件。
正式任他代替白兰地暂时管理卡拉斯号。
整整五年。
“……居然有这么久,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过去,应该就是这两天。”
对面传来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比之前略低沉磁性一些的少年声音中带着一点不爽,
“说真的,信息技术部门一天天吹我们的内网防火墙多高级,为什么不敢提建议把资料传上去。”
伊森本堂:“……”他倒是也很希望全部上传,那他的卧底目标直接就换成想办法搞定技术部门,拿到系统控制权就好了。
可惜这是注定不可能的事情。
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较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因为两个月前,系统还被攻击了一次。就算没有这件事,Boss也不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接着白兰地的声音也远了一些,像是手机的麦克风被按住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晚。”
“啧,别告诉我你是过来过圣诞节的。”
“有任务。”
接着白兰地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我晚两天过去。”
说完也不等伊森本堂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即使已经习惯了白兰地这种只说正事,说完就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对话的方式,伊森本堂每次猝不及防听到挂断声时,还是会无奈一下。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听起来,比上次联系的时候好一些。
不过不管哪一次,都比四年多以前,失去消息整整三个月的白兰地主动联系他的时候状态要好得多。
而琴酒也是这么觉得。
那天晚上,居然也算是完成了代号任务的他和白兰地一起被带去见boss。
但是最后走出那座隐秘的庄园的,只有获得了代号的他。
“那边的爆炸很热闹。”卷发少年对那位远比他想象中更年轻的Boss说,“朗姆应该会关注。”
黑泽阵还没有想清楚爆炸和朗姆有什么关系时,就听见坐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平和地开口,
“爆炸的威力和影响力比我想象中大了一些。”
“因为我也带了炸药,当时一起炸了。”白兰地坦然地说。
黑泽阵不可置信地猛地转头看过去,甚至顾不上是在boss面前,直接质疑: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看见。”他更想说的是,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和就在现场的他说一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