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的都是与时政有关的大事,还有个家主隐晦的问道关不渡是否有成婚的打算。
其余家主立刻纷纷鄙夷对方,这明显是看关不渡活不了几年了,准备吃绝户啊。
关不渡忽然开口问道:“敢问林家主,楼下那些服务人员,可是你从‘人类自救中心’雇佣的?”
‘人类自救中心’其实就是上个世纪的孤儿院,或者是贫困补助中心。
随着时代和科技的进步,许多产业都被智能科技所取代,有一大批找不到工作,无法生活的人群诞生,高科技和高端资源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那些贫困弱势的人群则越发贫穷。
中心城便组建了这样一个中心,还起了一个十分大义凛然的名头‘人类自救’。
并且对那些掌握大量资源的上层人群,发起呼吁,让他们投资,解决一部分人的生存生活问题,有些家大业大的投资人,还会对资助中心的人,未来提供给他们的工作,大量减少了失业率,为中心城减轻城市负担。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关不渡所了解的,可是如今所见则令他打破了固有认知。
什么‘人类自救中心’,分明是一场打着资助和帮扶的剥削,借着平等的合同,实行赤裸裸的‘人口.买.卖’。
几位家主都是一愣,这个话题明显和他们的身份不符合啊。
随即很快方家家主笑呵呵道:“原来关家也对这类生意有兴趣吗?我以为关家看不上这些投机取巧的小道生意呢。”
“生意?”关不渡淡淡重复,意味不明。
这些人已经毫不伪装了吗,一项中心城发起的社会性公益项目,却被他们定义为生意。
林家主似乎察觉出些不对劲,立刻圆场道:“关家可是千年世家,家大业大,哪里像我们几个世俗的老头子钻营些小道生意,关家主......莫不是想要进行些投资?”
这么一说,几位家主倒是纷纷了然。
他们投资‘中心’,背地里实则互相进行些‘人口买.卖’,将自己投资的人,当做礼物送给生意场上的伙伴。
至于关家底蕴深厚,从不与他们争权夺利,但也不见对方进行这些名头上的生意,若是做些名义上的公益,钱多了没处花,倒是不难理解。
毕竟人有钱了,就开始求权,有权了,又开始钻营名声,都是这么个流程。
“投资好啊,最近在边城似乎新开了一家‘自救中心’,如果关家主感兴趣,我为您牵线搭桥啊。”
“是啊是啊,近几年在中心投资的人越来越多,不像之前都是求着我们资助,现在就是你想要分一杯羹,也是要门槛的。”
“你们林家不是开医院的吗?最近的医疗机器人越来越火,我以为你们不打算插手中心。”
林家主摇头笑笑,“哎呀,都是我那个孙子,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家族里的事情还是他说的算,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得支持不是。”
关不渡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他不爱和人交流,因为总是能看透一些人心地最幽深,最负面的欲望,令他嫌恶。
道了一句‘告辞’,关不渡便朝着外面走去。
足足有几十米高的落地窗,边缘是木质的窗框,玻璃却反射着现代的光芒,落在漆如点墨的眼瞳中,闪着淡淡金色的光。
关不渡从二楼下来,掠过一道道目光,按照记忆中的大致路线,朝后面的庭院里走去。
古色古香的花园里,立着一座座水榭亭台,而在四方屋脊上,却亮着属于现代科技的明亮光芒,将夜晚的后方庭院,照射的灿如白昼。
他目光巡梭在偌大的后花园,脚步停了下来,一时想不起来去哪里找到那个人。
毕竟之前他是在前厅遇到光月的,现在自己来早了一步......
‘啪——’
清脆的声响,还有几道呵斥声,叫关不渡的目光朝声源处看去。
最右侧垂着透明玻璃的凉亭里,从外面看不到任何人,这是一种特质的玻璃,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为了保护每个客人的隐私。
“雇主买了你!是叫你来服务的,不是叫你给人使眼色!”
“你在中心的所有花销,包括你现在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滴水,都是雇主对你的赏赐!叫你好好伺候,你还养出了脾气?”
“是不是把你惯得?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既然签了合同,也有了工作,就履行自己的工作,不然就是对整个社会资源的浪费,你不愿意服务,多的是人抢这碗饭。”
另一道清润的声音,微微沙哑:“你们可以买卖我的身体,但是买卖不了我的灵魂,你们可以蹂躏我的身体,但是摧残不了我的意志,在我看来你们这些活金字塔端的人,才是一个个可怜又可悲,腐朽的......行尸走肉而已。”
又是一道皮鞭狠狠抽入皮肉的声音,‘啪——’的一声,那道略微清润的嗓音到底支撑不住,痛呼一声。
“呦,你这还作起诗来了!”
“你还高贵起来了,先认清自己的样子,再来说大话吧!”
“你多嘴硬一句,这鞭子便......”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凉亭里拿着皮鞭的西服男人,注意到了外面的一抹声音。
关不渡墨瞳暗尘幽深,他缓缓走进。
他看着里面的一副画面,简直打破了他二十六年的认知,将他整个人,整个世界观都重塑。
一个光着后背的少年,被死死按压着跪在地上。
清瘦的腰背微微躬起一道流畅的弧度,本来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面布满了红痕、红肿,纤细的脖颈用银色的项圈套住。
前端是一条长长的金色细链子,被一双黑色皮鞋轻轻踩在脚下,就像逗弄一个玩物。
栗色像阳光般,温暖的头发被汗水粘成一缕一缕,不停滴着冷汗,面容苍白,死死咬着嘴唇,流出鲜血,浸染唇角。
唯有那一双圆润的眸子,眼底是惊人的愤怒和不屈,就像染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势必要烧遍整片原野。
此刻察觉门口有人进来,似乎对自己的状况很是羞耻,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连呼吸都不想让人听见。
方才还一脸凶恶的西服男人,打量了一会儿关不渡,立刻认出对方非富即贵,挂上一抹从容的服务笑容,真的是亲和无比,他说:
“这位先生,这里是私人空间,还请您移步。”
关不渡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透明工作牌上,上面是电子屏幕组成的几个字:
中心志愿者陈久。
陈久见关不渡不动,微微蹙眉:“这位先生,我再重复一遍,这里是私人空间,已经被这位宫城先生购买了这里一天一夜的使用套餐,如果您还不离去,就是侵犯个人权益,会有中心机器人上门进行法律警告。”
第30章 [短命鬼关爷已死]
陈久见关不渡不动,微微蹙眉:“这位先生,我再重复一遍,这里是私人空间,已经被这位宫城先生购买了这里一天一夜的使用套餐,如果您还不离去,就是侵犯个人权益,会有中心机器人上门进行法律警告。”
关不渡目光掠过这位志愿者,落在他的身后。
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一直作壁上观,目光带着淡淡玩味的这几个男人。
为首的,是坐在酒红色真皮沙发上的平头男人,男人面容刚毅,目光如同鹰隼,一身酒红色的西装也穿的松松垮垮,几颗衬衫扣子崩开,露出健气的胸脯。
这是就是宫城。
另外两个,一个染着银灰色的长发,柔顺的头发被扎成马尾,面容轻佻戏谑,穿着骚粉的休闲装,眼底是游戏人间的笑意,眼角用荧光笔画着一颗小星星,细看还有几分恶意。
这是莫一郎。
还有一个穿着宝蓝色西装,气质深沉的男人,面容不似另外两个人那么出挑,只能说一句普通,却是他们里脑子最好使,也是最长袖善舞的人。
这是向日辉。
关不渡认识这些人,毕竟这些人上辈子为他亲手所杀,至于杀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那抹,略显稚嫩清瘦的背影上,那道红痕遍布的脊背上,眸光暗了暗。
关不渡上前一步,那志愿者准备立刻拦住他,背后响起一道低沉戏谑的嗓音,止住了他的动作。
“原来是关爷?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宫城原本躺靠在软沙发上的身子直了直,一双鹰眸带着捕猎者的锐利,眼底是几分好奇和兴味。
“什么?这就是那个关家的短命鬼?”
莫一郎眼睛一亮,带着他眼角那抹小星星也亮了几分,随即抱怨道:“宫城!你什么时候认识关家的那位爷,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啊!”
宫城手里端着一杯腥红的酒液,拿在手里晃了晃,酒液翻转,随意道:“谈不上认识,小时候跟着我家老爷子去过关家老宅一次,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最沉稳的向日辉立刻适时的打圆场,“一郎,慎言,这位可是关家的家主,和你父亲也是以同辈相称的,不得失礼。”
但是这三个人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谁都没有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屁股坐的稳稳。
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别看着方才关不渡看起来威风八面,能在一群白头发的老头子里面占据一席之地,说得好听点是历史悠远,传承悠久的老牌家族。
可你这整个家族就关不渡一个人啊,还是一个短命鬼,没几年活头了,自然在这些年轻的家族掌控者眼底,没什么太大的威慑。
能礼貌和关不渡打个招呼,都算他们有定力了。
[关不渡!你他妈这个疯子,你还真敢拿着这把大剑砍人啊!为了个烂货色,你是不是彻底疯了!]
[等等!你别杀我,我,我是莫家的人,呜呜呜......]
[关不渡!你有种,老子今天算是栽在你身上了,但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关不渡微微闭目,脑子里自动回忆起,这几个人临死前的画面,恍若昨日。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满目的鲜血压下记忆最深处,然后对那几个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他心底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亲手杀死的这几个人,没想到居然又以另一种方式再见。
要不要再杀一次呢......
他淡漠的墨眸看去,游离在生死边缘的冷漠,却叫那三个人背地打了一个寒颤,都纷纷皱起了眉头,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还是宫城先开了口,男人勾了勾唇,不难察觉平稳语气下的嚣张,“关爷,相逢即是有缘,喝一杯?”
关不渡淡淡道:“我不喝酒。”
“哦~”宫城话音又是一转,察觉对方的目光,一开始曾落在地上那个玩意儿身上,便提议道:“那和我们一起来看看戏?这可是个烈骨头,看着这么烈的骨头被打折,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关爷觉得呢?”
“既然够烈,就不会随意弯折。”
关不渡目光落在那微微颤抖的人身上,随即直接开门见山道:“这人我要了,出价吧。”
此话一出,厅内的空气微微凝滞,随后发出爆炸性的笑声。
还是最轻佻邪气的莫一郎,他盘腿坐在沙发上,蹭的起身,皮鞋踏在柔软的垫子上,形成大大的脚印。
莫一郎头一歪,用指甲抠着眼角的星星,眼皮子都被抠出一条血丝,他说:“哎哎哎?一开口就这么劲爆的吗?不是说关爷冷漠无情,不近人情,男女都不爱的吗?”
“邢大总裁给你当司机当了六年,你都没看上眼,现在居然看上了中心里面的破烂货?原来你喜欢这样式儿的啊!有意思有意思!”
“邢大总裁要哭喽,要哭喽!”
关不渡不想搭理精神变态,直接将目光落在宫城身上,因为他知道光月的雇主是眼前这位。
宫城眼底闪过一抹深思,随后笑道:“关爷,不是这人我不愿意给,实在是还没有调教好,怕伤了您。不然......等我让人调教好了,再给您打包送上门,就算是送礼也不能送个残次品,我们都是懂规矩的。”
言外之意,就是眼下的关不渡不懂规矩了。
关不渡确实不在意,他们隐藏在明面下暗处的规矩,他说:“你的规矩不是我的,直接出价吧。”
看着关不渡这软硬不吃的样子,宫城眉头微蹙,一股低沉的威压隐隐流动,他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向日辉对视一瞬,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
宫城眼底眯了眯,话语却透出一股狠绝,“关爷既然执意如此,我们也不能夺人所好啊,不过事先严明,这人一旦交到您手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们无关!”
“自当如此。”关不渡颔首。
然后宫城使了一个眼色。
中心的志愿者陈久眼底迟疑了一瞬,心道这光月还没有调教好不会惹出什么事儿吧,但这里实在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他上前解开光月脖子上的铁链,还低声在他耳边恶狠狠警告道:
“算你小子今天攀上贵人了!但是给我记住了,老实一点,别再动不动犯浑,连累了我的招牌,我这次真的不会放过你!”
光月迷迷糊糊听见,自己的所有权,似乎又被人转手了。
这次又是谁?
他从中心里面出来,不是没有过期盼,想着自己也许能遇见一个好的雇主,他会老老实实工作,攒钱,读书,然后学知识,自食其力,直到再也不用靠中心的资助。
可是第一个雇主是个禽兽,第二个雇主是个恶魔,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他们全都是一个样子!全都是一个样子!
光月从未有过如此清醒的时候。
只要有这手腕上象征他们身份的银环存在,只要有中心的存在,只要有中心城的存在,他就没有活路。
既然如此......
‘咔哒’一声。
光月感觉自己的脖子一轻,眼前出现一抹毫无灰尘的皮鞋,还有伸过来的一双纤细笔直的手。
这双手重重叠叠,在眼前仿佛出现无数道手。
光月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无数双手,那些手都是如此令人恶心,沾染着令人恶心的颜色,他厌恶,令人恐惧,最后则是愤怒。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圆润的眸子闪过一道戾气,余光瞥见,旁边矮桌上放置的刀叉,如此锋利,如此吸引他。
他直接一把夺过银色锋利的餐刀,然后朝着面前的一个身影扑过去,连人带刀。
‘噗嗤’。
开过锋的餐刀,毫无阻碍的插进右侧的腹部。
先是一阵撕破皮肉的尖锐刺痛,然后才是一阵阵钝痛。
关不渡下意识接过扑过来如同小兽般的人,一只手下意识搭在他的肩膀上,还能感觉到对方皮骨下微微颤抖,惊恐的呼吸。
“为什么......”
又是一道‘噗嗤’声,餐刀被人利落的拔出来,飞溅出一长条血滴,染在干净的地面,带着果决的力道,似乎要同归于尽似的。
光月早就沉浸在自己痛苦的记忆中,不可自拔,他眼前只有一道道恶魔般的身影,双目腥红,从喉咙里发出干涸嘶哑的声音:
“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杀了你们这些恶魔......杀死你们!”
关不渡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捂着潺潺涌出鲜血的腹部,那双墨眸仍旧没什么情绪,不同以往,却真切闪着些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看着陷入疯狂的光月,如同一只被逼进悬崖的小兽,立刻又要举着手里的刀,不分敌我的朝四周刺去,在空中划出数到不规则的残影。
“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恶魔!”
“我去,事情闹大了!”莫一郎愣愣道,眼底却闪着激动,看好戏的光芒。
“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给我摁住!”宫城瞳孔一缩,面色也不太好看,毕竟眼下的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里的动静,到底闹到了周围,本来一个个悠闲的宾客,此刻纷纷围着这里的凉亭,窃窃私语。
第31章 [短命鬼关爷已死]
邢舟跟随林栖枝,从二楼出来后,便直接往凌海酒店的后院里去,随意进了一方凉亭。
门口亮起一道蓝色的警戒线的光芒,凉亭柱子上的智能面板,立刻闪过一抹‘正在使用中’,随后原本可以透视的凉亭,四面都上升一道透明的玻璃,将里面的人和物全都覆盖住。
外面的人只能看到里面有人,却看不到里面的人。
一路上邢舟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一个笑都没有,似乎他那种讨好谄媚的笑意,只有在关不渡面前才会有。
邢舟随意坐在矮沙发上,身体仍旧是随时紧绷的状态,脊背挺得很直,他问:“说吧,什么事情?”
林栖枝坐在对面的矮凳上,拿起矮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
毕竟今天是林家的主场,他来来回回应酬了一天,嗓子都快冒干烟了,眼下也顾不得在外面的风度。
他问:“邢大总裁,那件事情你到底想清楚了没?”
“还没有,再看看吧,你的方法风险太大了。”邢舟面容沉了沉。
“风险小?”林栖枝冷笑一声,金丝镜框下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他反问:“风险小的法子,你家那位爷等得起吗?”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过了生日就是二十七。你也不看看他们关家有没有活过三十岁的!算上新药准备,实验,测试,使用的阶段,满打满算,他就只剩下不到三年了!”
“这三年凭他的寿命,能不能耗得起!”
‘碰’的一声。
邢舟蹭的起身,直接将一旁的竹木矮凳子一脚踢飞,砸在玻璃墙上,摔得粉身碎骨,只剩下椅子的残垣断壁。
他一只手按在脑袋上,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神情狰狞,一双桃花眼底布满骇人的腥红。
“你就在我面前横吧!”
林栖枝身子往后靠了靠,亲飘飘道:“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如果你想要风险小的实验,那关家的根本就活不过三十岁,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观看你,如何取舍,如何权衡。”
“你算算那些所有不相干的人的性命,全部加起来,和关不渡一个人的命,孰轻孰重?”
邢舟痛苦的闭目,眉宇间有着深深的褶皱,几度呼吸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渐渐坚定起来,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信念。
他看向林栖枝,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如果按照你的法子,有几成把握?”
林栖枝见此松了一口气,后背慢慢靠在椅背,扶了扶金丝眼眶,“原本只有三成,如果加上那些实验材料的话,大约五成吧。”
“太少了!”
邢舟一口回绝,沉思两秒后,眼底趋近于琥珀色的瞳孔闪着幽邃的暗芒,他缓缓问道:“如果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损耗的进行实验呢?”
林栖枝一愣,眼底精光飞速闪过,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然后是一阵狂热的神情,最后趋于平静。
他慢慢抬头,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邢舟,一字一句道:“既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就一定能成功。”
“好,我要你......”
邢舟点了点头,准备敲定这件事情,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躁动。
许多人都从自己的亭子里出来,隐隐围拢在他们隔壁的那间凉亭。
林栖枝也是一愣。
今天是林家家主过寿诞,宴请宾客,出了骚动自然与他们林家有关,他立刻忙不迭出去看情况。
邢舟倒是气定神闲的跟在他身后,脑子里还在想着些事情,神情明明暗暗不定。
“发生什么事情了?”
“哎哎!你看,那边不是宫城吗?还有莫家和向家那几个!我一猜就是他们!”
“好像是有个中心的娃娃突然发狂,有人被捅了!”
“什么?这种残次的货品,为什么能出现在外面,中心的人都是怎么调教他们的?”
“被捅的是谁啊?不会是宫城吧?”
“好像不是,你看宫城那不是好好站着的吗?”
“那被捅的是......”
“那不是关不渡吗?”
四周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邢舟心不在焉的跟在后面,脑子里还想着林栖枝说的实验项目。
就在这时,他脚步一顿。
四周的声音如潮水般散去,游离的眸子瞬间骇人无比。
关不渡?
怎么会有关不渡?
和关不渡有什么关系?
“滚开!”
邢舟一把推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从重重叠叠的人群中,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突破出来。
他朝着最骚乱的凉亭里跑去,脚步一个趔趄,抽到了脚筋,一咬牙,继续朝前面跑着,短短几米的路,叫他跑的满头大汗,明明现在还是冬天。
看到面前一抹扶着凉亭柱子的身影,邢舟心脏一停,忙不迭冲上去,根本顾不得任何事情。
“关不渡——”
关不渡只觉得耳膜一痛,接着一个人就从后面死死搂住了自己的肩膀,裹挟着寒风和滚烫的体温,不过好在后背有了依靠。
他微微喘了口气,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忍着痛意,一抽一抽道:
“邢舟,不要吵,我还没......死。”
说完后,关不渡似乎觉得,这里终于有个他心底下意识信任的人,于是直接晕了过去,脑袋一歪,就靠在邢舟的肩膀上。
邢舟却浑身都在哆嗦,一只手死死扣着关不渡笔直骨感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压在关不渡的腹部,还能感觉到指尖和指缝被流出来滚烫的鲜血所浸透。
血是滚烫的,可是指尖却宛如被冻僵,毫无知觉。
“关不渡......关不渡......别离开我,别离开......”
邢舟嘴里喃喃着唯一的名字,音线都是飘着的,就像被狂风拍打的浮萍,下一秒就被大浪卷走似的。
充满刺鼻味道的一间隔离室。
凌海酒店离中心城的医院太远了,好在酒店似乎经常办这些活动,宴席上人员复杂,不论出什么事都是常有的。
医生自然也是常备的,林家本身就是时代从医,准备好了一件隔离的除菌房间,整个缝合的手术由也是由林栖枝亲自完成。
“缝合完成,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了,一切数值都正常。”
林栖风简单的汇报后,脱下浸染鲜血的白色橡胶手套,带着医用眼镜的目光,落在手术台上那张立体苍白的面容上,近距离看,对方的面容愈发无可挑剔。
立体的骨相,东方的面容,就像一片烟雨朦胧下远方最深不可测的山水。
他微微伸手,似乎想要触碰关不渡的面颊,最后指尖一顿,又收回身侧,朝着门外走去。
林栖枝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他和邢舟那个苦等六年的傻子不一样,他从来只做有把握的事情,谋最有利可图的生意,如果没有一点希望和未来,哪怕有一点点苗头,他都能毫不留情的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