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难不成荆白和他,还有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渊源?

第230章 头啖汤
那股躁动的心绪很快平复了下来,荆白回过神,见柏易目光仍落在自己胸口白玉的位置处,诧异地道:“你能感觉到它?”
柏易道:“平时不能。刚才它在运转,对不对?”
荆白点了点头。
柏易沉吟了片刻,方笑道:“你的玉的能量,和我用来驱赶那个黑影怪物的力量应该是同源的。”
见荆白若有所思,他耸了耸肩,无奈地道:“不过我的力量,正常情况下在副本里都用不了。这玉能在副本里起作用,肯定是个宝贝。”
荆白没有否认,道:“我情况特殊。”
他犹豫了一瞬,看着柏易的灯笼,道:“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柏易在陈婆副本就感觉到过他白玉的运转,早知道他身上有秘密。他对此浑不在意,荆白没否认这话,已是落入他彀中。
他嘴角翘了起来,冲荆白窃窃一笑:“我知道,你也是个宝贝嘛。”
柏易向来是一有机会就要开玩笑,荆白虽然早知他的脾气,也被这神来一句说得心跳都滞了一下。
只是现在时间紧迫,荆白也懒得再接他的话,省得他越说越来劲,只是脸色严肃地再次催促他:“画收好,你该回去了。”
他们第一天白天时也是在这附近分道,各自回房间去的。
柏易大声叹了口气,一边叠着手中那幅长长的画,一边幽幽地道:“唉,命苦之人,身似漂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荆白以前最烦他不好好说话,这时明明知道他在故意拿腔拿调,心里却升不起一点厌烦。
他握着自己的烛台,不言不语地站在旁边。见柏易仔细地将画叠好,放进怀里,似乎准备和他道别,忽然脱口而出道:“我可以送你回去。”
柏易愣了一下,脸上那点故作幽怨的神色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意外地冲荆白笑道:“你别当真啊,我就是念着玩儿的!你的蜡烛就算有富余,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柏易住得偏,他自己从湖边走回去也得二十分钟。荆白要跟他过去,再回自己房间,耽误的时间会更久。
就算荆白的画已经毁了,谁能保证蜡烛这种关键道具没有其他作用?
荆白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是担心柏易之前被浪拍到了,身上有伤。
荆白顿了顿,道:“我可以住在……”
他本来想说自己可以直接住柏易的房间,柏易却已经在摇头了。
范府规矩森严,他们还是仆人,既然分配了各自的房间,最好还是不要夜不归宿。
柏易挺直脊背,活动了一下肩膀,向荆白示意自己的伤不重。又给他看灯笼中的蜡烛:“蜡烛挺经烧的,我走快点,回房间还能剩个一半多呢。”
他这时说话格外正经,说完也不停留,像是生怕荆白跟上来似的,迅速地摆了摆手:“走了,早上再见!”
他脚步明显加快了,不过片刻,已经走出去老远。
黑夜之中,荆白眼见着灯笼的星点光芒逐渐远去,这才朝着自己的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快,现在似乎已经过了夜风最大的时间段,回来的路上,他没再感受到刀割一般的冷风。烛台稳稳握在手中,虽然照不到很远,但是加上月亮的清辉,给他一个人照明是足够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荆白踏进小院,直到推开房门,才算松了口气。
既然他回来都平安无事,那柏易应该也能一路平安。
他晚上出门匆忙,这时再看,自己的房间实在是一片狼藉。
因为屏风拆了,内间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大。青石砖的地上,屏风的零件木块散落了一地,还有之前烧毁的灯笼和头发的残灰,洒得满地都是,看上去乱糟糟的。
荆白现在本就不困,见自己床前乱成一团,更躺不下去。
他索性吹灭了蜡烛,将烛台放在床前,开始清理地面。
收拾之前,他不忘数了一下屏风的木制零件,见一个没少,才都装进了空置的柜子中。
范府规矩不少,既然画已经被毁了,屏风肯定也没法原样装回去。保险起见,荆白就把屏风剩下的东西全藏起来,省得又莫名其妙违规。
地上被火烧过的尘灰也被他全数打扫干净,他甚至仔细检查了这些灰尘,确认没有任何残留,才倒到了屋外。
不知是不是萦绕在心头的事情太多了,荆白洗漱完毕,清清爽爽地回到内间,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丁点睡意。
他看了一眼闭紧的窗棂,窗纸被月光照得白生生的,显然没有任何天亮的迹象。
这是个尴尬的时辰,荆白索性回到床前坐下,他觉得自己急需整理一下思路。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已经无意识地落到手边的烛台上。
刚才从灰堆里没翻出东西,已经证明他们当时的推断没错。
小曼的灯笼烧光之后,他们在灯笼的残骸里翻到的那个黄铜八角,确实是烛台变的。
只是这东西,要蜡烛烧光了才会出现。
荆白对厨房的东西不了解,但柏易说那东西是个调料……
若是调料,就少不得和食物扯上关系。
这副本里最让人无法忽视的食物,估计就是走到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的那股肉汤香味。
如果蜡烛烧完了,烛台会变成香料。进府时管家说让他们去“买汤料”,难不成,他们这群人,就是买回来的汤料?
那炖汤的肉是什么?
荆白的脑海中很快浮现了今晚小曼站在凉亭上,仔仔细细地剃头的画面。
月光下,属于小曼的头发像雪花一般飘落进湖水中。
等剃完了头,她乘上小船,在两人的注目中远去。
柏易说天黑之前,他同她分别时,已经看到了小曼耳后的一小块尸斑,因此他们认为小曼的躯体已经死了。
或许是柏易昨天早上看到的黑影,也或许是其他东西,在操控她的尸体。
柏易追着小曼来到湖边,是以为她或许会用什么手段修复这具躯体。
但等今晚看到了她的举动,再结合八角这个线索细想,小曼剃去头发的这个动作好像也不那么难理解。
一般人做饭的时候,也会很熟练地去除食材上那些不能吃,或者不好吃的部分。
这么看,所谓的肉汤……其实是用人炖的。
以人的骨肉为汤底,魂魄为香料。
范府的占地面积如此广袤,但荆白无论走到哪里,肉汤的香味都如影随形,仿佛无处不在。
很难想象,这炖汤的锅到底有多大,汤底里又横卧着多少人的性命,才能把汤熬得这样香飘万里。
在范府中,什么地方能放得下这样一口锅?
既然小曼把头发剃在湖里,至少可以确定湖不是炖汤的地界。
可是……如果不在湖里,又会在哪儿呢?
想是想不出来的,只能明天白天顺着小曼消失的方向去找找线索。
荆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手摊入袖中,把在小曼房间找到的那张丝帕拿了出来。
这条淡蓝色的丝帕又轻又薄,折在袖中时,实在没什么存在感。今晚发生的事情又实在太多了,否则,刚才同柏易在湖边的时候他就应该拿出来对照了。
荆白这样的人,后悔的情绪不会在他心中停留太久。质地柔软的丝帕在他手中缓缓展开,看清上面的刺绣时,荆白不禁轻轻吸了口气。
这画竟然又变了!
图上的几处花草还保持着他下午看到的样子,花朵纹样精细,连叶子都是片片舒展开的,栩栩如生地盛开着,姿态美丽而鲜活。
下午他看时,已经注意到这幅画的构图是以花为主,人虽然也在画中,却只是花朵的陪衬。穿着紫袄子的人影只得寥寥几笔,只是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形象而已。
但那时画中至少还有人。
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荆白默默地凝视着手中这块八寸见方的丝帕。
丝帕上的花朵依然明媚鲜妍,可是画中那个原本就不占几寸面积的人影,却已经彻底消失了。
在这块刺绣精美,质地柔滑,鲜花朵朵盛放着的丝帕上,那个躬着身子莳弄花草的花匠,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恐怕也只会感叹一声花朵如何美丽。
荆白看了几眼,默默收起了手帕,他知道,这东西恐怕已经没有作用了。
他拿到这张丝帕时,小曼本人的魂魄已经没了,身体被那个东西占据,但画上还能看到花匠,只是当时画上的花匠背过了身子,他无法看到花匠的脸。
这说明就算原主已经魂飞魄散,只要身体还在,画上的人也就还在。
但今晚“小曼”上了船,现在再看画,画上就没有花匠了。
真正的小曼早就死了,现在这个“小曼”所做的任何事情,对他们来说都只会是有害无利。
因此,画上的花匠消失,荆白不会觉得这对“小曼”来说意味着消亡。
它没有理由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甚至有可能,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结果。
从画中消失,对它来说,或许是某种释放,或者说……逃脱。

第231章 头啖汤
按这个逻辑从头想去,从进府时,他们走过花园,过红梅树时,每个人都被指向了不同的路,应该是那个时候,就被画里的某个存在附了身。
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心智,指引着每个人走向了对应的画所在的房间。
而这些“画”狡猾的一点是,它们并不都以同一个形式存在,而是完美融入了房间正常的装潢,或者随处可见的饰物。
小曼房间的是丝帕,荆白的房间是屏风,卫宁的房间是一幅挂画……
过了花园以后,他们在不觉中已经被画分化。去房间的路上不断分道,众人各自都不知道对方的房间在哪,自然也看不到其他人房间的陈设。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例外,就是柏易。
第一天的时候,他的房间甚至没有画!
两人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荆白已经反应过来了。
因为柏易情况特殊,他和身体的联系原本就比一般人弱。
从他进副本的第一天,他的画应该就处于逃逸状态,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房间没有画。
其实并不是没有,而是从柏易进副本时开始,他的画就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柏易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所以后期一直试图和他拉开距离。
因为这个漏洞,黑影得寸进尺,甚至试图跳过副本的正常步骤,直接掠柏易的身体。违背副本规则的行为直接激活了柏易的力量,也将那个东西打伤——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制约,使它被迫回到了受柏易蜡烛影响的状态。
荆白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对于怎么毁掉柏易的画这件事,他暂时没有头绪。
心里挂着这件事,让他更没有睡意了。荆白索性掀开被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只等着天亮。
幽寂的夜里,房间中亮着的灯光再微弱,也会显得无比耀眼,像是漆黑无垠的大海上遥遥放着光的灯塔。
柏易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隔扇门外的椅子上。
灯笼被他随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他手中的画幅展开着。
画内画外,两张容貌相似的脸默不作声地对视着。
画中人笑着,画外的柏易嘴角却绷得直直的,向来含笑的面庞,此时没有一丝笑意。
他回来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此时衣着整齐,显然并不准备休息。
荆白和卫宁的毁画思路也给了他一些启发,应该说,荆白和卫宁都有自己的“职业”,他们毁画的方法和他们的职业是对应的。
但柏易的麻烦之处,就在于他根本没有职业。在这个副本里,他一进来就被管家升了等级,虽然少挨了冻,但是也从此变成了给管家跑腿打杂的人。
送饭这个事,看似是他的职业,但他实际上只是听从管家的吩咐。这一点在餐食上体现得也很明显,荆白等人吃得虽然差,但是是独立的饮食。
他却没有单独的饮食,只能吃管家“赏赐”的剩菜。
就连早上的时候,也是管家一掌将他拍出了身体。
思来想去,他始终觉得,这个破局的点或许还得落在管家头上。
今晚是做不了什么了,但有这样的压力悬在头上,柏易心再大,也没法安心睡下。
他倒不是真的怕死,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死了,如果附身的东西继承了他的记忆,荆白的处境会很危险。
再说毁画这件事,柏易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副本过得多,虽然塔的特点在于每个副本的难度没有定数,以表现来评估登塔进度,但每层的副本总有个大致的区间范围。
第四层的副本虽然难,但也很少有范府这么摸不着头脑的。
画和附身本身已经是很难摸到的条件,哪怕是第四层的副本,到了毁画这一步也应该结束了。
但现在画都毁了,荆白和卫宁还没有任何出去的迹象……
柏易开始怀疑,范府这个副本被污染了。
但这只是一种感觉,他没有任何凭据,也不能贸然和荆白说出自己的判断。
丰收祭的时候,他最早怀疑过副本被污染了,却没有选择告诉荆白,是因为早年有过教训。
污染这种事,在塔的所有副本里都很少见。
别说副本被污染了,就算没有被污染,只是找错了路子导致暂时没能出去,很多人都会直接心态崩塌。如果让他们知道,在副本被污染之后,原本管用的方法可能都出不去,绝望之下,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荆白这么冷静的性格当然不至于如此,但等柏易确定昌西村被污染时,副本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柏易确定了荆白等人能正常出去,就更觉得没必要说。
如果不是荆白太敏锐,发现了佳佳的死有蹊跷,柏易又不愿意被他误会自己杀了人,到最后,他也不会说出污染的事。
因为这意味着荆白会发现,他和他们这些正常的登塔人不一样。
他宁可荆白当他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也不愿意他发现,“柏易”其实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当然,荆白的行事永远在他意料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荆白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进的副本,或许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最后两人连真名都没有互通。
柏易虽然觉得怅然若失,但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因为不互通真名,荆白就不会知道他根本没有真名了。
清理完丰收祭的副本,他以为自己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荆白了。没想到这么快,他们竟然就在范府副本再次相遇。
柏易过了这么多副本,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以内同时遇到一个人三次。
难道是荆白身上的白玉会牵引他们进入同一个副本?
柏易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毕竟他在塔里的待遇……不提也罢。
塔虽然公平,但它的公平只面向对登塔的人。虽然登塔人被分配的副本难度是完全随机的,但是他们有进度条!
越难的副本,给的进度就越多,而柏易每次拿到的,要么是最难破解的的,要么是有限制条件的,要么……就是两者兼具的。
如果柏易也有进度条,他过的副本除了他自己,估计都够他赎十个人出塔了。
可是他没有进度条,闷头过副本的同时,还得全力保持着自己的低污染值。因为他的污染值一旦升高,净化之力就会减弱。
他在副本里的时候时常听人抱怨在塔里比坐牢还痛苦,可是在柏易眼中,能登塔的人已经很幸福了。
他们顶多算是打工,只需要努力过副本,就能换取世间最宝贵的东西——自己的生命。
真正的坐牢还得看柏易本人,副本过了一个又一个,却永远也出不去塔。
柏易心里很清楚,他在塔里面都没有实体,在塔外,他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荆白的情况显然比他好多了。虽然和柏易分到一起,意味着他的副本难,但他的难度能在进度条中兑现。柏易第一次见他,他才刚过完试炼副本,这才多久的功夫,现在副本都过到第四层了。
范府这个副本就算没有被污染,也是一个高难度副本。等这次出去,说不定他就该上第五层了。
见面的机会又还有多少呢?
柏易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想这些都为时尚早,最要紧的,还是得先从范府出去。
柏易站起身来,在房间活动了两圈,确保自己处于精力充沛的状态。别说这一脑门子官司让他毫无睡意,就算他真的困得眼皮打架,现在也躺不下去。
人的神魂在睡觉时,会处在一个相对游离的状态。魂魄和身体联系不太稳定的人,比如小孩,或者阳气较低,气运低迷的人,神魂甚至可能在昏沉中离开身体,这就是有的宗教中说的“出窍”。
如果不懂行的普通人贸然出窍,身体很可能会被外来的野鬼占据,原主反而回不去了。
一般的副本里不至于造成多大影响,但是在范府这种副本,画中人原本就在不断侵蚀身体和魂魄之间的关联。柏易现在这种程度,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他怀疑一旦安心睡下,下一刻画中人就会出来鸠占鹊巢。
柏易怕的倒不是这个。
蜡烛毕竟还剩了一小截,这次要赶走这东西是够的,可一旦用完了,他手中就再也没有筹码了。
虽然每个人毁画的方式不一样,从荆白的例子看,毁画不一定需要蜡烛,但柏易肯定要尽量规避自己陷入绝境。
为了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断了自己的后路,不值当。
柏易看着窗边的油灯,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缺觉,也就缺这一晚上,到明晚如果还出不去,估计人也凉了。
明天白天,至少要找到副本污染了的证据。
就算这个副本演变成了死局,只要确定它被污染了,至少完成了原副本条件的人就能出去。
只是……不知道这突破口到底会在哪里。
柏易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漫无目的的目光空荡荡的隔扇门上停留片刻,又回到了桌前。
这画太长了,桌子的长度不够铺开一整张,台面上的是画的核心部分,也就是正在用餐的“管家”,和侍立在一旁的“柏易”。
方才在桌前,坐着看、正面看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画中人会动,会往外看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背后发凉,毛骨悚然,柏易却是早就麻了。看就看呗,反正看也看不掉他一块肉。
但他在房间里溜达了两圈,这时转回桌前,因为不想坐着,没有回到方才那张椅子上,就站在画的侧面。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坐着的时候,他和它四目相对,他只觉得画里的“柏易”在盯着他。
现在站起来了,才发现它看的并不是他的眼睛。
从纸上看一个人的目光,听起来有点可笑,是如果真面对着这么一幅充满了“活气儿”的人像,是真的能感觉到视线的落点的。
柏易这时就发现,画中人目光的落点在他的腰线以下。
侧面这个角度甚至还有新发现。
之前一直拿着筷子吃饭的管家,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也看向了他同一个位置。
柏易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去摸自己的裤子口袋。
今天奔忙了一天,晚上更是神经高度紧绷,他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这个东西!
指尖触摸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柏易忽然愣了一下。
明明应该是冰凉的金属质地,怎么摸起来……好像又变成了普通的香料?
顾不得别的,他将口袋里那个东西翻了出来。
柏易将它拿起来闻了闻,还能闻到那股特殊的香料气味。
但问题是这东西就不该有气味!
它白天时还是黄铜的,两人当时还推测,这是小曼灯笼的底座熔的。
可此时卧在他掌心的物件,八枚骨突果聚合得十分规整。
它气味芬芳,不知何时,就在柏易的口袋中,悄悄变成了一味货真价值的香料。
柏易盯着自己手中的棕褐色的八角,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恶心。

第232章 头啖汤
荆白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堪称严苛,他既然决定了不睡,哪怕是闭目养神,也会注意保持着自己神智的清醒。
但放空大脑本身就算是一种休息,加之他身体素质极佳,当他睁开眼睛时,只觉得晚上的疲惫已经消去了大半。
他推开窗棂,新鲜的冷空气已经顺着风钻进了房间。
荆白简单洗漱了一下,冰冷的清水彻底叫醒了他的大脑。透过窗户,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月亮还挂在浅蓝色的天空上,天边却已经在微微发亮了。
荆白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的东西,踏出了房门。
他差不多踩在了能出门的最早的时辰,比昨天更早,因为说好了要去红梅树前面的拐角等柏易。
两人住得都偏远,柏易还比荆白更远。既然约不了时间,荆白宁可早点出去,无非就多等他一会儿,也不算什么。
他手里拿着烛台,却没有点亮。
昨天早上是摸清机制,怕天没有全亮时出门会被附身,所以一路都点着灯笼,今天画已经毁了,自然就不用点了。
果然,今天没点灯,一路上也十分太平。
荆白抬头看了看天空,昨天和前天,天气都十分晴朗,随着出门时天空渐渐亮起来,阳光也慷慨地泼洒下来,哪怕身上穿的是不保暖的紫棉衣,也觉得暖洋洋的。
今天却不一样。先前月亮挂在天上时还不觉得什么,此时,月亮渐渐看不见了,天空却没有变得更明净,反而密密地铺上了一层铅灰色的云。太阳也不冒头了。
瞧这天色,今天该是个阴天。
荆白站在拐角处,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不到一刻钟,柏易就出现了。
荆白远远瞧见他,先看见他眼睛周下面的青黑,了然道:“没睡?”
柏易苦笑了一下,指着自己道:“哪儿敢睡?”
虽然荆白现在一见面就能认出来是不是他本人,但保险起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袖。不用多说,柏易立即撩起袖口,两人各自确认了对方的印记,荆白才问他:“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睡,它也没机会。”柏易见荆白老盯着他的眼睛看,用指节轻轻擦了一下自己的泛青的下眼睑,笑道:“现在还好,一会儿见到管家就说不定了……你可小心点我。”
一想到管家,荆白脸色便不大好看,硬邦邦地应了一声。柏易见状,便将口袋中的八角拿出来给荆白看:“我昨晚回房检查,这东西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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