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再宁这段日子以来虽和程子驯不咸不淡,但也算得上和平,突然之前被他这么直接的攻击了一下,不免感到莫名,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回应。
莫昂当即就不乐意了,说:“班长,你心情不好也不要随便发泄,我们再宁又没招惹你!”
程子驯瞥了他一眼,心情更加复杂,放笔起身朝教室外快步走去。
莫昂也跟上去,还扭头对颜再宁说:“我跟他讲讲道理。”
颜再宁浮起的不悦便很快消散了,他失笑摇了摇头,这种有人帮着出头的滋味还不差。
他把卷子找出来带给了郑家欢,郑家欢肉眼可见的丧了,甚至连眼眶都是红的,被他久久地盯着,却说自己是进了灰尘,落荒而逃似的下楼了。
下课后程子驯和莫昂一块儿回来了,程子驯又变成了平日里沉静的模样,向颜再宁道了歉,说刚才钻了牛角尖,导致心情急躁。
颜再宁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只是总觉得他和郑家欢一样,没说实话。
再后来,程子驯越发的沉默,还主动向班主任请辞班长的职务,为此吴锻才还找了他和颜再宁一起谈话,因为程子驯推荐了颜再宁担任新班长。
“子驯,全校所有班长,没有哪个比你更尽职尽责,同学们信任你的能力,高三也没什么大事需要班长操劳,一次成绩的浮动不能代表什么,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评上省级优秀班干是可以高考加分的,这个政策到明年就没有了,一定要把握住。”吴锻才循循善诱劝导着程子驯。
“他会做得比我更好。”程子驯指了指颜再宁,“老师,我当初愿意当班长就是为了加分,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得不偿失,我也经过了深思熟虑,希望您可以理解。”
吴锻才只好转向颜再宁,“那再宁,你觉得呢?”
“就是因为上次模拟考你掉到第五名?”颜再宁说,“吴老师说得多,只是一次成绩的浮动……”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全能。”程子驯飞快地说,“如果学生会的工作影响了你的成绩呢?”
颜再宁面无表情:“我会总结原因,制定解决措施,加入真的无法平衡,就适当把手头上的工作分配下去。”
程子驯:“说得头头是道,可你并没有经历过。”
颜再宁无奈地看着吴锻才。
吴锻才道:“你们俩都在,我就实话说了,学校很希望你们能够卫冕市状元的头衔,守住九荣的荣誉,所以有什么加分项目会优先考虑你们,省三好和省优干你们都要把握住,知道吗?”
他又语重心长地说:“我把你们排在一起,就是看你们都性格沉稳、理智,既把对方看成对手进行良性竞争,又可以没有芥蒂地帮助彼此共同进步。”
吴锻才耐心地和他们聊了半节课,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他看出了程子驯的顾虑谆谆开导,总算是说服了程子驯,他答应会再努力调整心态和节奏。
但从办公室里出来后,颜再宁却对程子驯说:“班长,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和我一块儿,就换人吧。”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程子驯反问。
颜再宁笑:“这不用说。”
“我已经想通了。”程子驯说,“不应该因为其他事就对你有看法,对待你,就像对待莫昂那样,尽情利用。”
“……”颜再宁语噎了片刻,“先问,你因为其他什么事对我有看法?”
程子驯避而不答:“回头我们讨论一下上次课讲到的圆锥曲线,我认为老师说的不是最优解法。”
回去之后,程子驯果然转变了态度,不再一个人埋头苦写,而是经常与颜再宁交换想法,他们都是学神级别的水平,几乎省去了交流,只是把公式写出来就能明白对方的思路。
所以莫昂经常在课上看到程子驯写了些什么递给颜再宁,颜再宁看了看或者点头,或者提笔修改勾画提出疑问,两人通常就这么交流,默契得让他有些吃醋。
但每次他找借口去看纸上的内容,全是复杂的计算公式,一张纸上涉及了好几道题目,杂乱得叫人眼花。
而程子驯还理直气壮地占据了颜再宁的课间时间,让他帮自己看题改题。
见颜再宁都没工夫分个眼神给自己,莫昂酸溜溜地说:“也给我看一下,学习学习。”
“这么大只还跟我挤什么?”颜再宁啧他。
程子驯说:“既然你闲着,那过来帮我看下这道阅读理解,为什么选D?”
“你真是太会使唤人了。”莫昂假笑道。
“谁让我是班长。”程子驯露出同样的微笑。
但莫昂显然不如颜再宁那么会讲解,看了眼就嚷嚷“就是选D啊,因为只有D是对的”,程子驯想知道原因,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了夺回颜再宁的时间,莫昂也每节课间都捧着一堆题目来找颜再宁,他找的题都是刁钻复杂不会出现在考试上,还特别一根筋做错了也觉得自己厉害,通常被颜程二人一块儿教训。
程子驯让他少做这种题,没意义,颜再宁边骂边跟他做,把他的“筋”强行摆正后他就蔫吧认输,这时候颜再宁只要再夸他一句,他就能满血复活,好哄得不得了。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下一次大考,程子驯找回了场子,以700分的耀眼成绩坐上了年级第一、联考第一的宝座,颜再宁则以两分之差屈居第二。
程子驯的脸上终于有了真诚的笑意,莫昂过来说和学习无关的内容,他都愿意附和两句。
周日,郑家欢又被更年期的老妈赶出家门,来投奔莫昂,给他开门的是颜再宁,身穿一身闲适的居家服,仿佛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
“阿宁?你也这么早过来?”郑家欢问。
颜再宁随意应了一声,往屋里走,莫昂在厨房做早餐,小心翼翼地盯着荷包蛋以免煎糊了,问:“家欢,你吃过了吗?”
“没有。”郑家欢蹲在地上和Daniel玩,“你们吃什么?我也想要。”
于是他也得到了了一份鸡蛋火腿三明治,连酱都没有,健康又清淡。
“我想来点老干妈。”郑家欢挤着眉毛说,里面的生菜太水灵,他只吃得到菜味了。
“早上不要吃那么油腻。”莫昂说。
郑家欢又可怜巴巴地看颜再宁,但颜再宁似乎吃习惯了,低声点评“今天的蛋煎得还可以,不苦”。
他又发现这两人穿着一样的居家服,吃着寡淡的三明治还要交流些没营养的话,要是谁性别一换,就跟两口子似的。
吃完早饭,郑家欢驾轻就熟地去打开游戏机,被颜再宁拎着耳朵拽到书房里学习,“你还说你妈妈更年期,你自己像个什么样?”
“在学校学还不够吗?!”郑家欢滋儿哇乱叫。
颜再宁冷冷地说:“段考多少分,多少名?”
郑家欢哼唧不答。
莫昂替他说:“五百二十四,年级排名二百五十一,差点儿二百五。”
郑家欢:“你别揭我底!”
莫昂:“你连二百五都不如!”
颜再宁一拍桌子,震得两人皆一耸肩,不敢插科打诨。
“又退步了!离一本线整整十分,之前是谁说想和我去一个大学的?”颜再宁说。
郑家欢小声道:“我就随口一说……”
莫昂沾沾自喜:“你起码得像我一样,才能和他去一样的学校,知道吗?”
颜再宁斜他一眼:“暂时没你的事,去把我的卷子找出来。”
接着又对郑家欢输出了一大段,听到他保证下一次考试上一本线才让他坐下。
莫昂把颜再宁的卷子拿了出来,郑家欢对照着自己的错题,在颜再宁的监督下缕清答题思路。
“像这题,和上次模拟考的类型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个提问方式,你还是写错了。”颜再宁说,“你借走我的卷子到底有没有好好看?”
“有啊。”郑家欢敷衍道,“我哪里还记得上次考的什么,三角函数一直是我的弱项。”
“这是高考重点,无论如何都给我克服了。”颜再宁强势地说。
“那实行奖励机制嘛,比如说我下次拿分了莫哥带我出国玩儿怎么样?我肯定嘎嘎有干劲。”郑家欢又开始了他不着调地学习方式。
莫昂说:“可以啊,想去哪儿?”
“别附和他。”颜再宁说,“你先把这题摸透了再谈条件。”
接下来郑家欢每次想乱说话跑火车,都会被颜再宁强行掰正顺带施加些许暴力,莫昂因为出声迎合,也被弹了两下脑门,生气地跑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直到郑家欢彻底领会了那道错了两次的题,并且又独立完成了颜再宁出的变形题,才被允许休息两分钟。
“等会儿继续,今天上午把这张卷子做到一百三以上才能走。”颜再宁布下任务后起身出门。
“你去哪?”郑家欢问。
“找莫昂。”
“啧啧。”郑家欢撇嘴嘀咕,“你们俩,怪得很。”
一百三以上,说着轻松,颜再宁自己也才拿了一百四十一分,比程子驯少了四分。
不过阿宁的数学以前下过一百四吗?郑家欢想到了这点,闲着没事便加了一下颜再宁的分数。
咦?怎么是一百四十三?
郑家欢傻眼,又重新算了两次,还是一百四十三,改卷老师少算了颜再宁四分。
四分啊,要是在高考上四分可就是整整四千个人……不过就算少了这四分,颜再宁六百九十七的总分也足够傲视群雄。
等等,要是加回这四分,他就是七百零一的总分,刚好超出了第一名一分。
也就是说,这次段考其实还是颜再宁卫冕第一。
原本只是单纯为改卷老师的粗心而咋舌的郑家欢,内心霍然成了一团乱麻。
他是说,还是不说?
他说出来,程子驯不就又成了第二了?他心情好不容易好一点儿,还愿意回微信了,要是又回到第二,这和从天堂摔进地狱有什么两样?以前他是绝不理解学霸的境界,可联想到程子驯,他就不忍心让对方经历如此颠覆。
可不说,那颜再宁不就吃亏了?不行不行!阿宁虽然又凶又恶、不近人情、不讲道理……但郑家欢还是不想让他受委屈,一直如此。
莫名陷入天人交战的郑家欢愁得猛挠头发,被回来的颜再宁看到,立刻将其脑袋摁在桌面呵斥:“发什么神经!弄得一桌子头皮屑恶不恶心?!”
郑家欢崩溃大叫:“头皮屑个蛋!我今早起床洗过头了!”
“不至于不至于。”莫昂揽着颜再宁,将郑家欢解救出来。
颜再宁奚落道:“你是不知道他,以前他根本不讲卫生,时不时跟我说攒了一头雪要下给我看……”
莫昂露出嫌弃的表情,用桌面吸尘器在郑家欢面前吸了一通。
郑家欢欲哭无泪,哭天喊地地卖惨,颜再宁用钢尺敲了敲桌面,他一哆嗦静了。
“继续刚才。”颜再宁抬了抬下巴。
郑家欢看着这张算错分的数学卷子,心情复杂极了,完全静不下心,他偷瞄了颜再宁好几下,被莫昂警告一次,还是没憋住,哼哼唧唧地开口:“哥,我渴了,给我那瓶可乐呗。”
莫昂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你在使唤我?”
“阿宁不也……”
莫昂倨傲:“那是因为我和他……”
“去帮他拿瓶水。”颜再宁说。
“哦。”莫昂就去了。
郑家欢无语了片刻,你们真的很怪知不知道?
就在他脑子飞快转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颜再宁就说:“有什么事,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郑家欢惊了,第人生不知道多少次的怀疑颜再宁有读心术,“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说?”
颜再宁:“十秒。”
郑家欢:“好好。你的数学成绩好像不对,我帮你算了下分,少了四分。”
颜再宁还真没注意这个,飞快地加了一遍,果真如郑家欢所言。
“哦,我说呢,这次有点低。”颜再宁平淡道。
郑家欢试探地问:“那你打算去和老师说吗?”
“算了,都过了那么久。”
听他这么说,郑家欢松了口气,同时发现自己内心的天平已经偏了,又对颜再宁十分愧疚,恨不得颜再宁多给他布置任务,他一定全部完成。
“你好像也不想我去说吧?”读心大师颜再宁说。
郑家欢真像给他跪了,嗫嚅开口:“程子驯他好不容易得个第一,我想让他多高兴高兴。”
颜再宁给他一个白眼,“你还挺为他着想。就说这个,用得着把莫昂支开么?”
郑家欢说:“莫哥向着你啊,你不想找老师改回来,他是一定要帮你出头的。”
就像上次让程子驯给颜再宁道歉那样,毋庸置疑的坚定言辞,像颜再宁的保护神一样。
第一百零九章
莫昂的期中成绩排名和上学期基本一致,他因此得出来自己在这样高压沉闷的状态下复习的成果和以前该学学该偷懒偷懒的状态一致,于是选择了后者,只要课间时间宽裕就跑出去打球,甚至还去和吴煅材申请了拿一节自习课作为课外活动课,原因相当有理有据:
“您经常占用我们的体育课上数学,当然要补回来啊!”
吴煅才居然也同意了,不过用颜再宁的话来说:“你现在成绩稳定,老师尚可允许你放肆,一旦出现下滑,他绝对让你连本带利还回去。”
莫昂才不当回事,只认为自己抗争成功成为唯一一个讨回自由的人,只是他每次出去打球,都会向颜再宁报备一声,像是主动把缰绳交给他那样。
“我打球去了。”
“嗯。”
莫昂走后,颜再宁的前桌啧啧称奇,“我上初中之后再这么跟我妈说话,她都嫌我烦。”
“不要瞎类比。”颜再宁说。
前桌笑着调侃:“黏糊,怪不得被女生yy。”
颜再宁也玩笑着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却不反驳。
莫昂打球从来不用组人,只要球场上有人在玩,他就往边上一站喊一声“球传过来”,球就真的到了他手中,就这么加入了进去。
打着打着,又变成了篮球教学,他运气的动作漂亮又流畅,简直正中男高们的心口。
“你控球的力度一定要把控好,太弱了容易掉下来,太重球会飞……”莫昂的话没说完,球就从眼前飞出去了,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先听我说完,好吗?”
球弹到了场外,恰好有人路过旁边顺手接住了。
“我们的球,麻烦扔过来!”莫昂说,定睛一看,那不是程子驯吗?他手里拿着水瓶,想来是去篮球场附近的饮水机打水路过。
程子驯看了莫昂一眼,将水瓶放在地上,双手挤压式握住篮球,随后直直地超莫昂射过去。
莫昂“嘭”的一下接住了球,他感受到球的轨迹和力道都相当之精准,可以看出这出自一个中高手。
“这球传得可以啊!”莫昂高声说,“过来一块儿打么?”
程子驯摇摇头,捡起水瓶走了。
到放学,莫昂在座位旁等颜再宁一起回家,就说起了这事。
“班长,你会打篮球,力道特别足,怎么不跟我们一块玩儿?”
“不怎么打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做几道题。”程子驯说,他正和颜再宁互相改题,这样能更好的发现细枝末节的错误。
“你这样真是太无趣了。”莫昂拿了一支颜再宁的笔用嘴唇和鼻子夹住,不着调地说,“那么深厚的底子怎么可能被打一次球影响?”
“如果打球受伤了呢?也不是没这种可能。”程子驯说,“好运后面接厄运,马上就是期末联考,当然要小心。”
“什么好运厄运?”莫昂问。
程子驯只是看了颜再宁一眼。
颜再宁却瞬间领悟了,是在暗示期中考他的数学分数加错,原来程子驯也知道么?
莫昂敏锐察觉他们俩的眼神交互,立刻眯着眼睛用笔来回点他们,“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快说。”
颜再宁:“没什么……”
程子驯却直接道:“期中考他的数学成绩少算了四分,你不知道?”
莫昂愣了愣,“是吗?”
这事在颜再宁这儿已经算翻篇了,他不想过多去提,随口道:“好像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含糊?”莫昂的表情变得不愉快起来,“你知道的吧?怎么不告诉我,也没去改过来吗?我记得你就比班长低了三分,改过来你就是第一了,为什么?”
“我……”颜再宁发出了个苦恼的擦舌音,莫昂果然较真了,可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他干嘛还心虚起来?“我没当一回事。”
“不是,你的成绩出错了怎么能不当一回事?”莫昂难以置信地责问,又对程子驯说,“你呢,你也知道成绩错了,为什么不去跟老师说?”
程子驯啼笑皆非:“我为什么要去说?又不是我的成绩错,而且,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排名就错了,你不是第一他才是第一!”莫昂语气不由加重难以置信,这两个在他看来代表着学生正义的人居然一点儿都不在乎公正,“这种不真实的排名还有意义吗?如果考试都不追求公正,那你不觉得自己努力学习换来的骄傲变得很可笑、很虚假吗?”
“莫昂。”颜再宁低声制止,这话说得有点过了。
但程子驯并未生气,还能笑出来,“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有三个助学项目,每个都和排名挂钩,所以在我看来所谓的真实、骄傲,都是为了奖学金服务。可能你听着觉得我这人特别俗、市侩、没底线,但没办法,我想要出头就得靠自己,不像你们……”
莫昂不认同他:“但是……”
颜再宁按住莫昂的手腕。
程子驯:“况且不是颜再宁没有主动跟老师说的吗?他的成绩我哪儿做得了主。”
莫昂目光如炬地盯住他。
颜再宁只得叹息一声:“对,因为我嫌麻烦,而且阿欢也和我说,希望我不要说出来。”
程子驯的神情顿时一僵。
颜再宁瞥他一眼,当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他说那次排名对你很重要,想给你涨涨信心。就这样。”
程子驯嘴唇紧抿,刚才他可以大言不惭地对他们倾泻自己的观念,可介入一个郑家欢,就仿佛赤身裸体将自己的丑态暴露无遗。
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但为什么依然不想让他看到真实的我,哪怕可笑得像掩耳盗铃。
程子驯浑然不觉自己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今天这一整天他都没再和任何人说话。
莫昂也闹了一整天的别扭。他固执地拿着颜再宁的试卷去找老师改成绩,但得到的是成绩早就录入系统无法更改。
于是更加不高兴了,脸臭得跟全世界欠他钱似的,颜再宁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他也不搭理,故意别开脸的样子好像颜再宁欠他最多。
最后是在晚上回家时,颜再宁走在莫昂后边,看着他打开家门走进去,竟然不打算或邀请或挽留或道晚安就这么直接关门,当即脸色一黑,大步上前挡住门沿,同时拽过莫昂的领口用力在起嘴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了齿痕。
“明天你继续别说话。”颜再宁冷冷道,“就永远不要和我说话。”
莫昂被他激得哪哪都炸了,反手拉住他带进了门里,接着门“嘭”地合上。
门内传出狗狗被忽略而委屈的哼唧声。
十来分钟后,颜再宁衣襟散乱地走了出来,虽面无表情,但如果这里的灯光再亮点儿,就不难看出他脸颊的春色。
又和好了一次。
一晃眼就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后莫昂听着教学楼里熟悉的亢奋嚎叫声,还感到不可思议,“我们就考了几场试,这学期就要结束了?”
“还没结束呢,接下来要补课两周。”梁珂说,“快跟我对一下成绩,我第一道大题心里就没底了……”
“第一题是什么,出考场我就忘了。”莫昂大剌剌说。
期末考又是全市联考,成绩在三天后才下来。
这次的题目难度偏高,九荣中学上六百分的人数比往常少了三分之一,不过颜再宁的六百八十七的总分依然一骑绝尘,拿了全市第二。
全市第一的六百八十九在三中,听说他们那儿的老师参加了出题,给他们悄悄划重点开小灶了。
程子驯以六百八十四分位列年级第二,虽说屈居颜再宁之下,但和第三名拉开了九分之多,足以证明这段时间他和颜再宁的复习策略起作用了。
“你这也被扣了三分?”颜再宁对程子驯说。
“嗯,都涉及一点微积分的知识了,显然不是会出现在高考题里的难度。”程子驯说,“所以我放弃完整过程,浪费时间。”
“好像是隔壁学校想把我们的排名拖一拖。”颜再宁说,“但听说他们战绩也挺惨的。”
“不过他们的重本线还是没我们多。”
“哦?”
正要讨论着,他的卷子被“刷”地抽走。
莫昂在那儿给他算分。
莫昂嘴上“嗯嗯”,但还是把颜再宁的每张卷子都算了一遍。
程子驯说:“如果算出给他多加了分你怎么办?”
“要是多出来,他第一个主动找老师说,哪轮得到我。”莫昂说。
程子驯淡淡道:“光明磊落,自愧不如。”
“对了,月底我生日。”莫昂一手随意地搁在颜再宁肩上,垂下来把玩他胸前的拉锁,问程子驯,“要不要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抱歉,我应该没空。”程子驯答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放假前我会把礼物给你的。”
“那天已经放假了。”莫昂说,“就一个礼拜的假期,你还有别的事?”
程子驯给了他一个遗憾又歉意的眼神。
莫昂耸了耸肩,低头小声地对颜再宁说:“我叫了好多同学,他们都说不来,为什么?我人缘那么差吗?”
“谁让你家排场那么大,年年都在城堡里头办?”
“那很正常啊。”莫昂一头雾水地说,“其他人我不管了,反正你一定要来。”
颜再宁好笑道:“我接受你的邀请了吗?”
“绑也要把你绑来!”
程子驯礼貌道:“打铃了,请回到课堂模式。”
怀疑自己人缘不好的莫昂,在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班上的同学自发为他准备的生日惊喜,在莫昂被班主任莫名其妙叫上讲台发表假期计划演说时,大家一齐从抽屉里拿出礼花朝他喷射——
“生日快乐!!”
这大概是莫昂这辈子最快乐的一个生日,那种感动、温暖、快乐,是未来人生任何一个阶段都无法复制的。
颜再宁就在下面看着他,看着这个眼眶发红、笑得有些傻气的莫昂,心里变得非常非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