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住在二环,跟住在二环的城中村,两者位置相同,经济却有着天差地别。
但如果这个时候来个外力干预,突然给他一串正确的彩票数字,这个人关于经济方面的等级又会有所变化。
但争夺的人太多,也可能在混乱之中,找到错误的密码,就像邹平安、陈放那样。
段裴景不是想要这串正确的密码,而是想要直到背后的人是如何给出这串密码的,以及“异变”的终点是什么。
那些无数像邹平安那样就此殒命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咔哒——”
灯开了。
无数的白炽灯连通电路,刺眼的白光充斥了每个角落,就连缝隙都没有放过,亮如白昼。
段裴景脚步一顿,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了无数罗列的玻璃器皿。
这是一些由无数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内脏器官,陈放罗列摆放整齐。段裴景甚至觉得无比眼熟,因为当初他在地下室里,也看见过这等景象。
硬要说哪里有不同的话,那就只能是这里,这里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惊人。
成百上千的不锈钢铁架高达三米高,除了预留出来可以供人行动的位置,几乎整个空间都被这些诡异的器皿给占据了位置。
走廊外就像是一个圆形的擂台被搬空了器具,然后用来储存这些内脏,心、肾、肝脏。
新鲜到段裴景觉得下一秒它们就要鲜活地跳动起来,能够让他闻到血腥的味道。
如果ul实验室的地下室里的内脏会是江馁的话,那这些就绝对不是。
江馁离开X国时,只有九岁,一个九岁的孩子,不会有这么硕大的心脏。
段裴景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事物绊住了脚步,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上前。
视线凝聚在了一颗大到有些不正常的脏器上,他用食指跟中指的第二个指节下意识地来回摩挲,这是他隐藏自己焦虑的一个小动作。
“是不是觉得这颗心脏,包括这些器官都大到有点不正常?”
段裴景回过头。
希诺绕过他,平视着这排内脏,说:“这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异变’的终极。”
闻言,段裴景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那些已经异变的异能者的内脏?”
“很奇怪吗?”希诺说,“我以为你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们没有解剖活人的习惯。”
希诺笑了:“原来你还觉得他们是‘人’。”
段裴景不想跟他聊这些,直奔主题:“解药呢?”
“没有解药。”希诺说,“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的后果。”
“……”
希诺接着说:“我虽然不是很认同先生的这一研究,但不得不说,总会有很多不知死活的人想要一步登天。”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江馁、我、还有陈权会没事?”
希诺笑了:“因为这些都是个例,而师恩的异能,恰好给了我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当然,这也不排除以后我们究竟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段裴景抱臂说:“所以你叫我不要接触江馁?”
意料之外的是,希诺摇头,反而反问他:“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江馁这么不听话,甚至因为师恩的事情,跟先生公开唱反调,但先生仍旧没有选择销毁他、甚至默许他进入异调组吗?”
段裴景“啧”了一声,他相当不喜欢希诺用“销毁”两个字来形容一个活生生的人,仿佛真的把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物当成了冷冰冰的兵器来培养。甚至能够在杀人的时候,都能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心理安慰。
他很厌恶这种行径。
希诺自顾自地说:“因为他有江馁的把柄。”
段裴景说:“因为他妹妹?”
“不。”希诺说,“是真正能够,制衡他的把柄。”
总不能是在他身上装个定时炸弹,不配合我我就炸死你吧。段裴景天马行空地想着,余光一瞥,仿佛看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
希诺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脸色顿时变了:“那个不……”
段裴景已经先一步走上前。
这是一个军用保险箱,外围连接了一个自毁装置。如果有人想要试图使用蛮力把它破开,就会触发警报,整个楼的人都会被吸引过来。
这个倒没什么,毕竟段裴景的异能就是时间凝滞。问题就是自毁装置上,到时候里面的东西也没了,就白拆了。
段裴景思考了会儿,头也不回地朝背后招招手:“过来,把这玩意儿开了。”
希诺:“……”
“这个你……”
“怎么着?”段裴景回过头,“不然等着我触发这个自毁装置,大家都别活了?”
很显然段裴景赌对了,希诺似乎很害怕这里面的东西收到损伤,呆在原地做了好半晌的心里斗争之后,负责监守的希诺决定监守自盗。
“……好吧。”
有了希诺的帮助,保险箱被打开了。
里面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也没什么机密文件,只是安安静静陈放着一个两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子。
两人一左一右盯着木盒子看了半天,段裴景率先开口:“这什么玩意儿?”
希诺跟他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段裴景转过头:“算了我自己看。”
希诺立马:“哎!你等会儿!”
段裴景还是比较绅士的,并没有选择连吃带拿一点儿不给人留,还真的停下了动作,礼貌道:“怎么了又?”
一扫刚才忧郁的形象,希诺就跟喉咙里卡了个鸡蛋似的,张着嘴几次想要发出声音,最后只能发出几声木头拉锯的诡异声响,听的段裴景有点不耐烦:
“干嘛?谁给你嗓子毒哑了?还是谁拿鞋垫塞你嘴了?倒是说啊。”
希诺:“……”
“……算了你拿吧,别说是我给的。”
“本来就不是你给的,我直接问你要你能给我吗。”段裴景暼他一眼,拿出那个木盒子,抽开后,一声发自肺腑的卧槽惊天而出,
“这他妈骨灰盒啊!”
希诺:“……”
“谁的?不多,像小孩儿的。不会是江馁他妹的吧?”
希诺:“???”
“你是怎么……”
“诈你的。”段裴景说,“你还挺好骗。”
希诺:“……”
他欲言又止几次,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沉默不言。
“希诺。”段裴景将那盒小小的骨灰盒收起来之后,站起身,“临走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希诺瞳孔微微睁大,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他想说什么,他似乎想要拒绝,说出口的却是:“……什么?”
“在被移植骨髓跟眼睛之前,江馁跟他妹妹的处境如何,你知道吗?”
“…………”
这句话如同一柄千斤巨锤,从天而降,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砸成了肉泥,他分不清那一堆血肉模糊的物体究竟哪个是肝、哪个是心。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希诺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不仅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
在进入实验室之前,那群做下恶魔般行径的人第一时间找到的人不是江馁他们,而是他。
无数陌生人闯进来,拿出证件对着他的父母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那是他从T国移民到X国最后悔的一天。
接着只有三岁大小的他被人从房间里拉了出来,光线很暗,照在了他那早已在记忆中已经被模糊了面容的父母身上。
他们互相大声争吵着什么,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全部指向他。
有人粗暴地撸起他的袖子,来回查看了一下,嘟囔着“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痕……”
他不是在心疼自己,而是在评价一个即将售出的商品。
他第一次被遗弃,是因为他的父母。
第二次被遗弃,是因为他天生的白血病。
而这次的遗弃,需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希诺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小小的他只能在慌乱之中拉住一个穿着很西洋的同龄人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隔壁有一对天赋很高的孩子,如果他愿意带路的话,能不能放过他。
拥有者一双摄人心魂的绿瞳的Alpha看着很不感兴趣,但仍旧那样文质彬彬地朝他温柔点头,说“好。”
江馁他是知道的。
他没有姓,只有一个“馁”字。
好像是因为他们没有父母,所以没办法轻易取姓。
希诺曾经跟他一起玩过捉迷藏,这个孩子的速度又快,感官还敏锐,敏锐到已经连一个孩子都已经察觉到异样。所以当那群人找到江馁时,眼睛里迸射出的渴望跟喜爱又让希诺感到浑身发毛。
他当时觉得应该没事的,因为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其他人发现。
所以……干脆让他救自己一命,这样的话,希诺就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的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因为长期家暴而扭曲的心理逐渐抽丝剥茧,不再那样偏执。
他就这么怀着即将崩溃的心理,接受了师恩的骨髓。
他是想要代替江馁做那个实验体的。
但江馁的身体机能实在是太强,自愈的异能融合,居然在他的身上发挥到了堪称完美的地步。
希诺被“淘汰”了。
他在黑沉粘稠的沼泽里,日复一日地陷了进去。
所以面对段裴景的质问,他答不上来。
眼前正是师恩的骨灰,他更加无法说出违心的话。
“我……”
“摆在你面前的路有很多条。”段裴景淡淡地说,“可你偏偏选择了一条最差的,不是吗。”
死寂中,希诺又轻又淡地笑了一下。
他在嘲笑贪生怕死的自己。
“你要参加格斗吗?”他问。
“不。”
出乎意料的是,段裴景呲牙一笑,缓缓说,“我选择速通。”
外层区,还沉浸在江馁的行踪不明之中郁郁寡欢的约翰正摆弄着手里的试管, 用着几个基础的溶液来回混搭,从烧杯中那堆蓝不蓝绿不绿的混合液体来看,他在玩。
“兄弟,你在干嘛呢?看上去你的心情不太好啊。”
约翰遭受来自兄弟的会心一击,表情反而没有转好,还沉重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
一个黄头发的Alpha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说:“说说看,哪个omega把你的心偷走了?魂不守舍了?”
……还真是omega。
约翰一想到那个冷清的omega,就觉得有点担忧。
毕竟他已经单方面地觉得这个omega,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恐怖。
这短短一面,他多年来接受的教育也在与他交谈之中,居然出现了不容忽视的裂痕。
人,真的能够被称之为兵器吗?
Dusa是否同意呢?
这是否有些过了呢?
约翰记得早十几年在omega被送离本土的那段时间,ul实验室里,同样有个提出过这种异议的研究员。他负责研究这个人人警惕的“人形兵器”,却在日复一日之中,选择了放弃研究。
有人说他的身上肯定还有进化的、未被发现的精神系致幻型异能,所以才会让这个研究员能够为之赴汤蹈火。
否则怎么连这个研究员被处死后,他的徒弟也紧跟着进了H市的异调组?
约翰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下场跟他们一样,在已追杀跟被追杀之中来回横跳,最后能够到达的终点只有一个“死”字,所以他才会如此纠结。
他才没有高尚到能为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擅自冒险。
难道真的是什么致幻型的精神系异能?所以他才会担心omega进入内层区后会不会受到惩罚?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约翰.格雷斯,请出来一下。”
约翰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抬起了头,结果险些被对方的名牌给闪瞎眼。
这个纹路跟花边……
是内层区的人?!
“哦……哦,是,长官!”约翰条件反射般地起了身,跟着对方往外走。
或许是做研究员的习惯,跟任何一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他都会下意识地打量着对方,身量、长相,还有大概的脾性。
就像他当初打量江馁那样,他趁着余光,把身边的这位从头看到了脚,看了个遍。
据说内层区的人因为高强度的训练,不苟言笑惯了,今天一见,他居然觉得这个传言可能有点不实。
因为这何止是不苟言笑,这简直是没有表情的木偶。
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那过的得是什么日子?
约翰苦笑。
他简直没办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高强度训练,才能把人逼成这副模样。
眼前的人的五官平平,信息素淡到几乎闻不出任何关于性别的味道,更别提等级。
他们的眼睛是纯黑色的,黑到甚至看不清瞳孔的位置,眼珠大到惊人。
约翰甚至没能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一个毛孔,这太不正常了。
“%¥(%)……”对方似乎说了一会儿话,只可惜约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字都没听,直到对方停下话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约翰惊醒,连忙道歉:“噢!很抱歉,我走神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请您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吗?”
“我是说……”对方并没有一丝因为被忽视而感受到怠慢想要发作的样子,脾气好到惊人。只是等约翰反应过来,他就继续说着,“你需要跟着我去内层区照顾Dusa,不用担心,你只需要照顾到几天后的决斗场结束就可以了。”
约翰一愣:“我?”
“嗯,Dusa说只要你。”
“……”约翰的表情很是古怪,他怎么不知道他跟Dusa的关系,已经好到了非对方不可的地步了,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但他直觉就算问这个木鱼脑袋,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所以只能够选择先应下:
“好的长官。”
纯白的房间里没有能够供人通行的大小跟空间,光约翰这一路过来所发现的摄像头就已经够他胆寒了。
这是他为数不多进入内层区的机会,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人毛骨悚然。
这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
约翰觉得这种地方他住久了,很可能会精神分裂,哦,还有加重他的近视。
本来以为可能会见到血腥场面,但推开门后,门外只有江馁一个人独自坐在白色沙发上,背对着他。
约翰摸了摸鼻子,眼神询问般地看向一旁的领路人。
直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迈步进去。
“你好……Dusa……噢!”
刚迈出去一步,几声接连的炸响差点让他一蹦三尺高,约翰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才发现是墙上的摄像头爆炸了。
电线末端因为蓄积的强压整根断裂,机身跟屏幕分离得很彻底,在空气中呲呲发出残余电流引起的电光,白烟升起,刺鼻的烧焦的味道传来。
约翰:“……”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有点让他摸不准江馁这么做的原因,不太敢进去,一直在门口踟蹰。
直到身后“滴滴”的声响,是电子锁落锁的声音,他才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约翰。”
江馁的声音忽然从他的侧面冒了出来,约翰下意识侧首看去,又差点被吓到第二次。
omega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了他侧面的墙壁旁,正歪着头看着他。
如果不去思考他的从前的话,约翰更愿意相信他像一个刚毕业的学生。
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来应对江馁,犹豫了片刻后,才讪讪抬手:“嗯……”
“帮我做一件事。”
约翰尴尬地笑了笑,有点怀疑这算不算威胁,但仍旧道:“如果我能帮到你的话。”
“帮我找个人,他叫段裴景,告诉他,叫他回去。”
段……什么?
约翰觉得他跟江馁之间最大的困难并不是他需要忌惮江馁是否有天看他不顺眼把他随手杀了,而是他们之间的语言沟通。
他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翻译器,有些不太确认这是哪三个字。
“他是你的什么人?”
江馁一愣,约翰眼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换了几次,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略显焦虑的神态之上,朝他摆摆手,避开他的问题,直截了当地说:
“你同不同意?”
约翰“……这个……”
封闭的房间内,对方的视线跟眼神就格外的明显,约翰甚至从中看到了类似于害怕的情绪。
他在害怕什么呢?Dusa也会感知到害怕这种情绪吗?
他在决斗场上见过江馁的样子。
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身上的皮肉光滑如初,但他的身上、手臂乃至眼眶之中却沾满了猩红的血。
那些刺眼的液体的颜色顺着他的眼眶流下,将唇染的鲜红,最后划过下巴,滴入地面,汇聚成了条血线。
头顶的光很亮,但没有一丝照的进他的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只有由无数已经麻木的情绪汇聚成一种极致的黑色充斥了他的瞳孔。
他能在里面看到灰色的阴影之下那种疯狂到极致的黑色与血腥,能清晰感觉到他因为按捺情绪而不断摁得“咔咔”作响的指节。
到处都是血。
约翰几乎要被这恐怖到悚然的场面吓出精神错乱,毕竟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内勤工作人员。
如果不是有特质的眼镜,约翰甚至怀疑,他会在那双石化之眼之下慢慢窒息而死。
因为他会杀光在场的所有人,如果没有保护罩的话,他会的,他真的会的。
或许这个世上唯一能够让他停止杀戮的做法,只有等他自己在日复一日的动作下感到疲惫,最后被戴上抑制环。
虽然抑制环不能完全抑制住他的异能,但却足够其余的人来反应,从而控制住他。
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江馁,直到现在。
可正是因为见过江馁从前的样子,约翰才更加不能够跟现在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不觉得传闻中的“人形兵器”,会是一个会怜惜自己的人。
毕竟如果他想这么做,早就应该服软了。
所以他是在担心那个人?
那个叫段什么的外国人?
约翰微怔。
他问:“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说的那个人不愿意跟着我走怎么办?”
“他会的。”江馁低声说,“……他答应过我,会无条件满足我一个要求的。”
约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地说:“或许,我是说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
然后,他就怀着魂不守舍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地方。
期间那个领路的人还询问过他江馁说了什么,约翰脑子一抽,胡乱说:“噢,噢……他说,他说他想吃糖,问我会不会做手工糖……”
领路人停下脚步凝视了他一会儿,最后选择不再追问。
“知道了。”
约翰松了口气。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局还算可以,他居然真的凭借这个借口,把人给蒙混过关了。
或许他猜对了,Dusa真的很喜欢吃糖?
约翰抱着焦虑不安的心情一路往回走,差点撞到人。
“噢!很抱歉……”他下意识回头,却在地上发现一张黑色的卡,有点眼熟,他捡起来,“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被叫住的人回过头,粲然一笑:“谢谢,你留着吧。”
约翰这才看清楚,这是内层区用来进场格斗的ID卡。
黑色的,卡身周围有暗色花纹,他不会认错。
而被他差点撞到的人,正是收拾好师恩的骨灰,跟希诺分开的段裴景。
分开时,希诺给了他一张卡,正是决斗场的ID身份卡。
按照希诺的意思就是,希望他把江馁带出来之后,不要动其他人。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限度。
但很明显,段裴景准备阳奉阴违。
约翰低头一看,确认了一下上面的个人信息。
外层区没有这号人,难道是内层区的人?
“不不,这个我还是……”约翰挠了挠脸颊,心说这玩意儿他拿着干什么,他去打格斗吗?
他忽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段裴景的长相。
这个人……
约翰眯起眼,仔细打量着他的五官。
这个人是外国人啊!
他乡遇故知,说不定他能认识Dusa要找的人呢?
“你……”
“朋友,能请你帮个忙吗?”段裴景先一步抢先问道,笑眯眯的样子看着确实极具亲和力。
约翰刚想着为什么都找他帮忙,段裴景又问:“你是内层区的人?”
约翰下意识摇头:“不是,就是有人找我帮忙,所以就……”
他欲言又止,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能够随便诉诸于口的事情,岂料段裴景压根不在意,笑道:“哎呀,那你一定是个热心肠的人,你能帮忙给我带个路吗?”
说着他又遗憾叹息:“你知道的,我初来乍到,想找个地方报道。可是我迷路,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到明天的决斗的。”
这可是个麻烦事,约翰心想。
决斗的意义在这里至关重要,可能是处于筛选强者的目的,所举办的对决。
要是平常就算了,重点是下次的对象会有Dusa,如果出现纰漏,上层的人肯定会勃然大怒的。
出自于那张ID卡的信任,约翰完全没对段裴景产生怀疑。但职业特殊,以防万一的情况下他问道:“你为什么扔掉卡?”
“哦这个啊。”段裴景颔首,笑意越来越深,“这个当然是因为我不需要。”
约翰一愣:“不需要?”
“嗯哼。”他说,“你们老大认识我,我是他特邀的客人呢。”
约翰恍然大悟,原来是专门调过来的对手,是担心Dusa赢的太轻松吗?
他顿时对段裴景升起了莫大的敬意,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个人,一定是高手!
约翰单纯地点点头:“我给你带路!”
于是段裴景满意地跟着约翰走了。
只不过略显奇怪的是,他沿着回来的路往回走的这条道上,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让约翰不得不怀疑地看了几遍手机上的日历,确认今天确实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约翰完全忘记了要记得问段裴景谁是“段裴景”,一点儿都没有怀疑,愣是傻傻地把人带到了内层区外围的安检部。
靠近这座封闭的外墙下,是几个圆拱形的露天大厅围绕着连接的通道。
白色的瓷砖晃眼,加上白炽灯的反光,刺的人眼睛生疼,只有中间那道硕大的安检门跟红外线检测仪格外醒目。
同样,空无一人。
约翰刚还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