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不太可能。
江屿白第一反应就是别墅法阵出了纰漏,不知放了什么东西进来,阴差阳错害死了佣人。
面前的多维雅脸色很难看,仍在认真开口:“应该是意外,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尽力去查的。”
江屿白点头:“行。”
死的只是一个佣人,没多大点事,多维雅本不想管这烂摊子,奈何始祖在这儿,她不便敷衍过去,只得慢慢解释。
江屿白远远看到维达尔在楼下,此时佣人急匆匆地找人,胆战心惊的汇报,没人离他近,没人搭理他,甚至嫌他挡在路中间碍事而驱逐他,完全没有前两天和蔼可亲的模样。
佣人们的信息网比想象中更快,已经有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看到人类圣子浑身血迹“伤痕累累”地离开房间,始祖“阴晴不定”“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不定维达尔已经失宠了。
他们见风使舵的本领比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强一万倍,几乎是转瞬间,维达尔的境地就如此“落魄”。
不知为何,江屿白心里开始不舒服,他走到楼梯口,居高临下:“维达尔,过来。”
楼下的维达尔抬头,平静如水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上来。
江屿白话语冷淡,却又带了些亲昵:“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搬东西。”
维达尔轻轻点头:“好。”
既没有问他为什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也没有疑惑他的安排。
只有身边的多维雅心头暗暗思忖,始祖大人的情绪果然难以捉摸。
到底只是个佣人。
佣人的命在多维雅看来不是命,她迅速叫人了结了这档子事,去向莫里甘请示。
莫里甘听完似乎有些意外,笑着说:“真是草率。”
多维雅低头不语。
莫里甘笑容里多了些阴狠:“他死的太巧,太草率了,我计划里他不应该现在死。”
多维雅抬头,颇有些意外:“您的意思是?”
莫里甘却没第一时间开口,他端起身边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浓郁的鲜血缓缓流入他的口中。
新鲜、可口。
却没办法让他像以往一样得到满足。他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另一个血族,那道孤高优雅的身影,惊艳冷淡的眼神。
好像尝尝,江屿白的血是不是跟闻起来一样香。
莫里甘猛地将酒杯砸在多维雅额头上,巨大的冲力登时让她晃了一下,疼痛感袭来,她却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
“要不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莫里甘盯着她划伤的额头,叹息般的说,“快炼化完了,他却死了。”
他完全没有留手,多维雅被砸的头破血流,嘴唇一颤,眼神变了几遭:“是我失职,我一定查清楚情况!”
莫里甘已经下了逐客令:“滚出去,好好查。”
多维雅低头:“是。”
法阵并没有完全覆盖整座别墅,这是江屿白这段时间得出的结论,他并不清楚法阵已经建成了多久,少说几百年,多的有上千年,如此庞大的法阵运行一次便要耗费大量光魔法,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大型避难所。
重回阁楼,里面的陈设依旧简单而温馨,江屿白在法阵中央的画框处细细观摩,忽然抬手按住底座,用力一掰。
——咯吱。
顺着他的动作,画框下出现一道极窄的通道,江屿白蹲下望进去,最里边是一道六芒星。
他看出来这是传送阵法,就是不知道另一边通往何处。
一块幽绿色的魔晶出现在江屿白手心,这是他之前在阁楼炼化的,短期能储存大量魔力,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很有用。他用了些魔法,将通道变大了些,勉强够一个人通行。他走入其中,只觉周围比想象中更暗一些,靠近传送阵时,甚至能听见对面微弱而喧闹的人声,风声,和喧嚣悦耳的鸟鸣。
也许是闹市。
江屿白一身繁华衣装,赤红眼睛,出现在闹市显然不合理,身后有小声的敲门声,有人找他。
江屿白最后看了眼传送阵,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窄道被重新关上,密不透风。
黑暗里,传送阵蓝光一闪,有一道缓缓凝聚的身影出现,贪婪地汲取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血——”
不可名状的生物从阴影中走出。
江屿白开了门,艾尔格站在门口,神色有些惊慌。
“始祖大人……”艾尔格结结巴巴地说,“刚刚公爵让我找您,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
江屿白不解:“他找我做什么?”
艾尔格也不太确定:“好像是鲁文的事,多维雅也很着急,一直在找人呢。”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江屿白头疼,他不动声色:“走吧。”
刚到走廊,江屿白就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奇异的视线,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空荡荡。艾尔格还在前面无知无觉地带路,一举一动都像只不谙世事的羔羊。
直到身后忽然涌起蓬勃能量,江屿白回头时凌冽的风如刀割,切断他脸颊边几缕碎发,带来细微的疼痛。
身边的艾尔格惊呼:“大人,小心!”
一道灰蒙蒙的身影窜了出来,黑气从他溃散的身影中溢散出来,江屿白只来得及看见一团恶意膨胀的黑气。
身形只有半米高,干瘦、锋利,黑色而又透明的翅膀,让人联想到黑暗、死亡和疫病。
那漆黑的身影朝江屿白突刺过来,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江屿白猛地将艾尔格推到一边,掌心朝下凝聚起幽绿色光芒,瞬间挡在身前,将那黑团兜头罩住。
里面的东西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啸,让外界的江屿白耳中嗡鸣燥响,两眼一黑。
周围的一切好像渐渐远去,江屿白一时间听不到周围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很微弱。
“大人——!”
江屿白瞬间引爆面前短暂凝聚的魔法,暴力毁坏的冲击力几乎将人掀翻,艾尔格站不稳,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光亮散去,那团东西已经不见踪影了。
可惜,没弄死。
江屿白心情有些阴郁。他没碰过那个传送法阵,能出问题,表明那法阵本就不稳定。
不知道还有几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家伙,要来试探始祖的实力。
趴在地上的艾尔格吓得够呛,他泪眼婆娑,喃喃道:“那是什么东西,暗精灵?”
江屿白没回话。
这里的动静大得惊人,零零散散有人从楼梯口上来,江屿白一眼望过去,却很难找到那家伙的踪影。
“大人。”
莫里甘也上来了。
他衣冠楚楚,表情只有平淡无波的疑惑:“出什么事了?”
江屿白环顾了一圈,慢慢开口:“有暗精灵袭击,重伤跑了。”
莫里甘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有法阵护着,怎么进来的?好在您刚好在这里,能压住。”
江屿白摇头,换了个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说起来他确实有好些时候没见到莫里甘了,他成日泡在阁楼,而莫里甘时不时要外出一趟,阴差阳错的时间全部错开。
“确实有些急事。”莫里甘走近了些,将一封精致华美的邀请函递过去:“这是梅莱芙公爵的舞会邀请函,地点在基尔索罗城最大的庄园,她会邀请大路上最顶尖的乐队和最能言善语的吟游诗人助兴,准备了最可口的美食,特别邀请您前去参加。”
这段时间江屿白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自然也知道他口中那血族的信息。
梅莱芙公爵,传闻中的某无名小国流落在外的公主,阴差阳错被一个血族贵族初拥成了吸血鬼,不到一年反杀无数贵族,硬生生在荒淫无度的基尔索罗城杀出一条血路,掌管一方血族。
他也同样知道原著中的描绘,梅莱芙的实力很难与莫里甘抗衡,但她很会用险招,常常将人算计得体无完肤,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
原著中也有这样一场舞会,莫里甘将维达尔带过去炫耀,被梅莱芙盯上,俩血族明里暗里好一番较量,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离开。
莫里甘接着说:“梅莱芙公爵那边说,要是您事务繁忙不想去,她也会亲自过来一趟,就没能亲自恭迎您苏醒而致歉。”
江屿白两指捏住请柬打开,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徐徐铺开,凑近还能闻到墨香,请柬边缘金光印在暗红色底面上,似有魔力的光泽流转。
他修剪整齐的手指按在上面,压出浅浅的痕迹。
莫里甘随着他动作落在那双笔直而修长手上,声音轻缓:“您想去吗?”
江屿白将信放回去请柬:“去。”
莫里甘说:“您要带人吗?”
江屿白第一时间想到维达尔。
原著里,似乎就是梅莱芙提出想见识见识光明圣殿的圣子,莫里甘才把人带过去的。
这次呢?江屿白与他对视,说:“伊维跟我一起。”
不用多想,江屿白对这次宴会的态度很明显——鸿门宴。
他不想带维达尔过去,不仅容易引起无端的觊觎,还不安全。可经过暗精灵这么一遭,别墅里也不见得安全,维达尔被封印魔法,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盘可口的佳肴。
莫里甘眼神闪了闪:“您身边那位呢?”
不用多说,江屿白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便有始祖这样更有诱惑力的存在在前,梅莱芙也没忘记圣子。
江屿白思索片刻:“维达尔也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出门,其实基尔索罗城与他城堡临近,但城堡位置偏僻,他们到底花了点时间在路上。
也有莫里甘考虑到江屿白苏醒以来第一次出门,刻意多走些风景不错的地方,让江屿白很看了一番风景。
临近基尔索罗城,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奢靡无度。城里摆着满席酒宴,墙头挂着五彩斑斓的飘带,繁琐复杂的装饰美轮美奂。
江屿白进城门时,远远看到中央立着穿着华丽礼服的少女,宽大蓬松的裙摆坠着无数珍贵宝石,紫色头纱罩住半张脸,明眸皓齿,尽显华贵。
远远看到来客,少女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周围的人、血族、各种各样的种族众星捧月般迎接着她。
这是江屿白见梅莱芙公爵的第一面。
莫里甘带路,将江屿白迎进了偌大的庄园。周围宾客数量很多,有人类,也有血族,不细看几乎分不清他们的区别,花园里巨型喷泉水声潺潺,乐鼓声震天,数不尽打量的目光落在江屿白身上。
他从始至终镇定自若,对面前的场景也早有预料。
当初闯进他别墅中的都是各个种族内的精英,如今全部覆灭,被短暂震慑住,不敢再去打探情况,如今在血族公爵的地盘下,外族之人也不会轻易动手。
梅莱芙从高处走下来,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朝江屿白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始祖大人,您最忠诚的同伴梅莱芙向您致敬,我为我没能第一时间迎接您的苏醒感到遗憾,如果我知道始祖大人是这样俊美的存在,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您身边。”
江屿白眉眼舒缓,与她客套了几句。
前厅华美的舞会持续了半日,晚上时才转入后厅花园。
梅莱芙似乎很想跟江屿白多接触接触,却还是端着样子,直到将人迎进别墅里才兴奋地走凑过来。
江屿白抬头时,梅莱芙已经站在他面前,他起身:“梅莱芙公爵。”
梅莱芙眼里亮晶晶的:“始祖大人,请让您最忠诚的朋友好好看看您,以此表达我的敬仰之情!”
江屿白觉得她性格挺有意思,情绪似乎都写在脸上,如同娇憨少女般天真无邪,与莫里甘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轻轻点头:“请便。”
“噢!莉莉丝大人在上,瞧瞧这脸、这身材、这气质容貌,简直是被众神捧在手心里的完美造物,天呐!您简直比我见过所有精灵、人类、血族都要好看一万倍,我简直爱死您了!”梅莱芙双手捧心,精致的脸蛋上挂着痴迷,“噢始祖大人,请让我们开始基尔索罗城面见贵客最诚挚的礼仪吧,请让我为您献上一吻——噢天呐我并不是因为想亲吻您才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您知道我是淑女,淑女的亲吻就像她的人一样懂分寸守礼节,事实上我也并没有要求与您共度——哦良宵!”
身边的莫里甘打断她:“梅莱芙公爵?”
梅莱芙朝他狠狠翻了个白眼,翡翠般晶莹的美瞳差点滑片:“噢好吧我差点忘了您身边站着那——样——正直的判官,”她又转向江屿白,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咱们直截了当一点,我能跟您亲嘴吗?当然当然我有一万种优雅的词汇去修辞,但我总觉得无论用什么样的词语都不够真诚,表达不出我内心半点钦佩和谨小慎微,我只想以我最谦卑、最和蔼的态度祈求您的一吻!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您愿意跟我亲嘴吗?”
莫里甘叹了口气:“梅莱芙公爵!”
梅莱芙瞪了他一眼:“你给我一边去!没看到我准备跟始祖大人进行一场深刻的交流吗?”
她转而期待地望向江屿白,害羞又期待:“可以吗,始祖大人?”
江屿白扶额:“……抱歉。”
莫里甘十分冷漠地打破她的梦想:“梅莱芙公爵,如果没有其他事还是不要打扰始祖大人休息了。”
梅莱芙哼了一声,死皮赖脸地留在江屿白身边。
第14章 :侍从
庄园里被梅莱芙留下的人不多,大多是血族,再就是血仆和与血族亲近的人类组织,莫里甘与江屿白带来的人被安排在离中央最近的房间里,维达尔以血仆身份进来,安排的又离江屿白稍远。
晚宴比白天更盛大。
五彩斑斓亮着的灯,柔软飘扬的旗帜,用魔法造出来,冲天的烟花和美景,炸响在半空中盛大又繁华。宾客觥筹交错,美酒与美食摆在长长的大理石桌上,有血仆被按在餐桌上吸血,高等品质的血液流淌在繁琐花纹上,是吸血鬼的狂欢。
艾尔格被这幅场景吓得够呛,早早回房。他过去的途中与维达尔恰好错身,瞥到他冰冷的神情,不知为何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他悄悄拉了维达尔一把,小声说:“先躲一躲,外面不安全。”
维达尔站在原地——一个交界处,外面是盛宴,里面是避难所。
他没动:“你回去。”
艾尔格还想劝,看到他的表情却知道劝不动,又想起他的身份,一时间悲从中来。
“你别……想太多。”一开口便是哽咽,艾尔格定了定神,压低声音,“别贸然过去,我们一定还有希望。”
维达尔金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难得温和:“我知道,你去躲吧。”
艾尔格喉间哽咽,退了一步。
然后慢慢转身,离开了。留一道身影伫立原地。
晚宴上,江屿白只觉得无聊。放眼望去,除了贪婪喝着血的吸血鬼,就是观察着他,想试探靠近他的家伙。
往他身边凑的妖魔鬼怪数不胜数,一些血奴穿着妖艳,仗着自己血的品质想诱惑他,妄图被他带走一步登天。梅莱芙压根儿没想阻拦,用她的话说就是成人之美,巴不得往始祖身边塞点人,莫里甘笑容就没变过,不阻止不僭越。
不管目的为何,江屿白从始至终都没搭理过任何人,拒绝了一波又一波狂蜂浪蝶以后像是厌倦了,端着酒,绕到后花园去。
主人公走了,这里的氛围倒没那么热烈了,梅莱芙勾着细长的指甲,眼皮亮晶晶的粉衬得她灵动乖巧。
她瞥了眼莫里甘,这会儿莫里甘的笑容已经收敛,面无表情盯着酒杯。
“啧,总在始祖面前做那样一副恶心的表情干嘛,他的注意力可半点没放在你身上,假惺惺。”梅莱芙冷哼一声,“别告诉我,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你就已经当惯了狗,连公爵的脸面都不要了。”
在她面前莫里甘不需要掩饰,那些虚伪的表情烟消云散,瞥了她一眼:“怎么,看不下去了?”
梅莱芙皮笑肉不笑:“我得夸他一声技术高超。”
“我们也就彼此彼此,”莫里甘神情阴翳,“他刚一出现你眼珠子都快黏到他身上,装得一副纯良无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吗?”
梅莱芙轻抿一口红酒,半截唇印烙在酒杯上:“万一始祖就喜欢这款呢。”
莫里甘嗤笑:“那就提前祝你好运。”
“多谢祝福。”
梅莱芙施施然一笑,拖着繁华裙摆,轻飘飘地走了。
莫里甘低声骂道:“急功近利。”
身边的多维雅没吭声,生怕惹恼他。最近公爵的脾气不大好,昨夜值班的佣人刚被罚了扔去地下室鞭刑,现在公爵外出,佣人还不知生死。
他是不怕换一批佣人的,底层的吸血鬼一抓一大把,命比血奴还贱。
莫里甘端着盛着血液的酒杯抿了一口,颇有些食不知味,他心里装着事,不自觉朝着江屿白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梅莱芙手段不比他差,曾经几次交锋莫里甘没在她手上讨到便宜,本想趁他得到始祖消息去碰碰机缘,没想到机缘没碰到,还惹得一身腥,他倒想看看梅莱芙能用什么手段去接近始祖。
后花园比前院安静太多了,林木幽森、水流潺潺,扑面而来一股清冽气息,凉亭里没人,江屿白摸着石桌上的酒杯,里面干干净净。
他斜后方出来一个端着酒的侍从上前替江屿白倒酒,杯盘清脆的声音落地,酒被女佣砸在桌面,洒了出来倒在地上,打湿江屿白袍角。
江屿白抬头,看见女佣惶恐地跪在地上,身边的侍从有些不安。
身后那一排佣人全跪下了。
“起来。”江屿白没想苛责一个下人,心说那女佣都快吓得厥过去了,身边人怎么也不知道扶一把。
女佣登时哭得更厉害了:“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我……”
江屿白心知这些佣人都畏惧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就见旁边那侍从凑了过来。
侍从轻声说:“大人。”
这一声比寻常人的声音柔软,期期艾艾,搭上他水润却并不畏惧的眼,挺直的脊背,有种翠竹般的坚韧和别样的柔软。
江屿白多看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起伏:“嗯?”
侍从扬起纤长柔软的脖子,拦在那人面前:“大人,您让她走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对见惯了周围人讨好的贵族来说,这样的人似乎更有意思。
酒杯在江屿白手里转了个圈,桌面上的水渍还没擦干,顺着边缘滴下去,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看着侍从,很有耐心:“你要怎么替他受罚?”
侍从明亮的眼很大很圆,像是天真,无所畏惧一样:“都听您的,想怎么样都行,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他一抬头,侧颈的血管就露了出来,无知又自然而然的诱惑。
与他之前遇到的那些直白挑逗相比,这个侍从像只无辜的兔子。
江屿白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嘴角微微弯了下,被一直注意着他的侍从看到。
侍从不解:“您在笑什么?”
江屿白挥挥手,没理会侍从,也没生气:“下去吧,不用倒酒,也不用服侍。”
女佣抽抽噎噎地离开,身边佣人很听话地退开了些,也许是看他态度还算温和,侍从在一边睁着眼睛觑他。
看了一会儿,江屿白问:“怎么?”
“我还以为您会生气,没想到您这样宽宏大度,不跟我们这些小侍从计较。”侍从凑近了点,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朝江屿白靠近,天真无邪地笑,“您真好。”
江屿白看他,并不排斥他刻意的香水味:“有多好?”
侍从又靠近了些,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崇拜:“非常非常好,您很温柔!”
江屿白:“是吗。”
侍从点头,像遇到新奇玩具的小狗:“您跟其他血族很不一样,我还没见过像您这样的。”他想了想,“又有气度,又很和善。”
侍从语气轻快:“我能跟您吗?”
江屿白并没有答应,似乎在心里估量:“你要跟我,梅莱芙公爵会放人?而且,我不缺佣人。”
侍从低头失落道:“可我真的很喜欢您,您与我兄长很像,可惜他在我小时就跌下悬崖身亡,我一直很想他。”他目光落在江屿白身上,落寞又哀伤,“很抱歉打扰到您休息,我只是……有点情不自禁。”
江屿白顿了下说:“没关系。”
“真的吗?”侍从慢慢蹲下来,捏着他垂落在地的衣角,“我替您把脏外套换掉吧。”
他黑色的衣袍下隐隐有光泽闪过,在那只手靠近江屿白的瞬间被横空截住,江屿白掐着他脖子将人撞在围栏上。
侍从神态懵懂,那双圆又大的眼里满是疑惑,好像被江屿白的动作吓蒙了,眼里都蓄上几滴泪。
“您、您要杀了我吗?”侍从分外执着,好像不问明白誓不罢休一样,带着青年人应有的青春气,“您明明没有不开心,为什么要掐我?您不是好人吗?”
江屿白力道没有半分放松,薄薄的眼皮垂下来看着人,没什么戾气,也没有半分怜惜。
侍从眼里闪过一丝阴翳,掏出怀中匕首朝江屿白狠狠刺过去,殊死拼搏,意料之中的失败了。浓郁的黑气从他身上溢出,疼痛渐渐蚕食着他的心脏,耳边好似出现炸开的声音,随后他被江屿白扔到一边。
落地时,他听见江屿白平静的声音:“这种谎言我十二岁就不爱听了。”
身处高位的人时常需要发泄,他们不会在意周围侍从有什么小心思,相反,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还会被夸赞。身处弱势,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讨好他们的手段,自然会放松警惕。
江屿白不一样。更何况,这是今晚不知道第几个凑过来的家伙。
没人敢上前,江屿白没看他逐渐失去生命的身体,起身离开。
噬灵魔法一经使用不可逆转,侍从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藏在衣袍里攥紧的掌心被江屿白掐得生疼,这不是他第一次用魔法,却第一次有人即将死在他的手下。
他该习惯的,这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
离开时,江屿白对上正往这边看的梅莱芙。
梅莱芙朝他温温柔柔地笑:“大人,好巧。”
江屿白微微点头,垂下的眼皮掩去眼中厌倦,面上冷静自持:“你家的仆从还挺有意思。”
梅莱芙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侍从,随手一挥,就见那侍从脸上扭曲了一下,化作了另一张脸的模样。
她神情严肃:“晚宴人数太多,鱼龙混杂,这人不知是哪一方派来的,真是该死,我这就去查。”
江屿白与她错身而过。
主人公离开,梅莱芙也没装下去的意思,她随意挥手,身边佣人立马上前把侍从拖下去。
侍从手指还在痉挛般地颤抖,梅莱芙轻描淡写踩住他的手:“查查谁派来的人,手段这么低劣。”
佣人低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