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荆白示意他拿来,余悦“哦”了一声,连忙递过去,看荆白小心地拂去灰尘,仔细查看。
灰尘蒙满时,它看起来就是张普通的破纸片,这也是余悦扇了半天都没看出来什么异常的原因。
但是等荆白把它擦干净,就能看见,这张发黄的薄纸上,有好几处鲜红的液体破碎滴落的痕迹,余悦顿时就认了出来,急得原地蹦了一下。
“这个!这个我昨天见过!”余悦一拍脑门,恍然道:“我昨天在那个门上看到过那个符咒,还伸手摸了一下,就是这个材质!”
他把黄纸举起来,对着光反复看:“真奇怪,什么东西在上面滴了红红的一大片,怪瘆人的。”
小恒原本一直站在几步之外,脸色发白,神色倦怠。见余悦拿着这张纸看来看去,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打起精神,慢慢走了过来。
他走到余悦面前,一言不发地伸出手。
余悦仰着头,对着树顶落下来的阳光琢磨纸上的痕迹,压根没注意到他过来了。还是荆白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余悦一惊,这才察觉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一低头,正中那双没什么笑意的、又黑又深的眼睛。
男孩苍白的脸上甚至有种厌倦之色,和他稚气的面容极不符合,只是一闪而过,几乎叫余悦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愣了一下,荆白却是先看的黄纸,再看的小恒,见他露出思索之色,似在回忆,便问:“你认识这东西?”
男孩小心地摸了摸上面红色的部分,抬起头,平静地对两人道:“这是画符用的黄纸,红色的痕迹应该是朱砂,驱邪用的。”
陈婆这一家子看着不像有人懂行会画符的,能带着黄纸和朱砂到树林子来的,肯定是村人说过的那个失踪了的道士。
“那个道士一定来过这里。”荆白拿着这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看朱砂滴落的痕迹,这张纸应该是他想画符,但因为某种原因,最后没有画成。”
连道士都失败了?那可是专业的啊!
余悦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担心这小孩恐怕不是善茬——连道士都对付不了,何况他们这种普通人类!
荆白却丝毫没有受到自己结论的影响,一锤定音,转头道:“再找,就在这附近,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余悦往左看,是神色冷静的荆白;往右看,是面无表情只管点头的儿童中的战斗机小恒。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自己才是全村最菜的感觉。
他还想原地磨蹭一会儿,荆白却没有耐心,冷酷地用下巴指了个方向,道:“你去那边,如果有收获,就回这里会合。”
话都说到这了,显然是赶他走的意思,余悦只好服从安排,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
等他走远,荆白才将目光转到低着头的小恒身上,问:“怎么了?”
男孩方才在余悦背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有话要单独说,荆白这才顺口将余悦支开了。
小恒抬起脸,歇了这么一会儿,他看着状态比之前更差了,脸色白得像纸。荆白看得眉头紧皱,小恒轻声道:“那个标记的位置,很痛。”
荆白脸色微变,拉开他的衣袖,指尖轻触了一下那道血痕,发现指端下的那片皮肤滚烫,像被什么东西烧过一样。
他觉得有些不妙,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碰了那张黄纸以后。”小恒平静地看着腕上那道狰狞的血痕,像在看一条不足为道的伤口:“其实走到这里之后就有点感觉,摸了朱砂以后就更明显了。”
荆白当机立断道:“不分头了,你跟我行动,我来找。别再碰这些东西了,如果还是没有好转,就让余悦先把你背回去。”
他说话间便站到了小恒前面,沿着余悦之前摸出黄纸的路线,目光如电,在草木间搜寻遗留的痕迹。
小恒见他背向自己,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后,他对着前方那个高挑挺拔的背影,轻声说:“你们一会儿不要管我,自己回去就行。”
荆白不厌其烦地在满地落叶中挑挑拣拣,看似随意地问:“你什么意思?”
小恒道:“我可能被同化了。”
荆白头也不回,只顾找自己要的东西,似乎根本没把小恒说的话放在心上。小恒见他不听,只好加重语气,警告道:“我说真的,我在别的副本里面见过这种情况……”
荆白见他不打算跳过这话题,只好暂停了自己在做的事,回过头注视着他。他虽然压着脾气,但小恒还是从他紧抿的嘴角看出几分不耐,心里也有些纳罕。
他又不是求荆白把他带走,对方只要自己回去就行了,他主动提出来,还省去了对方的心理负担。怎么他看起来还是这么有意见?
荆白冷冷道:“你先说,同化是什么意思?”
“同化是好听的说法,其实这个词真正的意思,是异化。”小恒见荆白听进去了,心里还放松了些。他声线稚嫩,语气却十分淡然,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这件事情有多么恐怖。
他轻轻地说:“也许,我很快就会变成鬼。”

第29章 陈婆过寿
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一般,荆白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厉害,捂着肚子,连腰都弯了下去。
小恒静静地站在那里,对荆白的反应不为所动。直到荆白擦去笑出的眼泪,重新站直,才冷淡地道:“安全起见,我不会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荆白忽然道:“安全起见?你的安全,还是我们的安全?”
小恒没有回答。
一片寂静中,荆白忽然伸出手,揉乱了他软乎乎的头发:“你都要变成鬼了,还怕自己不安全?还是说,你都要变成鬼了,还在担心你的队友不安全?”
小恒仍不说话,荆白忽然道:“关于你的这个标记,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不如来打个赌?”
小恒终于开口道:“赌什么?”
荆白眉眼中升起几分兴味:“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过了多少个副本。”
小恒反问道:“我要是赢了,便已经是鬼,还能再赌什么?”
荆白两手一摊,无所谓道:“随意,你想知道什么都行,我不忌讳和鬼打赌。”
横竖他开局即失忆,坦坦荡荡,脑子里装的事情不多,自认没什么不能答的。
小恒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片刻后,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淡笑容:“那就赌吧。如果我赢了,我想知道你脖子上挂的那块白玉的来历。”
荆白一怔,这个问题是他从没想过的,他下意识地道:“为什么?”
小恒好像心情好了许多。他冲荆白笑了笑,透出一股狡黠之意:“赌约里不包括这个。”
荆白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般,双目凝视着男孩苍白而俊秀的面容,点点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行吧,如果你真变成鬼了,我就告诉你。”
小恒抬起手掌,两人击掌为誓后,他仍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最好小心。”
荆白眉毛一扬,没说什么,举起另一只手,给他看手中的物件。小恒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找到了另外的几页黄纸,只是两人对话间一直没有提起,忙问:“上面写了东西?”
荆白把黄纸细细擦净,上面用朱砂红笔写了不少字,但是字迹凌乱,鲜红的液体滴得到处都是,似乎是在极度恐惧时匆匆写下,难以辨认。
荆白拿着看了半天,也只依稀看出“鬼婴”、“大凶”几个潦草的字。
荆白看着鬼子两个字,又看了看眼前面色苍白的小恒,不动声色地把黄纸收了起来。小恒神色显出一丝明悟,也没再问黄纸上写了什么。
荆白站起身道:“走吧,这些东西看起来是他在逃走的过程中遗落的,沿着这个方向就行。”
两人默然地沿着这条路线搜寻了一阵,小恒忽然道:“你觉得他逃掉了吗?”
荆白道:“按王富的说法,有进无出,凶多吉少。”
荆白的话音刚落,小恒便听见他叹了口气,道:“不用觉得了,他死了。”
小恒闻言看去,见荆白站在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前,乍一看没有什么异常,只见荆白拿衣袖不断擦拭树皮上的灰尘,直到走近了,才隐隐看到棕色的树皮上,用鲜血写了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字迹潦草,显是匆匆写就,但是在粗糙的树皮上还能留下这样的痕迹,便也能看出写字时力道极重,恨意不绝。
小恒一字一字地念道:“鬼、婴、杀、我。”
那个“我”字甚至没有写完,顶上一点没有写,斜勾处的那笔绵延下来,在树皮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是未尽的叹息。
荆白也看着这四个字,喃喃道:“鬼婴?”
这似乎合上了之前他的推测,大宅里本来应该存在,却并不存在的第五个人,会是这个鬼婴吗?这个鬼婴,又是不是大胖看见过的,只在夜晚出现在小树林的婴孩?
他有了一些头绪,但离拼凑出合理的逻辑又仍差一线,思索了片刻,道:“道士的骸骨应该就在附近,先把他找出来。”
在满地落叶中寻找一个人,自然比找黄纸片容易许多,没过多久,小恒便在离这棵大树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一块凸起。
他小心地走近,匆匆拂去表面覆盖的枯黄落叶,便看到了一个属于人类的惨白头骨。
小恒叫来荆白,两人把这具骸骨附近的落叶都清理开,这具骸骨的全貌便被完整地呈现出来——他脸朝下,匍匐在地,一只手向前直直地伸着,五指用力成爪状。
这是一个奔跑的姿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在全力奔逃。
但他一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才会在那棵树下用血匆忙写下那四个大字。
为了避免再出现朱砂那样的变故,荆白让小恒退开些,自己蹲在地上仔细研究。
道士的头骨顶部有一个小小的掌印,直接打穿了他的颅骨。透过这个空洞,甚至可以看到他黑洞洞的眼眶。
如果皮肉仍存,这一定是个极其惨烈的伤口,也是他的致命伤。
荆白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恒的手,默默对比了一番,确认这应该是一个比小恒还要小得多的,幼儿的掌印。
树皮上道士留下的绝笔所说的杀他的“鬼婴”,大概就是这个婴孩;从年纪上来看,和大胖说的小孩也对得上。
荆白毫不客气地把白骨倒卧的身体翻过来,去摸他道袍衣袖和胸口处的暗袋,果然找到一张黄符和一本手掌大小的册子。黄符画得倒是十分精细,应该是道士生前的作品。
至于那本薄册,荆白草草翻阅了一下,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真穷啊。”荆白看了看自己的收获,真心诚意地感叹道。
小恒也老气横秋地跟着摇了摇头。最后,他仰起头,对荆白道:“你把黄符收好,不要浪费,可能有大用。”
荆白不置可否,起身把黄符往裤兜里随意一揣,抬眼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再找找看,再找不到鬼婴的坟头,就是时候回去了,赶早不赶晚。”
小恒点点头,见荆白起身就要走,踌躇片刻,问:“就这么放着吗?”
“不然呢?”他上下看了看自己和小恒,惊讶地道:“你不会打算把他埋了吧?”
小恒没说话,荆白斜了一眼地上的白骨,道:“一具臭皮囊而已,我看不必。”他走到前面,背对着小恒挥了挥手:“我要是死了,也不用费这个力气。”
他人高腿长,走得快的时候,简直迅疾如风,几步就走远了。小恒回头看了一眼那具骨骸,不再犹豫,迈开腿追了上去。
他们很快回到了之前约定会合的地方,余悦已经回来了,正焦急地等在原地,见两人回来了,赶紧迎上前来。
“大佬,有发现!”
荆白打量着他,余悦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恐惧,又像是兴奋。
荆白问:“什么发现?”
“我刚才往那个方向去,谷宜兰他们也在……”余悦打了个冷战,惊恐地道:“他们发现了秀凤的坟!”
荆白皱起眉,那一家子早都死了,有坟也不奇怪,但这里只有秀凤的坟,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只有她的坟?”
余悦这才想起荆白让他找的是小孩的坟,怯怯地摇头:“别人的没看见,只有秀凤的坟。我走的时候,他们正围在那儿。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荆白和小恒对视了一眼,示意余悦:“去看看。”
等到了地方,荆白才发现,秀凤这个坟墓根本无人祭扫。比起坟墓,它更像个随意堆积起来的土包。
这个简陋的孤坟,也不知在这个鲜有人踏足的小树林究竟坐落了多久。这里没有任何风水可言,草木荒疏,亦无流水经过,坟头后面长了一棵老树,也早已枯死了。再饥饿的鸟雀,也不会在这里停留。
孤坟上甚至没有一块石头做的墓碑,土包前扔着一块木牌,拿鲜红的字写了张秀凤之墓。除了这五个字以外,没有落款,也没有立碑的人。
谷宜兰等人正站在坟前,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个被挖开的坑。
吴怀大声道:“只有一个坟,还是空的。它一定是自己爬出来的!板上钉钉了,这个张秀凤,就是那个杀人的鬼!”
荆白走近一看,那个坑里果然是空的,只有一卷草席躺在里面。
它只是一张普通的草席,自然早已经朽烂了,可那上面的大块黑红显然并不是它的原色,而是残留的血色斑斓。
曾经躺在那卷草席上的人,身体里的血早该流干了吧。还是她心里的怨恨未能消去,才使那块盖住大缸的青石板夜夜滴血,替她流下永不干涸的血泪?
荆白沉默地注视着那卷草席,久久没有移开目光。余悦走到他身边,低声解释道:“大佬,这个坟不是我们挖开的。我们来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
荆白道:“我知道。”大坑中,土的颜色和周围差别并不大,说明翻动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至少绝不是最近。
“埋被埋了,为什么又要挖出来?”谷宜兰绕着这个坑转了两圈,显得十分不解。
经过早上那桩事,吴怀似乎有些神经过敏,此时便道:“她是鬼,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呢!”
谷宜兰无语了,指着土坑:“你看这土的痕迹,明显是从外往里挖的,说话不能先动动脑子吗!”
这个坑充满了腐败的味道,谷宜兰等人绕着坑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又被熏得受不了,几人商量了一下,便按原计划去了那扇贴着符的门外查探。
他们离开时没有叫上荆白等人,荆白更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他绕着那个被挖开的坟包转了两圈,在余悦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竟然纵身跳了进去!

余悦吓得大叫一声:“大佬!你怎么了!”
他一直有点一惊一乍的,荆白初时还难免被他吓一跳,现在已经习惯了。进了这个坑里后,他像是根本闻不到熏天的气味一般,耐心地把那块朽烂的草席摊开铺平,然后招手道:“你来看看。”
余悦光站在旁边就快被熏晕了,看荆白还敢碰坑里的东西,竟然还叫他过去,险些两眼一翻,当场晕厥。理性上他知道自己不该推拒,但情感上,几天以前他还在学校好好上课呢,这跨度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确认道:“我、我吗?”
荆白微微挑了下眉毛——他叫的还真不是余悦。余悦光站在坑边,脸都白得什么似的,下来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他说的那个人显然知道他在叫谁,荆白给他让开一个位置,小恒就用小手拍拍余悦,等对方呆呆地让出一个身位,才轻巧地跳进了坑里,落在荆白身边。
血迹斑斓,草席业已腐朽,难以辨认。荆白凭借敏锐的眼力和仔细的观察发现了些许异常,指着一处道:“你看这里,是不是喷溅状的血迹?”
小恒点头赞同,荆白接着道:“这是裹秀凤的草席,既然血迹呈喷溅状,说明她在这里也有受伤流血过。”
余悦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的环境原本就因凋敝而显得格外凄寒,听了荆白的话,他更觉得从头凉到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恒瞥见余悦煞白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语气。原本的清亮童声,他说话稍稍放慢,声线再略一压低,听起来莫名就多了点阴冷的味道:“你是说,秀凤被埋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有死?”
余悦的腿又抖了两下。
荆白听出了小恒语气的些许变化,他不解其意,只是直接陈述自己昨夜看到的情形:“也未必。我昨晚看见她的时候,她头上还在流血呢。”
余悦捂着心脏往后又退了两步。
小恒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为了寻找线索,他和荆白把那一卷草席都掀了起来,反复查看。
只是看来看去,也没有别的发现。荆白正要放下,小恒忽然盯着某处眨了眨眼睛,指着坑里的一个地方,问:“那是什么?”
荆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心下一沉,不动声色地问:“什么?”
小恒神色微变,很惊讶似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有一个脚印。”他还用手比了比尺寸:“大概这么大。”
荆白的神情便冷了下来。他没急着说话,默默站到小恒身后,甚至蹲下身,确定自己和他看的是同一角度、同一地方。
余悦之前被吓得够呛,缓过来一些之后,却感觉自己的恐怖阈值好像提高了一点儿。见小恒指着一块和其他地方无甚差别的泥土,还能结结巴巴地说话:“小、小恒弟弟,你在说什么啊,你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啊!”
小恒疑惑地抬起脸,他的眼睛又大又黑,眼型也偏圆,不解地看着人的时候,会显得非常茫然无辜。余悦说出这话之后,他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荆白。见荆白也摇头,他眨了眨眼,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在两人的目光中,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自己指的地方,迟疑地道:“就是这里。”他站在那里,停了一会,黑漆漆的大眼睛往四周看来看去,几乎像是来到了一个新地方。
荆白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却发现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片刻后,他抿着嘴唇,轻声道:“站在这儿之后,我能看到一连串的脚印。”
余悦这次忍住了,没有大呼小叫,只有眼睛瞪得老大,惊慌地看一眼荆白,又看一眼小恒。
荆白则迅速镇定下来,问:“能看到这个脚印通往哪个方向吗?”
小恒点点头,荆白当机立断道:“带路,我和你一起去。”
小恒个头矮,下来容易,要从坑里上去还得用攀的。荆白见他无处下脚,索性从背后一把将小男孩端了起来。
小恒自己站稳了,立刻转头看荆白,神色看不出感激,反而有些古怪。
荆白自觉是为了效率,对他的态度根本不予理会,自己后退几步,一跃便冲了上去,又指着路问小恒:“是这方向吗?”
小恒看着他冷静而明澈的眼睛,脸上的几分古怪和复杂也消失了。男孩神色放松了下来,沉静地说:“是的。”
荆白点了点头,说:“好,你带路。”他也不看一边的余悦,跟着小恒往他所说的“血脚印”的方向走去。
余悦抠着手指,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荆白如果非要他跟去不可,他可能会有些抗拒;但现在荆白没叫他,只是自己跟小恒走了,他反而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回去好,还是继续跟着好。
他犹豫了一阵,见两人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最后一狠心一跺脚,还是追着两人跑去。
荆白一边跟在男孩身后走着,一边不经意地问:“你看到的脚印是什么样的?”
“很明显。”小恒抬头看了看天色,努力加快步伐:“都是沾着血的脚印,所以一眼就能看到。”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在坑里的时候,除了脚印,我还看到了很多手印,像是年纪不大的小孩爬动的时候留下的。”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脚印。起初,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印记,看上去有些像脚印。等走近了再看,便觉得清晰了不少,再然后……他看到的手印和脚印都越来越多。像是曾经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在那个土坑不断地爬行,最后……从那个土坑中爬了出去。
荆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恒却忽然停了下来,道:“你不怕我在骗你?”
荆白眉头一皱,看起来比他还诧异:“你觉得我会盲目相信别人?”
小恒没说话,荆白也没等他的答案,只顺手呼噜了一把小孩儿软软的头发:“不用想多了,我跟着你走,是因为你看到的正好印证了我的推测。”
说完这句话,荆白感觉到小恒的目光在他脸上驻留了一阵。他并不在意,只随着小恒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某处,男孩忽然停下脚步,怔怔地说:“消失了。”
他转过脸来,精致的面孔上写满迷惑:“所有的脚印,到这里消失了。”
荆白跟着停了下来。他举目四望,发现这里就是小树林的尽头,再往远处看,便能看到大宅的围墙。脚印在这里消失,是鬼婴不能离开小树林的意思?
道士的颅骨上的空洞,草席上喷溅的血迹,只有小恒能看见的血手印,都是鬼婴存在的凭证。但大胖曾说过,只在天黑前见过那个小孩,若真是这样,要见鬼婴,必然赶不及回到大宅。
小恒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忽然抬起头,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荆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什么端倪,小恒却突然说:“太阳快落山了,你该回去了。”
荆白皱眉道:“你要留下?”
小恒平静地点点头:“秀凤给我这个印记,就是为了要我看见他。”
荆白不说话了,气氛一时陷入僵局。余悦早在两人停下时就追了上来,这时打了个岔,讪讪地笑道:“哎,你们冷吗?我怎么忽然觉得那么冷,是不是因为太阳快要落山了……”
荆白冷冷地看他一眼,余悦被那目光冻得一哆嗦,抱着胳膊不敢说话。小恒挽起袖子,指了指手腕上那道鲜红的印记,冲荆白笑了笑:“我有嘱托在身,今晚就算回去,也不一定能活下来,还不如留在这里。”
小恒这话一出,余悦当场呆住,不知所措地看向荆白。
荆白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小恒稚嫩的面容,男孩再次指了指手上的印记,冲他眨了眨眼。
荆白顿了顿,“嗯”了一声,竟然就这样答应了下来。他难得地示意了一下余悦,做手势提醒:“我们走。”
余悦吃了一惊,他不料小恒竟然是认真的要留下,也不敢相信曾经搭救自己的荆白竟然就这样放弃了小恒。他心中十分沉重,想说什么,偏在这时,头顶的树枝却簌簌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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