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蕊是女性,问这些不大方便。
沈栖攥着夹子来回做了几次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敲敲轻薄的隔间墙壁:“梁先生,您在吗?”
梁喑嗓音低沉,隔着薄薄的墙壁穿来:“有事?”
“我不会穿。”沈栖略停几秒,向他解释:“盒子里有几条带着夹子的黑色带子,是要穿在哪里?”
梁喑似乎笑了声:“等着。”
隔壁门锁打开,几秒后敲门声应声而起。
沈栖开了门放梁喑进来,他还没换衣服,只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肌肉饱满的胸膛与独属于成熟男性的沉稳荷尔蒙。
试衣间里空间不算小,但梁喑腿长,往那儿一站就显得逼仄了。
“不会穿什么?”
沈栖指指放在西装外套上的黑色衬衫夹。
“脱衣服。”
沈栖闻言一骇,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梁喑见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把衣服脱了,不脱我怎么教你。”
沈栖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低下头十分艰难地开始解扣子,在梁喑的注视下他连手指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终于忍耐不下去地求他:“梁先生,您转过去、转过去好不好?”
梁喑眸光在他红透的脸颊上停顿了两秒,不可避免地略过衬衫下若隐若现的两点嫩樱与凹陷白皙的锁骨线条。
他移开视线,心道这小孩儿不知道是真纯还是假清高,那双眼里水汪汪的红意看在人眼里不像求饶,分明像勾引。
“一分钟就够了,梁先生,您看着我没办法脱。”沈栖怕他不答应,声音放得更软:“我很快的。”
“嗯,脱吧。”梁喑转过身去。
沈栖边解扣子边去看他,生怕他突然不守诺言转过身来。
梁喑背影挺拔,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没有多少禁欲感反而有庄重严肃的距离感,宽肩窄腰,极具压迫。
沈栖不自觉和自己对比了一下,那双手臂要是揽过来恐怕很容易就能将他整个人揉在怀里。
“把衬衫换了,先不要穿裤子。”梁喑提醒。
沈栖手指发麻,解扣子的动作要重复好几遍才能成功,等他扒掉衬衫去解腰带的时候已经早就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
梁喑一直没转过身来,像个很守诺的正人君子。
沈栖脱得只剩内裤又穿上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面料和他以往穿过的都不一样,摸在手上很柔软但穿上身却又笔挺有型,几乎看不见一丝褶皱。
“梁先生,我穿好了。”
梁喑回过头,只让他先不要穿裤子谁知他连袜子也没穿,就那么赤脚站在长绒地毯上,被黑色的软绒一衬,那双脚白的发腻。
梁喑眼神微沉,拿过衬衫夹展开:“先把这个绑带捆在大腿上,系吧。”
沈栖接过去在自己右腿上比划了两下,细白的指尖捋着黑色的带子覆盖上白皙的大腿,一点一点抚过,动作慢得像在蛋糕坯上碾奶油。
他弯着腰,衬衫领口没有露出一丝春光,却偏偏让人觉得清纯又放荡。
梁喑看他摆弄半天仍不得要领,要不是知道他应该是真不会穿,简直要怀疑他是在勾引自己。
“行了,坐下吧。”
“啊?”沈栖抬起头,手上一空。
梁喑拿过衬衫夹丢在一边,半蹲下身先拿起一双袜子,“坐下,我给你穿,脚伸过来。”
梁喑见他迟迟不动,只好把人按在椅子上坐着,自己伸手拿过那只玉白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一点点将它套进白色的袜子里。
沈栖脚尖紧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握着他脚腕的手。
他大概是刚从公司过来,手腕上戴着和那天同色但不同款式的机械腕表,小臂内有一条很深很粗的疤痕,像是曾被一把刀狠狠撕开,又在极度恶劣的条件下愈合,带着些狰狞意味。
白衬衫干净高冷,挽在小臂半遮住疤痕,像一张镇压凶猛野兽的符咒。
沈栖看得打怵,不由自主猜测受伤的因由。
“没穿过衬衫夹?穿西装一般都要穿,好好学,以后自己穿。”
沈栖正想得入神,听见声音下意识望向他微弯的大腿,脱口道:“您也穿了吗?”
“……”梁喑轻声一笑,抬起头看他:“嗯?”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红着脸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我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
“瞎好奇。”梁喑在他脚踝上轻拍了一下,“行了,另一只脚。”
沈栖小心翼翼将脚放在他膝盖上,等那只修长的手把袜子卷上小腿时才反应过来,他不会用的是那个衬衫夹,不是袜子。
但他不敢再在梁喑跟前乱说话了,只好沉默地看着他拿起那条黑色的带子,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梁喑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腻白的大腿,软白皮肉从虎口处溢出一点靡色。
强烈的肤色差下,沈栖连他手背上的血管都看得分明。
青筋盘踞,骨节分明。
沈栖从未被人碰过大腿,那种稍一伸手就能碰到私密处的感觉简直像在他脖子上悬了一把剑。
他不敢乱动,整个人都绷成了一块一碰就碎的薄冰,感官瞬间被放大了几十倍。
带子扣紧大腿,带来强烈束缚感与禁锢感。
梁喑动作利落地将夹子也扣好,站起身让他穿裤子,走之前顺便问了句:“会系领带么?”
沈栖摇头。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梁喑一下笑了,“你会什么?”
沈栖被他笑得窘迫,小声反驳:“我成绩很好的,生物竞赛拿过好多奖呢。”
“嗯?说什么?”
沈栖没敢重复第二遍,火速套上西装裤和外套,很不适应地动了动被束缚住的大腿,再抬头时正好撞入梁喑蹙起的眼眉。
“梁先生,很难看吗?”
不难看,很好看。
Alisa的手艺完美的衬托出了沈栖的身材,清瘦单薄却修长,白色的礼服三件式西装恰到好处将他那一把腰掐出弧度。
细腰长腿,挺翘的臀线,简直要勾魂。
“梁先生?”沈栖被他盯得发毛,“是不是我穿的不对?”
梁喑清了清嗓子,接过领带走到他跟前,给他打了一个漂亮而年轻的亚伯特王子结。
“没有不对,很漂亮。”
沈栖下意识低头去看,真的好看吗?他只觉得不太适应。
“好了,出去吧。”
沈栖腿上的束缚感无处不在,走路都觉得不舒服,下意识往梁喑的大腿看了两眼。
他每天都穿这个,不难受吗?
“往哪儿看呢?”
沈栖蓦地回神,红了耳朵:“我先出去等您。”
“等会儿。”梁喑从后头捏住他脖子,硬生生把人压在原地,“帮完你扭头就走?小白眼儿狼,谁教你的?”
沈栖被捏得骨骼发软,小声讨好:“谢谢梁先生。”
梁喑让这一声软软的道谢哄得通体舒畅,也不枉他伺候人一回,笑着捏了捏他脖子,“嗯,去吧。”
造型师只给他弄了弄头发,往上面喷了一点亮晶晶的银粉。
“您跟梁先生很配呢。”造型师听说了刚才俩人在一个换衣间的事儿,笑意暧昧地说:“看的出,梁先生很宠你。”
沈栖笑了下:“嗯。”
面无表情地心想:到底从哪里看出的配。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小助理也凑头过来,小声说:“我听说梁先生很严苛呢,有一次陪贺小姐来拍照全程都不苟言笑,没想到对太太这么好。”
沈栖又笑了下:“嗯。”
他心想:我怎么知道啊,我们不熟。
“听说是梁先生对您一见钟情,好浪漫哦。”
沈栖微笑应了,心想:他没有对我一见钟情,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商业联姻,没有半点感情。
我们只是半路出家。
“是梁先生跟您告白的吗?他求婚的时候一定很浪漫。”
沈栖再次微笑应了,心里又想:他没有跟我求婚,他本来要娶的人不是我。
“梁先生……”
沈栖几乎要淹没在两人的八卦里,恰好手机响了。
他救命稻草似的抓起来,礼貌打断两人的无端幻想,“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哎还没弄完呢!”
沈栖逃一样出了化妆间,找了个安静的拐角接电话:“您好。”
“你是沈栖吧?”
沈栖对这嗓音很陌生,礼貌询问:“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男人笑了笑,很和蔼地说:“我是林裕安,梁喑的舅舅。”
沈栖:“您好。”
林裕安语气里带着长辈恰到好处的亲热:“小沈啊,突然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很唐突。”
沈栖温和回应:“不会。”
“实在是一直没顾上,对了我记得你才十八吧?跟我孙子差不多大,我孙子也在平成大学念书,说不定你们还见过呢。”
“你还那么点儿小就要结婚了,我孙子这会儿还只知道吃喝玩乐,你比他可懂事多了,沈老爷子把你教得真好,我真是羡慕。”
沈栖:“您有话直说就好。”
林裕安轻咳了一声,重重叹气:“梁喑为了利益也不管你才十八岁就要你跟他结婚,我也是刚听说,你说他怎么干得出来!”
“你还小,有大好的前程和生活,怎么能栽在这个婚姻上,梁喑虽然是我亲外甥,但该照实说的我也不能瞒着,这不是害了你么。”
沈栖:“谢谢您,我知道了。”
林裕安又叹气:“你呀还是太小了,以为会是梁喑的特例。你不知道他刚接手公司那年,有几个跟着他们家老爷子打江山的老管事就因为忤逆他的决策差点被逼到没命。”
“兵不血刃、排除异己,逼死人的事儿他也没少干。”
沈栖不怀疑,他亲眼见过比这更可怕的梁喑。
“他娶你绝非真心,只是贪图利益,我真是不希望你毁了一辈子。”林裕安重重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和梁喑的婚事,你家的危机我听说了,咱们两家交好,也不一定非要靠着联姻来解决,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度过。”
沈栖沉吟两秒:“如果我拒绝这个联姻,您愿意……”
“沈栖。”梁喑嗓音突兀传来。
沈栖猛地回头,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干什么呢?”梁喑走过来,扫了他手机一眼,“跟谁打电话呢,同学?头上弄的这是什么?”
沈栖有些心虚地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乖巧地回答梁喑:“是银粉,造型师说加点这个好看,梁先生,好看吗?”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比银粉还亮。
梁喑莞尔:“嗯,好看。”
沈栖身材比想象中好,虽然瘦但该长得地方却没亏待一点,细腰长腿,臀峰挺翘。
白西装穿在他身上干净的像一株白山茶,漆黑的头发随意卷出漂亮的弧度,看起来年轻又温和。
梁喑想,对得起Alisa敲走的四十万。
红蕊探头过来催人,“梁总,摄影师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梁喑顺手帮沈栖蹭去落在眼尾的头发,看他本能眨眨眼,忍不住又拨了下睫毛,“走了。”
沈栖按开手机发现还在通话中,连忙挂断。
摄影师是个挺年轻的女人,长发随意用簪子别在脑后,略显凌乱的刘海给她添了几分随意洒脱。
沈栖和梁喑一起站到幕布前,略显僵硬地看着梁喑垂眸整理袖扣。
他穿得和平时看不出太大差别,一样是纯手工定制西装,一样内敛沉稳的黑色,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对钻石袖扣和他好像是配套的。
“这是拍婚照不是证件照,近点儿,别离这么远。”摄影师拿下相机,冲沈栖指挥:“再靠近梁先生一点,抬头,对。”
沈栖勉强抬头与梁喑对视,从那双沉黑幽深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梁先生低点头,贴着他额头。”
梁喑缓缓逼近,额头相贴的一瞬间沈栖呼吸都要停了。
他能听见对方沉稳而规律的呼吸,还有自己紊乱的心跳,不管不顾地撞击胸腔。
“沈栖。”
梁喑嗓音很近,几乎是贴着耳朵送进去。
沈栖耳朵尖发热,很小声的应他:“嗯。”
“很紧张?”梁喑发觉他肢体僵硬,指尖按着他脖子,低声说:“怎么跳这么快。”
沈栖打了个哆嗦,脉搏跳动得更乱了。
梁喑按着他的脉搏,热度像是穿透了皮肉直接捻住了血管,让沈栖连喘口气的劲儿都要提不起来。
“哎好,就现在这个姿势,亲一下。”
沈栖闻言一个激灵,险些把梁喑推开。
梁喑感觉到手指下紊乱强烈的跳动,有一种自己真亲一下他可能会当场血管爆裂的错觉,想起应承说的他不爱上镜,心里有了些猜测。
“别怕,不亲你。”梁喑低声提点,“左手给我。”
沈栖看着他伸出的左手,很慢地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尺寸悬殊的两只手交叠,被握住的一瞬间指尖本能蜷了一下。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梁喑握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揽住腰往自己一带,一起举高的左手恰好挡住两人的唇。
梁喑右手上移,托住他后颈微微用力调整角度,做出一个极似接吻的错位。
沈栖看着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与薄唇,很缓慢地咽了咽唾沫。
“把眼睛闭上。”
梁喑低下头凑近,靠近耳朵低声提醒,“别让摄影师看出来你在糊弄她,否则一会我真的得亲了,要不要亲?”
少年眼瞳清润,梁喑低笑一声微微偏头:“嗯?”
沈栖吓得急了闭眼,陷入黑暗后的听力更敏锐一些,耳边男人轻微的呼吸声沉稳而规律。
近在咫尺却未碰触的唇,相贴过却没有更进一步的额头,握着手腕的掌心。
沈栖煎熬地在心里数秒,一、二、三、一……完全静不下来。
梁喑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根本没办法保持冷静。
快门声连绵,梁喑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紧抿着的嘴唇异于常人的殷红,睫毛蝶翼一般微微颤动,闭着眼用一种像索吻的姿势迎向他。
只要他偏个半寸,就能尝到朱红的唇。
梁喑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松手:“好了,睁眼吧。”
沈栖立即站直身子往旁边躲了半步,轻喘着气躲开无孔不入的存在感。
化妆师过来给沈栖擦汗,梁喑离得不远,顺手接过手帕。
“过来。”
沈栖心跳还没平复完,抿了抿唇有些抗拒。
他迈步过去,乖乖巧巧站在梁喑跟前。
“抬头。”
他伸手过来的一瞬间沈栖才明白,连忙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抬头。”
沈栖只好仰起头,睫毛微敛将那双异瞳遮住,不让他看。
梁喑捏住他下巴微微抬高,用手帕从额角到鼻尖,一点点蹭去细微的薄汗,发觉他总是不肯抬头。
“沈栖。”
沈栖微微睁开眼看他,感觉到极近的呼吸与体温。
“不喜欢别人看你眼睛?”
沈栖一僵,脸瞬间白了,闪躲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
他根本不敢看自己,每当有视线交汇时就下意识避开,要么就垂着眼让漆黑的睫毛像丛林一样掩住那对漂亮的眼珠。
“不是么?”梁喑捏着他的下巴拉向自己,低沉嗓音靠在耳边很轻又很慢地问他:“我倒是很喜欢,一会让摄影师拍几个近景?放在婚宴上。”
沈栖脱口而出:“不要!”
“嗯?”梁喑用柔软的手帕轻蹭他眼尾,将本就红的皮肤弄得更加绮迷。
沈栖也确实很可怜地望着他,又像求又像撒娇,低低喊他:“梁先生。”
“怎么了?”
沈栖怕他真的要把自己这双难看的眼睛放在婚宴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都会对他评头论足。
只要想到这里,沈栖就怕得眼睛发潮。
“不要好不好?”沈栖努力壮着胆子和他打商量,一咬牙,双手抱住他的腰仰起头和他求,“梁先生,不要拍。”
梁喑让他抱得一愣。
他见过不计其数求他办事、向他讨饶的人,鞠躬的说好话的不少,磕头的下跪的也并非没有,这样求他的还是第一个。
这是一种类似撒娇、又像献祭的讨好。
梁喑做事做绝,行事霸道,从不会修改底线。
此时此刻,他心底却浮现一丝陌生而明晰的柔软,明明揽着他腰的那双手太细也太软,丝毫造成不了威胁。
沈栖看他不肯答应,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放软了声音喊他:“梁先生。”
梁喑让他叫得心热,眼底神色沉了沉。
“答应你也可以。”梁喑低下头,含着些似笑非笑像是在刻意为难他,“抬起头,看着我。”
沈栖脊背发僵,本能地抗拒。
“不是说不怕么,骗我的?”梁喑蹭着他的眼尾,低声问:“为什么不喜欢给人看?告诉我实话,不许撒谎。”
“不好看。”沈栖闷着嗓音,希望他能不要看。
他不想让梁喑也加入嘲弄他的那个行列,可他知道,如果不给梁喑看就要给婚宴上所有的宾客看。
沈栖深吸一口气仰头,定定地看向男人。
四目相对。
梁喑让这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看得心头一跳,少年眼尾绯红如晕染开的染料,异瞳、红唇,勾人摄魂。
沈栖强撑着力气把自己最难看的地方摊开了,晾在对方审视的眸光之下。
他觉得自己被扒光了一样,丢在闹市被人肆意欣赏指点。
小时候,叶婉宁见到他就很烦躁,父亲因为与母亲长时间的争吵与埋怨,也会朝他迁怒。
爷爷好一些,但也只是当他透明人。
他像沈家没有用处的一个摆件,丢不了,留着也没人喜欢。
沈家所有人都是黑色瞳孔,只有他生了这一双怪异丑陋的异瞳,像个格格不入的怪物,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被人厌恶。
拍摄间人声鼎沸,沈栖却觉得周遭安静极了。
他甚至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让他平白生出芒刺在背的不适与恐慌。
漫长的审视一分一秒过去,像是过了半个小时。
他还没有看够吗?
沈栖眼睛发雾,被梁喑盯得几乎站不住,那道视线锋利的像手术刀,几乎要割开他摇摇欲坠的勇气。
他想推开他逃离他的视线和这个拍摄间。
梁喑感觉到他的不安,短短十秒钟,他那双眼里就已经沁满了雾。
睫毛抖得厉害,唇也不断张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好了不看。”梁喑掐住他的腰单手揉向自己,另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
沈栖闷声和他确认:“梁先生,您看过了,可以不拍吗?”
梁喑有些失笑,“嗯,不拍。”
沈栖眨眨眼睛将泪雾勉强收了回去。
“抱够了没有?什么时候继续拍?”摄影师催促。
梁喑松开手把人从怀里拽出来,拇指指腹在沈栖眼尾摩挲,“沈栖,把眼睛闭上。”
沈栖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忐忑地闭眼。
“如果我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但相信我。”梁喑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用极沉的嗓音很缓慢地说:“银河双阙,山青花燃,这双眼睛很漂亮。”
沈栖一怔,倏地睁开眼,梁喑已经松开手,用那张给他擦过汗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了。
银河双阙,山青花燃。
沈栖头一次听见有人夸他的眼睛好看,措辞优雅,嗓音低沉,丝毫不像在嘲弄。
梁喑似乎发觉了他的视线,一边擦手一边回头。
沈栖下意识垂下头。
梁喑把手帕丢给助理,过去坐下来。
他个子高人又挺拔,深色西裤包裹的长腿随意交叠,光是坐在那儿就让人觉得冷肃严苛,压迫力十足。
“沈小少爷,你半倾身伏在梁先生身上。”
“再近点儿,哎好。”
沈栖一只手撑在梁喑肩上,微微俯身靠近他。
梁喑姿态闲散,单手撑头含笑看着沈栖半倾身靠近,像看一步步迈入陷阱的无辜动物。
一上一下,截然相反。
明明是更强硬霸道的男人,却偏偏被他按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比自己单薄的少年肆意娇纵。
快门声连绵,沈栖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同时发觉身上那股刺痒又从脊椎里生出来,如张牙舞爪的藤蔓顺着经络攀爬。
如红蕊所说,这个摄影师想法很多。
诸如掐着下颌吻,攥着腰坐腿上……每一项都在挑战沈栖的承受极限。
一项项拍下来,他感觉自己快被扒了一层皮。
衬衫几乎湿透黏在背上,每一个毛孔都争先恐后的舒张。
沈栖绝望地想,下次结婚他绝对、绝对不要再拍这玩意!
“累不累?”梁喑看沈栖满头是汗,伸手帮他把西装衬衫和领带解了,“一会让……”
“不要!”沈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钻石袖扣重重划过梁喑的手腕。
他略一蹙眉。
哪一出。
沈栖动了动嘴唇,飞快说:“我先去换衣服。”
梁喑:“……”
红蕊看了看表,说:“梁总,一会您有个应酬,让林叔来接还是我送小少爷回去?”
梁喑未置可否,侧头往换衣间看了眼。
“去问沈如海要一份他从小到大的病例,还有那双眼睛,查一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疾病造成的。”
红蕊:“好的,我尽快给您。”
梁喑也不急,红蕊的办事效率他很放心。
沈栖火速脱掉礼服,拆掉绑缚大腿的衬衫夹。
黑色的皮带将大腿勒出明显的红痕,在白腻的腿根暧昧极了。
沈栖想起梁喑半蹲着给他穿戴的样子,呼吸又乱了一拍。
一想到婚礼的时候还要再穿一次,他不由得又丧气。
换完衣服出来摄影师已经走了,红蕊也不在,只有梁喑站在外头像是在等他。
“梁先生。”
“饿不饿?”梁喑顺手接过他的书包和装礼服的盒子,“去吃饭,想吃什么?”
沈栖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想回家。
片刻后,沈栖抬起头冲他笑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梁喑也确实不知道他爱吃些什么,凭着这两天的早餐来看他几乎每一样都吃,估摸着挺好养,但他上下打量两眼。
“不挑食怎么把自己养这么瘦的?饭吃哪儿了?”
吃饭地点在一个挺清幽的中式餐厅,傍晚下过一场暴雨,路上有积水。
司机停车时没注意到,恰好停在了一个水洼附近。
沈栖推门准备下车又不好意思让司机再挪,分析了下水洼的距离打算跳过去,于是左手按住车门微微倾身。
跳之前的一瞬间,腰上一重。
沈栖下意识抱住对方,差点没把自己魂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