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意思?”
盛明盏的声音从三个人身后传来。
谢清焰原本是不想蹲着的,但是另外两个人非得说这样不合群,于是他也只好一起蹲街了。
眼下听见这道声音,他吓了一下,回头恍然道:“盛明盏,你神出鬼没的,差点儿吓死我了。”
盛明盏道:“很远就看见你们三个人蹲在这里了。”
三个人站起身来,看见盛明盏和傅凭司。
宋云觉喊了声:“傅队……”
然后,他看了一眼盛明盏,犹豫一秒,补充喊道:“嫂子。”
段眠见到盛明盏,才是吓得直哆嗦。
最近,他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竟然惹到了里世界鼎鼎有名的暴君,这简直太可怕了。
盛明盏瞥一眼段眠,对傅凭司道:“傅队,看来你们对空间维序者的训练还没到位啊。”
傅凭司应声:“的确不到位。”
“我我我……”段眠当场就要跪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个小人计较。”
盛明盏淡笑道:“你这么害怕,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残暴不仁的大魔王,我是吗?”
段眠闻言,立马就僵住两条腿彻底不抖了,连忙摇头说:“我觉得不害怕,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宋老师,你看我害怕吗?”
宋云觉简直没眼看,拍打了下段眠的肩膀。
谢清焰问:“你们两个也是要去特别行动区的?”
“去看热闹。”盛明盏道,“你们要去吗?”
谢清焰不感兴趣。
段眠不敢感兴趣。
宋云觉沉默了下,问道:“是哪种热闹?”
盛明盏平静道:“天塌的热闹。”
特别行动区。
谢令野见到S级执政官屠夫的时候,还在思考连里世界S级执政官排名第二的人都得当快递员送邀请函,那么排名第一的沉眠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结果,屠夫见他第一眼,就问:“听说这里是你落井下石抢来的地方?”
谢令野笑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反口就说:“不,是某个人不负责任地丢下了这个烂摊子,听说这个人跟着你们的首席跑了。”
“你们首席好大的魅力啊。”
谢令野表情自然又诚恳:“连我都已经心悦臣服了。”
屠夫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谢令野,觉得这个人挺怪的,又不知道怪在哪里。他走进会议室里,自觉落座在靠窗面的第二个位置。
小业乘坐电梯上来,正好吃完自己嘴巴里的棒棒糖,从口袋里摸出两枚流银徽章,挂在自己身上,象征自己代表的是两个执政官。
谢令野很快见到了他的父亲,走上前去。
谢辞道:“你弟弟不想上来。”
谢令野说:“不上来还最好了。”
被屠夫发过邀请函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面对对面的S级执政官,谢辞再怎么样,也是一大家族的掌权者,神色自然。
傅衡来的时候,小业又咬了一根棒棒糖,看见他,跟旁边的哲学家说:“我记得,这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岳父。”
傅衡虽然听不见这两人在嘀咕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他们在说自己,脸色自然不太好。
云程扶着自家太爷爷来到会议室里,谢辞和傅衡都起身迎接了下。
按照辈分与年纪,云沉溪算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大的。
师连心看见会议室里分坐两边的执政官和几大财阀的人,笑吟吟地和所有人打了招呼。
他道:“按照我画师的身份,我该坐在屠夫一边,按照我作为永恒国度继承人的身份,我该坐在上三区这边,现场似乎没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位置啊。”
“你坐中间。”小业看不惯画师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建议道,“画师,你坐桌子上去吧,那里既宽敞又显眼,最适合你发挥。”
师连心笑了下道:“小业妹妹还是这么有趣,大概只有当年冰火死的时候,你哭得最伤心了。”
小业气急,翻了个白眼:“没你冷血,同是西北基地的执政官,斑点狗死的时候,你哭都不哭。”
“可别这么说我。”
师连心拉开一个位置,出声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长官。斑点狗和冰火死后,都被我收容在精神世界里,我让许多死后不能瞑目的执政官重新‘活’了一遍,已经足够仁慈了。”
小业冷漠:“假心假意。”
就在这时候,屠夫盯着跟画师一起进入会议室的那个人,问道:“你是?”
谢令野顺着屠夫的目光看向裴南玉,解释了一句:“彼岸集团的掌权者。”
傅衡问:“现在人来齐了吗?屠夫,你给所有人发邀请函,究竟想干什么?”
“傅董。”师连心好心地提醒道,“谁说人来齐了,我们造神计划的候选人不是就还没来吗?你的亲生儿子傅凭司去哪儿了?”
师连心提及起“造神计划”,绝非是出于好心。
傅衡脸色铁青,道:“那个逆子!”
“我们长官还没来。”
屠夫刚一说完,就听见了会议室外的两道脚步声,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道:“长官来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看向会议室门口。
傅凭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屠夫的话音稍微呛了下,干巴巴地说:“长官夫人来了。”
傅衡脸色难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师连心笑道:“是啊,屠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长官夫人?你别看傅凭司和整个上三区联手演了一处背叛的戏,他的居心不良,怎么配站在长官身边?”
“怎么不配?”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在办公室外,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傅凭司的肩膀上转瞬搭了一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无名指上的戒指泛起银白的光。
盛明盏从傅凭司身侧走进会议室,坐在没人敢坐的首位上,淡漠开口:“大家坐在这里,不就想要一个解决办法吗?”
“表里世界联姻,大家不就能握手言和了吗?”
盛明盏轻轻地笑了,自手掌中垂下一枚流银徽章。
图徽正面,是一片空白。这是里世界人都知道的、独属于暴君的图徽样式。
不是因为暴君拥有这块执政图徽而变得强大,而是因为暴君本人,这块执政图徽的空白才具有独特的意义。
“这是我的执政图徽。”盛明盏手指微动,将执政图徽郑重地放在傅凭司手中,出声道,“给你的聘礼。”
会议室里,所有人瞬间变得沉默。
尤其是几位S级执政官,更是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傅凭司感知到手中徽章的背面,看起来像是新做的,上面留存着一些新鲜又流畅的刻痕。
其背面线条的走向,像是……一条可爱的小鱼。
表里世界联姻,在开什么玩笑?
现场不乏清楚暴君性情的人,他们都知道,暴君的话,说一不二。
所以,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小业见对面的人依旧一脸懵逼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道:“联姻是什么意思呢?联姻就是两个世界结为姻亲关系,长官给这位傅先生下了聘礼之后,从此表里世界互为一体,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思。”
傅凭司垂眸望着手中的执政徽章,应声道:“好。”
傅衡震怒:“胡说八道!你怎么能代表整个世界?你给我滚回来。”
师连心阴阳怪气:“我就知道,傅凭司就是你们派出来的一个阴谋。长官,你不能相信他……”
只不过,师连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天外裂痕已然全面奔溃。
在过去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表里世界争论了无数次的“日月”问题,在这一刻终于得到诠释。
上三区的“日”与“月”失去了维护的力量,从天空开始倾坠。
在裂痕之外,是蕴藏的毁灭与黑暗。
天塌了。
无论是上三区,还是下三区,都感受到了这一刻毁灭气息的来临。迟了整整一个月才真正到来的世界末日就此揭露在所有人的眼里。
很显然,会议室里的人也没有意料到这一刻来临得这么快。当大家看向坐在首位上的暴君时,站在暴君身边的男人动了起来。
傅凭司单膝跪地,伸手牵住盛明盏的手,敛眸时神色认真而诚恳:“我代表不了世界,但我能代表我自己,接受这份聘礼,站在你的身边。”
“无论世界末日,无论明日新生,我爱你,永不背叛。”
傅凭司低头,以虔诚的姿态吻上盛明盏的无名指。
他是臣服于他的爱人。
盛明盏握紧了傅凭司的手。
外面是世界末日,但他们依旧相爱。
会议室里的人神色各异。
坐在角落里的裴南玉直勾勾地盯着盛明盏,面容沉冷。
同样是说不背叛,凭什么盛明盏就能接受傅凭司的爱,就不能接受他的爱。
他的爱才是独一无二的。
自从刚才会议开始前,谢令野提了一句“彼岸集团的掌权人”,在整个会议里,屠夫就时不时地观察着裴南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裴南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此刻,屠夫见到裴南玉脸色沉冷地盯着长官,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续上一根久违的记忆之弦。
屠夫脱口而出:“裴南玉?”
毕竟是里世界S级执政官中排名第二的人,屠夫的反应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谢令野道:“啊对,他就是叫裴南玉,彼岸集团的掌权者。”
裴南玉依旧盯着盛明盏,没有吭声。
在灾变初期,裴家于西南基地的掌权辉煌至今已经过了无数年,就连里世界其他基地的执政官都已经不记得裴南玉这个名字了。
但是,屠夫记得。
西南基地成立之处,他就已经在西南基地了。他清清楚楚记得裴家当时的权势滔天,也记得当时的裴家少主裴南玉。
在执政署成立之初,裴家以为自己扶持起来一个为自己所用的傀儡势力。随着后来执政署的逐渐壮大,以及执政署逐渐脱离裴家的掌控,裴家开始震怒,开始打击起执政署。
那段时间里,执政署的不少麻烦都是因为裴家。
在第一次异种攻城之前的一年里,裴南玉已经隐约成为了裴家的掌权者。直到裴南玉失踪在第一次异种攻城之中,自此进入裴家的倒台时期。
裴南玉如今出现在上三区,还成为了所谓的彼岸集团掌权者,让屠夫生出一阵荒唐与后怕。
师连心听见屠夫又重新强调了一遍“裴南玉”三个字,很快联想到什么,开口道:“西南基地,裴家裴南玉。”
上三区的人得知暴君这个首席执政官后,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收集了不少关于“暴君”的只言片语,知道暴君最初是西南基地的执政官。
但是,西南基地跟裴家有什么关系?
正当大家思索的时候,裴南玉终于收回目光,很有礼貌地笑了笑,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除了我亲爱的室长大人,还有人能够记得我。”
“屠夫,我知道你。”
裴南玉看向屠夫,出声道:“西南执政署成立之初,你还不服,在当天来到执政署门口闹事,被暴君所镇压。”
提及起当年的事,屠夫饶是如今脸皮再厚,也不免有些挂不住脸,开口道:“当时不过是年少轻狂。”
“暴君不计前嫌,赐予你‘屠夫’的代号,还让你进入了执政署。”裴南玉道,“没有暴君,就没有如今的屠夫。”
“但是,你们当中谁知道……”裴南玉一字一顿,“没有我裴南玉,怎么会有后来说一不二的暴君!”
“我见过暴君最狼狈的时候,也见过暴君最辉煌的时候。”
裴南玉盯住傅凭司,大笑着质问:“傅凭司,我是他年少相识的过去,你算什么?你怎么配站在他身边?”
傅凭司神色冷凝,平静道:“我们配不配,不需要外人来置喙。”
所有人因为屠夫点出的裴南玉身份和裴南玉的话而变得面无表情,内心翻涌。
靠,煞笔。
这是所有S级执政官的想法。
什么玩意儿。
这是表世界为数不多、还能够剩下的四个集团所有人的想法。
盛明盏坐在首座上,平静地听着裴南玉的指责。直到此刻,会议室陷入死寂,他终于笑了起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裴南玉。”
盛明盏淡声道:“裴南玉,西南基地最初权势滔天的世家继承人,我昔日的高中同学,经常逃寝的室友,最爱玩弄人心,平等的不把所有人当成是人。”
“这是我对过去裴南玉的所有印象。而对面这个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败犬,如今有了一个鼎鼎有名的身份。”
盛明盏的声音微寒:“异、种、之、王。”
会议室里,因为暴君的介绍而彻底炸开。
堂堂暴君来上三区读书当大学生就算了,异种之王也来上三区打拼事业,还伪装成人类,和大家有模有样地开会,算怎么回事?
上三区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坐在裴南玉右边的,是机械旧部的云程。他陪着自家太爷爷坐在这里,眼下如坐针毡,想立马拉起椅子跑路,又怕自家太爷爷独自面对这么一个怪物。
好半晌后,自家太爷爷拍了拍云程的肩膀,道:“小孩子别怕。”
云程说不出话来,心想异种之王就不杀小孩子了嘛?
被盛明盏戳穿自己异种之王的身份,裴南玉没有半点慌张,而是彬彬有礼对所有S级执政官道:“是的,诸位,许久未见,你们依旧是一群废物。”
然后,他看向右手边上三区的一群人,一视同仁地微笑道:“你们也是一群废物。”
“都是废物,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裴南玉大手一挥:“是废物,就该去死!”
天塌后,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人们开始慌乱、尖叫、寻找与奔跑。
裴南玉大笑:“除了我亲爱的室长大人,所有人通通去死!”
直到此刻,异种之王才真正撕开人类的伪装,露出已然癫狂的毁灭。
特别行动区被黑暗所侵袭,空无一人的底楼开始往下塌陷。世界即将毁灭,整栋大楼最先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候,冰蓝色的光瞬间笼罩了整栋大楼。
一切恢复了如初的平静。
会议室已经乱了起来。
唯有坐在椅子里的盛明盏依旧安静,室内暖光落在他的脸上,冷白的皮肤被渡了一层温暖。
异种之王:“暴君,你应该履行我们当初的约定,让整个世界变成怪物的乐园。”
盛明盏漠视外界的毁灭,盯着这个怪物,冷冷道:“时至今日,我依旧有一个疑惑,当初裴南玉是怎么死的。”
裴南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面容变得扭曲:“是一个蠢货!唐幽那个蠢货!这个该死的废物,竟然把我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盛明盏道:“你很愤怒。”
“不不不。”裴南玉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好愤怒的?我还活着,但是唐幽那个蠢货早就已经死在了过去!”
“我最愤怒的一件事是,唐幽一个废物,竟然想要跟你表白!”裴南玉神情癫狂,“所有靠近你的人都得去死!唐幽死了,你身边这个男人也得去死!”
会议室里的人隐约露出一种“神经病”的神情,又不好显露出来。
盛明盏看着裴南玉发疯,神色间没有半点意外。
裴南玉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出生高贵,又不把所有人当成人。灾变之后,他不再认同人类的身份,提出把觉醒者命名为天眷者。
天眷者,意为受到上天眷顾的觉醒者。
在裴南玉这里,天眷者是高人一等,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存在。他永远自傲地相信自己,终会成为觉醒者,成为天眷者,最终要统治所有的天眷者。
成为异种之后,裴南玉的愿望得以满足。
异种内部,等级分明,成为最强大的异种,裴南玉就是所有异种的王。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盛明盏平静道:“你没有证据。”
裴南玉道:“唐幽自杀,就是最好的证据。”
盛明盏说道:“需要证词。”
裴南玉吼道:“唐幽早就死无数年了!”
盛明盏无动于衷:“那又怎么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栋大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人发现自己不再身处会议室里面,死寂的黑暗之中,有月光落在了城墙之上。
时间与空间同时向前,带着所有人瞬间回到了过去的西南基地。
城墙的角落里,有人在发生争吵。
裴南玉依旧在高高在上,把一个普通人指责成废物。混乱的最后,以唐幽把裴南玉推下城墙而结束。
周遭环境陡然一变。
依旧是熟悉的城墙,基地里陷入了混乱的喧闹之中,基地外面是咄咄逼人的异种大军。
城楼上的唐幽打开了基地里的所有安全防护,此刻站在城墙边缘,从最高处跳了出去。
一只手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掀翻在地。
3228年的时候,盛明盏安静地站在执政署的顶楼,漠视这一切的发生。
跨越了一个时代之后,他终于站在了唐幽面前,语气依旧冷漠:“唐幽。”
唐幽满脸是泪,狼狈地看过来,出声道:“盛明盏,对不起。”
紧接着,他看见到了其他很多陌生的、看不清脸的人。唯二看清脸的,只有盛明盏,以及……
当唐幽看见裴南玉的时候,神情变得惶恐。很快,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开口道:“盛明盏,他是异种!裴南玉他变成异种回来了,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唐幽试图抓住盛明盏的手,他的动作却落了空,抓不到实处
凄冷的风里,他有些茫然。
盛明盏道:“裴南玉告诉我,当年他的死跟你有关系。”
“不是我。”唐幽连忙摇摇头,害怕道,“不是我,你不要相信一个异种说的话。异种没一个好的,异种吃人,吃我们,吃我们的同类。”
“盛明盏,我们是同学,是室友,是同类。”唐幽怆然出声,“你别相信裴南玉的话……”
“真是不好意思。”裴南玉端的是翩翩有礼,“唐幽,你马上就要死了,而我活到了未来。”
唐幽蓦然怔住,望着那些看不清脸的身影,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来自于未来对他的审判!
“盛明盏!”唐幽惊声道,“你怎么能带着那么多人来看我的笑话?你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也要跟我一个弱小的普通人计较吗!”
他颤抖着声音:“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不念旧情,连我死了也要被你拿出来鞭尸吗?”
“盛明盏,你就这么恨我吗?”
唐幽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般,颓然地问:“不是我非要夺你的权,是他们所有人逼我的啊,我一个普通人,怎么敌得过那群实力强横的天眷者?他们把我架起来,裴南玉还威胁我……真正勾结在一起的,是他们和裴南玉这个异种!我喜欢你,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我还没跟你告白。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背叛你呢?”
“我不恨你。”盛明盏淡漠道。
唐幽脸上露出一种惊喜的神情。然而在下一秒,他的眉心被枪口抵住,他整个人立刻动弹不得。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唐幽脸上瞬间发生的变化。
唐幽像是恍然大悟了一样,厉声开口:“你身为首席执政官,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杀掉异种?盛明盏,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异种来杀我?又对我视而不救?”
“我明白了,执政官和异种不死不休,才是你说过的最大谎言!”
唐幽大声喊道:“你们都是怪物!你们这群怪物,世界毁了都怪你们!”
哲学家小声嘀咕:“这才是胡说八道啊。”
盛明盏淡淡道:“唐长官,你不是所有天眷者共同推选出来的正义新首席吗?我是被你们限制人身自由的暴君而已。”
激动万分的唐幽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在其位,谋其政。”
盛明盏宣判道:“3222年,你以私人恩怨杀了裴南玉,根据执政条例第十一条,判你死刑。”
“我是普通人,我是珍贵的普通人……”
唐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南玉嗤笑一声给打断了。
然后,唐幽才想起来,在3222年的时候,普通人很多,天眷者才是最珍贵的资源。
而那时候,他杀了一个即将崛起的天眷者。
裴南玉的天赋是复原,从死物到活物,有朝一日强大到某种地步,是有可能复原这个伤痕累累的世界。
唐幽跪坐在地上,低下头颅,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忽然,他看见了一直守在盛明盏身边的那道模糊身影。
他们手牵着手,分外刺眼。
“裴南玉,你也是个废物!”唐幽发了疯似地谩骂道,“我死了,你也不能和他成双入对。”
他死死盯着那双十指相扣的手,郑重地诅咒道:“望神明孤独永生,痛失所爱!”
“砰!”
盛明盏扣动扳机的瞬间,唐幽的身体向后倒去,坠落向无尽深渊,一如他最初就注定好的结局,死于粉身碎骨。
重新回到正确的时间线,傅凭司握紧盛明盏的手,低声问:“盏盏?”
盛明盏的手隐约在颤抖,不是因为“杀”了唐幽,而是因为唐幽的那番话。
傅凭司道:“我不会有事。”
盛明盏转眸看了一眼傅凭司,冰蓝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傅凭司看不懂的情绪。
“亲爱的室长大人,你看,要不是唐幽在我们中间挑拨离间,我们早就已经成双入对了。”
裴南玉站在盛明盏的对立面,唇角的微笑依旧:“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抛弃他,抓住我。”
迎接他的,是新的一枪,正中心脏。
盛明盏道:“滚!”
裴南玉的心脏里,没有鲜血流出来。那颗属于人类的心脏早就已经死亡。
在他意识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他吃了很多的同类和“同类”。食物,永远是他进化的第一选择,直到他成为异种之王,想起了过去,记起了执念。
让整个世界变成怪物的乐园。
异种之王低头看着自己被穿透的心脏,笑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杀得死我,你也不能。”
盛明盏平静下来,握住傅凭司的手,一同扣紧手中的枪——
“砰!”
在这一刻,傅凭司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盛明盏调动了起来,一起涌向枪口。
他心中恍然,吞噬的力量也能对抗毁灭吗?
枪口极速激射!
裴南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低头盯着自己出现裂痕的伤口,从里面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