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战神掳走后by清麓

作者:清麓  录入:09-20

车夫所言的确不假,马车从人身旁疾驰而过,刘枝吓得一个后退摔倒在台阶上,兴许惊吓过度便见了红。
“吵什么吵!”嚣张霸道的声音随着车帘掀起传出。
里面坐着个锦衣华服,二十来岁的男子,他垂眼发现躺在血泊中的刘枝,嫌恶地抬起袖子挡住口鼻,斥道:“妈的晦气,还不赶紧走!”
车帘被他重重一甩,人重新坐了进去。
车夫神色僵硬,不知该如何办,人群围着他们不让开,他没法儿走啊。
“少……少爷,他们围在这儿堵着路,咱们走不了。”车夫唯唯诺诺汇报。
“一群贱民,不就是想讹钱吗。”车厢里传出男人傲慢的话语,旋即几块银子自车窗扔出,滚落到刘枝身边。
有人骂他草菅人命,有人骂他王八蛋,但不妨碍他们争先恐后捡银子。
若非村长和霍琚赶到,同几个好心人将刘枝抬到一边,刘枝怕是要被踩死。
几个好心人帮忙把刘枝送进医馆,霍琚腿脚不便留下来守着,村长赶牛车回去叫刘枝家里人过来。
村长离开前听大夫说孩子多半保不住,他们尽量保大人孩子平安。
这会儿无法给曹老太准确回复,嘴唇嗫嚅半晌回了句:“情况不太好。”
曹老太骤然被抽走力气跪倒在地,几秒怔忡过后开始哭天抢地,“天杀的,我的大孙子诶!我好好的大孙子怎么就没了!?刘枝那个不中用的连孩子都保不住,如何对得起曹家列祖列宗啊!”
凌息听得直皱眉,这人不仅不关心孕夫的情况,反倒怪罪起孕夫,该骂的难道不是那个纨绔少爷吗?好清奇的脑回路。
“没确定,大夫只说情况不太好,孩子不一定没了,你们家快喊个人跟我上城里吧,再晚点城门就要关了。”村长催促道。
“不一定?”曹老太止住哭声,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往里去,边走边喊:“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去看看咱们大孙子怎么样了。”
随即里面又是一阵哭爹喊娘,好半晌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儿才出来,手里握着一个布袋子,曹老太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防贼似的盯着村长和凌息。
村长听不到,凌息却是听到了。
她说:“若是大夫说孩子还有救,你就给他治,若是救不回来,随便给他买两副药把人弄回来就行了,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吃药。”
曹老头儿表情严肃地颔首,明显非常赞成自己老婆子的话。
好歹毒的老俩口。
凌息眼神渐渐冷下来,转头道:“村长,我去接霍哥回来。”

第28章
凌息突然记起柳大夫要的草药,总归要去趟县城不如一并办了,“村长,你们先走一步,我马上追上去。”
“你两条腿咋跑得过四条腿的啊!”村长想叫住凌息,凌息却连背影都没留给他,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嘶,这哥儿的腿脚好利索。”饶是见多识广的村长也被凌息跑步的速度惊了一跳,指不定真能跑过四条腿的。
果不其然,村长拉着曹老头儿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突如其来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没待两人回头,只觉牛车往下微微一沉,曹老头儿身边多了个人。
“哎哟!”曹老头儿被鬼魅般出现的凌息吓得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身体朝远离凌息的方向歪去。
村长回头也被凌息惊得不轻,“你咋上来的?”
凌息坦然回答:“跳上来的。”
村长瞅了眼脸色煞白的曹老头儿,还好没厥过去,默默转过头继续驾车。
不愧是能和狼王沟通的人,身上有点特殊能力貌似也正常。
就是不知这样厉害一个人留在村子里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
凌息从怀里掏出一颗脆桃啃得吭哧吭哧响,身旁的曹老头儿还在大喘气。
他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在。
轻轻唬一下就怕成这副模样,还敢做亏心事,也不怕半夜鬼敲门直接吓去阎王殿。
伴随凌息咀嚼水果的声音,三人趁着天色未暗堪堪抵达县城。
说来也巧合,刘枝正躺在扬春堂,给他看诊的是柳大夫的外祖父,秦大夫。
“你来作何?”霍琚瞧见凌息迈步进门,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
因着村长还在,他自然得拿出刚才的说辞:“接你回家。”
霍琚心口骤然像被鼓槌重重敲击,霎时没能言语。
“我的大孙子!我的大孙子没了!?”内堂猛地传来曹老头儿撕心裂肺地哭喊。
秦大夫见多了情绪激动的家属,刚要开口宽慰两句,就见曹老头儿陡然转身朝昏迷中的刘枝扑上去,“你个没用的废物!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曹家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曹老头儿年老体衰,但好歹是个汉子,一拳头砸中刘枝心口,直把刘枝给疼醒了,接着开始剧烈咳嗽,呼吸不上来。
秦大夫脸色抖变,他注重养生每天忙忙碌碌,身体可比成日躺床上睡大觉的懒货强上不少,一把推开曹老头儿,冲学徒吼道:“快拿银针!”
学徒立即从惊慌中回神,匆匆为秦大夫递上银针,又叫来医馆的人把曹老头儿请出去。
曹老头儿被秦大夫推倒在地,整个人有点懵,秦大夫头发花白,瞧着比他年长,居然能一把将他推倒。
“发生什么事了?病人可是不好了?”村长听到里面的大动静,又见曹老头儿被人架着出来,焦急询问药童。
药童愤愤瞪了眼曹老头儿,“你们问他吧。”
说完重回内堂去给秦大夫打下手。
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曹老头儿,曹老头儿倏然心虚,转念一想又不觉自己有任何问题,开始骂骂咧咧:“啥破医馆,大夫竟然动手打人!随便他们给那不中用的废物治,总归我老曹家不会给钱。”
村长听得直皱眉,气得手指哆嗦,“好你个曹富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能干出这等不要脸之事!”
“刘枝在你家当牛做马,如今出了意外伤了身子,你半点不心疼就算了,竟然还想赖账,我告诉你有我霍忠全在,没可能!”
曹老头儿被村长指着鼻子骂,周围等候治病的百姓闻言对他指指点点,顿时灭了他方才嚣张的气焰,哪敢吱声。
今儿这事就该让老婆子来,他哪是村长的对手。
凌息把草药交给柳大夫换了银钱出来,外面气氛凝滞,结了冰霜似的,村长神情冷肃地站在一旁,曹老头儿缩着脖子活像刚被缉捕的罪犯,霍琚事不关己地坐在那儿,看不出内心活动。
“病人醒了,可以进去看看。”药童走出来告知几人。
曹老头儿在村长的目光胁迫下进去,村长紧随其后,“注意点别乱说话。”
“好好好。”曹老头儿肩膀抖了抖,小鸡啄米般点头。
看来村长是有点威信在的。
凌息走到霍琚身旁坐下,从怀里掏出银子,眉目舒朗,“赚了二两银子。”
霍琚垂首瞅了瞅他的手心,“哪儿来的?”
“我摘的草药里有一种比较稀罕,恰好医馆最近急着要,价格便给的高了些。”凌息打开腰间挎包,里面残留着几株压坏的草药。
“喏。”凌息拿出递给霍琚看。
霍琚接过仔细观察,放到鼻子前嗅闻,眉心拢了拢,“这草药有解毒功效。”
“你认识?”凌息好奇询问。
霍琚颔首,“从前打仗死伤者众多,军医忙不过来,将士们会互相帮忙上药,我随军医学过一些浅显的医术。”
“你挺厉害。”凌息非常理解霍琚的行为,他以前出任务时常遇上不方便就医的情况,为了保命最好是自己学点东西。
霍琚觑了他一下,不咸不淡回应:“你也是。”
他可没忘记凌息一手优秀的缝合技术。
不过扬春堂为何会突然需要那么多解毒用的草药,结合之前急匆匆找来的宁王的人。
莫非宁王重要的人,或者宁王本人中毒了?
霍琚压低眉宇陷入深思,若是这般,那派遣官兵四处寻人的有没可能不是宁王?
宁王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四下搜寻人。
“外公,这位便是我和您提过的霍大哥,这位是凌息哥。”柳仲思搀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过来。
一级专家来了!
凌息立马站起身同人问好,“秦大夫您请坐。”
秦大夫和善地打量一番凌息,抬抬手叫他坐下,“不必客气,事情我都听仲思提过了,外孙顽皮但心性不坏,二位别介怀。”
霍琚朝秦大夫颔首招呼,“柳大夫赤子之心实属难得,我们自不会介意,往后霍某的腿还得劳烦二位费心,在此先谢过。”
他们仨讲的本地话,凌息一个初学者压根儿听不懂如此高级的句式,只能在旁边傻笑,假装自己很懂的样子。
秦大夫请了霍琚进内堂,让人躺下做检查。
“咦?”秦大夫发出讶异声,“你这腿我看过。”
秦大夫仔细观察霍琚的脸,再检查腿上的伤,“应当是你没错。”
霍琚闻言回忆起自己头天回来,曾被送到医馆,那会儿他陷入昏迷毫不知情,是他清醒后听赵秀娟抱怨,消失十年,一现身就进医馆花钱,当真是个赔钱货。
“我那时昏迷着,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你这般高大的身形在当地也算独一份,何况还有你这腿伤,寻常人可伤不了这么重。”秦大夫检查完收回工具。
“之前你家里人说不治了,现今怎生又愿意治了?”秦大夫打量霍琚二人衣着打扮,不像是发财了。
村户人家拿不出那么多银钱,迫于无奈放弃很现实,也很常见,秦大夫真有几分好奇是什么让霍琚转变了念头。
霍琚听出对方前半句的家里人指的是赵秀娟,他毫不意外赵秀娟的选择,毕竟从小到大他没喝过几副药,一是他鲜少生病,二是他病了赵秀娟会视而不见,或者跟他说是小病忍忍就好,用不着吃药,是药三分毒,宛如为了他好。
真正的家人漠视他的苦难,而认识不久的少年却笃定地选择为他治腿,哪怕痊愈的希望渺茫,其间不乏凌息答应过他为他治伤的成分,但霍琚不是瞎子,他看得出凌息有几分真心。
“没什么,换了个家人。”霍琚面不改色答道。
屋子里蓦地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几人才反应过来,霍琚刚刚在同他们玩笑。
以前的家人不肯给他治病,换一个愿意治的就好。
柳仲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
在柳仲思魔音贯耳的笑声中,凌息仍在为霍琚口中“家中”二人隐隐心颤。
十八年的人生没有人告诉他家人是什么,家人有什么用处,莫名其妙穿越到人生地不熟的村子里,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有了家人。
凌息的脑子忽然不太够用,在他的观念里,他的同事同学似乎把一起度过热潮期的人叫“炮-友”、“床-伴”、“情人”,唯独没有家人。
有一起睡过觉的家人吗?
霍琚并不知晓自己随口一句话,使凌息大脑逻辑混乱,一直到秦大夫给他检查完伤势,凌息仍未理清楚关系。
“仲思的药方你继续吃着,先把身子温养好,我会同仲思师父写信探讨该如何治疗你的腿疾。”秦大夫顿了顿,复又叮嘱:“你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不错,虽不必再禁房事三月,但两月需得有。”
霍琚耳朵根涌上血色,昔日里英勇杀敌的将军,这会儿活像个被夫子训导的小娃,乖乖点头答应。
秦大夫抬眸望了眼凌息,“这孩子生得好,你们年期气盛老夫能理解,不过还是得以身体为重。”
他朝凌息伸手,凌息呆愣愣递上手,干嘛?自己又没病。
秦大夫捋捋胡须挑了挑眉,忍俊不禁,“老夫行医数十载,罕见脉象如此强劲有力之人。”
换句话说,凌息壮得像头牛。
凌息摸摸后脑勺笑了笑,“我身体好。”
秦大夫觉察凌息跟自家外孙一样性子直,没啥弯弯肠子,不禁心生喜爱,多了丝长辈的关心,“你现今年轻身体好,但身为男子若不仔细将养,往后老了可有苦头吃。”
凌息诧异秦大夫居然认出他男子的身份,这还是他穿来后头一个没把他认作哥儿的人。
霍琚却更在意秦大夫话中深意,男子不若女子哥儿,身体本就不便于承-欢,他曾在军中听闻,有好南风者,惯去南风馆寻小倌儿,那些小倌儿年纪尤为小,十八便算上年纪了,他们自幼做着皮-肉买卖,长大后也逃不开,待老了便会患上些见不得人的毛病。
具体是何种毛病,霍琚不晓得,但他希望凌息健健康康。
“秦大夫,可有什么法子?”霍琚常年波澜不惊的语调难得显出丝急迫。
秦大夫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二人迥异的反应,爱怜地对着凌息感叹:“真是个傻孩子,幸亏没遇上个负心郎。”
凌息挠挠头,不明白秦大夫在说啥。
“法子自是有,只是价格不便宜。”秦大夫倒也不卖关子,“这方子是祖上特意为宫中贵人研制的,有钱也买不到。”
霍琚眉头拢得更紧,若换作几个月前,他哪用为银钱之事操心,如今真是没钱举步维艰。
凌息看看霍琚,又看看秦大夫,由衷道:“秦大夫,您这样好像忽悠钱的江湖术士哦。”
秦大夫吹胡子瞪眼,他眼睛就是毒,凌息果然和他大外孙像得很,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气人!

第29章
凌息的热潮过去不久没啥需要担心的,加上霍琚近来需要静养,对于秦大夫口中的宫中秘方需求并不太急切。
他们尚有时间筹钱。
即使霍琚同凌息翻译过秦大夫的意思,凌息也没放心上,他们新人类哪是区区普通人类能玩坏的。
然而霍琚根本不清楚其中内情,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凌息一向对自身的事粗枝大叶,连野猪都不怕,何况这点小事。
思索一番后霍琚决定找点活计做,挣钱给凌息买温养的方子,他没将此事告知凌息,担心对方阻止。
他们这边前脚完事,后脚曹老头儿就不情不愿地出来了,身面跟着刘枝和村长,药童帮忙搀扶着面无血色的刘枝。
刘枝两眼僵直麻木,脚步虚浮,看样子仍沉浸在失去孩子的伤痛中无法抽离。
曹老头儿几乎被村长胁迫着掏钱,一听十二两银子,当场叫唤起来:“啥!?十二两银子!你们医馆讹钱呐!”
伙计好声好气跟他解释:“客官,这位夫郎的情况着实凶险,花费了好些珍贵药材。”
他停顿半秒,讪笑着注视曹老头儿:“况且,您那一拳头力气实在不小,人差点没了,亏得我们秦大夫紧急施针才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我们秦大夫出针便是五两银子。”
曹老头儿险些晕厥,因为他一拳头,整整多出五两银子,救什么救,不如让刘枝死了算了。
“我又没让他施针!”曹老头儿死活不愿意认账。
伙计见他打算赖账,冷下脸提醒:“客官,人若是没救回来,您可算是杀人了。”
曹老头儿喉头一哽,干树皮似的脸血色退尽,“我……我……谁让他肚子不争气,连个孩子都留不住。”
他嘟嘟囔囔,梗着脖子试图狡辩,后背猛地被村长一推,“曹富仁,再磨叽天黑了,出不去城你请大伙儿住客栈啊?”
曹富仁闻言那还得了,赶紧掏腰包,极为不情愿地把银钱数给伙计。
“你把人扶上车。”村长扬了扬下巴。
曹富仁瞪圆眼睛,“不行,我不扶。”
村长肃着张脸,“你是他公爹你不扶谁扶?”
曹富仁往旁边躲,谁要扶那晦气玩意儿,狡辩道:“那我也是个汉子,不合礼数。”
余光瞥到凌息,他立马指着人说:“那个小夫郎,你快去扶,这儿你最合适。”
莫名其妙被指中,凌息充耳不闻,要是哪天他身份曝光,更不合适。
曹富仁哪料一个小夫郎居然敢下他面子,立刻要拿出他身为长辈的架势耍威风,嘴巴张了张猝不及防对上凌息身边高大男人的眼睛,浑身一哆嗦,大脑一片空白。
村长恨不得冲上去踢曹富仁一脚,“你过不过来?”
曹富仁环顾一圈,谁也惹不起,最终认怂地过去扶刘枝。
自从出了医馆,刘枝犹如行尸走肉,谁同他讲话他都不搭理,回了村子,曹老太正在屋门口张望,瞧见刘枝的第一眼就往他肚子看。
空气骤然安静一秒,旋即响起曹老太哭天抢地的声音,“我的大孙子!我的大孙子!你还我大孙子!你个不中用的东西!”
曹老太情绪激动地冲过来拍打刘枝,刘枝一动不动任由她打骂,像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凌息一把扯开曹老太,曹老太一屁股墩坐地上,竟顺势打起滚,扯着嗓子喊:“没天理了,打人了!”
这种不要脸的泼妇凌息在末世见过许多,压根儿不为所动,你越给她脸她越不要脸。
无人看清凌息的动作,一道寒芒陡然射向曹老太,曹老太只觉脸侧一凉,脸皮传来刺痛,余光窥见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在她脸边,几乎贴着她脸皮,寒意股股涌上心头,全身血液逆流,手脚僵直,连呼吸都忘了。
差点,就差一点点,刀尖插进的就不是泥土,而是她的脸。
这个认知再次令曹老太胆寒,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曹老头儿惊惧万分,一屁股坐到地上,抖的跟筛糠似的。
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骤然鸦雀无声,往后哪个还敢惹这夫郎,人家唰唰给你一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村长回过神叫来人群中一个婶子,让人帮忙把刘枝扶进屋,挥挥手把人驱散,末了才对凌息说:“大家乡里乡亲的,别总是打打杀杀,对你名声也不好。”
凌息捡起地上的匕首,用衣袍擦了擦污迹,塞回霍琚腰间,“好的村长。”
村长松了口气,希望是真的答应才好。
村长赶着累了一天的牛回家,凌息和霍琚回竹屋,顺路先瞧一眼今天修房子的进度。
“你何时知晓我腰间有把匕首?”霍琚意识到自己在凌息面前似乎什么也没藏住。
凌息弯腰摘下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晃,“一旦可能发生危险,你会下意识摸向腰侧。”
这么细微的动作被察觉到,霍琚对凌息又多了几分势均力敌的欣赏,“看来我得改改了。”
凌息不置可否。
宅基地很近,两人没几步路就走到了。
月亮当空,帮工的村民已经各回各家,他俩借着月光查看施工进度。
“哇塞,他们速度好快。”凌息离开前还在砍树,这会儿居然已经有了房屋的雏形。
莫非这就是华国的基建基因吗,从古至今不曾改变。
“简单地起三间房,用不了多长时间。”霍琚参军前帮村里人搭建过房子,他十几岁已然有了村中寻常汉子的身形,基本没人会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你也会修房子?”凌息从他话中听出潜台词。
霍琚颔首,“以后赚到钱,我亲自盖间青砖瓦房。”
凌息挑了挑眉,“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在末世凌息执行任务时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也曾在深林里搭建过庇护所,但没仔细研究过房屋构造,让他手搓间房子出来,他只能抱拳告辞。
回去的路上凌息小声告诉霍琚,曹老太同曹老头儿嘱咐的话,“他们家全靠刘阿叔支撑,竟然半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霍琚毫不意外,甚至习以为常,“你见过地主心疼自家长工的吗?”
“可刘阿叔是他们儿子的夫郎呀。”凌息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花,类似的事情他见过,但不会让他的心因此麻木。
“他们一开始就没把刘阿叔当做家人,自然不会心疼他。”霍琚曾经是另一个刘阿叔,他小小年纪便在家当牛做马,苦活儿累活儿他全做,吃肉吃糖没他的份儿。
为了弟弟妹妹,他从未叫过一声苦,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重回故里,经历种种他彻底明白,那个家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更遑论他的付出与辛劳。
身旁的少年沉默不语,霍琚偏头询问:“你想帮刘阿叔?”
出乎意料的,凌息既没赞同也没反驳,而是说:“只有刘阿叔自己能帮自己。”
他当然能帮刘阿叔摆脱泥沼,可刘阿叔自己愿意吗?指不定人家觉得泥沼里挺好,你跑来多管什么闲事,如今的局面并非一朝一夕形成,刘阿叔想要改变,第一步须得觉醒自己是个人,不是任人打骂差使的牲畜。
霍琚黑眸中难掩欣赏,凌息比他想象中通透。
次日一早山下便开始忙活,由于昨天中午的肉菜,大家伙儿都攒足了劲儿干活,怎么着也要对得起人家出的菜钱不是。
凌息压根儿没费几个铜版,野味儿是狼群给他猎来的,要不是凌息拒绝仅要一只,它们能给他猎一堆。
昨天霍琚请扬春堂的伙计帮忙买了些杂粮、杂面一类食物,给了对方几文钱跑腿费,伙计乐不可支半点没有不情愿。
同村里婶子换的杂面吃完就能直接用自家的,不必再麻烦旁人。
“刘枝的孩子掉了,你晓得不?”
“早听我婆娘说了,她还去看了刘枝,人呆呆的,同他说话也不搭理,跟失了魂儿一般。”
“哎,真可怜,曹老二好不容易能留个后,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常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男人多的地方闲言碎语也不少。
凌息被两个婶子拉过去问细节,听凌息说曹富仁不愿意给医药费,又打了昏迷中的刘枝,差点害人一命呜呼,纷纷咋舌,大骂曹家不是东西。
事情闹得如此大,刘枝的娘家却静悄悄,丝毫没有要上曹家为自家哥儿撑腰的意思。
于是近段日子刘枝成了村民们口中最可怜的人。
就在所有人以为曹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多少会对刘枝好点时,曹家老俩口竟然把人赶了出去!
这事儿还是从刘枝娘家人口中传出来的,被赶出家门的刘枝无处可去,不得已回了娘家,刘家人把他当累赘,匆匆忙忙嫁他两次,哪会收留他,连顿饭都没留人吃就叫人滚回曹家,让他给曹家磕头认错。
尚未从失去孩子的打击中缓冲过来的刘枝,先后遭遇谩骂嫌弃,抱着一个扁扁的包袱游魂般在村中飘荡。
他流了那么多血,身体本就虚弱,头顶毒辣的日头令他头晕眼花,他恍惚中看见软乎乎的小手在朝他挥手,糯糯的童音轻轻唤他:“阿爹。”
刘枝的眼泪陡然决堤,跌跌撞撞朝着河边走去。
“阿爹来了,阿爹在这儿。”
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诡异地绽开笑容,双脚毫不犹豫地踏进了河里,不似寻死,更像是找到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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