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视线平静而冷淡,如水一般。
“如果你什么都会,自然不需要我来教,天大地大,想去哪就去哪。”
云月明望着他,心脏突兀地缩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来,跟随季松在桃苑仙山居住的一千多年。
基本什么都学会了。
唯独没学会如何化作人类。
当年的山神季松,总是捏着小狐狸的毛绒嘴筒子叹息:“难道永远也见不到了?”
谁料一语成谶。
直到季松灰飞烟灭,都没看见亲手带大的小狐狸修炼成人。
——纵使相逢应不识。
——季影帝,云花瓶。
也不知道师尊为何而死又为何复活,云月明无端感到失魂落魄,双眸有些失神地望着他。
季松让他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微妙地挑眉。
他说话哪有那么重?
“好吧,我唱…”
对师尊的恐惧DNA到底是刻在骨子里的。
云月明过去还是狐狸时,师尊曾传授他君子六艺。
里面就包含唱歌。
对毛茸茸的小赤狐来说。
叫狐子六艺更准确。
反正狐嘴呜呜嗷嗷的那几下,就连季松也听不出来在不在调上。
云月明的歌声没挨过批评,一向自我感觉良好。
他,一定是塞壬般的美妙歌喉。
一手拿着歌词,一手举起话筒,毫无征兆地开了嗓——
“pick love!pick love!”
铿锵有力,听起来要跟粉丝打架。
原本就有点紧张的练习生们更是集体一激灵,连连拍胸口:“卧槽吓死我了!”
看着台上的美貌男人,面露困惑。
“这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吗?”
季松眯眼,立刻就得到了一个答案——
云月明突然尿遁,都是因为唱歌太难听。
初舞台时唱的大多是rap,听不出,现在就露馅了。
谁知这人自信爆棚,一开口就魔音贯耳完全停不下来,众人纷纷捂住耳朵。
——这个大招太狠了,夺命歌姬,群体伤害,血条掉得贼快!
“在同一个舞台~看我多与众不!”
“同~~~”
云月明唱爽了。
导师也跟着捂耳朵,就太不像话了。
但季松逐渐无法忍受,冷白额角上隐约有青筋绽出:“……”
怎么会。
如此、难听。
他甚至破音了!
季松数年的修为压着心火,他难受到掐了个手诀,灵台陡然涌上一阵清风。
这才清醒点。
这么难听实属罕见,难道他是故意这么唱、用来搏镜头的?
诡计多端又会给他塞房卡的漂亮花瓶。
然而云月明是在自信里长大的小狐,在季松后槽牙都要磨碎的注视下,朝他一笑:“还可以吧?”
季松沉默两秒,忽然:“下去。”
众人惊呆:“???”
卧槽,没看见季影帝的雷霆之怒,他甚至一丁点都没为难云月明!
云月明欢欢喜喜下台,双手握拳:“yes!”
他就知道,当年的君子六艺没白学!
这么多年过去,师尊还是对自己的歌喉如此满意!
空荡荡的练习室里,梦绮坐在地板上,懊悔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腿。
刚才云月明只是想跟自己击掌而已……
她太失态了。
脑海陡然闪过几个被推搡嘲弄的画面,梦绮心脏发疼,只觉得浑身无力。
这几年欺负她的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队友们。
梦绮之前只身前往泡菜国,经过几年的魔鬼练习,艰难地出了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人气越来越高,逐渐成为队内最出圈的成员。
关于Queen女团,不少粉丝只认识梦绮一个人。
怨怼的种子早已种下,以队友车民熙为首,开始排挤孤立她,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本加厉。
在她的水里挤颜料,把她的被褥泼上粪水。
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人的恶意和嫉妒是最难低估的东西,梦绮不停反抗也无济于事,愈发身心俱疲。
直到最近,她和组合一起跑活动时,总是经历一些灵异事件。
梦绮的精神不堪重压,选择暂时回国。
她的风评也是两级反转,不少死忠纷纷脱粉回踩。
“粉了梦绮一辈子抬不起头!”
“上升期回国接综艺,这么着急赚钱?”
“没有团魂的整容怪!”
越想到那些谩骂和摸不着的怪事,梦绮心里越慌,偏偏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猛然回头——
依然没有人。
“……”
梦绮自我安慰:“都回国了,不会有奇怪的事情了。”
她不敢呆坐着,打算练舞分散注意力。
“一、二、三……”
对着巨大落地镜打节奏,梦绮的心情稍微好转一点,角落又突兀地传来一阵怪响!
她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她一直盯着镜子。
明明什么都没有。
梦绮刚要动作,照着整个教室的舞蹈镜突然出现很多影子,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精神彻底崩溃,想要失声尖叫!
然而她叫不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浮现在镜面上,不是华国字,来自于她出道的那个周边小国。
字迹如虫子般迅速爬满镜子,又猛地化作浓稠的黑色潮水向梦绮扑过来——
她目眦欲裂,流下眼泪。
为什么还是逃不过?
“吱呀——”
练习室的门霍然推开,传来明朗阳光的招呼声:“嗳,梦绮老师也在这里?”
种种怪象猝然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
梦绮浑身湿透,向后踉跄了下,跌坐在地。
云月明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梦绮脸色煞白:“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云月明只是想熟悉一下教学大楼,没成想刚走到这层,敏锐的狐狸鼻子就察觉不对劲。
如今他看梦绮,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一团诡异的黑雾笼罩着她的五官。
…这种情况实在太危险了。
梦绮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云月明当然不会如实相告,摇摇头:“什么都没看见,梦老师你是不是太累了?”
梦绮低头苦笑,欲言又止。
没人会相信她说的那些,完全不科学的怪力乱神。
宿舍卫生间里,充斥着呛人刺鼻的烟味。
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李让正在吞云吐雾,镜中的他神情冰冷阴狠,仿佛完全变了个人。
与这两天关心云月明的体贴模样完全不同。
他牙关几乎都要咬碎,暗暗唾骂:“凭什么?”
“凭什么我参加过五次选秀,还是没能出道,而云月明那个花瓶,一点实力都没有,就轻松蹭到了镜头!”
李让打在镜子上,愤怒喊道:“他到底还有多少花样!”
烟是练习生们的违禁品。
私藏的小把戏,他也会,但就是蹭不到镜头。
马桶里丢进一个又一个烟蒂,李让几乎要被腌入味时,有人拧了拧把手,发现打不开,又敲了敲门:“谁在里面?”
李让:“……!”
他手忙脚乱清理现场,开了排风,迅速毁尸灭迹。
五分钟后,打开门,李让笑容温暖和煦:“月明?你怎么没去练舞?”
云月明捂着肚子,模仿他白天说的话:“嘿嘿,人有三急。”
李让见没有摄影师跟着他,也就不打算卖什么兄弟穷,寒暄两句就离开宿舍。
云月明捏着鼻子,皱眉:“讨厌的烟味。”
他进去将门反锁,摆出自己刚去采购的东西,索性训练基地的超市堪比大卖场。
黄纸、朱砂、毛笔。
一应俱全。
云月明神色逐渐认真——
画符篆,也是季松当年教他的。
这些年,即便他快饿死,也没用过这些小把戏去招摇撞骗。
但如今不一样。
他不能眼睁睁看一个人送死。
云月明速战速决,画完一张就开始四处寻找梦绮,终于在会议室找到了她。
此刻,季松、梦绮和瑞德正在和节目组开会。
云月明刚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时,季松的余光就察觉到,还以为这人是来找他的——
没成想等了五分钟,他鬼鬼祟祟地把梦绮叫了出去。
而梦绮看云月明的眼神,显然和其他练习生不同。
他们两个……?
季松默默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口发堵。
那张早已化作一撮霜雪的房卡,又要死灰复燃,送给其他导师么?
“季老师,你怎么了?”瑞德忽然问。
季松神思回拢,淡淡:“无碍。”
等到会议结束,他在走廊里偶遇了面色焕然一新的梦绮,这人好像遇到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
不知为何,季松的神色更冷,他脚步加快。
果然在前面遇到了云月明,这漂亮的小花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还跟他打招呼:“季老师好!”
季松原本都要直接走过了,谁知在擦肩的那一刹那,他鬼使神差——
一把攥住了云月明的手腕。
如玉般的声音满是寒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恼意:“每个人都给?”
云月明头脑发懵,身子硬是甩了回来。
狐爪被师尊捏住的感觉,太可怕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季老师……”他被抓包似的心虚挠挠头,“但今天只有一张,已经送给梦老师了。”
季松闭上眼:“……”
也就是说,他平时会准备很多张房卡。
送给不同的人?
简直是……
世风日下、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云月明此刻空前的心惊胆战。
他画符咒的手法都出自季松,刚才那张已经尽力改变风格了,可季松慧眼如炬,万一看出来什么,他岂不是原地掉马?
两个人都在天人交战。
季松尤为复杂。
下一秒,就见那张细腻精致的脸庞抬起来,有点胆怯地看向他,眨了眨睫毛——
“季老师,你也想要吗?”
季松瞳孔猛地震颤。
云月明咬了咬殷红唇瓣,很为难又体贴地说:“其实我不是很会,但如果你想要,我会努力的。”
“——!”
季影帝这么多年来,从未疾言厉色,随便提高音量很有失风度。
但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几乎要将对方纤细的手腕捏红。
咬牙切齿沉声训斥:“云月明!”
云月明吓了个够呛,心脏砰砰乱跳,差一丁点就表演大变赤狐了!
还好他自制力够强,才没现出原形。
气氛好冷,他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季、季老师,你不高兴了吗?”
只是一张符咒,至于吗?
殊不知,他们俩的脑回路在A or B之间,选择了or。
季松只觉得这个言行放浪的漂亮花瓶……
……在调戏他!
调戏桃苑仙山的堂堂山神。
简直胆大包天。
他眉眼深邃冰冷,因为压抑的怒火而更加可怕,耳廓从一开始就蔓延上了淡淡绯红。
“我自然不高兴。”
“从未见过你这般轻薄的男子。”
季松说话一板一眼,极其威严。
云月明莹润的眸子瞪得更圆更大,这下是真有些委屈,也有些害怕。
“什、什么……?”
他用力挣扎,可那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宛如焊铁,牢牢捏住他手腕,像是捉住精怪的命门般狠厉。
云月明觉得自己的手腕一定红肿了。
他力气怎么那么大?
季松淡漠又执拗地说:“你还很年轻,不要走邪魔外道。”
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云月明吓得眼泪都要出来,嚷嚷起来:“我没有我没有!”
“我只是送给梦老师一张不值钱的护身符,绝对没有在贿赂!”
“我是不会破坏比赛规则的!”
此话一出,季松神色微微一怔。
“护身符?”
他这才知道,原来云月明送给梦绮的不是房卡。
而是听说梦绮这段时间一直做噩梦,精神状态很差,才弄来一张护身符专门送去。
“季老师你相信我,我是个好……”狐字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急转弯,“人!我是好人!”
云月明星星眼,可怜巴巴看着他。
季松逐渐云里雾里,对他的认知又开始缓缓变动——
一个空有美貌、贪吃和热心的小草包。
有点心眼,但也不多。
“……”
那牢不可破的桎梏陡然松开,看着云月明连忙收回去揉手的动作,男人歉疚地蹙了蹙眉心。
一句抱歉在舌尖酝酿着。
在说出口的前一秒,被他冤枉的云月明怯生生说了句:“季老师,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某人急匆匆跑远,还不忘回身鞠躬。
他只是想早点被淘汰,减少和师尊的正面接触,可不是想私下被他轻飘飘捏死!
保命要紧!
季松盯住云月明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他眸光渐深。
一夜过后,一百名练习生正式投入主题曲的训练。
选手们按照不同等级分了教室,一共七天时间,已经用掉一天,所有人都紧锣密鼓追赶进度。
云月明所在的C班教室处于中间位置。
里面有实力很强但初舞台没发挥好的,于是拼命努力,练习到目中无人。
譬如初舞台紧张到休克的阳星。
也有一部分是超常发挥,即便没有C的实力,也凑巧分到了C班。
譬如云月明。
他这会儿还在好奇地摸着镜面墙壁,感叹:“好高级……”
为了方便练习生们的训练,教室挨着走廊那一侧的窗户,全部用特殊材料做了单面镜,花费高昂。
也就是说,从里面不能看见外面,只能看到自己。
而从外面,能看见里面。
云月明笑嘻嘻拉着气喘吁吁的阳星,自己跑到外面,敲着玻璃:“太神奇了,我能看见你耶!”
“简直是班主任视奸学生的福音,要不是太贵,我感觉每个学校都想配这样的设备!”
阳星累成狗,掐着腰擦汗。
瞧他这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咆哮道:“你赶紧——”
后半句还没说,阳星瞥见后门经过一道倩影,表情猝不及防僵住,整个人又恢复成初舞台紧绷的状态。
狗狗祟祟抛弃云月明,果断跑走。
云月明:“?”
一回头,梦绮正死亡凝视摸鱼的他,散发出核善的气息。
“不训练,是想被淘汰吗?”
其实从节目刚开始,大家就能看出来哪个选手出道的概率更大。
要么实力超强,要么背靠资本,要么美貌惊人。
再或者,拥有绝对的话题制造能力,让自己成为风暴中心。
云月明显然最少同时拥有两种能力。
梦绮教大家跳舞的过程,不少人都在揣测,梦老师今天会不会偏向那个话题制造者。
然而半小时过去,无事发生。
梦绮相当公事公办,还严肃地告诉云月明。
“你现在的节奏实在太慢,基本没有舞蹈基础,想要不掉到F班,需要付出比一般选手更多的努力。”
云月明也很听劝,没流露出什么失落神色,乖乖鞠躬道谢。
长得最漂亮的人并未受到什么优待,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暗暗窃喜。
梦绮是很懂得队友之间的相处之道的。
她不偏心云月明,是为了不让他重蹈覆辙,成为被仇视的对象。
“不会的地方要向队友多取取经,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老师。”
“是!”
直到音乐停下,这堂课差不多结束,疲惫不已的练习生们各自休息时,梦绮才走到角落,单独和他讲话。
她看了下镜头并没有拍这边,压低声音,依然难以掩饰嗓音里的激动。
“谢谢你,云月明。”
“我今早又遇到了梦魇,平时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反应……”
“但今天我能感觉到那个奇怪的东西不敢靠近!”
云月明喜出望外:“不用说谢,能帮到你就好。”
可是在近距离端详梦绮的脸时,他的笑容不由得凝滞了下。
他虽能看清她的五官,但那阴森森的黑雾还是围绕在她周围,挥之不去,散发着血腥味。
也就是说,那个东西还在缠着她。
符咒的作用实在有限。
一旦破咒而出,就会危及梦绮的性命。
那东西邪气十足,似乎并不在这个基地里,就连云月明也无法分辨对方究竟是冤魂还是精怪。
想要斩草除根解决这件事……
云月明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季松。
可现在师尊不认得自己,他又不能轻易掉马,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了。
云月明神色忽地沉静几分:“梦老师。”
“如果再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关于这方面我多少了解一些,也许能帮到你。”
梦绮失笑反问:“你原来是个道士?”
道士不清修,来参加选秀?
要是真如他所言,有这样的反差的人设,节目组一定不会放过。
瞧她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云月明嘿嘿一笑。
“天桥底下算过命。”
“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梦绮敷衍地应了下来,垂眸,无声叹了口气。
她被困扰的这一两年,找过无数命理师或是道士,海内外几乎都找遍了,碰到的大多是招摇撞骗的。
如今,很难相信这些说自己有道行的人。
云月明给她那张符咒虽有效,但她并不知道那出自云月明之手。
“对了,这张符是哪个寺庙求的?我打算有时间去一趟。”
云月明支支吾吾:“那个庙很偏僻的,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既然偏僻,那么护身符一定来之不易。
梦绮投桃报李,到底指点了他一下,一针见血指出了他目前最大的问题:“你有学过表情管理吗?”
云月明呆滞:“那是什么?能吃吗?”
B班练习室,一段钢琴曲缓缓停下,季松的教学结束。
四周若针可闻,气氛紧张严肃,空调没开,冷气却仿佛比平时足了好几倍。
最后一个表演的李让满头冷汗,懊恼地咬了咬嘴唇。
所有人都盯着他。
“整个B组,只有你的水平在标准线之下。”季松毫不留情地点评,凝视着他的目光冷淡锐利,“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李让嗫嚅,双手交握捏紧:“我……”
一定是因为他昨天心情郁闷,抽烟太多,不小心把嗓子弄坏了。
但他不敢说,生怕暴露违规,直接被淘汰。
季松将几页纸放下,起身,一句话直戳李让的心窝。
“连歌词都没记住,还想再回锅一次?”
“B班有很多人是rapper,唱的也比你这个vocal流畅。”
果然,那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尴尬颓唐。
“不是的季老师,我、我昨天是因为…刚到这边来状态还不太好。”
季影帝冷笑:“拙劣的借口。”
季松也大致能猜出他平时的习惯。
就像拿起书本复习,却只会用彩色记号笔在上边勾勾画画一样。
结束后还要安慰自己:“今天真是辛苦了!”
别人是努力努力再努力,这类人是努力努力白努力。
他眸色深沉如水,微带寒意,这种不切实际的花架子搞再多也没用。
更何况。
季松打从进教室的那一刻,就发觉李让眼底乌青,磁场混乱,身上乌泱泱混杂了许多人的气息。
可见这个发誓要当偶像的人,私下的生活精彩纷呈。
“你要感谢你的组合,把你直接带到了B班。”
冷冷留下这句话,季松离开教室,留下大气不敢喘的一班学生。
半分钟后,李让忽然不管不顾冲出去。
季松冷眼注视追上来的李让:“还有什么事?”
这人忍了忍,还是问出口:“季老师,你是故意针对我吗?”
季松似乎被荒谬到,面色不虞:“什么?”
想到那张没有下文的房卡,李让只觉得自己被季松这个清高的男人羞辱了!
能在娱乐圈混,就算他不是倾国倾城的长相,但也不差!
只是没唱好而已,季影帝为什么对自己这样?
“那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李让气得急红了脸,眼圈泛红,在对方错愕的视线里,毫不顾忌地戳穿——
“云月明那样的?”
论起季松当山神时带过的弟子,能日日相伴在身侧的,只有那只小狐狸。
在他还是只幼狐时,就被季松带回了山里。
蓬松、柔软、灰扑扑的一小团。
性情孤僻倨傲的年少山神,过去接触的都是上古神兽,九头蛇身或是人面鹿身。
外观上着实骇人,没什么观赏性,平心而论一点都不可爱。
小幼狐与那些怪物完全不同。
季松从未触碰过如此温软可爱的小生灵。
那时的欣喜和动容,是他未曾说出过的秘密。
不通人语的小兽,总用那双黑豆似的圆眼观察他,胖嘟嘟的狐狸崽每天只知道要吃的。
累了,就睡在桃苑山神洁白如雪的广袖上。
在四季更迭的千年里,季松早数不清那只漂亮赤狐在他心里的份量。
时过境迁,肉体凡胎,也许那只小狐狸早就死了。
季松缓缓吸了口气,在被莫名其妙的练习生纠缠后,更怀念那毛茸茸的触感。
幸好刚才助理及时出现,否则李让一副小透明被季影帝玩弄辜负的神情,谁看了都要蛐蛐一会儿。
下一个要授课的是C班。
隔着一段距离,季松就透过单向镜,瞧见对着走廊这一侧絮絮叨叨的梦绮和云月明。
男人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吸引。
又在搞什么鬼?
他并未直接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口,高高在上地冷眼观察。
梦绮一直让云月明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可取得的成效微乎其微,她着急道:“表情管理是爱豆的必备素养,哎呀,你这样太过了,不行,这样又太呆了!”
她想出了一招:“这样,你想象一下,面前站着的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可以是某个人,也可以是某个场景……”
云月明搓了搓傻笑到发僵的嘴角。
最喜欢的东西?
他闭了闭眼。
思绪万千,忽然在一个瞬间定格——
他知道他最喜欢什么了!
撒满芝士粉的韩式炸鸡。
外酥里嫩的奥尔良烤鸡。
裹满香料和柠檬汁的凉拌鸡丝。
充满地方特色的油炸铁板鸡架。
还有他渴望的,酥酥脆脆小鸡腿!
一只毛绒蓬松的赤狐在他脑袋里跳来跳去,狐爪不停去够围着他转圈圈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