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清害怕一旦触发密码失败,保险箱就会报警,于是他小心翼翼把一切都放回原处。
他刚刚关好橱门,一抬头却发现宋越宁已经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身来了。
“昭昭,你在做什么啊?”
宋越宁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昭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吓停跳了。
“我...我要去卫生间!”昭清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动作,只好硬着头皮撒谎。
“是吗?”宋越宁虽然睡眼惺忪,可脑子却不蠢。“可卫生间在那边呀,你怎么会蹲在床这边?”
“我看你睡得不好,总说梦话,想听听你在说什么。”
昭清急中生智回答。
闻言,宋越宁眼神果然闪烁。
“快睡吧,不要想东想西了。”昭清想要赶快结束话题。
宋越宁的眼神却骤然暗淡了一瞬。
昭清一下就噤声了。
他发现宋越宁的喜爱与厌恶在他眼里都是那么明显,所有情绪都好像被放大了好几倍,以至于这样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都让他忍不住心虚。
“你干什么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没想到宋越宁却依旧一脸受伤的摇了摇头坚定道:
“不是。”
这下昭清倒真的有些好奇了,于是问他: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话说得轻柔,宋越宁一向擅长打蛇上棍,他立刻扑过去抱住昭清的腰,然后黏黏糊糊跟他说:
“昭昭,那天我对你说有一个秘密瞒着你,现在正好可以揭晓这个秘密了,昭昭,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难道?是母亲的遗物?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
“怎么神神秘秘的,是什么东西呀?”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准备了好久的。”
宋越宁像是没骨头一样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昭清身上,明明他整个人的骨架和身高都比昭清大一号,但他却扑在昭清的怀里,远远看上过去像个大号毛绒玩具一样滑稽。
“好好好,你带我去看吧。”昭清我无奈起身。
他和宋越宁都穿着长袖睡衣,两人也没换衣服,就这么蹑手蹑脚开了房门直接溜了出去。
“昭昭,十七岁快乐,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在里面。之前一直没开花,现在希望不会太晚。”宋越宁带他到玻璃花房外后,就像变戏法般掏出一串钥匙开了花房的门。
昭清立刻如临大敌。
“你疯了,这里面的花没有去蕊,万一花粉让你的病更严重怎么办?”
宋越宁却显得并不惜命,他很冷静的说:
“没关系,我提前吃了药。”
吃药?什么药?昭清敏锐地抓住这点。
之前没听说他吃了什么药就不会过敏啊。
至少前世他对于花粉、动物毛发这类东西是最敏感的。
昭清听他都这样说了,于是沉思着看了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进入花房。
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花房占地面积很大,分为上下两层,下层主要是一些较大的花丛和花架,上层则是一些昂贵又娇气的小盆栽植物。
这些植物根据四季不同错落划分,这样无论什么季节进入花房都是鲜花盛开簇拥在周围。
昭清闻到花香感觉心情很好,好像这里不是吃人的宋家,而是梦中的家园。
他们沿着旋转楼梯走到二楼,楼梯中间是一颗巨大的月桂树,他从一楼生长至二楼,顺着月桂树拾级而上,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宋越宁的眼睛亮晶晶。
里面有昭清看不懂的天真期许。
这样的他真的很像一个无忧无虑有些小傲娇又开朗善良的十七岁少年。
昭清站在原地,宋越宁像献宝一般将一个照着黑色丝绸的布轻轻揭开。
一簇美得如梦如幻的淡紫色昙花出现在昭清眼前。
昙花怒放,犹如翩翩起舞的少女,她知道自己的美丽,此时正羞涩却骄傲地展示自己的容貌。
在月光的照耀下,昙花周围萦绕着淡淡金光,好像精灵洒下一把有魔法的金粉漂浮在周围。
昭清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自己进入花房时闻到的花香中最浓郁的香气就是这朵花散发出来的。
昭清知道昙花芳香,可这朵花绽放时的香味却是真的可以让百花暗淡。
昭清知道这株花,前世它的出现震惊了整个S市,据说它是二十年内拍卖价格最高的昙花。
不过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这朵花从拍卖会上出现并且大放异彩应该还要几年后,可现在它居然出现在了宋家的花房里。
就这样静静矗立在他的眼前,散发绝代光华。
这株昙花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绮华,据传说将它放在屋中可让人梦见前世的记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宣传手段,可是每一个见过绮华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相信这个故事。
因为它实在美得令人赞叹,不像凡尘中的花。
“昭昭,你喜欢它吗?”
宋越宁一错不错盯着昭清,似乎只要昭清皱一下眉头,对他来说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了。
听完这句话,昭清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花上转移到宋越宁的身上了。
只是他一言不发,宋越宁就更加忐忑。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其实我还有...”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脸上表情也流露出担心。
昭清却“噗嗤”一声笑了。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是我见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真的,谢谢你。”他笑的璀璨真诚,连鼻梁上的小痣都让宋越宁迷醉心折。
但只是宋越宁不知道,这株花和昭清还有一段“孽缘”。
前世,就在昭清二十二岁生日的前几天,昭清就亲眼在拍卖会上见证过绮华的美丽。
那时候谢承宣在谢氏每天都很忙,昭清也刚刚进入宋氏帮忙,他们每天都围绕着客户、数据、产品过日子。
生日前几天,谢承宣神神秘秘地说要送给昭清一件礼物。
昭清误以为是自己在拍卖会上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拍下的绮华。
毕竟谢承宣的暗示很明显。
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所以我就把它买下来送给你了。”
而且那天拍卖会,是谢承宣陪他去的,他亲眼看着昭清因为花的价格太高所以放弃最后一次举牌。
但直到生日那天,谢承宣送给他的不是绮华,而是一对昙花样式的钻石袖扣。
附赠贺卡上写的是,最美的钻石配最爱的你。
当然,那天谢承宣借口临时出差,所以并没有陪着昭清。
但昭清却已经亲自给谢承宣做了一大桌子菜。
最后他自己吃了一部分,剩下的心意也只能扔进垃圾桶里,再被垃圾车推向焚烧炉里。
那时昭清不怨谢承宣,他知道谢承宣再也不能当职业车手了,所以现在的事业就是他的全部。
他俩一直相敬如宾,只要这样就很好了。
这世上疼他爱他的人很少。
他想要的一切都要自己拼尽全力去争取,他已经筋疲力竭。
所以有这么一个谈不上爱得赤诚热烈,但可以依靠的恋人已经很好。
他想他是知足的。
他也不应该生出妄念,误以为自己的伴侣会帮他把那朵他喜欢的花带回来送给他。
他最想要的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所以钻石也很好,虽然他永远得不到那株绮华,但有这对袖扣也提醒他,他是被人珍视的。
可直到很久以后的某天,他在韩以竹的口中得知真相。
原来那对袖扣只是谢承宣给韩以竹买下贵价珠宝的配货。
他禁不住韩以竹的央求,欣然买下了珠宝,只把配货扔给昭清。
最美的钻石给最爱的你。
那不是最美的宝石,昭清也不是他最爱的人。
那年生日,谢承宣也不是去出差。
他是一个人去A国找宋越宁,手里抱着的是他送给宋越宁的礼物,每年他都会送给宋越宁水晶,只那一年除外,因为那一年他送的是那株华光璀璨的紫色昙花。
即使是宋越宁出国的那些年,无论他搬家多少次,谢承宣都会托人找到他的地址。
那一年他听说宋越宁在南半球A国出差。
所以他最终还是去了。
这天S市仍然是明朗晴天、树木繁茂,可A国却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昭清不知道谢承宣是怎么冒着大雪等了宋越宁一整晚。
直到那株昙花开败,宋越宁也没有见他。
但即使花已经开败,它也永远不会属于昭清。
就连曾经那个可以安睡的恋人的怀抱也只不过是昭清的一厢情愿。
而现在那株遥不可及的昂贵昙花就在他的眼前。
那个曾经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的、像橱窗里标着最贵价格放在最高处的奢侈品一样的少年正满眼期待的看着昭清。
他美丽的脸在绮华的映照下更加清丽,就连这朵转瞬盛极的昙花都被他的丽色压过。
听见昭清这句话,他激动地狠狠抱住他,表情羞涩又快乐,他在昭清耳边郑重说道:
“昭昭,我讨了你的欢心,你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个承诺。”
昭清目光微动想说些什么,宋越宁却用一根手指轻轻碾过昭清的唇然后制止了他。
他们的鼻尖几乎要凑在一起,在这个琉璃世界里繁花盛开间,他如梦似幻地说: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海边度假。”
“一起搬出来住。”
“一起养花。”
“一起生活。”
昭清分不清自己身上沾染的是昙花的香气还是宋越宁身上的香味。
不过就在这一秒他想要的结实的怀抱、美丽的昙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那个人好像一起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像是一个一生穷困潦倒的人在即将山穷水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堆满美食财宝的安乐屋。
那一刻他想要的一切都有了。
这好的简直超过了他的想象。
原来这些来的可以那么容易,容易到难以置信,只等他点头同意。
永远在一起。
这像个咒语一样盘旋在昭清心间。
只差一秒,他就被魔鬼蛊惑许下不可能做到的承诺。
可下一秒,远处的钟声突然敲响,就像灰姑娘身上的魔法骤然消失。
马车变回南瓜、车夫变成老鼠,就连华丽的衣裙也变回了一块破布。
昭清眼神骤然清明。
他怎么能为这些所迷惑。
母亲的遗物为他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旧街区改造计划书》令他的精神高度警惕。
宋越宁不是单纯的少年,他瞒了他很多事。
就连宋知远的下场也很难说究竟是不是宋越宁和傅岚声一起做的。
于是昭清再次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宋越宁。
他说道:
“一直在一起其实是有前提条件的。”
“就比如,两个人要互相没有欺瞒,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亲密无间。”
“宋越宁,我问你,你有没有瞒过我什么事情?”
比如计划书?比如遗物?比如你和小衡的爷爷的交易?
昭清不是没给他坦白的机会。
可宋越宁只是有一瞬间的犹豫,最终,他还是恢复了原本的表情,笑容甜蜜地摇了摇头说:
“所有话我们不是都在岛上说开了吗?昭昭,我已经没有事情瞒着你了。”
他的笑容真诚美好,可昭清的心却一点点冰冷了下来。
昭清知道自己很喜欢绮华,这不假。
但那也只是曾经而已。
那个关于前世的故事其实还有后续。
前世,从昭清知道真相的那天起,他就再也不喜欢昙花了。
现在,他更喜欢红色的山茶花。
凋谢时整颗花全部坠落,宁愿完整掉入泥土,也不片片凋落。
断头花,名副其实。
那么明艳决绝,永不回头。
所以,我也永不回头。
我曾经喜欢绮华,可现在再也不喜欢了。
我曾经喜欢谢承宣,可也绝不会喜欢了。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如今再也不会给了。
宋越宁早早出了门,昭清听他说,今天有一个慈善活动需要宋氏代表去参加,宋老夫人和宋知远显然没法去。
他们也不愿让昭清去,所以只有宋越宁去最合适。
不让去正好,昭清正好有事要做。
就在宋越宁出门后半小时,昭清也离开了宋家。
只不过他没走正门,而是翻墙出去的。
最近宋越宁给他配了好几个保镖,但今天昭清要见的人比较特殊,他不想让宋越宁知道,当然也不能带着保镖出门了。
临行前,昭清准备了一个背包,把所有资料放在里面,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天拍的计划书内容是否完好,然后他就这样消失在了宋家的监控范围内...
“宋少!您请!”宋越宁今天西服革履,斯文俊美,如果让昭清看到他今天的打扮恐怕又要一阵恍惚,因为此时十七岁的宋越宁的身影已经渐渐与前世日臻成熟后禁欲性感的Mr.Francis的身影重叠了。
虽然此时的宋越宁面孔稍显稚嫩一点,但正装在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尤其是他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模样,在T中掀起了狂热的围观。
“林先生,您能否透露一下,宋少今天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宋越宁来得急,T中校长也是在两个小时前临时接到的通知,于是他不敢怠慢,立刻前往校门口迎接。
林启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却暗暗叫苦。
自从那场该死的绑架事件之后他在宋越宁身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现在有许多事情宋越宁都不让过来,所以林启现在很有危机感。
他感觉自己在宋家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边缘化了。
这次,要不是因为自己是T中和宋家之间的联系人,宋越宁恐怕也不会叫他跟着一起过来。
但他在外人面前无论如何也要保持宋家第一特助的架子,于是他重重的咳嗽一声,对T中校长说道:
“李校长,少爷既然来了自然有要事相商,一会儿少爷自会说明。”
他打了一会儿太极之后为了安抚额头已经频频冒汗的李校长,又说:
“你也不必紧张,少爷很好说话,他或许只是想问问你捐助的学生的生活情况,你如实说就好,少爷他热心慈善对你们学校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李校长脑海中闪过刚刚新建的综合楼的样子,于是只能陪笑着点了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啊...大周末的干嘛要让大家都在操场上集合啊...”
“就是就是,上自习的时候还能打瞌睡偷偷吃点零食,现在这么都干不了了,今天太阳这么好,会不会很晒啊...”
“完了完了,刚刚我还打算偷跑去洗头呢,这会儿突然开校会,现在又不知道要说到几点了。”
“老李那张嘴那么能说,哎...”
“能有什么事啊,估计又是表扬那些竞赛获奖的学生呗,切...”
“不一定吧,可能学校里有大人物来呢!刚刚我和前桌在校门口拿外卖,看见三四辆帅得不行的车,我都叫不上名字,然后里面走下来一个就跟电视上演的霸总一样的男人。”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那人超帅,而且特别有威慑力,我看他一眼都快心动过速了!而且我亲眼看着咱们老李在他面前殷勤备至的,肯定是什么大人物!”
“走啊,小涟,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一会儿班长冲进班里骂人可就不好了。”
陈涟坐在教室第一排静静听着同学们的议论沉默不语,这会儿他的酒肉朋友揽住他的肩膀,然后上下打量他一下,笑了笑:
“哟,不错啊,小涟,你又换新鞋了,限量版?”
紧接着他小声在陈涟耳边说:
“小涟,还是你有实力,咱班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余乐都没买到这双限量版,你要是穿腻了别忘了给我穿几天哈,就几天就行!”
若是以往,陈涟听见这两句话心里肯定要得意,但今天他顾不得别人的恭维了。
因为从昨天开始他的右眼皮就开始狂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太疑神疑鬼,他总感觉要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
这会儿他只能强颜欢笑把朋友推开然后说: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一会儿班长真来了,咱们快走吧...”
然后他随意敷衍了几句话离开了教室。
“余哥,你看看那个傻逼陈涟,不就一双鞋吗?竟敢和您比?”
教室最后一排三五个男生环绕着那个叫余乐的男孩,其中有一个最狗腿的好像很愤愤不平是似的。
听他这么说,立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
“就是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双破鞋而已,也就他们这种没见识的暴发户会当成个宝,那个陈涟成天神神秘秘的,有的是钱出去吃喝玩乐请客,但他父母一次也没出现在学校里,而且也没人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这S市姓陈的家族本来就没几个,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窜出来的野狗。”
“哈哈哈哈哈哈野狗!”周围爆发出一阵恶意的大笑。
班里有几个男生很看不上陈涟的做派,尤其是自从他来了之后行事作风异常大方,简直把校霸余乐的风头都要压下去了,余乐自然一直看他不爽。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对自己的身世遮遮掩掩。
这让这群男生不禁猜测他该不会是哪个家族的私生子从乡下转到他们学校来的吧。
所以他们总是想拆穿陈涟虚伪的假面,最好能让他好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当然,其中以陈涟的死对头余乐尤甚!
余乐家里不缺钱,哪里受得了别人的气?
这么想着,他起身狠狠踩住陈涟出门时不小心碰掉的课本,直到上面的几张纸被踩烂。
明明是他先发了朋友圈说他最近很看好这双限量版球鞋。
结果隔天陈涟就敢大摇大摆地把新买的球鞋穿到班里来。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敢在我面前出风头,陈涟,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的把柄。
不然...我弄死你。余乐恶狠狠地把地上可怜无辜的课本幻想成陈涟的脑袋。
操场上全校同学齐聚,就连几个年级的教导主任都毕恭毕敬地站在台上一侧。
李校长紧张地擦了擦汗,差点把假发也擦下来。
他站在一旁,站也不是最也不是,毕竟那尊大神此时还没有出现。
“你看老李紧张的。”
陈涟此时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笑话。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走到台上。
而那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林启!怎么会是他!
陈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一把攥住。
刹那间他的后背已经浮起一层冷汗。
陈涟还能记得这个笑面虎戴着手套走进他家后来回打量了一番,就好像那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肮脏不堪的。
而那时的陈涟只能偷偷躲在柜子里。
他看见林启的表情虽然谦卑有礼,但眼神中却是止不住的鄙夷。
这样的眼神陈涟从小到大看过太多次了。
也只有陈昭清那个傻子才会对这样的鄙夷一脸无所畏惧。
陈涟知道,他们那样的家族,哪怕只是只是个特助也有资格鄙夷他。
他听见林启跟陈昭清说的所有话,他说他其实是S市宋家长房的小少爷。
他说他的父亲和祖母以及兄弟姐妹们都特别想念他。
他说少爷您完全不用在这里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可陈昭清对林启说了什么?
陈涟弓着身子躲在柜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DNA检测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但是我现在不能跟你走,因为我弟弟还没回家,如果你要带我走,也必须带我弟弟一起。
透过柜门,陈涟看见林启不屑地笑了笑,然后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一刻长期以来对陈昭清的愧疚、厌恶、惧怕一起化作了滔天的嫉妒与愤怒。
他几乎想要冲出来揪住陈昭清的领子让他收起他的假惺惺。
同样都是在这样一个糟烂的家庭里挣扎。
为什么那个傻里傻气的陈昭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宋家的小少爷。
这几个字让陈涟烧红了眼睛。
他深吸几口气,想着如果自己真能和陈昭清一起去宋家,一定能够让宋家上下更喜欢自己一些。
即使陈昭清才是那家的亲生儿子。
但他那么愚钝,怎么能配得上那样的门楣?
可最终他连宋家的门槛都没摸到。
他记得后来林启笑嘻嘻地来找过他,他给他扔下一张支票,就如同施舍一个乞丐。
“陈家的小儿子陈涟,是吧。”
“你父亲已经失踪三个多月了,他是个赌徒不一定能不能回得来,所以我们昭清少爷心疼你给你留下这张支票用来治你的病,还可以置办点产业。”
“另外你可以在T中、F中和二中之间选一个学校,由宋家出资资助你从中学到大学的全部学费。”
“不过也有个前提条件,就是签下这份合约,然后...再也不许出现在宋家人的眼前,你,还有你的父亲,你们都要离我们家少爷远远的,明白吗?”
再然后呢?
陈涟真恨不得把这张支票扔在他脸上。
但他最终却只是把支票放进口袋,露出一个和平常无二的乖巧笑容缓缓点了点头。
他不打算把这些钱给陈万,是他和裴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承受痛苦,他恨他们!
这些钱足够他做手术也足够他过上富足的生活,让他能够上顶尖中学又能用这些钱包装自己离开这个破烂街区。
他虽然嫉恨陈昭清可他不会那么傻到和钱有仇。
可以过上那些电视里富二代一样潇洒的生活。
等到这些钱花完了,他也早就考上顶尖大学了,毕业以后他会有不菲的收入,就算没有,他也会让陈昭清帮他找。
这他抛弃了他。
这是他欠他的!
陈涟心里恨透了昭清。
当然他虽然心里也恨透了被钱羞辱,但到底也没忘了向宋家多敲昭了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来到新学校,也曾有几个人质疑他的家境。
而他反击的方法就是邀请一些同学去他的房子里参加party。
并且在party上他状若无意地告诉其他人:
这房子只是他父母怕他周六周日回郊区的别墅不方面特意留给他歇歇脚用的。
从那之后他感觉学校里一些家庭条件不错的同学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甚至有好几个女生主动来追他。
他就主动和那些张嘴闭嘴钱钱钱的同学们混在一起了,享受众星捧月的快感。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看不惯陈涟的做派。
一部分人是本来就正直,另一部分人则是像余乐这种原本在校园里作威作福的二世祖,不满这个“后起之秀”抢了他们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