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僵着脸,语气缓和了不少:“你看你,学习成绩这么好,怎么还学会惹事了!”
“他没惹事,”高凡说:“老师,真不关林逾白的事,你放他走吧。”
“去去去,”李主任不让她说话:“去旁边站着去,等你爸过来收拾你。”
高凡腮帮子一鼓,满脸不服气地到旁边面壁去了。
她是替同学出头,又没做错事,就算高主任骂她她也认了。
“给。”
池野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不知道为什么,许喆总感觉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他伸手接过池野递来的水,大口大口地喝着,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整张脸都紧绷绷的。
池野在他旁边坐下,笑着问:“第一次打架吧,感觉怎么样?”
许喆心里想的是,他刚刚果然笑了……
他哑着嗓子说:“发泄出来以后,感觉好多了。”
从早上到现在,他心头一直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让他很难受,现在终于吐出来了。
池野笑眯眯地看着他。
许喆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有些抱歉地说:“连累了你的朋友。”
高凡和林逾白,包括在走廊上闹事闹得最厉害的那几个同学,全都被高三年纪的李主任抓走了。
李主任很生气,放了话,要让他们各自的班主任来领人。
余老师还好说,她脾气向来很温柔。
高凡他们班的班主任今天不值班,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大晚上的被李主任一通电话叫到学校,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给高主任打了电话告状。
高主任夫妇都来了学校。
许喆很内疚:“都是因为我。”
池野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多想。
许喆瑟缩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大家都说我恶心,你……”
你难道不会这么觉得吗?
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碰我?
他看向池野,眼底的绝望和自卑太过浓郁,几乎化成了实质。
池野目光温和地回望着他,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各位大人可以给我们38线一些美味海星吗 (阴暗地爬走)
学科竞赛的成绩出来后进入公示期,所有人的成绩全网可查。
跟去年一样,赵云祈今年又拿了个大满贯,全科冠军,证书送到学校的时候,他班主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池野只报了数学,这次的数学卷子不难,加上池野总共有三名同学拿了满分,另外两个分别是一中和实验的学生,三人并列第一。
林逾白报名参加竞赛更多的是因为赌气,不过他确实很争气,除开没有报名的数学以外,其余几科都稳在前三之列。
周南南正常发挥,化学差一分得满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孙凯扬稍微差些,不过也拿了第五名。
高主任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市里送来的证书,忍不住嘚瑟起来:“去年老李他们带高二的时候,有这么多证书吗?”
王副主任说:“没有。”
他们二人虽然喜欢窝里斗,但是上升到年级矛盾时,便会一致对外。
高主任拿出手机拍照:“快,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再发到群里去,让校长和老李他们看看。”
王副主任帮忙把证书打开,露出学生的证件照和名字,摆着摆着忽然开始叹气:“要是王朔也这么争气就好了,那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对游戏比对着我这个小叔还亲。”
“不关游戏的事儿,”高主任说:“跟孩子天赋也有关系,你看池野,前段时间又是迟到又是早退的,该考第一还是考第一。”
“我们家高凡学习也不好,”高主任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道:“你别给王朔太大压力了。”
“是是,道理我都懂。”
王主任脸上还带着许喆妈妈挠出来的印子,特别头疼地说:“这不是我哥我嫂子那边逼得紧嘛,当初王朔要去一中念书的,是我打了包票说能好好照顾孩子学习,才把他弄到咱们学校里来的……”
平心而论,人家王朔的学习成绩真的不差,他家长非要拿他跟第一第二比,这就没办法了。
高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年级第六也不错,要不是林逾白转到我们学校来,王朔就是第五了。”
高主任在高二年级组的微信群里下了通知,让各班班主任派学生过来领证书。
周南南拿了一等奖的证书,并不是很开心。
高主任一脸慈祥地看着她,“怎么了?”
周南南有些失望地说:“我太粗心了,居然没拿到满分。”
孙凯扬打开自己的证书看了一眼,闻言忍不住道:“过分了啊南姐,你让我这个第五名情何以堪。”
周南南抿嘴一笑,说:“你总成绩比我好呀,我连年级前一百都挤不进去。”
说来也怪,周南南化学成绩特别好,其他科目却很一般,属于偏科非常严重的那一类学生。
高主任曾经因为学习成绩的事情找她谈过几次话,周南南说,她只对化学感兴趣。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见孙凯扬还在纠结他的第五名,周南南对他说:“我看你也蛮喜欢化学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补课。王老师按课时收费,多一个人的话学费能省一半呢。”
孙凯扬挺感兴趣地问:“哪个王老师?”
“你肯定知道他,王伟,金牌教师,之前在一中任教,后面被实验挖走了。”说起自己的补课老师,周南南满脸骄傲。
“王伟,”孙凯扬说:“我在网上看过他的公开课,很不错。”
周南南补充道:“赵云祈也在他那里补习过,王老师说,赵云祈从初三开始就在他那里上课。”
“我也想去,”孙凯扬一脸向往:“南姐,你帮我跟王老师说一下吧,我这周末陪你一起过去行吗。”
周南南点点头:“可以啊。”
王老师教课教的好,收费也高,并且补课的时间已经排满了。
周南南邀请孙凯扬一起去上课,相当于把自己的一对一小课变成了二对一,孙凯扬感激地不得了,“南姐,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周南南说:“正好我也想找个人跟我分摊一下课时费。”
省下来的课时费都够她寒假报个冬令营了。
“这有什么,”孙凯扬家里是干医疗器械的,父母很舍得在他身上花钱,平时穿的球鞋都要大几千,压根没把补习费当回事儿:“我连你那份一起出了都行。”
“那倒不用,”周南南浅浅地笑了一下:“那我今晚回去给王老师打电话,和他说一下这件事。”
孙凯扬喜不自胜,一回到教室就把这件喜事分享给了自己的好兄弟。
「老孙」池野,我要去王伟老师那里补课了!「池野」?
「池野」哪个王伟,是我想的那个吗
「老孙」周南南在他那里上课,愿意让我加塞,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孙」那可是王伟啊,去年咱们俩一起看的那个公开课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王伟
「老孙」赵云祈也在王老师那里上过课,我就说他化学怎么那么好
「老孙」我要是早点去王老师那里上课,说不定我也能考满分「池野」恭喜孙凯扬笑着退出池野的聊天框,正准备给自己的学科竞赛证书拍张照片发朋友,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这节课是自习,老师早就布置好了作业,大家都在写卷子,还有小部分不自觉的同学在交头接耳。
孙凯扬在班里环视一周,发现少了几个人。
他皱了皱眉,收起手机,问纪律委员:“刘振辉呢?”
纪委说:“去厕所了。”
他冲着孙凯扬解释:“你前脚刚被班主任叫走,他们就说要去厕所,我想着他们在班里也是影响大家做作业,就由他们去了。”的确如此,刘振辉他们几个在班里除了违反纪律之外不干别的,不如让他们去厕所,这样的话坐在他们周围的同学好歹可以安安静静的写卷子。
孙凯扬刚要点头,余光忽然瞥到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
那是他和林逾白搬来的新桌子,桌面的一半摆放着班里同学的水杯,另一半放着许喆的试卷和课本,桌子后面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许喆呢?”
“啊,”纪委朝着最后一排看过去,“我靠,我没注意啊。”
许喆坐在最后一排靠着门的位置,班里的后门又开着,要是想偷偷溜出去简直不要太简单。
孙凯扬走过去问许喆的前桌:“许喆什么时候出去的。”
前桌从卷子上抬起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做题,没听到身后有声音。”
说着还转头看了一眼。
许喆的卷子才做了不到一半,水笔放在卷子上,盖子都没扣。
纪委猜测道:“他是不是想去厕所,然后不好意思跟我说,所以才……”
孙凯扬沉着脸,拿起许喆的水笔看了一眼,在卷子上轻点了一下。
卷子与笔尖接触的地方干干净净。
这说明笔尖的墨水已经干了,许喆不像是刚出去的样子。
身为纪律委员,看纪律把学生看丢一个,纪委摸摸鼻子,讪讪道:“那……我去厕所看看。”
许喆现在对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挺抵触的,去厕所都不肯告诉纪委一声,孙凯扬哪能让纪委去找人。
“你在班里盯纪律吧,”孙凯扬叹了口气:“我去。”
林逾白和池野一前一后从高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前者手里拿着一沓证书,这些崭新的证书叠放在一起,散发出好闻的油墨味。
池野把自己的那份递给林逾白:“你先回教室吧,我去洗手间洗个手。”
他的钢笔在地上跌了一下,笔尖漏墨,手指上沾了一点墨水,正好去洗手间洗掉。
林逾白接过证书,看了一眼他的手指,池野的食指和中指上都沾了墨水,“你自己可以洗掉吗?”
“不知道,”池野笑笑,“我试试。”
林逾白抱着证书说:“我和你一起去。”
只是洗一下手,又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好,”池野说:“那你要小心一点,不要把证书沾到水。”
到了洗手间门口,他把自己的证书抽出来,放到了那一沓证书的最下面,“把我的垫在下面,然后放到台面上,这样你的证书就不会……”
“不用。”
林逾白走到洗手间门口,将手里的证书翻了个面,把自己的证书朝下,随手放在了门外的垃圾桶上。
池野:“……”
他说:“老孙要是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证书,肯定会生气的。”
林逾白没有接话。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刚要走进去,脚步忽然一顿。
池野跟在他后门,洗手间的门被挡住,池野也被迫停下脚步,视线越过林逾白的肩膀,往洗手间里看去。
洗手间到处都是水,隔间里的垃圾桶翻倒在地,地面上满是浸满了水的纸团。
隔间门都几乎都是半敞开的状态,只有右手边第二扇紧紧闭着,里面时不时传出细细的呜咽声。
还好现在是下午,如果换做晚上,眼前这一幕说不定能把人吓个半死。
池野手指上有墨水,为了不蹭到林逾白的衣服上,只能屈起手指,用指节抵住林逾白的腰,把他稍微往旁边推了推。
他踏进一片狼藉的洗手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渍和纸团,轻声说:“我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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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还我一个公道
许喆整个人都在发抖,牙齿撞在一起发出战战的声音。他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手臂上身上甚至于脸上全是脚印,校服上带着大片水渍,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腥臊味。好疼,他想。
他们扒了他的裤子拍照,许喆反抗,被一脚踹翻在地上,随后是拳打脚踢,到了后面,不知道是谁解开了裤子,冲着他撒起了尿。
他明明反抗了,可是却被打得更惨了。
他还抢走了他的饭卡,刘振辉说,要是不想让他的照片传的满天飞,就把嘴闭牢,不许把今天的事告诉老师,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刘振辉临走前说,“明天晚上拿二十,不,拿五十块钱过来,不然你就等着瞧吧。”
说完,他们一行人勾肩搭背,嬉笑着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手机,翻看着他们拍下的照片。
“妈的,真瘦,真恶心。”
“恶心你还看?回头发我一份,我手机里也要存着,咱们一人留一份。”
“我还没玩够呢,要不是张勉在他身上撒了尿,我……”
交谈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许喆从地上爬起来,躲进了最近的隔间里。
被尿水浸湿的裤子紧贴着他的皮肤,湿冷的触感顺着毛孔钻进皮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许喆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脏了,他抱着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撑不住了,喉间溢出微弱的哭声。
害怕刘振辉他们听到声音折返回来,他连哭泣的时候都是压抑的。
泪水糊了满脸,鼻涕水爬过嘴唇,滴滴答答地落在校服外套上。
洗手间里发生过什么显而易见,池野从门口一路走过来,甚至在地板上看到了淡黄色的水渍。
他慢慢靠近隔间,站在外面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直到断断续续的哭声停止,才抬手敲敲隔间的门。
“还好吗?”他问。
里面没有声音。
池野说:“你不想出来也没有关系,请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帮助。”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林逾白皱着眉走过来。
他在门上推了一下,隔断的门纹丝不动,林逾白说:“开门,不然我踹门了。”
池野在他手腕上拉了一把。
林逾白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对着门道:“开门,出来,解决问题,不要逃避。”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白,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但是有些时候,这种方式并不是适用于所有人。
池野叹了口气,他刚想说些什么,又有人从外面冲进来了。
孙凯扬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他在来洗手间的路上碰到了刘振辉一行人,他们三个嬉皮笑脸的,孙凯扬拦住他们,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许喆。
“许喆?”刘振辉斜着眼,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像是要笑,又生生忍下去了:“没有啊,我们没看见他。”
孙凯扬看着他,很平静地问:“真的没见吗。”
“当然了,”刘振辉身后的张勉走上前,把手往孙凯扬肩上搭,“你连哥几个的话都不信了啊。”
孙凯扬打开他的手,看着他们三个,“我不信。你们最好能保证许喆没有事,否则——”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刘振辉的笑声打断了。
“否则怎么样啊?我说孙凯扬,”刘振辉伸手在孙凯扬的肩膀上推了一下,“哥几个平时对你不错吧,你哪次管纪律我们没配合?你要为了那个死同性恋跟我们翻脸?”
“就是啊,”张勉笑着说:“班长,你对他这么关心,就不怕他爱上你吗。”
说完这话,他们三个同时爆发出猥琐的笑声。
刘振辉招呼他们回教室,临走前还用力拍了拍孙凯扬的肩膀,“听哥们一句劝,回教室学习去吧,你愿意管闲事,人家许喆可不一定领情哦。”
孙凯扬心里咯噔一沉。
他不再理会刘振辉等人,顺着他们回来的方向拔腿就跑。
没想到等他赶到洗手间的时候,池野和林逾白已经在了。
他喘着粗气进门,动静太大,站在隔间前的两人同时朝他望过来。
“老孙?”池野有些意外。
孙凯扬伸手扶在洗手间的门框上,大口喘着气,目光在洗手间里扫视了一圈。
地板上带着拖拽痕迹的水渍,翻倒的垃圾桶,被污水浸湿的纸团。
洗手间里凌乱的一切,无不彰显着里面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孙凯扬注视着地面上那几摊颜色可疑的液体,嗓音晦涩地开口:“里面是许喆。”
“……”
林逾白神色微动,扭头看向身边的池野:“托着我。”
“啊?”
池野还没从听到隔间里的人是许喆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神,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林逾白伸手扒住厕所隔间的门框,胳膊发力,猛地越了上去。
池野反应过来,走上前去,让他把膝盖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借力。他已经顾不上思考林逾白此举是否妥当了,只说:“小心。”
林逾白简短地嗯了一声,借着他的肩膀,从隔间上方翻了进去。
隔间里顿时传来扑打和撞击的声音。
许喆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不管是谁靠近他都只会拼命反抗。
林逾白勉强用胳膊把他夹住,另一只手摸到身后,解开了隔间的锁扣。
“咔嗒”一声。
许喆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光,是隔间的门开了。
许喆的面色在顷刻间变得青白,不再对着林逾白撕扯,而是抱着头缩到了角落里。
装着废纸的垃圾桶被他挤到了一旁,翻倒在地上,林逾白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滚落的纸团。
昏暗的小隔间重见天日,众人得以看清许喆现在的模样。
苍白,瘦弱,狼狈,无助。
“放过我吧,”他蹲在角落里,喃喃道:“求求你们了。”
望着眼前这一幕,门内门外同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林逾白踩着脏兮兮的纸团蹲到了许喆面前。
他轻轻碰了一下许喆。
许喆的反应很大,立马抖成了筛子。
孙凯扬走过来,拿出手机想拍照,准备留下证据。
没想到他一拿出手机,还没打开相机,许喆便白着脸扑了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腿,摇着头,“别……求求你了,不要拍,不要拍!”
“我不拍,不拍了,你先起来。”
孙凯扬被他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手机扔出去。他弯腰去扶许喆的胳膊,被许喆打开了手。
许喆尖叫:“别碰我!”
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重新退回了角落里。
孙凯扬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似乎想不通许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只有林逾白瞬间从许喆的反应中想到了什么,他问许喆:“他们拍了你的照片?”
许喆神经质地摇了摇头。
不能说……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就完了,全都完了。
“什么照片?”孙凯扬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还好池野和林逾白的注意力都放在许喆身上,没人注意到他的话。
他看了许喆一眼,“是刘振辉他们三个干的,我现在去找高主任。”
“不要!”
许喆抱着头,崩溃地哭道:“你们走吧,别管我,不要管我了。”
对不起,他真的没用,他试着反抗了,可是还是被他们打翻在地上,扒掉衣服拍下了照片。
弱者的反抗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惩罚,张勉还在他身上撒了尿,要不是嫌他身上的尿渍太恶心,他们今天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许喆绝望地想,反抗是没有用的。
他抗拒孙凯扬他们的帮助,像鸵鸟一样把脸埋在胳膊里,无论孙凯扬说什么都不肯抬起头。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绝望的情绪里,唾弃着,厌恶着自己的无能。
就在这时,他的头皮忽然一疼。
林逾白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头。
他看着许喆,漆黑的眼睛里带着许喆看不懂的情绪。
但绝不是同情。
许喆瞳孔发散,慌乱中还在想,他是觉得我不值得同情吗?
我都变成这样了,我都这么惨了,我不值得同情吗?
林逾白说:“起来,我陪你去报警。”
“报警?”孙凯扬又是一愣,他说:“要不要先告诉高主任。”
“找老师没用,”林逾白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放开许喆的头发,从孙凯扬手里拿过手机,对着周围的环境一通拍照。
孙凯扬的视线跟着他拍照的动作转动,转着转着发现池野不见了。
刚才还在呢,什么时候不见的?
孙凯扬忍不住问:“池野呢。”
林逾白没有理他,他把手机扔回孙凯扬手上,提醒他:“保存好。”
蹲在地上的许喆突然爆发了。
“删了!”他猛地站起身,想去抢孙凯扬的手机:“删了,我说了不要管我的事!滚啊,你们都滚!”
他哭着说:“被人拍下裸照威胁的人又不是你们,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要怎么办!”
报警,报警就意味着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拍下那些照片了,就算刘振辉他们不传播,他也会被流言压得直不起腰。
他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
“砰!”
他被林逾白推到了身后的墙上。
林逾白欺身而上,用比他更大的声音说:“几张照片而已,能怎么样!你越害怕,他们越猖狂,越欺负你。”
他语气凶狠,细听却有些颤抖:“你怎么知道被人拍了照片的只有你,我告诉你,跟我比起来,你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我也被人拍了很多照片,”他说:“我做梦都想拿到那些照片,然后交给警察,让他们还我一个公道。”
许喆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几岁的大男孩,哭声应该是很有穿透力的,可许喆的哭声有气无力,好似即将断气的小猫。
他抓住林逾白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仿佛这样做可以从林逾白身上汲取几分勇气。
“对不起,”他极力忍着泪水,可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地落下来:“我不敢,我真的很害怕。”
他怎么能不怕。
他只是这世间万千人中最平凡的一个,从小接受的是父母的打压式教育,没有上过补习班,不知道课本上的少年宫是什么。
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才考进重点高中。
可当他进了十三中以后才发现,他曾经引以为豪的学习成绩,在十三中不过是中下游的水平。
周围人讨论着按课时收费的课外补习,周六周日要去参加的兴趣班,这时他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和他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他不是天才,只是一个普通人,父母没有给他足够的教育资源,却渴望着他出人头地。
嘴上说着爱他,实际上做尽了伤害他的事。
他变得懦弱,敏感,自卑,小心翼翼。
月考作弊,不过是为了考好一点,让他的妈妈不再因为学习成绩歇斯底里。
遭受校园霸凌时,他勇敢地反抗了,得到的是变本加厉的欺凌。
站在他面前的林逾白,身姿挺拔,校服整洁,散发着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