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宴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扶我、起来。”
谢秋依言扶起他,让他靠坐在床头,又转身去倒了杯水。
贺司宴的视线跟着他转了一圈,也没催他。
谢秋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开始陈述发言:“贺先生,你还记得我们之间有婚约吧?”
“记得。”贺司宴淡淡回道,“没失忆。”
谢秋干笑一声:“好的。”
没想到贺司宴还挺幽默的,就是有点冷。
“那我长话短说了。”谢秋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因为贺先生一直没有醒,所以老爷子和夫人希望我可以履行婚姻,给你冲冲喜。”
贺司宴没说话,等他的下文。
“由于我的养父母也迫切地希望我嫁进贺家,所以我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谢秋斟酌了一下用词,“当然,贺先生更没有选择的机会。”
贺司宴微微皱了下眉:“谢家?”
“对,他们当时遇到了一些困难。”谢秋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不过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单方面的结婚行为肯定是不作数的。”
贺司宴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难分辨情绪。
谢秋抿了下唇,继续说道:“贺先生放心,我们没有领过证,知道我们结婚的人也很少,所以只要——”
“我要、睡了。”贺司宴突然开了金口,打断了他的话。
谢秋:“啊?”
贺司宴双手撑在床单上,身体慢慢往下移动。
谢秋赶紧起身,扶着他躺好。
贺司宴一躺下就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困倦到极致。
谢秋轻手轻脚地帮男人掖好被角,直起腰身。
他今晚就不该来这里打扰对方,白天的复健已经够辛苦了,还要被他吵醒,听他叨叨个没完。
不管这件事最后如何处理,至少要等到贺司宴身体完全康复才行。
谢秋转身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去哪?”
他回过头,发现男人闭着眼睛在问话,忍不住笑了:“贺先生,我今晚可以留宿吗?”
即便贺先生不希望别人看见自己不那么强大的一面,可毕竟是这种艰难的时刻,一个人住在病房里还是很孤单的吧。
贺司宴没睁眼,应了一声:“嗯。”
“谢谢。”谢秋顿了顿,“不过我要先去吃点东西,有点饿了。”
“去。”贺司宴只说了一个字,像是没有力气了。
谢秋离开病房,顺手轻轻带上房门。
房间内,贺司宴睁开了双眼,眸色幽深,眸光莫测。
片刻后,他再次阖上了眼皮。
从那天开始,两人之间仿佛有了某种约定,谢秋每天只在上完课后,才会去医院。
他看不见贺司宴复健的过程,但肉眼可见的是,贺先生的身体状况在一天天地变好。
到期末考试周前,贺司宴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床行走了。
尽管只能坚持一小会儿,但对于植物人的复健来说,是非常巨大的进步。
“说实在话,我从没见过躺了大半年的植物人,醒来后这么快就能站起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感叹道,“贺总的意志力,真的非常坚定。”
苏婉蓉既高兴又有点担心:“那医生,复健进程这么快,会不会对司宴的身体造成负担呢?”
“这一点贺夫人请放心,我们医院有非常专业的医疗团队,可以全方位地保障贺先生的健康问题。”医生解释道,“而且贺总本身的身体素质很强,植物人期间护理得也很好。”
“那就好。”苏婉蓉展露笑颜,“小秋,我们先走吧,让医生忙。”
谢秋搀着她往外走:“妈,听医生的意思,司宴哥哥很快就会康复了。”
“这都多亏了你啊,小秋。”苏婉蓉停下脚步,话里话外全是感动,“不论是司宴醒过来,还是这段时间的复健,都是你出的力最多,妈心里都知道。”
谢秋笑道:“我没出到什么力,只能说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
苏婉蓉拍了拍他的手,不再多言。
晚上,谢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法律专业期末考试周强度极大,要连考七天,还好他记忆力不错,背书效率高,平时学得也比较扎实,才没有太过兵荒马乱。
尽管如此,他还是学习到了深夜,因为法律专业的教授们从不划期末考试重点,一划就是一整本。
十一点左右,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谢秋放下书,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贺先生:【还在学习吗?】
自从贺司宴恢复打字的能力,两人就加上了微信,但这还是对方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谢秋:【快学完了。】
谢秋:【贺先生还没睡吗?】
贺先生:【明天开始,别过来了。】
谢秋拿着手机起身,推开病房门:“贺先生,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不是。”贺司宴坐在床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握力球,“期末周,来回跑耽误你休息。”
谢秋放下心来,开口道:“没事的,反正也不是很远。”
“医院休息不好。”贺司宴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回家吧。”
谢秋想了想,应道:“好,那我明天先不过来了。”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会休息不好,只是他看书看得这么晚,多少还是打扰到对方了。
谢秋进浴室冲了个澡,回到自己床前。
贺司宴已经睡下了,他现在可以自主起身和躺下,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助。
谢秋爬上自己的床,盖上薄被,轻声说道:“晚安,贺先生。”
几秒后,耳畔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晚安。”
谢秋耳根一酥,悄悄拉高了被子。
直到贺司宴声带完全恢复健康,他才知道男人的声音原来这样好听,低醇浑厚,优雅迷人如大提琴声,又带了点冷冰冰的质感。
谢秋揪着被子,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隔壁病床上的男人却睁开了眼睛,缓缓伸出一只手。
两张床虽是并排的,但中间仍留有一段距离,即便他将胳膊伸到最长,也无法触碰那张熟睡的面容。
贺司宴就这样用指尖隔空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脑海中自动回忆起温热柔软的触感。
好半晌后,男人收回了手。
接下来的一周,谢秋开始全身心地投入期末考试中。
苏婉蓉让厨房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各种好吃的,晚上还会亲手泡杯热牛奶送给他喝,连贺二少都没有的待遇,令他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整整一周,一门接着一门的考试,完全没有给人喘息的空间,不过谢秋还是会抽空关心一下贺先生的复健进度。
直到这天,最后一门考试也结束了,宣告着暑假正式来临。
“啊啊啊终于解放了!”孟子烨疯了似的来回跑了几圈,“我孟子烨再次发誓,若是下辈子还能做人,打死不做法律人!”
谢秋失笑:“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很像奥利奥。”
孟子烨疯够了,恢复正常:“小秋秋,你暑假什么安排啊?”
“暂时还不清楚呢。”谢秋背着书包往前走,“要看贺司宴的复健进度。”
“要我说,你就得趁你老公现在能动一点,但还不是很能反抗,把他给……”孟子烨做了个手势,“那个了!”
谢秋:“……”
孟子烨挤眉弄眼道:“考虑一下嘛!”
“对不起,我还想多活几天。”谢秋无情地拒绝了,“走了,微信联系。”
他上了贺家的车,直奔医院而去。
等谢秋到了医院门口,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医院门口蹲守着不少狗仔,个个手持长-枪短-炮,就连医院对面的树上都长了人。
谢秋蹙了蹙眉,难道医院里来了哪个大明星?
等等,这些人不会是来蹲贺司宴的吧?
谢秋下了车,低着头快步走向医院大门。
结果有个狗仔眼尖地发现了他,大喊一声:“谢秋!那个是谢秋!”
谢秋:“?”
不是,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出名了?
但他来不及跑,其他狗仔听到声音,立即倾巢而动将他团团围住,话筒和摄像头都对准了他。
“请问你是来看贺司宴的吗?听说贺司宴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了,正在接受复健治疗,是真的吗?”
“一直有传闻说你跟贺总有婚约,但是贺总迟迟不愿意跟你结婚,请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医院看他的呢?”
谢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疯狂按下的快门闪得他眼睛疼,狗仔们推推搡搡,话筒都要戳进他的嘴里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两个彪形大汉冲进狗仔群里,将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扒拉开,强行开出一条道,护送他走进医院。
狗仔们被挡在门外,只能站在原地骂骂咧咧。
一直到进了电梯,谢秋还没缓过神来。
“谢少爷。”其中一个保镖开口道,“贺总在等您。”
谢秋看向他,发现他是之前守在电梯口的那个保镖,迟疑地问道:“那些狗仔……都是冲着贺总来的吗?”
“是的。”保镖回道,“他们已经在医院门口蹲守好几天了。”
谢秋点了点头,默默走出电梯,走向熟悉的病房。
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贺司宴,一身西装革履,帅得他精神一振。
“抱歉。”贺司宴开口就是道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医院,没有提前安排好。”
谢秋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大意了。”
他是没想到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竟然把他这种小角色的身份也扒出来了。
贺司宴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回家。”
“啊?”谢秋愣了一下,“你要出院了吗?”
贺司宴微一点头:“对。”
身后的方特助主动解释道:“医生评估过了,贺总身体恢复状况良好,可以回家进行后续的复健。”
谢秋应声:“好,我知道了。”
说到底医院是公众场合,没办法杜绝狗仔,但是贺家老宅就像一座城堡,外人根本没办法入侵。
很快,一行人进了电梯,电梯楼层不断往下跳跃。
“贺先生。”谢秋忽然想起什么,“门口有很多狗仔,你就这么出去,会不会……”
贺司宴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别担心。”
就只是一眼,不知为何,谢秋七上八下的心就沉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方特助将轮椅推了出去。
“谢秋。”贺司宴开口唤道,“麻烦你帮我推下轮椅,好吗?”
谢秋脚步一顿,几秒后,将背上的书包交给旁边的保镖,回身绕到轮椅后。
贺司宴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疾不徐地抚了一下他的手背。
谢秋抬眸直视前方,平静地推着男人往医院门口走。
医院大门打开的一刹那,蹲守在门外的所有狗仔都沸腾了。
长相精致的漂亮青年推着轮椅走出来,轮椅上的男人身着定制西装,脚上是锃亮的皮鞋。
男人面容苍白英俊,眼神沉而淡漠,尽管是坐着的,周身依旧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迫人气势,令人完全不敢逼视。
时隔八个多月,贺氏集团掌门人贺司宴终于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贺司宴微微侧眸,示意身旁的特助:“墨镜。”
方特助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副墨镜,递到他手里。
贺司宴接过墨镜,转手递给了身后的谢秋。
谢秋怔了一下,接过墨镜戴上:“谢谢。”
果不其然,医院门口的狗仔们躁动片刻后,到底还是抵不住头条的诱惑,顶着贺总摄人的气势一哄而上。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近身,身高体壮的黑衣保镖刷地一下上前,训练有素地组成一堵密不可分的人墙,将所有记者都拦在安全线外。
“贺总!贺总请问您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贺总!有传闻说您车祸后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不久前才苏醒过来,请问这是真的吗?”
“贺总!有可靠消息称贺氏集团目前正处于激烈内斗中,既然您现在已经醒来,能否透漏一下您接下来有哪些计划和动作呢?”
记者们举着话筒争先恐后地提问,快门声和闪光灯铺天盖地。
谢秋戴着墨镜,一脸冷酷地站在男人身后,默默在心里吐槽。
这些记者问的问题都太没水平了,直接告诉你们的计划,那还能叫计划吗?
贺司宴抬了抬手,沸反盈天的吵闹声瞬间小了下去。
记者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期待贺总会先回答哪家的提问。
万众瞩目之下,贺司宴开口道:“承蒙诸位关心,贺某人已无大碍。”
说罢,他轻轻拍了下搭在轮椅上的手。
谢秋会意,重新推起轮椅。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道高昂的男声:“贺总!坊间传闻你跟身后的谢家养子谢秋有婚约,那谢秋这次出现在医院,是否代表着你们即将订婚呢?”
谢秋握住轮椅的手紧了紧,正打算若无其事地朝前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婚约确有其事。”贺司宴嗓音低沉,语调平静,“至于订不订婚,何时订婚,要看他的意思。”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狗仔堆里投了一枚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谢秋也愣住了,不由看向身前的男人,但在他的视角里,无法看见对方的表情。
方特助主动站了出来,帮老板吸引火力:“各位记者,接下来的问题,将由我来代替贺总为大家解答。”
狗仔们自知无法在贺总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只好放弃,转而齐齐将话筒对准了方特助。
谢秋回过神来,在保镖的护送下,顺利将轮椅推到车前。
贺司宴冲身后的保镖招了招手:“结束后,查一下记者的相机。”
保镖:“贺总,要删除他们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吗?”
贺司宴低声交代道:“删掉他们在我下来之前拍的东西。”
谢秋这才反应过来,贺先生的意思是要删掉记者单独拍的他,小声道谢:“谢谢你,贺先生。”
贺司宴回道:“不用谢。”
司机拉开车门,并将一根拐杖递到贺司宴手边:“贺总。”
贺司宴接过拐杖,另一只手撑着轮椅起身。
谢秋本能地伸出手,想帮忙扶一把。
贺司宴看了他一眼,抬手揽住单薄的肩,借助他的力量上了车。
身后的狗仔见状,又是“咔嚓咔嚓”好一顿拍。
谢秋绕到车的另一边,动作麻利地坐进车内。
低调内敛的黑色宾利驶离医院门口,后面停着的几辆车紧跟其后。
谢秋透过后视镜,看见被远远抛在身后的狗仔们,终于松了口气。
他垂下眼睫,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车内很安静,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坐在身旁的人。
贺司宴上车后就闭上了眼眸,骨节分明的大手交握放在膝前,面色沉静如水。
谢秋心里有很多问题,比如刚才为什么要在记者面前说那句话,那句话又代表了什么意思,但看着男人眉宇间笼着淡淡的疲色,又不忍打扰。
他将胳膊肘撑在车窗上,闭上眼睛假寐,试图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抛开。
司机师傅开车很稳,坐在车里几乎感觉不到停顿和颠簸,靠了一会儿,谢秋就真睡着了。
好半晌后,贺司宴掀开了眼皮。
他转过脸,沉沉的目光落在精致如画的眉眼上。
许是连日的考试太耗费精力,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撞在车窗玻璃上,人也没醒过来。
贺司宴抬起手,手掌贴上软乎乎的脸颊,慢慢将那颗小脑袋往自己的方向带,枕到他的肩上。
微卷的发丝蹭在颈侧,带来一股痒意,那块皮肤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贺司宴垂眸,贴在脸颊上的手指轻而缓慢地往下滑动。
他记得这手感,柔软的,光滑的,指尖稍一用力便会陷进去,令人爱不释手。
这时,驾驶座的司机正好看了眼内后视镜,看见这一幕,面上神情难掩诧异。
贺司宴抬眸,眼神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
司机打了个激灵,慌忙收回窥探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继续开车。
车缓缓驶入贺家老宅子,停下时窗外己是暮色沉沉。
谢秋睡得正香,却听见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叫他。
他蹙了蹙眉,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
贺司宴低声问道:“醒了吗?”
下一瞬,谢秋猛地坐直了身体:“我睡着了?”
“嗯。”贺司宴应声,“回家再接着睡。”
谢秋看向男人的肩膀,发现黑色西装布料上有点可疑的亮晶晶的液体。
他立即伸手蹭了上去,试图毁灭证据。
贺司宴转脸看他,眼神里有一丝疑问。
谢秋干笑一声:“贺先生你的西装有点皱了,我帮你抚平一下。”
贺司宴的目光往下,落在红红的嘴唇上,提醒道:“擦擦唇角。”
谢秋下意识抬手抹了抹唇角,忽然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
贺司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收回视线:“走吧,回家。”
等候在车旁的司机迅速打开车门:“贺总,请下车。”
贺司宴撑着拐杖下了车,坐回轮椅上。
谢秋从另一边下车,双手握上轮椅,雪白的耳尖仍残留着红晕。
“哥!”贺景辰闻声匆匆赶来,“你终于回来了。”
贺司宴微一点头:“有事,耽误了片刻。”
贺景辰没问是什么事,跟谢秋示意道:“让我来推吧。”
谢秋正要让开位置,却听男人开口道:“让谢秋来吧。”
两人动作都顿了顿,谢秋重新推起轮椅:“好的,贺先生。”
贺景辰只好跟在两人身后,边走边说:“哥,大家都到了。”
贺司宴问道:“哪些人没来?”
贺景辰想了一下:“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三叔一家,听说他们一家人出去度假了。”
贺司宴语气很淡:“我回来了,三叔却去度假了,不巧得很。”
贺景辰冷笑一声:“要我说,恐怕是心里有鬼,所以才连夜飞去度假。”
“景辰。”贺司宴提醒道,“没有证据,不可乱猜测。”
贺景辰应声:“我知道了,哥。”
谢秋安静地听着,没插嘴兄弟二人之间的谈话。
他猜的没错,贺司宴的车祸果然不是意外,而男人心里对这件事应该也是有数的。
很快,谢秋推着轮椅进了家门。
“司宴!”苏婉蓉率先起身,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欢迎回家!”
贺司宴唤了一声:“妈,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哎!妈不辛苦!”苏婉蓉一高兴,眼底又泛起一层泪花,“只要能看到你恢复健康,妈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贺婧也迎了上来,“哎呀!大好的日子,嫂子你就别流眼泪了。”
“是,这么好的日子……”苏婉蓉擦去眼角的泪水,又拉起谢秋的手,“小秋,你才是这个家最辛苦的人。”
谢秋微微一笑:“我不辛苦。”
“行了,大家都别站在门口了。”贺婧张罗道,“进去再聊吧。”
苏婉蓉松开手,谢秋推起轮椅往里走。
“司宴。”贺峰站了起来,语气感慨道,“你终于康复归来了,这个家真是没有你一天都不行。”
“二哥,你这话说的。”贺婧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司宴不在集团时,我瞧你跟三哥不也混得挺风生水起?”
贺峰脸色微变,辩解道:“小婧,二哥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司宴不在时,如果没人顶起贺氏集团——”
“二叔。”贺司宴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在时,你为集团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只一句话,贺峰背后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贺家老中青三代人,最令人心生畏惧的人早已不是老爷子,而是面前这个年轻的贺氏集团掌门人。
贺司宴并非那种喜怒无常的人,恰恰相反,一般人很难判断出他的喜怒。从未有人见过他勃然大怒的样子,但只有领教过他手段的人,才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司、司宴……”贺峰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其实有些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贺司宴淡淡回道:“二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气氛不对,贺子杰连忙给自己父亲解围:“堂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时贺家发生了好多事!”
贺司宴看向他:“是吗?”
其他人都趁机凑了上来,纷纷表达自己的关心。
不过谢秋发现,贺司宴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一样,一视同仁地不冷不淡。
没过多久,管家上来通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在苏婉蓉的示意下,谢秋将轮椅推到了主位上。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手腕被捉住了。
“你也坐吧。”贺司宴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征询道,“坐我旁边,好吗?”
谢秋和男人对视了几秒,妥协道:“好吧,我坐这里。”
按理说贺家家主坐在主位上,两个次主位应该是贺夫人和贺二少的,怎么说也轮不到他。
但既然贺司宴开口了,自己也不好当众拂他的面子。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谢秋的眼神都变了。
用餐时,贺司宴一直在照顾身旁的人,自己倒是没吃上几口。
谢秋埋头吃了会儿,忽觉有点过意不去,也给他夹了块糖醋排骨。
贺景辰眉头一皱:“我哥——”
贺司宴看了他一眼,夹起碗里的排骨,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谢秋受到鼓励,又往碗里夹了一块:“多吃点,我也觉得很好吃。”
贺景辰:“……”
苏婉蓉瞧着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样子,眼里的惊讶转变成了欣慰,举起手里的高脚杯:“来,我们共同举杯,庆祝司宴平安回家。”
所有人一起举杯,谢秋也跟着碰杯,但只浅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
用完晚餐后,贺司宴提出先回房休息。
“快去吧,司宴。”苏婉蓉柔声说道,“今天出院来回折腾,你肯定累坏了,快回房好好休息。”
贺司宴扫了眼众人:“各位,请随意。”
谢秋自觉地推起轮椅,走向电梯。
他给自己的身份准确定了位,今天他就是贺先生的专属轮椅推手。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谢秋推着男人去向他的房间,进门后发现里面的布局全变了,连床单也从白色换成了黑色。
他猜应该是在贺司宴住院的这段时间里,苏婉蓉提前还原了房间原先的陈设。
谢秋将轮椅推到床边:“贺先生,需要我扶你到床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