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被开辟出来的房子与世无争,保护住江屿白在这儿养了几十天的伤。
江屿白将院子里的苗圃打包起来,以防万一,顺手用魔器包起来。
正整理着盆栽,江屿白就见盆栽底下出现一个红红的东西,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个血红的虫子。
他将盆栽狠狠砸在地上,就见那处血虫源源不断地钻进来,院子里瞬间被血红占据,江屿白自然认得那些该死的虫子,是莫里甘交给索恩的宝贝,杀伤力极强,他当初被这些虫子咬的遍体鳞伤。林珞虽然没见识过这虫子的厉害,却也能感受到虫子身上浓郁的魔法波动,登时吓得手足无措,江屿白一把将他捞上来,林珞紧紧抓着他衣袖吓得大叫:“这都什么东西?!”
江屿白一手拿着长匕将逼近的血虫通通灭了个干净,一边解释:“莫里甘炼出来的武器,别被它们挨到。”
林珞慌乱点头,拿着随身携带的魔器也开始反击,他手里拿着的是长枪模样的魔器,抬手一挥,无数火焰朝血虫扑过去,烧得它们吱哇作响,却被更多不怕死亡的血虫扑过来。
血虫的攻击越来越频繁了,江屿白带着一个人始终束手束脚,拽着林珞往门口靠去。
手链的链条裂开一道口子,吊在上面浅金色的晶石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落入虫海。江屿白立刻伸手抓住手链,将那块晶石紧紧攥在手心,用力到咯得他手心疼。
踏出院子的一瞬间,江屿白听到一道熟悉而愉悦的声音:“大人,我等您很久了。”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江屿白就立刻转身离开了原位,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凹陷进去一个大坑,随后他对上莫里甘带笑的眼。
回过头,索恩摩拳擦掌,贪婪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始祖大人,或者说我该叫你江屿白?真没想到始祖居然会这么瘦弱,跟我想象中魁梧高大的身形一点都不一样。”
他眉宇间满是狠厉:“之前没约上的架,这次补回来怎么样?”
江屿白轻嗤一声:“没想到你打架都是先用暗器,从来不敢光明正大打一架吗?”
这个好战分子根本经不起江屿白的挑衅,甚至没等莫里甘拦住他,他就立刻挥手撤掉周围的血虫:“既然你更想被我堂堂正正打败,那就来!”
莫里甘没忍住皱了下眉:“别掉以轻心。”
真是讨厌这些狂妄自大的吸血鬼,明明没那个实力却还那样激进,总要连累他一起落败,希望索恩能靠谱点。
索恩跃跃欲试:“知道。”
索恩要跟江屿白单挑虽然偏离了原有计划,但莫里甘也只能暂且忍耐一下,瞥了眼想偷偷离开的林珞便立刻将他抓住,把战场留给索恩。
索恩浑身魔力高涨,眨眼间移到江屿白面前,江屿白目光一动,只听破风声响起,抬头数道魔力呼啸而去,冲着索恩狠狠砸过去。
索恩竟不躲不闪,凭借着蛮横健硕的身体直直朝江屿白扑过去,接连扛过撞来的魔力,身上衣袍抖了一抖,裂纹接踵而至,许久没能感受到的痛感也涌了上来,畅快无比。
他眼里战火更甚,小山似的身体朝江屿白蛮横地撞过去,一拳直冲江屿白脑袋而去,江屿白闪身躲开,数道魔气飞逝而出,一连接了几招索恩都没占到便宜,却见他越打越高兴,魔力愈发凌厉。
江屿白知道再打下去情况就很难说了,毕竟索恩这么多年打过的架数不胜数,而他连技巧都生疏。
又一次撞开索恩,他眼里放光:“我都舍不得一下子弄死你了,就该让你好好养伤,以后天天跟我打架!”
一边的莫里甘提醒着:“索恩,别忘了约定。”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索恩无趣地撇嘴,“我不就提一嘴,又没说一定。”
江屿白已经觉得浑身骨头快散架了,每次跟这家伙对打都觉得他像块铁一样,怎么锤都锤不烂,自己拳头都疼了。
索恩又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江屿白正做好防御的准备,余光瞥见一道光呼啸而来,立刻闪身躲过,就见那道光碰到索恩后轰然炸开,灰尘猛地激起,只见索恩满手鲜血,铜铃似的眼睛愤怒地盯着另一边:“维、达、尔!”
他还想冲过去,就被莫里甘一把拉住,语气沉重:“走!”
索恩挥开他碍事的手:“凭什么!我要弄死他——”
“圣殿的人来了,你想被耗死就留在这儿。”莫里甘扫过维达尔,目光深深地看着江屿白,“以后还有机会,他们两个联手你打不过。”
话音刚落,他手中冷光一闪,瞬间带着索恩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江屿白肩膀塌了下:“真及时。”
维达尔打量着他的脸色,扶着他肩膀:“路上被拦,我来的晚了些,你没受伤吧?”
“没。”江屿白顺手把装着苗圃的魔器扔给维达尔,“保管好。”
维达尔将苗圃揣进怀里,正想带着他们离开,忽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奇怪的魔力波动,他还以为是莫里甘去而复返,警惕回头,就见矮小的房屋边突兀地出来一艘方舟,里边的魔力十分强悍,正往这边靠近。
江屿白退了一步,冲他笑了下。
维达尔倏地明白他想做什么,握着魔器的手几乎把它捏成粉碎:“你的幼苗还在我这儿!”
狂风呼啸,江屿白黑色的头发被吹得很高,身后是苍茫辽阔的天空,像一团肆意张扬的墨,十足潇洒:“送你了——”
维达尔牙根咬得发疼,死死盯着他:“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早该想到的,你谁也不在乎。”
江屿白硬生生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恨,眼眶通红,像一头哀伤的猛兽,遍体鳞伤,却仍旧强撑着抖擞身上皮毛企图给人致命一击。
与他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柔弱可欺不一样,这时的他伪装尽数褪去,原本的凶恶暴露出来。
江屿白看得眼睛发亮。
真漂亮,像头凶猛的狮子。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还说我装得好,你也不赖。江屿白,你最好祈祷不会落在我手里。”
江屿白莫名脊背发凉,又实在觉得他这幅样子让人心疼:“别难过,我很快就去找你。”
维达尔睫毛颤了颤,那双被江屿白称赞过无数次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又流露出脆弱的神情:“那你留下来,陪陪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人,更别说这美人愿意抛却一切只为了追随自己的意思。
江屿白动摇了一瞬间,可也只有一瞬间。因为下一刻无数金色魔力朝他飞扑而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将他所有退路尽数斩断,他目光一定,直直朝维达尔靠过去,无数球状魔器乍然飞出,瞬间引爆周围魔力,巨大的震荡中江屿白眯眼紧盯着维达尔动向,本想趁乱将人打晕带走,一片浓烟中却陡然与他对视。
那双往日温和的眼此刻阴冷尖锐,维达尔猛地上前想抓住他,江屿白周身魔力暴涨,猛地将他撞开。
魔法飞舟已经落在江屿白身后,上面隐约可见梅莱芙的身影,她呼喊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大人,上来!”
江屿白最后瞥了维达尔一眼,退了数步,将蹲在一旁看戏的林珞提着衣领带走,维达尔脖颈上青筋暴起,在江屿白想上舟时仍旧用魔力不依不饶地想将他拉回去,终究晚了一步。
他们俩心里同时发出一声感叹,可惜。
没能把他拉下来陪他。
上了飞舟江屿白第一件事就是将战乱中摇摇欲坠的手链取下来放在怀里,身旁林珞被女佣利落地绑起来扔到一边,他们跟着梅莱芙到了会客厅。
数十天没见,梅莱芙感慨着:“您受苦了。”
江屿白点头,回头瞥了眼窗外:“维达尔没跟上来吧。”
梅莱芙说:“放心,除非他不要命了,不然是不会硬闯我们的飞舟的。”
江屿白这才满意了些,回忆起临走前对方那个眼神,又有些心烦意乱,抬手捏了下鼻根,就见手心一道红痕,是之前攥住手链太用力留下的痕迹。
好歹维达尔没受伤,应对索恩他们应该绰绰有余。
他心里这样宽慰着。
“您别担心,后边儿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伊维黑蛋我也派人去接了,维达尔的人保准来不及防备,肯定能给你安全带回来。”梅莱芙叉着腰,晃了晃药瓶,“区区一个紊乱期还想把您束缚住,当我家养的魔药师是摆设?”
天知道她在收到消息时有多震惊,当初宴会上那个一心一意跟着江屿白的圣子居然心黑成这样,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妄图把始祖囚禁在身边。
而始祖的态度她也没看懂,要说厌恶愤恨倒也不至于,但喜欢纵容又说不过去,不然他跑什么。偏偏像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既没有喜欢到非他不可,也没有厌恶到恨不得弄死他,难不成是时机不对?
梅莱芙一边搅拌着药汁,一边关注着他的神态:“您为什么不教训他,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
江屿白笑了下:“他是有点疯。”
梅莱芙默默握着瓶子搅啊搅,觉得他的态度更模糊不清了,怎么这样子不像是生气,反而像打趣。
不过为情所困也不止江屿白一个,梅莱芙自己那点破事都处理得稀烂,倒没资格说他。梅莱芙思索着说:“那以后咱们是跟圣殿好好合作,帮衬着维达尔吗?这几年正是竞选的关键时期,他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掌控圣殿,凭借他的本事,权势都能全落在他手上。”
本以为这打算是踩着江屿白的点来安排的,既然心里还挺喜欢这个人类,那就顺手帮帮忙,卖个人情过去,免得这次的冲突闹得不愉快。
没想到江屿白摇了摇头:“不用帮他,必要时候可以打压一下他的势力,不用手下留情。”
梅莱芙讶然,又点点头:“行。”
她没问的想法,江屿白也没解释的意思。
一想到维达尔真情流露时说的那些话,他都能想到等维达尔彻底掌权以后会怎么对付他,简直防不胜防。
更何况,凭借维达尔对血族的仇恨程度,成为教皇第一步就是想方设法打压血族。更何况现在的维达尔就这么难对付,要真成了教皇,他怎么好对人下手?一报还一报,江屿白还想试试关着维达尔,把维达尔说的那些话在他身上全部试一遍。
等到维达尔与索恩斗得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等到他俩聊完了,一边被五花大绑的林珞小心翼翼问:“您是不是带错人了,不如让我先下去?”
江屿白笑眯眯地看着他:“别着急,你来的很凑巧,那批魔器的事正好要跟你好好商量,具体的事宜会有女佣来告知你,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住下,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佣人,他们会给你准备好,不用想家,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虽然他说的客气,但里面的意思谁不知道,压根儿就没放人的想法。林珞心里本来还抱有侥幸,这会儿彻底绝望了。
完了,就来凑个热闹还被当人质了。
见他惴惴不安,江屿白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语重心长:“要想长久合作总要带着诚意来,一夜暴富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好好把握。”
林珞欲哭无泪:“我、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哪敢奢望这么多,就是跟在圣子身边混吃等死罢了,您抓我也没用啊。”
梅莱芙毫不客气拎着他领子,友善地说:“既然你是始祖大人亲自带回来的人就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的能力。”
林珞悲伤的哭了:“可以不相信吗?”
梅莱芙没给他这个机会,招了招手,身边女佣上前恭敬抬手:“请。”
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梅莱芙给他倒上酒放在他面前。
江屿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可惜了,那位圣骑士长没能跟过来保护维达尔,不然我就能把他捉回来,让维达尔更着急一些。”
梅莱芙抿唇笑了:“您最想捉的人恐怕是圣子吧。”
江屿白没否认。
他当然想把维达尔捉过来,只是维达尔警惕心太强,一次下手不成容易出事,他才没多纠缠。
梅莱芙微微低头,白手套中一块精致怀表微微发亮,画着狐狸眼线的眼尾上扬:“莫里甘那家伙恐怕以为您做出了选择,准备跟他们一起将维达尔弄死在这里,现在可要高兴坏了。”
江屿白一顿:“他跟你联系了?”
梅莱芙笑了下:“是啊,他还特意夸赞了您果断决绝,庆祝您摆脱了虚伪至极的圣子,高兴得想替您设宴。”
第66章 :最后帮一次
江屿白压根儿不掩饰对莫里甘的嘲讽:“你告诉他。要是他愿意不带仆从过来赴宴,我还是很欢迎他的。”
梅莱芙笑意加深:“恐怕他要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多兰里了。”
江屿白忽然想到,也就问了一句:“你的旅游计划什么时候实施?”
梅莱芙说:“至少帮您渡过难关以后。”
她随手挽了下耳边发丝:“您真的不帮维达尔吗?”
江屿白说:“不帮,他自己能应付。”
梅莱芙沾了点红艳的膏体均匀涂在嘴唇上,补了下妆:“那可是两个公爵,别看莫里甘现在负伤,他跟索恩联合起来可叫我头疼得很,维达尔虽说是圣子,但他的魔力是远低于两个公爵的,别看他先前游刃有余,那也是您在他手上,他能制衡索恩莫里甘的原因罢了。现在平衡被打破,结局可难说。”
江屿白不自觉皱了下眉,但还是说:“索恩顶多能消耗他的势力,他死不了,重伤都难。”
“如果加上圣器呢?”
江屿白一顿:“圣器?”
梅莱芙幽幽道:“您不知道,莫里甘手握圣器,被圣殿的人几番追杀都没死成,要是圣器用在维达尔身上,他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江屿白想起原著中被莫里甘几次三番用在暗算对手身上的圣器,一直到结尾都攥在手里,圣殿与他争夺了无数年:“你是说天使之镜。”
“对。”
江屿白立刻起身,转身朝甲板走去。
梅莱芙戏谑:“不帮?”
他身影停顿片刻,无奈道:“最后一次。”
“我看您以后还有很多次。”梅莱芙捏着扇角,慢吞吞跟上去,“您可要想好了到底怎么对付他,是您苏醒以后见的人太少了吗,我替您安排两个温柔听话的人怎么样?不娇气没坏心思,保准让您舒心,也能把其余的事儿暂时放一放。”
只看江屿白眉头一皱,她就知道行不通,叹了口气:“您就非喜欢他不可?”
江屿白严谨地纠正:“欣赏。”
“好好好,欣赏他。”
她就知道始祖容易害羞,连这都不肯认,恐怕到时候滚了床单还得说是朋友。
梅莱芙的手下效率很高,本来打算先在边境休息一阵观察莫里甘他们的动静,感应到城中又有大型魔法阵的魔力波动以后马不停蹄报给梅莱芙。猜到莫里甘的想法就是趁着维达尔落单一举将他拿下,也有询问他们的意思。
周围的下人只在之前宴会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始祖,此刻汇报消息时也有大胆的偷偷观察他,被梅莱芙瞪过以后才稍加收敛。
江屿白只思索片刻就下令:“跟过去。”
梅莱芙一边觉得果然如此,一边召集着带来的卫兵准备战斗。始祖那儿购入的魔器很好用,她看了一圈很快引起兴趣,挑了一大批把自家卫兵从头武装到脚,个个儿挑出来都能打能抗,让她觉得和人类合作还挺不错。
江屿白去了别处,周围佣人挤眉弄眼,多少还有些好奇。梅莱芙看得好气又好笑:“你们谁有本事去把始祖哄开心了,让他把你看得跟圣子一样重,保准他天天让你跟着看。”
周围佣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个胆大的惋惜道:“实在是不太可能,您看圣子阁下长得多好看,我们和他一样的只剩下性别,在一旁跟陪衬一样,始祖怎么看得上我们?”
他们哄笑成一团,梅莱芙笑了一会儿让他们散去。
坐着喝了会儿酒,梅莱芙摇头:“我确实不该让大人帮维达尔。”
身旁女佣宽慰道:“万一大人是真喜欢维达尔,这也算让他们成了,大人到时候也会记住您的劝诫。”
“我不在乎他谢不谢我,只是有点后悔。”梅莱芙将粉色帽子摘下来,白手套拂过帽子上的花边,“只有死人才不会影响判断,最好死的干干净净,悄无声息,这样大人就不会陷入纠结,不会思考到底是帮是不帮。”
她目光幽幽:“我在这上面栽的跟头够久了,不该让始祖也这样纠结。”
女佣轻轻揉捏她的肩膀:“您的意思是,替大人除掉圣子?”
“不,”梅莱芙手掌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别插手。”
莫里甘心情还算不错,虽说没能阻拦江屿白离开,但他时刻关注着外城,在感应到梅莱芙过来时他就猜到江屿白的选择,紧赶慢赶跟梅莱芙说了几句话,那边匆匆挂断,应该是去接应了。
这回维达尔是触了江屿白霉头,想必短期内是不可能帮维达尔,那莫里甘就能专心对付他,只要在始祖之前将维达尔弄死以绝后患就好。
莫里甘从窗户望去,一眼能将大半风景尽收眼底,再远一点能看到街上四散的行人,然后是新建的地牢,关押着反叛党和圣殿残党,他知道维达尔即将带着人来这里:“圣器在他手上。”
索恩撇嘴:“真不知道你们争那个破镜子有什么用,与其寄希望于那些道具身上,不如靠自己的拳头。”
莫里甘罕见的很有耐心,揪了一片盆栽里的叶子撕成无数小瓣:“只要圣殿凑不齐三样圣器,他们就会更忌惮我们,永远不会选择临死反扑。那是流传了无数年的宝贝,数百年前那场圣战的血族基本都死于圣器,尽管魔力流失了大半也不要小瞧它们。”
索恩撑着窗户,强健硬朗的肌肉呈现出爆发式的气势:“那怎么办,抢过来?”
“不用。”莫里甘嘴角上扬,“毁掉就好。”
咯噔,杯子被轻轻放在桌面上,莫里甘起身最后眺望了下魔阵的方向,那里隐隐起了红光,与他瞳孔深处的颜色如出一辙:“他进去了。”
圣殿的骑士带着各式各样的枪支炮管闯入地牢,高高的石墙被轰开一个豁口,炮火纷飞,孤风裹着尘埃扑面而来,吹拂着维达尔鬓角碎发,他三指扣着魔器枪,大踏步进去:“上。”
这段时间交火不断,索恩的下属都被他打怕了,一见是圣殿的人就发怵,更别说维达尔打头阵,那管家颤巍巍指挥着血族紧锣密鼓的应对,却仍旧被打得节节败退。
维达尔本想速战速决,对面一直负隅顽抗,他冲过去一连射杀六个血族,直奔管家而去,却又感觉身后突然杀来一股魔气,他侧身躲过,索恩借助气浪将人猛地推向地牢,维达尔反手翻出一面镜子,仍旧晚了一步,圣殿的人来不及过去,他们被陡然竖起的高墙隔开。
索恩收回手,瞥向圣殿的人:“将这些小鱼小虾拿下。”
管家忙不迭道:“是、是!”
魔法阵亮起猩红的光亮,目标明确将维达尔紧紧包裹在其中,顷刻间维达尔就发觉周身环境变了一遭,居然身处陌生山崖,周围满是陌生的魔力。
这种程度的魔法阵奈何不了他,圣器在身,恐怕莫里甘还没摸透他的实力,匆忙应对总有纰漏。
维达尔正想用圣器破掉魔法阵,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浓郁的黑暗从脚下涌出,紧紧抓着他不让他挪动。
“别走——”
另一边。
江屿白也试过催动莫里甘留下的咒语,那头一片死寂,无法操控,甚至连半点影响都没有,他猜测是暗精灵还跟在莫里甘身边帮忙压制。
飞舟速度极快,已经到了魔阵跟前,江屿白往下眺望就能看到底下激斗的两方实力。
只是探头看了一眼,数道凌厉火光朝他气势汹汹劈过来,只是还没进他的身,就被飞舟上的防御阵尽数吸收,卫兵严阵以待,一排排枪口齐刷刷对着下面,梅莱芙眉毛一挑,差点气得破口大骂:“谁动的手?!”
江屿白已经看到了是谁,站在战局外围的恐怕只有莫里甘。
“你不该回来的。”莫里甘压根儿没看她,紧紧盯着江屿白,“我都打算放过你了,为什么非要进来掺和一脚?”
江屿白摊手:“这还不简单?你放过我了,我可湳沨没说要放过你。”
莫里甘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梅莱芙一挥手,卫兵立刻端枪,他目光一凝退了好几步。
飞舟上源源不断轰来炮火,根本不分敌我,圣殿的人干脆躲起来稍后再战,倒是索恩手下的人不好走,还要护着魔法阵。真正接下来时倒觉得炮火没这么强,只是泛起的浓烟太多,太过遮挡视线了。
花里胡哨!莫里甘心里唾弃梅莱芙这家伙不管是攻势还是战术都绵软无力,压根儿造不成实质性伤害,正松懈之时忽然感受到身后魔法阵一阵波动,神色陡然一变:“他进去了!”
索恩一把将对面轰来的炮火擒住碾碎,瞬间数道炮弹轰然炸开,他完全能靠自己的体质硬扛过去,身边的属下就没那么好运了,大多数被魔力波及炸飞,炮弹炸到的地方火焰熊熊,一片混乱,他压根儿没听到莫里甘说的话:“什么——”
莫里甘俺骂他关键时候掉链子,又看到炮弹接踵而至,知道指望不上他,转头想自己去拦江屿白,他绝对不可能再放维达尔出来,让维达尔和圣器一起被埋葬在这里,永远没有出世的那一天!
果不其然,他看到魔阵光芒暗淡了许多,正想跟着闯进去时面前忽然围了几道身影,正是梅莱芙,他眉头紧皱:“不想死就让开。”
梅莱芙优雅地捂嘴笑了:“只会蛮力的小疯子和落荒而逃的乞丐,怎么斗得过我?”
她带来的人不少,莫里甘一时半会还真拿她没办法。
魔法阵里的山崖林木荒芜,维达尔撑着一棵粗壮崎岖的树站稳,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身边黑色的火焰猛地窜起来,将他团团包围,威胁意味十足。
——是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一身黑袍,金灿灿的眼睛满是嘲讽:“被驯成这幅模样,一身狗味,还不是被阿斯塔莱抛弃了?”
维达尔心里猛地涌起烦躁:“闭嘴。”
维达尔几乎压抑不住怒火中烧的心情,脑海中时不时闪过江屿白的面孔,想起他说过的话,那些温馨的、和睦的日常,柔软干净的笑容,清澈温吞的眼神……都是装的。就像那些苗圃,以为是他精心呵护所以一定舍不得放手,就像他对自己一样,实际上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是无用的杂物,说抛就能抛,他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无情。
这样一个虚伪的、自私的、美丽的家伙,就该被锁在维达尔身边,一辈子都逃不掉。
那黑暗的气息更加浓郁,甚至一度将维达尔拖到跪坐在地上,也只是冷冷盯着他,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