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你说能‘起死回生’的仙丹眼下在何处?”大魏皇帝此刻又挂上了一抹和善亲切的笑容,可幽深阴冷的眼底却如同刀子敏锐。
只要察觉到秦随风有一丝一毫的诓骗,或者是发现他没有了找到仙丹的机会,那就会将秦随风大卸八块。
“陛下放心,这东西就在京城里面。”秦随风收拢心思,便朝监察司外面走去。
走过一处墙角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些自言自语的声音:
【该死,大意了!应该在条款里面加上一个‘不许自杀’的......不然以后本大爷岂不是忙到飞起!】
秦随风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片乌泱泱,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大部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面来回穿梭。
这幅场景颇有些神奇,好在眼下已经过了子时,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只有几个敲着梆子的夜郎,高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警示。
褚怜人不动声色上前一步,用眼神询问秦随风:“???”这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对策?
他相信此刻秦随风定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险境,真的是进退维谷,往前一步不说他能不能拿得出‘仙丹’,往后一步陛下手里的铡刀就在他头顶,随时落下。
见到秦随风此刻似乎专心探路,并未搭理他。
褚怜人立刻急的头上出了密密的汗,眉宇深深皱起,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此刻眸光闪动,在思索万不得已,自己能为秦随风争取几秒逃生的时间。
褚怜人心中已定。
忽然,余光瞥见,秦随风脚步一停。
他们停在一处岔路口,秦随风脚步快了几分,朝右侧的小路上走去。
“找到了!包子铺!”
秦随风手一指,似乎颇为开心,他看向褚怜人,朗声笑着问道:“司空大人,你饿了吗?想不想吃包子?”
包子......哦......啥!包子?
这和包子有什么关系?
褚怜人颇有些跟不上秦随风的思路历程,呆呆道:“啊?”
他抬眸望去。
蓝色月光下,秦随风身后迎着月光,照的他浑身都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蓝色光辉。
他通身气质此刻温雅如玉,仿佛不受世俗干扰,不被外物影响,好一个浊世玉公子,俊秀温雅的面孔少了些今日来的疲惫和阴霾,眼底墨眸专注的看着褚怜人,仿佛也只能看见他一人。
褚怜人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瞬。
[司空大人,包子吃完了?]
[哼!]
[我观司空大人内息急躁,表露于外,一反常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殿下,除了京城大计,你就不在意些别的事情?]
褚怜人下意识回想起没多久之前的对话,但此刻他和秦随风之间,就像对调了一样,看起来颇为风轻云淡,不在乎的人反而是秦随风。
“秦随风,你莫不是在耍什么把戏?现在哪里会有什么卖包子......”身后,传来大魏皇帝压抑怒火的声音。
秦随风又往前几步,指着巷口里面道:“有啊,就在里面。”
大魏皇帝一愣,也上前了几步。
方才因为视角的原因,他看不到巷子里面的情景,此刻再往前一步,立刻发现有一道佝偻着背影,发须灰白的中年男人。
对方脸上布满皱纹和生活的磨难,此刻正收着自己的摊子,听到声音,面色一惊恐,尤其是见到一排排布满肃杀的黑甲将领,立刻跪倒在地面,痛哭流涕道:
“哎呦喂!各位官兵老爷们饶命啊,我,我不过是想今日晚收些摊,多挣点儿碎银子,家中老母亲生病,妻子替人日夜刺绣坏了眼睛,女儿也染了风寒......”
大魏皇帝眼中疑惑,心中却闪过好几个想法,一个普通百姓能避开官府定时定点的巡查?
街铺市坊开门关门都有时间规定,可这都子时......
就在大魏皇帝思索间,秦随风已经独自上前,笑容温和道:“老板,麻烦来两个包子。”
“这......”
那包子老板磕头的动作一顿,却暗地里悄咪咪观察,逐渐包围他的黑甲士兵,他浑浊的眼底一片平静,声音却惊恐不停道:“这位公子不要再难为我了,包子都卖完了,今天要收摊了。”
秦随风笑意不变,语气颇为温润,笑意加深道:“老板,我不是说那些卖完的包子,你不是每次都会留几个前日没买完的包子吗?还有没有了?在下实在腹中空空,能垫肚子就行,我不嫌弃。”
包子摊主眼皮子一抽,有些泛着白皮的唇微微翕动,似乎在骂什么脏话,呵呵干笑了几声:“公子玩笑了……”
就见到一枚硬币忽然伸到他眼前。
嗯,是那枚有着南靖帝王花的硬币,还是他自己亲手刻的,如何不认得。
他颤颤巍巍伸出干枯,布满厚厚茧子的手,语气有些颤抖:“这位公子,您确定要买包子吗?”
秦随风毫不犹豫道:“确定。”
硬币落入包子老板的手中,他立刻紧紧握住硬币,收拢到怀里。
身后的大魏皇帝已经察觉出不妥,使了一个眼色,却充满信心,冷冷道:“秦随风,朕陪你绕了一个晚上,已经没有耐心了,罢了,不管你有什么小把戏,便把你和那个形迹可疑的人一并抓进地牢,好好拷问一番,自然会有朕想知道的答案。”
只见‘哄’的一声。
从巷子里面传来一道道气流的波动。
裹挟着让人压迫的力道,所有逼近里面的黑甲士兵都纷纷后退了好几步,有的嘴角还渗出鲜血。
他们瞳孔震动。
要知道,他们都是大魏内功高手,被选拔出来的皇室战士,不说他们个人的武力值,单单加上身上价值千金的黑甲,却有人能逼退他们所有人后退好几步,足以让他们恐惧一场。
大魏皇帝是最惨的。
因为他身无盔甲,也无防护,武力值自然也比不上内功高手,方才仗着身边有‘千军万马’的保护,自然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此刻这一波冲击,直直将他轰击飞好几米,连吐好几口血,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面容青紫,关节错位。
“陛下!”
“护驾!护驾!”
秦随风早在这包子老板出手前,立刻拉着褚怜人跑上了墙头处,然后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我大魏忠心耿耿,奋勇无双的将士们!这位是南靖潜伏在我大魏最深也最毒的一颗棋子!极品内功高手南十公!潜藏在我大魏,伺机刺杀我大魏皇帝!”
“诸位!到了报效大魏的时候了,不枉大魏培养你们一场!”
“诛杀南靖高手——”
“扬我大魏威名——”
离他最近的褚怜人:!!!
一个个黑色獠牙面具中,一双双目光此刻惊疑不定,纷纷喘着大气,却死死盯着巷子最深处。
只见一片灰尘飞散后。
方才还佝偻跪地的身影,此刻直直挺立原地,干瘦的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如同山岳一般高大,一头灰色发丝飞扬。
有人后退了一步:“真的,真的是那大魏的南十公吗?”
“江湖上传言的内功第一人,只用一身蛮力就能杀死对方?可,可他看起来如此干瘦如柴,也不像......”
说到这里,说话之人瞬间停顿。
说起来,他们了解的南十公都是传言中的形象,无人亲眼所见,结合对方,方才释放出来的霸道内力,实力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秦随风拉着褚怜人的手,两个人站在屋脊上,从下方激荡而来的气流,此刻让他们袍角飞扬,鼓动飞舞。
站在这等距离都难以幸免,更何况那些被直接攻击的人。
秦随风吼完这句话,恰好对上一双浑浊犀利的目光,笑容一凝。
就像被一只老虎盯上,对方不复之前憨厚老实的面容,仅仅是换了一个伪装的眼神,却令人完全无法,将此人与之前的包子老板联系在一起。
南十公泛着白皮的嘴巴一咧,声音低暗道:“小子,你怎么知道老夫我就是南十公?”
秦随风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犀利和不爽,毕竟自己为了脱身将对方拿出去挡刀了,不过这石头太硬,刀也是会崩断的。
他微笑不变,一只手隔空画着什么,是一笔连成的帝王花,“江湖传言,南十公书法不好!”
一成把握而已,其余九成是瞎猜的。
因为只要搬出南靖江湖第一人,这些黑甲战士一定不会不为所动,没想到对方自己承认了。
【Luckyboy!!!】天勾一般都是找一个最佳观赏区,默默地看戏。
说完,他便拉着一旁还处于震惊,不明所以的褚怜人一个转身,便朝远处跑去。
大魏皇帝忍着浑身痛苦,从地上爬起来,抖着手指向远方,命令道:“给我,给我把秦随风,抓住!抓住!”
“诛杀南靖高手——”
“扬我大魏威名——”
这时,另一道年轻稚嫩的声音吼了一嗓子,一名黑甲战士冲了出去。
其他黑甲战士也纷纷从震惊中回神,一个个目光坚毅,心怀死志,大吼着朝所谓的南靖第一人冲去,眼底隐隐还有丝丝狂热。
大魏皇帝一边吐血,一边嘶吼着:“你们,你们没听到朕的命令吗?别管什么南十公,还是南十一公,快去把秦随风给朕抓回来!”
大魏黑甲战士代代由皇室直属,各个都是千挑万选,千难万险中选拔出来的。
更是早就做了完美的思想植入,为了确保他们对大魏的忠诚,都是能面不改色杀人如麻的人物,换句话说都是狂热的爱国疯子。
他们忠于大魏,更忠于大魏皇帝。
没错,大魏在前,皇帝在后。
所以眼下大魏皇帝的怒火和不甘心,并没有阻拦住他们报效祖国,以身殉国的坚定。
“你们,你,们有没有人在听朕的话......”
大魏皇帝看着这一幕,不知是方才受伤太重,还是一时怒火攻心,此刻哗啦一声又是喷出一口鲜血。
一名黑甲士兵立刻背起大魏皇帝,朝另一侧跑去,低声道:“陛下,洪十公乃江湖绝顶高手,我们恐不是他的对手。”
也就是说眼下保命为主,让大魏皇帝别作了。
大魏皇帝此刻面色不改,可看向身后一个个绝顶战士们都像西瓜一样,被那南靖贼子一手捏爆一个,地上交错流淌的鲜血,终于叫大魏皇帝恐惧了几分。
他还是怕死的,眼下也不再挣扎。
背着大魏皇帝的黑甲战士,速度飞快向皇宫奔驰,蓦地停下了脚步,瞳孔震惊看向前方,四面八方袭来的身穿黑袍的刺客。
“你,你们是秦......”
剑光一闪。
大魏皇帝还来不及回头,就感觉自己的脖子悬空,视线翻转,头颅咕噜噜滚在地上。
他震惊的目光,还在死死盯着自己没有头的身子,血流不止的截面,身体无力垂落在石板路上。
“怎么会,朕就这么死了?”
“朕可是大魏堂堂天下,一国之君,朕的仙丹还没找到......朕的‘死而复生’仙丹......”
另一边,京都各大屋檐飞脊上。
一蓝一红两道身影,此刻毫不停歇地疾驰在月光下,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着对方,手心都粘出了汗液,仍旧不分开。
褚怜人目光看着身边的人,目光微微闪动,只觉得方才一幕幕快的飞起,心中有许多话想问,可却又不忍打破这片平静。
只有他和秦随风两个人的世界,哪怕海角天涯,他都愿意陪着秦随风一起。
秦随风余光看向后面。
似乎没有人跟踪他们,而且连同那些秦王府的暗卫也不见了,感觉不到他们的呼吸,不过眼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迹也是好事。
秦随风目光一瞥,他们跑出了京城的中心,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山林,是京城和郊外的过渡区。
他松开褚怜人的手,两个人终于落了地,微微平复急促的呼吸。
“殿下,方才......”褚怜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却也不忘正事。
他话没说完,便对秦随风轻轻一推,后背抵在树上,秦随风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臂膀微微搂着褚怜人,呼吸微微起伏。
秦随风轻嘘了一声,他说,“别说话,现在先别说话。”声音带着颤抖。
褚怜人愣了愣,秦随风不让他说话,他也就不说话。
他立刻也抱住了秦随风,两个人渐渐的收拢这个怀抱,都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这是劫后余生,身边还能抱着自己所爱之人的后怕和庆幸。
抱了好一会儿,褚怜人懵懵的声音传来:“殿下,方才太险了,您有没有想过,走错一步,您会死的。”
怎么没想过,秦随风不仅想过,他还真真切切的经历过。
他闭上眼睛,将脸埋在褚怜人的肩膀上,依稀能闻着对方身上有些刺鼻的香气,不是那个在地牢地下水道旁边湿润血腥的身体,这具身体此刻真切的活着,却令他安心。
他微微睁开眼睛,松开了点儿这个怀抱,看着褚怜人的眼睛道:“想过,不过比起我的死亡,我方才在想你的死亡。”
因为这无法挽回。
“什么?”
褚怜人愣了一瞬,灰眸微缩,他此刻还不理解秦随风的话,但不妨碍他体会对方沉重的情感,让他心尖一颤。
“我......呜......”褚怜人还想说什么,唇瓣就被堵住了。
秦随风此刻不想说话,他只想感受面前的褚怜人是真切活着的。
湿润柔软的唇瓣从浅浅试探,到深入交流,带着与之以往不同的急切和攻击性。
褚怜人一愣,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主动的秦随风。
以往都是秦随风在自己的挑拨下,实在是恼火了才会有这种带有羞恼和气愤的亲密,可这个同样激烈的吻,却不是羞恼,而是另一种更为深刻沉重的意味。
“殿......下?”
褚怜人被吻的头晕眼花,迷离至极,靠着背后的树木身子都在往下滑。
只好将胳膊搭在秦随风的肩膀,每个尖利的指尖此刻都无力的揪着对方的衣袍,抓住一个个褶皱,却连袍子都没划破。
秦随风一边亲吻,一边半瞌着眸子,幽深到带着淡淡悲伤的墨眸与浅灰色的眸子对上,随即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般,都闭上了眼睛。
他们全心全意的沉浸在这个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的吻里,吻到都微微窒息后,才慢慢分开,互相抵着额头。
褚怜人看着秦随风微微红肿,还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唇,立刻明白那上面是自己的口水,瞬间一个大红脸,但想着连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他还害羞个屁。
褚怜人此刻非常幸福。
这种幸福让他心底一跳,想起了一个隐患,方才还微微红润的脸色刷地变白,他沉默半晌,黯然道:
“殿下,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瞒着你,我现在想告诉你,其实我受大魏陛下......”
秦随风又轻轻吻上褚怜人的唇,堵住他的话,这次没有唇齿交缠,紧紧是唇瓣贴着唇瓣,浅尝辄止。
退开后,他墨眸温润,声音温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因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对吗?”
秦随风知晓,褚怜人要说的,定然是大魏皇帝暗地里,指使褚怜人密切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褚怜人又如何能明面拒绝大魏皇帝,当然是只能顺势答应,这样既能把握秦随风的状况,还能第一手得知大魏陛下的动向,从而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所有的一切,在褚怜人以命为铒,为秦随风搏得一个‘东海仙山’的出路时,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有人为他冲锋陷阵,以命为铒。有人待他虚情假意,背后捅刀。
前者,后者,秦随风都不曾预料过。
后者自然痛不欲生,撕心裂肺,但要论哪个会让他此生铭记,永远心动的只有前者,他很感恩,很感动,也很感谢......
这世界还有人爱他。
这般温柔的秦随风,让褚怜人眼眶一红,终于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猛地扑到秦随风怀里,紧紧抱着他,声音闷闷的传来:“殿下,殿下,”一直在叫着殿下。
眼下两个有情人,似乎终于捅破最后一层心灵上的隔阂,又突然死而逃生,难免又温存腻歪了许久。
褚怜人早就知晓他的殿下是个真正温柔的人,可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这般温柔的人宠溺的滋味,一向冷静强大的头脑也被抛却九霄云外。
脑子里全是秦随风的笑,秦随风低沉宠溺迷死人的嗓音,包括秦随风看他温柔至极的目光,还有秦随风不再压抑情感的怀抱......
“咳咳......”
亲亲抱抱说完情话后,褚怜人被他扔掉的脑子终于自己走回来了,他也想起了几分正事,正色道:“殿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眼下,秦随风其实方才逃命的时候,早就在思索,心中也有几条路可选。
“眼下,京都我们是不能再留下了,大魏皇帝不会放过我这个所谓的‘灵药’,更不会绕过你这个‘背叛者’,看来我们只能先......私奔了。”
最后三个字被秦随风慢悠悠的说出口,却让褚怜人又心头一跳,没错,是心动。
但褚连人心动过后,立刻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嗯,眼下我们先离开京都,再观望京城的动向,谋而后定。”
某位待在永华宫里,望天望地望月亮的七皇子魏盎然:“......”
小舅舅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大外甥我啊?
说好的要帮我登基称帝一统大魏呢?
秦随风和褚怜人相视而笑,手拉手朝林子外面走去。
忽然几阵风吹拂。
林间树叶密密匝匝掉落许多,堆在土地上。
秦随风和褚怜人都是浑身一紧绷,朝面前几道疾驰而来的影子看去。
秦随风目光微眯,就见一道带着黑色金丝面具,穿着黑色束袖袍的黑衣人,停在自己面前,半膝跪地,抱拳道:“启禀世子,我等奉秦王之命,特来转告世子,大魏皇帝已经被杀,问世子有什么打算?”
秦随风和褚怜人一个对视,都是瞳孔地震。
“大魏皇帝死了?”秦随风没想到今夜居然有这般大事发生。
因为洪十公只是答应自己会拦住那些人,但是拦着大魏皇帝,和亲自杀了大魏皇帝,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又想起忽然杳无身影的暗卫,心中答案呼之欲出。
“是你们杀的?”秦随风肯定道。
不知时不时秦随风的错觉,他说完这句话后,这名暗卫眼中还出现一丝傲然和得意,暗卫继续问道:“秦王蛰伏数十年,就是在等着这一天,殿下您有大魏皇室的血脉,又是秦王的世子,您......可有什么打算!”
后面这句话,暗卫狂热的语气,还带着明晃晃的暗示,令秦随风想不领会到都不行。
他低头沉思了一瞬,倒是令一旁的褚怜人陷入了久久的震惊,但他随即轻握住秦随风的手,轻声道:“殿下,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
远在天边,举头思明月的七皇子,叹了一口气:哎,不知我小舅舅和世子到了莲花寺没有?
其实,这也是一条活路。
毕竟秦随风的身份太过复杂,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上位,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有着秦王的支持,大魏皇室的血脉,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也好过被人满世界追杀的好。
秦随风此刻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魏盎然。
明明自己答应,会帮助他谋夺储君之位,可眼下自己要是直接一屁股坐上帝位,只怕对方此刻会直接吐血,想想还有些期待。
秦随风看着褚怜人,安抚地笑了笑,收回心底突然涌现的恶魔小心思,正色道:“其实本世子,心底一直都有一个愿望......”
暗卫眸光立刻涌现出狂热。
没错,说出来吧,说出来吧!
说出来那个唯一的答案,人人心底都有的那个梦想!也可以说愿望!
秦随风握紧褚怜人的手:温声道:“我要修仙!”
他看着褚连人的眼睛,无声又补充了两个字:双修。
褚怜人那张阴冷带着天然恶意的面孔,刷的通红,哪里能看的出来这位就是京都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毒蛇。
分明是一只喝醉了酒,摇头晃脑,还冒着泡泡的醉蛇!
暗卫:“......”啥啥啥啥啥啥???
修修修修修仙?
秦随风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本世子觉得,这世间无不亡之国,无不死之人,朝代更迭,何其有尽,生死轮转,万物本源。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金银财宝,不过都是一虚妄而已。”
“何必为此执着一生,耽误一生,唯有看破世俗,看破红尘,寻找本心才是万古不化的大道,也是仙道!”
“所以本世子决定远离京城这方是非之地,游历天下,也要找寻那唯一的仙道!修成万古不灭的真理!”
然后,秦随风一招手:“你就这么去回复我父亲吧。”
暗卫方才还狂热的眼睛,此刻如同冰封的寒冰,再无一丝光芒,像骤然失去梦想的咸鱼,麻木道:
“遵命。”
“我父亲可还说了其他?”秦随风问。
“王爷说一切看世子决定。”
秦随风思索了半晌。
秦王要篡位早就篡位了,何必等到现在,又派人专门来询问自己的意见,可见秦王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不如说是站在自己生母魏沧海那一头?
[本王答应过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随风!]
秦随风其实很好奇秦王和自己老娘之间的故事,难道秦王与自己一样,就像天勾每每骂他的词。
都曾是一只舔狗?
很快,他就不再思索了,将这个念头扔出脑海,都是没头没尾的事情,恐怕只有秦王和自己老娘知道了吧。
日久见人心,秦随风曾被至亲至爱背叛。
可历经生死,方知自己不能一味只看失去了什么,更要看自己原先就拥有什么,拥有着那些以为理所应当存在的,却不去珍惜的。
秦随风思索片刻,命令道:“你去转告我父亲,明天正好是暑七,是个艳阳天,好日子。”
暑七,七皇子!
暗卫目光麻木,回答公式化,“是!”
秦随风看着对方了无生趣离去的背影,眸光纠结几分,还是说道:“对了!告诉我父亲,我会回来看他的。”
秦王自幼待秦随风严厉,老实说,他们也并不如一般父子亲密。
他第一世的时候,之所以能毫不犹豫的离开京都,只怕是心底也隐隐感觉,那里并不是他的家。
尤其是秦王又被派去外地打仗,魏月明思念夫君,阿景阿静又年幼,带着他们一同去了边城,离秦王近些。
偌大的王府,就只剩下了秦随风。
而他那个时候,又将满心的情感和寄托放在萤火身上,这恐怕也是他当初一朝踏错,身名尽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