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辞:“……”
表演夸张了。
“车钥匙。”纪珣朝着今辞摊开手掌。
今辞看看他骨节分明的手,再一次体会到纪珣这个人的另一面。
几次接触,纪珣大部分时候都是方寸有节,绅士有度。但偶尔的时候,今辞还是能从纪珣的某些言辞中感觉到一些他温和表象下的强硬。
倒是没有什么讨厌的感觉,这种强硬表现得很隐晦,应该是纪珣平日在商场上杀伐惯了。
今辞拿出车钥匙,放进他的手掌心。
等到了地下车库,纪珣把今辞的车钥匙交给自己的司机,他则带着今辞上了自己的车。
或许是刚吃过饭血糖上升的原因,也或许是最近睡眠一直不太好,上车没一会儿,今辞就靠着车子忍不住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他还在纪珣的车里。
车子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车里开着冷气,他的身上盖着一件衣服。
今辞认出来,是纪珣今天身上穿的外套。
纪珣没在车里,今辞向外看了一眼,纪珣站在路的另一边,对着他的方向,正在讲电话。
纪珣今天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少了些严肃规整。
他应该有规律健身,有肌肉,但没有过分健壮,露出来的手臂有力而修长,肩宽腰窄,风贴着衣服吹过去,清晰地描出他紧实的腰腹。
似乎注意到他的醒来,纪珣很快挂掉电话走过来。走动间,衣物下隐约可见线条明显的胸肌轮廓。
“醒了?”纪珣拉开车门坐进来。
“你该直接叫醒我……”今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他刚才看了下时间,本以为只是小小地打盹了一会儿,没想到距离他上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纪珣道:“我正好也接了一个电话。”
意思是今辞睡这么久,并没有耽误他什么。
今辞刚才注意了下,车子已经开进了今家所在别墅区,往前再开几分钟就能到家。
他把外套递给纪珣,道:“就送到这里吧,纪先生。”
纪珣也没再坚持一定要送他到家,走到后面示意司机下车。
今辞上了自己的车,纪珣替他关上车门。
今辞降下车窗,道:“纪先生,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纪珣说,“如果身体仍旧不适,记得去医院。”
今辞点头。
他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装作不知道,就提起了蒋波的事,“希望不会对你的工作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纪珣却道:“是我自作主张,越俎代庖,希望你不要介意。”
今辞当然不会有这个想法,“不,还要多谢你。”
纪珣很浅地勾动了下唇角,直起身后退一步,声线低沉中带着一点柔和地道:“开车吧。”
这时,从别墅区里面开过来一辆车。
纪珣和今辞同时向那车看了一眼。
车窗紧闭,看不清车里的情形,但那车的车牌今辞看着有些熟悉。
等这辆车子开过后,今辞跟纪珣道了再见,启动车子。
纪珣站在原地,直到今辞的车拐过一个弯看不到了后,才上车离开。
司机应纪珣要求,车速不算慢,很快超过刚才经过的那辆车。
那车里的司机往纪珣那辆车连着看了几眼,问后面的人:“恺恺,刚刚那是今辞吧,他车边那个男的,怎么那么像纪珣?”
今恺刚才也看到了今辞,注意到了站在车边气质不凡的男人。他出入各种商业宴会的次数比今辞多,当然也认得出纪珣是谁。
他也有些疑惑,“今辞怎么和纪珣走到了一起?”
提到纪珣,副驾驶上的人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今恺,“恺恺你之前不是好奇上次那个庄园主人是谁么,我找人打听了一阵,问出来了,就是纪珣。”
今恺面露诧异,“你确定?”
那人道:“我确定。”
说着,那人面露不甘,不解道:“今辞这人哪来的运气,居然和纪珣认识了,我看刚才他俩说话那架势,总感觉不是才认识的。难怪那次纪珣只给今辞送花。”
纪珣的年龄其实比他们都大不了几岁,算起来本来和他们同辈,但因为纪珣很早就开始接触公司业务,十八岁一到更是直接接手整个纪氏,之后杀伐果断,开疆拓土,已然站到了连他们父辈都只能仰望的高度。
这样的人,他们这些还没个正经事业的人连凑都不敢凑上去,却纡尊降贵地交好了他们都瞧不上的今辞。
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司机忽然道:“你们说,纪珣给今辞送花交好,是不是因为纪家逼婚的事?”
这事已经慢慢传播开,他们这些整天在圈子里混的,自然也听家里父辈说过。
副驾驶那人道:“你是说,纪珣那天只给今辞送花,那样的另眼相待,是看上了今辞,准备娶他冲喜?”
“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司机耸肩,“今辞一个乡下长大的,除了脸勉强能看,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若不是要用他冲喜,纪珣凭什么看得上他。”
副驾驶的人就笑了两声,对今恺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今辞是半点都不顾及你们今家的颜面了。”
今恺说:“今辞不一定知道这件事。”
副驾驶那人嗤笑一声,“今辞这种爱慕虚荣的,整天汲汲营营,尤其和那个严青嘉走得近。那严青嘉可是一个包打听,什么消息他都能比别人早知道一圈,两人是朋友,这事儿今辞不可能没听他讲过。”
今恺听后,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今辞不知道这些关于他和纪珣的讨论。
他停好车,刚回到卧室,手机就响了声。
拿起一看,竟是纪珣发来的,问他是否安全到家。
心里的感觉有点奇怪,今辞回了纪珣的短信,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在旁边坐了会儿。
两分钟后,他拿起手机重新点开纪珣的对话框,把两人寥寥的几句对话记录又看了一遍,然后给纪珣改了个备注。
过了两天,申乔再次联系今辞,商讨合作事宜。
几天后,今辞的工作室正式和申乔签了合同,把这个合作接下。
跟申乔去看完场地后,今辞就带着几个小伙伴忙碌起来。
这天傍晚,今辞从工作室回到家,注意到平时这个点很少在家的大哥和父亲都已经回来了。
今母也在,那次因为口袋巾引起的后续,今辞没有主动提起,她也仿佛忘记,待今辞一如从前,耐心温柔。
他们三人坐在客厅里,看到今辞回来,今母招手:“阿辞回来啦,过来陪妈妈坐坐。”
今辞过去坐下。
今宇和今父问了下他最近的生活。
今母把果盘从阿姨手里接过去,放在今辞身前,笑着道:“阿辞还是只和你之前的那些朋友玩吗,最近有没有交什么新朋友?”
今辞脸上因为和大哥父亲聊天而漾起来的浅浅笑意,逐渐消失。
他看一眼今母,又看了看今宇和今父,在他们神色慢慢有些不自然时,问:“你们想问什么?”
今宇掩饰般咳嗽一声,说:“阿辞,我们只是关心一下你的生活,听说你和那个纪珣最近走得有些近——”
“今恺告诉你们的?”今辞打断他,“其实他有什么好奇的,你们可以让他直接来问我。”
虽然他不一定说。
那天那辆车今辞后来想了一下,是经常来接今恺出去玩的朋友的车。当时今恺应该就在车上,经过他和纪珣时,必定看到了他们。
今恺不会因为那短短的一面就觉得他和纪珣有什么,在他把这件事告诉家人之前,背后一定没少调查他近日的行程。
这种隐私一再被窥探的感觉,让今辞很厌烦。
今辞忽然冷淡的神情,让客厅气氛慢慢凝滞。
“阿辞,恺恺没有恶意的。”今母柔声说,“他只是听说了纪珣家里冲喜的事,担心你被骗,才越过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们。”
他们特意在这里等他回来,又以“骗”的字眼提及纪珣,什么用意今辞已经无须多问,“你们不希望我和纪珣来往,是吗?”
今宇和今父对视一眼,今父道:“对。”
今辞道:“可以。”
不等今父松口气,他补充:“先让今恺和当初恶意散播我流言的李娅断绝往来。”
李娅就是当初那个追求他不成到处说他是同性恋的女人,那件事之后,今恺依旧和李娅保持着来往。
今恺既然这么为他好,就应该和他同仇敌忾,今辞认为他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但今父却是神色一滞,“阿辞,恺恺跟我们说你的事,完全是出于好意,你的想法不能这么偏激。流言那件事恺恺也解释过他事前根本不知情。小姑娘当时也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她自己也没想到最后会传成那样,而且我们当初已经让李娅跟你道过歉了,你不能揪着这么一个小误会一直不放。家人之间,也不能一直翻旧账。”
“阿辞,我们和李家多年来一直都有合作。”今宇也说,“恺恺和李娅也认识了十几年,突然让恺恺和她断绝往来,有些不现实。”
其实他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不算严肃,甚至带着一些很担心今辞会生气的小心。
但再小心,最后呈现在今辞面前的,是他们对他和今恺的两套标准。
当初当着长辈们的面,李娅笑嘻嘻地跟他道歉,他不愿意说原谅,被李娅吐槽小气,长辈们也让他作为男人要大度。一番插科打诨后,这件事在他们眼里就算是翻篇了。
在两家的合作面前,在今恺和对方十几年的友谊面前,他因流言所遭受的那些困扰算得了什么呢。
十几年的关系不可以随便断,因为不现实,但才认识的就可以,似乎不会有为难。
其实在今辞提出这个“不现实”的要求时,他就知道了结果。只是自虐般的,再次用这些标准来提醒自己一些事实。
一股恶心感升起,今辞不知道是最近肠胃不适引起的,还是因为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
“那就这样吧。”今辞起身,压着恶心感开口,“我不勉强他,你们也别勉强我。”
看着快步离开的今辞,今母整个人都忧心忡忡的。
“这孩子越来越难沟通了。”今父长叹一声,“到底从小没长在身边,这固执的性子真不知道随了谁。”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恺恺的偏见,和恺恺好好相处。”今宇显然也很头疼,“只是提了一下纪珣而已,反应就这么大。”
“那纪珣这事儿怎么办?”今母语带忧虑,“纪珣在被逼婚的节骨眼上接近阿辞,我很难不猜他是别有用心。就纪家那一家子,乱得不行,阿辞真和纪珣有了什么,我好担心他会被纪家人刁难。”
“听恺恺说两人才认识没多久。”今父倒没那么担忧,“阿辞执拗,我们越不让怕是越会起反效果,今天我们还是急了点。”
“纪家人也不见得乐意纪珣和阿辞走太近。”今宇想得更多,“他们逼纪珣娶男人,就是不希望他能借助到姻亲的力量,我们今家虽然比不上纪氏,但也差不了多少,比起我们,纪家人应该会更着急。说不定让阿辞在纪家人手里吃点亏,不用我们再说,他自己就知难而退了。”
今父和今母认为今宇说得挺有道理的,就决定暂时先观望着。
今辞不知道他只是认识了纪珣,背后能生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天之后,家里人没再向他提及纪珣的事,他也变得早出晚归。
秀场的大屏风背景墙需要先定稿,今辞画了好几版稿,申乔那边才终于定下来。
稿子定下,就要去现场正式开工。
秀场位置在某会展中心里的一个场馆里,今辞的工作室只负责一部分背景布置,在现场忙碌的人不止他们,还有负责其他部分的人。
人多,场地就有些乱。
今辞拖着一个脚手架,绕过满地乱七八糟的材料,往已经订好画布的屏风框架那边走去。
这个脚手架是他随便拖的,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下面的滚轮不太灵活,时不时卡死,要很用力才能再次拖动。
在滚轮又一次卡死时,今辞一边费力拖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喊了声秦舟:“过来帮我抬过去。”
后边远处的秦舟应了一声。
下一瞬,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侧,帮今辞抬起了脚手架。
今辞还以为是秦舟,正意外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定睛一看,却是纪珣。
纪珣说:“我帮你。”
“纪先生?”今辞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纪珣说:“公司在旁边场馆有个展,我过来看看。”
今辞往旁边看了一眼,注意到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等候在一旁,看着这边。
应该是和纪珣一起过来的下属。
今辞的眼睛注意着地上的杂物,以为纪珣是过来找申乔的,说:“他今天没过来。”
隔着脚手架的几根横杆,纪珣垂眸看他:“我知道。”
今辞一愣,抬头,和纪珣对上视线。
“今今,我来啦!”
秦舟一阵风似的跑过来,看到纪珣后,慢慢刹住脚步。
纪珣:“今今?”
这个称呼平时只有秦舟和工作室的小伙伴会叫,今辞认为是很寻常的昵称,但此时呢喃般在纪珣的唇齿间碾过一遍,今辞感觉耳朵莫名发烫。
“这位朋友,我来抬吧。”秦舟说。
在秦舟看来,纪珣穿着正装三件套,浑身都是跟这个杂乱的展厅不合时宜的气质,更别说还用戴着一看就很贵的手表的手抬这颜色灰暗发旧的脚手架。
纪珣抬着没放:“我来就好。”
秦舟也没走开,意思意思地把住中间,看向今辞:“今今,不介绍一下?”
今辞犹豫了一下,说:“这位是纪先生。”
“纪先生?”秦舟定定看了纪珣两眼,伸出一只手,“纪先生你好你好,久仰久仰。我叫秦舟,今今的好友。”
纪珣腾出一只手,“你好。纪珣。”
“纪、珣?”秦舟对这个名字可不算陌生,忍不住回头看今辞一眼,挤眉弄眼。
若不是纪珣在,今辞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脚手架被抬到屏风架下边。
今辞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纪珣:“纪先生,擦下手。”
纪珣接过去随便擦了两下,把纸巾团在手里,环视着整个场馆,“你们的那部分大概多久能完成?”
“差不多三天。”今辞说。
“那我不打扰你了。”纪珣说,“上下脚手架时注意安全。”
“好的。”今辞送了两步。
他看到纪珣走向场馆出口,那群一直等在旁边的下属快步跟上,离去的样子有些匆忙。
肩上搭来一条胳膊,秦舟凑到今辞脑袋边,“今今,你不老实交代一下么,你背着我和这个纪珣到底有什么关系,刚才居然连人家完整名字不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太多。”今辞推开他的手,往屏风架走去,“快点开工,这里面好热。”
他们这个展馆没开冷气,大家降温全靠冷风扇,但还是很热,今辞在这里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准备自费再去租几台冷风扇,一人一台对着吹了。
场馆里声音很嘈杂,不过今辞画画时一旦投入进去,外界的动静基本干扰不到他,除非他自己心烦。
画了一会儿,今辞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扭头问旁边的秦舟:“展馆里开冷气了?”
“你才感受到啊,冷风扇早就没吹了。”秦舟说,“那个申总虽然人龟毛了一点,不过还挺大方哈,这么大个场馆,空调说开就开,打工人有福喽。”
今辞也有点意外
对甲方来说,他只要成果,期间乙方如何辛苦地完成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场馆不小,一个小时的电费就要上千元,一天下来不算少。对有钱人来说或许不多,但属于没必要。
不过想想申乔的家庭背景,他能这么大方好像也可以理解。
温度一降,今辞的状态更好。
等到手机闹钟响起,今辞才又一次放下画笔。
到吃饭的时间了。
外面太阳大,附近也没什么餐馆,他们表示都不想出去吃。
秦舟就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今今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想吃的。”今辞说,他最近胃口都不怎么好,“我清淡一点的就行,其他的你们随意。”
秦舟就看着点了。
结果等外卖送过来,即便特意给今辞点的清淡口味的菜,但油量也还是有些大,今辞闻着不太舒服,又有些犯恶心。
“我说你真得去医院检查一下了。”秦舟说,最近今辞老犯恶心的事他也知道。
今辞心里其实也有点担心,说:“等忙完这几天就去。”
秦舟看了下被今辞放到一旁的外卖,“那你还想要吃什么,我重新给你点。”
他刚说完,场馆大门就被推开。
隔了两个多小时,纪珣去而复返,他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提着两个食盒。
这个点正是午饭休息的时间。
场馆里其他组的人和今辞他们一样,要么在吃外卖,要么准备午睡。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看向纪珣。
纪珣径直走向今辞。
今辞原本盘腿坐在地上,急忙起身,“纪先生?”
纪珣扫了一眼纸箱上的外卖盒,对今辞说:“我记得你之前肠胃不舒服,给你订了些清淡的餐食。”
今辞捏紧掌心的手机,“我已经点了外卖……”
“外卖也可以一起吃。”纪珣说。
他身后的人已经直接打开食盒,开始把菜肴往外摆。
纪珣订的菜色虽然清淡,但色香味俱全,数量也多。秦舟和其他人重新拖了两个箱子,垫上木板,才勉强够放。
等待摆放间隙,纪珣问今辞:“最近还会不舒服?”
“还有些不太能闻到腥气。”今辞回道。
纪珣和秦舟一样,说:“你应该尽快去医院做检查。”
今辞还是那个打算,等忙完这一阵就去。
他已经发现,只要不闻到什么带腥气的东西,他的肠胃基本就没什么不适,这也是他虽然有些担心但并不太着急的原因。
纪珣听了,也只是不赞同地蹙眉,没再说什么。
纪珣看起来很忙,餐食送到,他没多待,很快就离开。
脚步依旧匆匆。
看着这“一桌子”菜,大家还有点愣神。
今辞出声道:“大家一起吃吧。”
这么多菜,今辞一个人当然吃不完,纪珣显然也把他的同事们都照顾到了。
比起重油重盐的外卖,大家自然更喜欢吃看起来清淡但味道很不错的菜肴。
有一道醋溜藕片,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今辞在尝了一片后,感觉食欲慢慢起来了,觉得脆脆微酸的口感很好。
大家看他那么喜欢吃,就都没动那道菜。
等吃饱后,大家收拾“桌子”、扔外卖盒。
秦舟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后,他凑到今辞身边盘腿坐下,喊他:“今今。”
“嗯?”今辞在看手机,随意应了声。
“你知道我直觉一向很准的。”秦舟直接说,“那个纪珣肯定对你有意思。”
今辞眼一顿,抬头:“为什么这么认为?”
“就纪珣今天特意送饭这个行为,我们大家都能感觉到纪珣对你有些不寻常。”
秦舟说出自己的一些看法,“我刚才去洗手间,遇到在场馆里给申总监工的人,听他和别人聊起来,才知道掏钱让场馆开空调的人不是申总,而是纪珣。之前蒋波那件事纪珣也帮你出过头,他如果不是对你有想法,干嘛要做这些。”
今辞捏着指节,张了张口,最后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珣会喜欢他?
或者说,纪珣也会对谁动心?
今辞虽然已经和纪珣见过好几次面,但对他的了解还十分表面,他感觉纪珣像那种情感淡漠得很少会被什么事物打动的人。
纪珣做这些,更像是对那一晚的补偿。
也可能,跟纪珣被家里逼婚的事情有关。
次日,纪珣没再出现。
但场馆里的空调依旧开着,等到饭点,也还是有人送餐过来。
送餐人不一样,饭菜却显然还是来自纪珣昨天订餐的那一家。一次性餐盘上的标志,还有食盒,都和昨天一模一样。
今辞没想到纪珣会做到这个程度。
所以吃过饭,他选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纪珣的电话。
电话嘟嘟两声,接通了。
那边响起纪珣低沉的嗓音,“今辞?”
今辞愣了一瞬,道:“是我,纪先生。”
纪珣:“出什么事了吗?”
今辞说:“没什么事……纪先生,我只是想让你别再特意让人送餐过来了。”
纪珣却只问:“是味道不喜欢?”
今辞站在角落,面对着一堵墙。
他抬手划着墙面,酝酿了一下,说出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纪先生,你做这些,是因为那一晚,还是因为被家里逼婚的事?”
那边有些静默。
片刻后,纪珣的声音传来:“有那一晚的原因,但我也的确有所求。”
今辞划墙的指尖慢慢停下。
“今辞?”纪珣没听到他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我在。”今辞低声道,“纪先生,如果因为是那一晚,你真的不用再做这些,我不觉得我是吃亏的那一方。真算起来,那晚是我先主动,吃亏也应该是你才对。”
或许是过去了一段时间,再和另一个当事人提起那一晚,今辞心里那种荒唐的羞耻感淡了很多。
今辞没停顿地继续道:“如果你是因为被逼婚,需要一个人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很抱歉,我不合适,也没有那个意愿。”
“好,我明白了。”纪珣的声音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给你带来困扰了是吗?抱歉。”
不知是不是隔着电话看不到纪珣表情的原因,今辞竟觉得他的话语中带着两分温柔安抚。
纪珣说:“也正因为我做这些是出于自身考虑,所以今辞,对我提供的这些你不用有任何压力。以后我不会再做这些,让你为此困扰。”
今辞握着手机,低低地嗯了一声。
之后纪珣表示,午餐和空调费他都已经全额付清,就算今辞不用也不会退。
今辞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能想着,还好明天他这边的工作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不用浪费太多纪珣的钱。
和申乔交接那天,今辞收到了申乔给的邀请函,请他开场那天来看秀。
然后他从申乔口中得知,作为申乔的好友,纪珣那天也会来。
这在意料之中。
那通电话过后,今辞没再和纪珣碰见过。
他觉得自己和纪珣的相识,大概也要止步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