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疏感动得快哭了。
他不知道他爸爸的内心经历了什么过程，从一开始不看好他和卫廷宵的感情到现在他想结婚都随意，这个转变比他想象得要丝滑很多。
五天后。
孟傅声在天星湖边枯坐了好几日，也没有等来他想见的人。
那天小区楼下告别后，彦疏也没有给他微信发过消息。
他看出来当时阿木在气头上了，孟傅声不敢打扰这对父子，于是也没有主动联系彦疏。
彦疏是被他爸爸勒令禁足了吗？
还是说……单纯是孩子爸因为看见自己后，不想让彦疏和自己再来往？
想到这个可能，孟傅声心里一梗。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关系，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孟傅声主动给彦疏发了微信消息。
【孟傅声】：小彦，你上次说想让你爸爸的作品也来报名参展，回去和你爸爸商量得怎么样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了无人回复。
孟傅声钓鱼的心思也没了，直接收杆回了公司。
今天正好是青青出差回来的日子。
等到孟傅声在办公室坐下后，徐氏姐弟便依次给自家老板汇报工作。
两人汇报完，对方也只有一句“嗯”。
徐青青和徐子衿不经意地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低头。
徐子衿：“三爷，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出去了。”
孟傅声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脚底抹油地离开孟傅声的办公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分析。
徐子衿：“三爷今天情绪很低落。”
徐青青：“发现了，他今天的低落情绪大过他全年的emo总数之和。”
徐子衿：“……”
徐青青：“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上次给我发的那个男孩的照片，再给我看一眼。”
徐子衿：“早就删了，未来太子爷的照片，我一个小助理岂敢随便留存？你最好也把自己的微信消息记录清空一下。”
徐子衿是严谨的，这一点也提醒了徐青青。
她咬了咬唇，眯眼道：“你小子一般不使用直觉，但你每次的直觉又一向准，姐信你的判断，那个男孩就是三爷的孩子，你现在再用直觉猜猜，三爷什么情况？”
徐子衿：“……”他是什么读心仪器吗？
徐青青：“莫非……是小少爷不愿认三爷当爸爸？”
徐子衿：“三爷有钱有势，还和蔼可亲，为什么不愿意？”
徐青青：“那就是小少爷现在的家人不愿意。”
徐子衿：“嘶……”
这个分析角度，倒是很清奇，但是不无可能。
徐青青：“那很简单，让小少爷现在的家人接受三爷就可以了。”
徐子衿不太确定。
这真的是一件简单的事吗？而且……
徐子衿：“上次回来后，我就有个直觉……”
弟弟欲言又止，姐姐烦躁地踹了他一屁股，“讲！”
徐子衿摸了摸被踢疼的屁股，“我感觉三爷好像……好像根本不认为小少爷是他的孩子。”
徐青青：“你是说他们还没父子相认啊？”
徐子衿：“啊。”
徐青青：“长那么像，三爷他瞎啊？”
徐子衿：“啊……不是，姐你在说什么？”
徐青青皱眉，同样严谨道：“也是，世界上也不是没有长得像的人，需要拿出科学依据，很简单，让他们做个亲子鉴定。”
徐子衿：“……”
咋就又很简单了？这事更难了好吗？
就在两人暗戳戳分析的时候，徐子衿的手机响起。
他对着自家姐姐做了个嘴形：三爷打来的，我该走了。
徐青青挥挥手：滚吧滚吧。
徐子衿重新返回孟傅声的办公室。
“刚打你内线，没人接，你是去上厕所了？”
徐子衿汗流浃背：“啊对。”
孟傅声没发现异样，继续道：“你帮我预订一下这个民宿，然后这段时间公司的事交给青青打理，你跟我出差一趟。”
一直都是他姐出差，他负责公司事宜，这次怎么换了？
子衿不解，子衿很慌！
嘴上却道：“好，我立马安排，三爷，我们出差多久？”
孟傅声摸了摸下巴：“不好说……”
徐子衿：“……”好抽象！
三爷今天到底怎么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他以前从来不会说的。
他低头看孟傅声发给他的那个民宿预订链接，再次沉默。
在、在山上？他们去山上出差？
据地图上看，这周边也只有村落，难道这次的出差项目是和振兴乡村文化有关？
那他怎么完全不知道公司有这方面的业务接洽？
子衿再次不解。
徐子衿：“三爷，您不说出差多久，我不知道这个民宿该订多长时间。”
孟傅声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先订个一年吧。”
徐子衿：“咳咳咳……三爷，这上面显示最多只能订半年。”
孟傅声：“那就半年。”
徐子衿手抖地按下选择键，付了定金，短信提示很快弹出来。
【尊敬的顾客，您已成功预订墨山民宿超大观景套房，房间号211，请在预订时间内凭身份证到前台登记，祝您入住愉快！】
“好了，三爷。”徐子衿抬头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孟傅声道：“今晚吧。”
徐子衿：“……”
很抽象，这真的很抽象。
现在开始收拾行李，到晚上过去以后，中间要转乘其他交通工具，差不多就直接是第二天了。
他很怀疑三爷是想趁月黑风高宰了他。
子衿不解，但是已经麻了。
“好。”他咬牙微笑着说道。
孟傅声之所以这样安排, 是因为十分钟前，彦疏回他消息了。
【YS】：我问过爸爸，他个人表示没有报名参加的意愿, 但他支持我去参展。
【YS】：我和我爸已经回老家了, 到时候我会把我的刺绣作品带过来给您。
回家了啊……
怪不得在小区楼下怎么蹲都碰不到。
孟傅声不清楚他们这一回去，什么时候能再来京市, 他心里当然比急急国王还急。
当年没有守护住的人，没有理由20年后再重蹈覆辙, 孟傅声下定决心, 这次天大的事都得先放一边, 他的个人问题是时候该考虑一下了。
远在山村里的彦疏和彦槿此时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
他们父子俩好久没回来，今天周澜专门做了一桌子菜，来迎接他们回家。
“大哥，之前隔着电话线, 我也不清楚小疏受伤的情况, 也担心你在外边住不习惯，现在看你们气色都还不错，我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了。”周澜关心地说道。
彦疏给周澜夹了一块红烧肉, 又给旁边的奶奶夹菜，“澜叔, 奶奶，对不起, 我让你们担心了。”
周澜摸了摸彦疏的脑袋，笑着道：“出门在外总是会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还好小卫比较靠谱, 我可是听你爸说，这次住院全是小卫找的最有名的专家来给你治疗的, 还安排你们衣食住行。”
彦疏点头道：“嗯，廷宵哥对我和爸爸都很好的，还有伯父伯母，我也见过了，他们也很温柔。”
周澜咋舌：“啧啧啧，对方父母都见过了，这是……好事要将近了？”
彦疏红着脸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周澜干咳两声，继续说道：“咳咳！趁着大家都在，我也要宣布一件事情。”
大家抬起头，齐齐看向周澜。
周澜抠着后脑勺，难得的也红了脸，“那个……我和一个姑娘好上了，她叫柳婧汐，是个支教老师，教语文的，性格很好，是我想象中未来妻子的样子。”
彦疏啪啪啪开始鼓掌，“恭喜澜叔，我要有婶婶了。”
周澜：“你这话说得太早，还要人家同意嫁给我才行。”
彦槿有点意外：“你瞒得够严实的啊？什么时候的事？”
彦槿完全不知情。
周澜窘迫地笑了笑：“就大哥你去京市之后，我去山下拿货，遇、遇到了……”
周怀秀补充道：“然后看对眼了。”
周澜不好意思：“嗯……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婧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以后我身边的那个人，就必须是她了。”
周怀秀再次补刀：“你身边早就该有个人了，谁家好儿子像你这么大了还一个对象都没有的？”
周澜反驳道：“怎么只说我？大哥不也还没……”
说到一半，他发现彦槿的脸色变了，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手动捂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彦槿摇了摇头：“没事，我不在意这些。”
彦疏看了看澜叔，又看了看他爹，想到只有他不知道的过去，一向不怎么八卦的他都有点好奇了。
爸爸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是因为妈妈不在了以后，过度伤心，不愿再接纳其他人了吗？
彦疏把这件事带入自己身上想了想，如果有一天卫廷宵不在了，他此生也不会再有别的伴侣了。
吃完饭后，彦疏和周澜坐在门廊底下聊天。
“小疏，你真的已经想好了？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打算让自己步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会紧张害怕吗？”周澜问道。
彦疏摇摇头：“不紧张，不害怕，甚至很期待。”
周澜开玩笑道：“结了婚可和谈恋爱不同，现在一部分年轻人婚后受不了柴米油盐的日子，要考虑的问题也很多，两人的感情也因此变质，这样你还期待吗？”
周澜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现在网络讯息这么发达，总有那些很相爱的情侣在婚后依旧熬不过七年之痒的案例。
他倒是不怀疑他大侄子和小卫之间的感情，只是怕这孩子想得单纯，万一到时候和他预期的不一样，会失望，所以提前给对方打打预防针。
“我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些。”彦疏还真就是给了一个无比简单的回答，“未来的日子是靠我和他过了才知道，别人再怎么设想和猜测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只看得清我这一刻的心，我愿意向他奔赴而去。”
周澜有点发愣，这确实是彦疏这个年纪的少年能说出来的话，可能有些人觉得幼稚可笑，但彦疏勇敢赤诚的心却能让周围人动容。
周澜感叹道：“这一点，你和你爸还真是天差地别。”
彦疏听周澜提起了彦槿，还是忍不住问道：“澜叔，爸爸以前和妈妈是怎么在一起的？我妈……到底怎么死的？”
周澜：“……”
这个问题把周澜梗住了，该怎么跟孩子解释，你爸就是你妈。
他觉得由他说出来不太合适，于是道：“小疏，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你爸爸，你爸爸的有些事情很复杂，连你澜叔我都搞不太明白呢。”
彦疏更好奇了，“直接去问我爸，他会告诉我吗？我问的这个话题，会让爸爸难过吗？如果会，我就不问了。”
周澜：“……”
他大哥很多情绪都藏在心里，他也不知道啊！
周澜心一横，说道：“去问吧，你是他的儿子，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彦疏：“哦……”
周澜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大侄子聊下去了，说多了会歪题。
正好他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民宿有了新的预订单。
“卧槽！”周澜没忍住，破口而出。
这声音把屋里的彦槿都吸引过来了，“怎么了？”
周澜说道：“有位客人订了咱们家民宿最贵的那间房，订了半年！！”
彦槿：“？？”
彦疏：“！！！”
“这难道也是哪个剧组的？不对啊……”周澜摸了摸下巴，“他只订了一间房，那是个套房，最多也就住两到三个人。”
彦疏说道：“会不会是想体验一下山间的生活？”
周澜：“体验半年吗？”
彦槿猜测道：“这边风景好，空气也新鲜，适合一些生病的老年人过来修身疗养。”
周澜点点头：“倒是有这种可能，算了，管他的，给钱的是大爷，这人财大气粗，家里肯定不缺钱，我得去民宿亲自守着，迎接这位大客户。”
说着，周澜穿上外套，拿了点东西就出门了。
彦槿原本也想跟过去，但被周澜拒绝了，说让他陪小疏在家多休息几天。
刚从京市回来不久，舟车劳顿的，今晚好好睡个觉。
“爸，澜叔一个人可以吗？我这几天没事，也能帮忙的。”彦疏觉得自己身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也要出点力。
彦槿却开口道：“咱们俩不在的时候，他把家里生意照顾得好好的，这个时候就别和你叔客气了，他让咱们休息几天，那就好好休息，你的眼睛虽然最后一次复查显示痊愈了，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可马虎，多休息才是。”
彦槿看了一眼时间，“疏儿，该洗洗睡了。”
彦疏原本还想问彦槿那个问题，此时一下子被打断了，他也不好再问了。
听澜叔的语气，他好像是知道一部分事情的。
彦疏并不觉得他们瞒着这件事是不把他当回事，相反，彦疏觉得彦槿这么多年都不对他讲，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大概很多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吧……
反正他爸爸是不会害他的，彦疏在想，也许有一天爸爸自己会主动对他说出来。
睡前，彦疏与往常一样和卫廷宵打视频电话。
“宝贝，你安全到家了吧？”卫廷宵的声音传过来。
“嗯嗯，我回来拿点东西，过几天回京市，然后去机场接你呀。”关于报名参展的事情，彦疏已经提前告诉卫廷宵了。
卫廷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多在家待几天吗？我有点怕叔叔觉得我把他儿子占为己有，叔叔……不会有意见吧？”
彦疏在床上笑得打滚，“不会啦，我爸才不会像你那样。”
卫廷宵：“我怎样？”
彦疏吐槽：“醋劲儿大。”
卫廷宵：“我吃醋，那是爱你的表现。”
彦疏：“咦～”
卫廷宵：“……”
一段时间不见，他怎么觉得彦疏更喜欢调侃人了，好想把老婆紧紧抱在怀里狠狠揉搓一顿。
“我大概再过三天就能回去了，机票我都订好了，当天差不多下午六点到。”卫廷宵说道。
彦疏点点头：“嗯嗯，记下了，你在国外肯定吃得不怎么好，等你那天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卫廷宵听得心痒难耐，他在F国待了一个月，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超级无敌想念国内的中餐。
“彦彦，这次我回去后，一直到年底，我都好好休息，坚决不工作了，我要陪你。”卫廷宵发誓道。
“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你罢工的话，晖哥能同意吗？”彦疏说道。
“到F国出差一个月就已经是我今年答应他的最后一个活儿了，之后还有一些小活儿在京市本地，那些顺便的工作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推掉，我们已经异国一个月了！我好想你，彦彦！”
彦疏能听出卫廷宵语气里还有点小憋屈，不由主动哄道：“好啦，马上就能见面了，再忍忍，等见面了，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卫廷宵：“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
彦疏神秘兮兮地笑道：“先卖个关子吧，留点悬念给你。”
彦疏在家休息三日后, 便准备返程了。
卫廷宵专门派了卫家的助理过来，帮彦疏护送他那些刺绣作品。
“您还有东西需要搬吗？”助理问道。
“没有了，就这些。”彦疏摇摇头。
“那我们现在出发？”助理在征求彦疏的意见。
他家少爷说了, 所有的一切都要以彦疏的要求为主, 彦疏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嗯, 等我和我家人告个别就上车。”彦疏说着就跑回去，和彦槿抱了一下。
“爸, 我走了, 我会经常打电话回家的。”彦疏知道这次离开, 回家的次数可能就不会那么频繁了，他将在京市逐步扎根。
彦槿拍了拍彦疏的背：“好好照顾自己，别受伤，如果今后受了委屈, 随时跟爸爸讲, 我来接你回家。”
彦疏鼻子酸酸的，闷声道：“嗯……保重，爸爸。”
车子行驶在山道上, 彦疏打开窗户一直看着后方逐渐变小的身影，这一刻, 离家的酸涩和不舍更加浓烈了。
彦疏坚定地在心里想，他一定要在京市闯出一片天, 实现他曾经不敢想的愿望。
几小时后。
彦疏重新回到了天星湖边的那套房子里，这里离市中心近，比卫廷宵的私人别墅更方便出行, 而且也离孟叔的文化馆更近。
冰箱里是满的，蔬菜和肉禽蛋奶齐全, 应该是卫家的佣人专门过来准备的。
算算时间，卫廷宵还有六个小时到机场，他可以提前开始备菜了，答应要给卫廷宵做一顿好吃的。
忙活了半天，彦疏把该洗净切好的菜，该炖的菜都弄好了，灶台上的砂锅里煲了汤，已经煨上了，剩下的家常菜需要等卫廷宵回来再炒。
彦疏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换好衣服出门，去机场守候。
等到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卫廷宵所在的航班依旧没有到机场。
是延误了吗？
彦疏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小时，还试着打了电话，卫廷宵的手机显示关机。
还没到啊……
少年在机场的“到达”大厅里左右徘徊，根据显示屏上所显示的航班到达时间，卫廷宵的航班也该到了才对。
他想了想，反正今天总会见面的，多等几个小时他也无所谓。
彦疏找了个休息的地方坐下，时不时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就在这时，手机上面的通知栏弹出数条网络新闻。
【快讯：F航一架飞往京市的客机突然失联，机上人员共214人，其中有132名华国人。】
【航班号为FH4821的民航飞机在飞到E国上空时与塔台失去联系。】
【E国边境有多名目击者目睹飞机坠落过程。】
【紧急通报：F航FH4821从F国P市飞往京市途中，在E国边境坠毁。】
F国的航班……
飞往京市的航班……
看到那个航班号和卫廷宵告诉他的航班号一模一样，这一刻，彦疏的心脏都几乎骤停了。
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太猛，眼前黑了一下，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奔向服务台。
这时候，那一片已经站了很多人了，全是在等这个航班的乘客家属们。
“新闻上说FH4821航班坠毁了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啊！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一个中年男人激动地对着服务台的人大吼
“大叔，您先别激动，这件事目前还在调查中，还没有确认的，您……”
“放屁！视频都发到网上了！我儿子和儿媳都在飞机上呢！你还我儿子！”中年大叔眼睛都红了，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女儿也在飞机上啊，她在F国留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就发生这种事啊！”一旁的大婶已经颤抖地大哭起来。
“还有我哥哥！呜呜呜！我哥哥说了会给我带F国的特产回来！他……他回不来了吗？”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也崩溃了。
“不！不可能！我要去找我老婆！飞机在哪？我现在就要过去看看真相！！”一个男人用力地拍着服务台的台面，声音巨大。
大厅内一时间变得闹哄哄，围观的人也逐渐变多，还有些已经接到亲属和朋友的人，望向这边的眼神都变得同情和伤感。
也有事不关己的人举起手机在拍摄。
彦疏站在这群人的外围，整个人像是如遭雷击一般，定定地看着这一切。
周遭的愤怒和悲伤，在他耳边变成尖锐的耳鸣，忽明忽灭，混沌不清。
他颤抖地拿出手机，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卫廷宵的电话。
接电话……
接电话！
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你说了会按时回来吃我做的饭，你不可以食言！
新闻肯定搞错了，我再等等，我再等几个小时，或者等一晚上。
你明天就能回家了，对吗？
卫廷宵……哥……
你别不回我……
当硕大的泪滴砸在手机屏幕上，彦疏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打不通卫廷宵的电话，又去打罗晖的电话，打小林的电话。
机械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每个电话都显示已关机。
彦疏抱着手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吵闹的人群中来了一位机场领导，彦疏离得不算特别近，没听清楚对方说的全部话语，只是见那位领导摘下帽子，满脸无奈与悲痛。
不要，他不要听到那些不好的话！
彦疏跌撞着朝后退，最后转身开始大步往外跑。
来的时候天色还是亮的，此时外面天空灰暗，还下了小雨。
彦疏出去后，室外的冷意让他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
京市的冬天，又快来了啊。
卫廷宵走的时候，京市还没有降温，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变得这么冷了。
彦疏出门穿得并不多，想着接到人了就能立马回去吃热乎乎的饭菜，厚外套都没带。
天空中的雨砸在他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
转冷的天气让彦疏心里静了下来。
他关掉所有消息通知，只默默盯着来电提示。
他只需要等一个电话，其他事情，他不想去思考。
彦疏就蹲在机场门口，眼神空虚地发呆，外面的人来来往往从他旁边经过，他也毫无知觉。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连备注都来不及看就接起来，“喂，卫廷宵，你……”
“小疏，是我。”应玥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似是也有些哽咽。
“伯母。”彦疏讷讷地喊了一声，心情一下子又被拉回最初的迷茫中。
“孩子，你在机场是吗？外边在下雨，我让人过去接你。”
“不用，我还要在这里等廷宵哥，他还没到，我说了要来接他的，到时候他看不见我，肯定会很失落，我……”
“小疏。”应玥茹打断彦疏急切的话语，“那我过去陪你一起等，好吗？”
“不用了，伯母，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可以。”彦疏听到应玥茹说也要来，顿时慌了。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今天可能怎么等都等不到人了，是他自己犯傻，是他自己不肯相信，伯母现在应该比他难受吧，他还要害伯母冒着雨过来。
彦疏心中不忍，又重复了一遍：“您真的……真的别过来。”
像是为了故意宽对方的心，他继续道：“我再过一会儿就自己回去，您别担心。”
应玥茹哪能感受不到彦疏此刻失常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