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看向他反问:“你那时几岁?”
向晨顿了一下说:“七岁。”
钱进轻叹一声道:“一个刚丧母的七岁孩子遇到父亲另娶,会有一些过激行为是能理解的……”
他停顿一瞬,直视着向晨说:“当然,我不生气最主要的原因是晚晚现在好好的。”
向晨闻言眼眶一热,喃喃道:“是,她好好的。”
钱进看着他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向晨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向晨六岁那年,母亲被人害死,一年后,父亲就另娶了鹿离。
而鹿离那时候已经怀了几个月孩子了。
他不能接受父亲这么快就将母亲忘了,他厌恶父亲,厌恶鹿离。
向晚出生后,情况也没有好转,他依旧不喜欢鹿离,顺带着也不喜欢向晚。
这份不喜欢渐渐堆积成山,最后差点儿酿成大祸——
向晚周岁的时候,向家开门迎客,大摆筵席,请了不少人。
然后一时不查,竟让两个绑架犯混了进去。
这两个绑架犯是向家的死对头雇佣的,他们那天的目标正是向晚。
他在无意间发现了两人身份有异,却悄悄地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
直到他们得手前,他才在良心的折磨下将事情闹了出来。
周岁宴大乱,混乱间,向晚被磕碰了几下。
虽然绑架没成功,但才满周岁的向晚惊厥高烧两天,差点儿没命。
从那以后,向晨就发誓要一辈子对妹妹好,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么多年过去,他自觉自己做到了,却依旧觉得还差点儿什么。
现在他想通了,他差向晚一句道歉。
向晚有知情权。
钱进一直在观察向晨的神色,看他平静下来,他起身说:“走吧,时间不早了,等你和晚晚说清楚就留下吃饭吧。”
向晨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
两人很快回到了主楼。
一进门,向晨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向晚说:“晚晚,哥哥想和你说两句话。”
看他完整的回来,向晚松了口气,然后指着楼上说:“去我房间吧。”
向晨当然同意。
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钱嘉禾凑到钱进身旁问:“老头儿你们说啥了?”
钱进看了眼他,轻描淡写道:“没啥。”
话音刚落,009突然冒出来说:【宿主,你的小儿子醒了。】
钱进一惊,立刻打断准备追问的钱嘉禾说:“你弟弟应该快醒了,我上去看看。”说完不等几个孩子反应,他就跑没影了。
钱嘉禾怔了片刻,立刻跟上:“哎,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剩下的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王小宝想跟上去,却又害怕自己上去帮倒忙,于是他问周朗:“二哥,我们要跟上去吗?”
周朗没忘了自己和钱进说的事,他觉得钱进应该会趁这个机会和钱嘉禾聊一聊学业问题,于是他摇了摇头。
想到学业问题,他又看向王小宝,然后表情严肃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王小宝有点儿怕严肃的周朗,他结巴道:“没、没有。”
周朗蹙了蹙眉,又转头问钱多多:“多多你呢?”
他视线才转过去,钱多多就立刻有一种被班主任盯上的感觉,她头皮发麻道:“我、我、我也没有。”
周朗脸黑了,然后说:“去拿作业,我在书房等你们。”
王小宝:……
钱多多:……
两人想抗议,但在周朗的盯视下,他们很快怂了,然后撒腿往楼上跑去。
周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移向双胞胎。
双胞胎立刻一个激灵躲到了钱思乔身后。
周朗挑了挑眉,然后和钱思乔对视一眼。
钱思乔冲他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周朗笑了,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书房走去。
他走后,钱思乔转身问双胞胎:“你们干嘛?”
苏子慕:“三姐,你保护我们!”
苏子善:“二哥好可怕!”
钱思乔先是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然后微微一笑说:“你们俩也去拿书包。”
双胞胎瞬间瞪圆了眼睛。
苏子善:“可是我们没有作业,而且我们的课程也不一样。”
钱思乔微微一笑说:“我去叫李老师,让她给你们做个评估。”
苏子慕被她的笑吓着了,问:“然后呢?”
钱思乔笑得更温柔,说:“然后,你们最好能达标,否则,哼哼……”
双胞胎表情一僵,然后异口同声地冲着楼上喊:“爸爸救命啊!!!”
看到整个房间都是按照向晚的喜好布置的后,他心里一松。
他不管钱进是通过什么途径打听到向晚的喜好,只要他有这份心意就好, 至少他不是嘴上说说对向晚好。
待两人在沙发坐定后, 向晚问主动:“哥哥,你要和我说什么?”
向晨看着她:“你好像不生我的气?”
向晚怔了片刻, 然后轻哼一声道:“昨天是有点儿生气的。”
向晨笑了,问:“那今天消气了?”
看见他的笑颜,向晚有些恼:“你别笑, 你再笑我真的要生气了。”
向晨收了笑意, 然后叹了口气说:“晚晚,有的时候太善解人意容易吃亏的。”
向晚低着头不理他。
向晨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晚晚对不起, 以前是我们想岔了, 以为什么都不和你说是在保护你,但其实……”
“我理解你们。”向晚突然打断他。
向晨看着她没说话。
向晚继续道:“毕竟我的来历并不光彩,你们家愿意接受我这个父不详的孩子已经是……”
“不要说这样的话。”向晨皱着眉打断她。
向晚红了眼眶, 然后又低下头沉默不言。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你永远都是向家人,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向晨有些激动地说道。
向晚闻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她这样,向晨立刻缓和了语气说:“来之前爹地让我给你带话,他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 你也是他的宝贝女儿。还有,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爹地真的这么说?”向晚哽咽着问。
向晨点头:“当然, 爹地最疼你了,我都得靠边站, 你自己应该知道的,他怎么会轻易放弃你呢?”
向晚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和我妈咪在一起?”
在知道鹿离的过往后,向晚十分好奇向家林看上鹿离什么了。
虽然鹿离长得很漂亮,但向晚不觉得向家林是会因为一张脸就和人成婚的人。
更不要说爱屋及乌疼爱鹿离的私生女了。
向晨闻言迟迟没有动作,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他俩起初在一起是因为一个交易。”
“交易?”向晚震惊了,她不自觉地脑补了很多不好的可能,脸色也随即变得难看起来。
向晨一直看着她,看他表情变了,他立刻解释道:“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交易。”
向晚愣了一下,然后不解地看向他问:“那是哪种交易?”
向晨思索片刻,然后徐徐陈述道:“晚晚,其实我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向晚怔住了,好一会儿,她才瞪圆眼睛,然后喉咙发紧地问:“阿姨是被谁害死的?”
向晨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一个痴恋向家林的疯婆娘。”一说到母亲的死,他就有些怨恨向家林,连爸都不想叫了。
向晚疑惑地看向他,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要不是向晨表情严肃,她都以为对方是在胡说八道。
向晨很快冷静下来,然后涓滴不惊地倾诉很久没有提起的那些过往。
向晚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在中途提出疑问,只安安静静地听着。
不过,她也只是嘴上不出声,随着向晨的陈述,她表情变换了好几次。
原来,向家林在和向晨母亲在一起前谈过一个女朋友。
对方是向家世交,顾家的小女儿,顾诗。
两人到了适婚年龄,郎才女貌,然后经长辈撮合在一起了。
当时的港城的上层圈子也都十分看好他们的恋情发展,都以为向家和顾家要强强联手了。
然后出乎众人预料,这段万众瞩目的恋情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
顾诗很漂亮是真的,但为人却一言难尽,她是顾家的老来女,被宠得不成样子。
和向家林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她就原形毕露,自私自利、目中无人。
她看上了向家林,便不允许任何女性接触向家林,甚至私下里下重手教训了很多和向家林有正常往来的女性。
向家林很快通过自己的秘书知道了一切,然后果断和顾诗提了分手。
向家林本来就没多喜欢顾诗,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家族需要。
所以在发现对方的性格缺陷后,他没有任何留恋提了分手。
谁知,就是这一举动,惹怒了向来顺风顺水的顾诗。
她不敢相信向家林敢甩她,更不能忍受别人的议论。
从那时开始她就阴魂不散地缠着向家林。
之后,向家林遇上了向晨的母亲,两人坠入爱河,向家林力排众议娶了家世普通的向晨母亲。
而在两人恋爱的时候,顾诗经常出现作妖,她深信是向晨的母亲勾引了向家林,于是恨毒了对方。
她阴魂不散地缠着向家林,直到他宣布结婚,才突然消失。
向家人以为她终于肯放弃了,松了口气后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向家人不知道的是,在得知向家林要成婚的消息后,顾诗恼羞成怒彻底疯狂,扬言要开车撞死向晨母亲。
顾家人这才发现小女儿有些疯魔了。
顾家二老虽然疼爱顾诗,却也不想和向家交恶,于是快速将人送去了海外休养。
这一去就是六年。
六年后,顾家自觉顾诗已经放下了过去,然后将人接了回来。
而这一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举动,终究酿成了大祸。
原来,顾诗出国的这六年不但没有放下过往,还更加坚定了要杀了向晨母亲的想法。
她等了六年,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开着车去实施了她的计划。
于是向晨的母亲在距离家门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被这个疯婆撞死了。
向家当时住在山顶别墅,两辆车因为剧烈地撞击直接翻下了山崖。
当时向家的车上不仅有向晨的母亲,还有向晨的爷爷奶奶,即向家家主以及向老太太。
向晨的母亲、向家家主以及开车的司机当场丧命。
向老太太命大,经过抢救捡回了一条命。
至于故意杀人的疯婆娘则罪有应得被烧死在了起火的车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向晚已经泪流满面了,她突然想到什么,带着哭腔问:“奶奶腿上的疤是那时候留下的?”
向老太太的腿上有一条从小腿内侧延伸至大腿外侧的疤痕,每到下雨天老太太都会因为这个难受不已。
向晨不惊讶她会猜到,他点了点头:“是的,之前骗你说是摔的,是因为你还小,我们觉得这些事不太适合让你知道……”
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向晚,然后继续道:“再加上奶奶不太想提起这些过去,我们也就更不会主动和你说这些事了。”
向晚接过纸巾擦了擦脸。
擦干眼泪后,她头脑清醒了一点,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些事?”
她一直以为向爷爷和向晨母亲是因为车祸意外去世的,每年清明祭祖的时候家里人情绪也都正常。
再说了,向家虽然在港城很低调,但家主被人害死这种事,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她也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过,这太奇怪了。
还有,她从小在港城长大,从来没有在圈子里见过向晨说的顾家人。
听到这个问题,向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港城的人都被爹地吓怕了,他被顾家激怒,下手狠了点儿,港城的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所以你才没有听过。”
向晚愣了一下,然后她脸色一白问:“你是说,顾家人都被爹地……”
向晨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赶紧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爹地只是让他们破产,然后将他们全赶出港城罢了,杀人放火的事情他才不会做呢,他又不傻。”
说完他一脸无奈地捏了捏向晚的脸:“爹地在你眼里是什么法外狂徒吗?”
向晚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想歪了,她红了脸,嘟囔道:“是你措辞不当我才想歪的。”
向晨笑了,主动承认错误道:“好,是我措辞不当。”
向晚别扭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追问:“你刚刚说爹地被顾家激怒是什么意思?”
以她对向家林的了解,他不是个会迁怒别人甚至赶尽杀绝的人。
再说,这件事说到底都是顾诗的错,向家林就算不满顾家,顶多也是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不至于赶尽杀绝到整个港城都心有余悸的程度。
她直觉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这事很有可能还和她母亲有关系。
向晨笑了,说:“晚晚果然很敏锐。”
向晚催促:“哎呀,你别夸我了,你快说啊!”
向晨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严肃了表情解释道:“因为顾家贪得无厌……”
“怎么个贪得无厌法儿?”向晚好奇地问。
向晨沉默片刻,然后难得地露出一丝厌恶地神色说道:“出事后,顾家内部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想既然已经和我们家结了梁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我们家动荡,搅乱向氏,抢占向氏的生意。”
向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你说什么?”
向晨讽刺一笑说:“是不是很不要脸?”
“太不要脸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向晚气鼓鼓地说。
向晨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乐了。
他心情好了不少,继续说道:“还有更不要脸的,顾家的另一派想得比他们还恶心,他们想让爹地娶顾家二女儿,然后通过联姻化解矛盾。”
听到这里,向晚脸都皱到了一起,她一脸惊奇地说:“这家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向晨冷笑一声说:“他们不仅有病,胆子也大,一年后,看爹地没有要打击报复他们的意思,他们就让那个疯女人的二姐来接触爹地,爹地不堪其扰,经常去美国谈生意,然后偶然地遇上了你母亲……”
向晚闻言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向晨接下来的话。
向晨只停顿一瞬就继续说:“爹地和你母亲遇上的时候,她已经怀了你六个月了,她和国内断了联系,穷困潦倒,若不是出国前提前交了一年住宿费,恐怕都要露宿街头了。”
向晚心里一紧,蹙眉问:“那她和爹地是怎么认识的?”
向晨:“她捡到了爹地的钱包。”
向晚愣了一下问:“然后呢?”
向晨沉默片刻说:“然后她分文未取,将钱包还给了爹地。”
“她……”向晚欲言又止。
若是以往,她不会怀疑鹿离这样做的原因,毕竟鹿离以往还是她眼里完美的母亲。
但现在,她一是察觉到了鹿离不是一个人品绝佳的人,二是因为向晨刚才说了鹿离当时的处境。
鹿离那时穷困潦倒又怀着孩子,捡到钱包却分文不取太不合常理了,向晚不得不怀疑她是看上了向家林,想要挟恩图报。
“不是你想的那样。”向晨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然后他表情复杂地说了一句:“晚晚,我有时候会想,这世上也许真的有功德这种东西。”
向晚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她只是拾金不昧,并没有打什么别的主意?”
向晨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说:“嗯,至少爹地是这么告诉我的。”
向晚闻言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相信向家林不会骗向晨。
也就是说,鹿离难得发了一次善心,然后遇到了今生的救赎。
何其幸运。
向晨又补充道:“这其中也许还有别的事情,爹地也只和我说了个大概,我只知道爹地感激你母亲,然后给你母亲留了联系方式,后来……”
“后来怎么了?”向晚追问。
向晨犹豫片刻说道:“后来你母亲难产,医院通过通讯录联系上了爹地。”
“难产?”向晚惊讶,这事她是头回听说,她以为自己是顺产出生的呢。
向晨点了点头道:“对,奶奶说,若不是父亲及时赶到,给她转院,你们母女恐怕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话,向晚眼眶又红了,却没再追问这件事,这件事,她想回去亲自问鹿离。
然后她转移话题问:“你刚才说的交易是怎么回事?”
“因为顾家二女儿。”向晨脱口而出。
向晚愣了好一会儿,很快想到什么,她瞪圆眼睛问:“她不会追到美国去了吧?”
向晨黑着脸点头:“对。而且不仅如此,父亲的叔父也被顾家收买,帮着顾家做说客。”
向晚仔细回忆了一番才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一个人,她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三叔公吗?”
向晨惊讶地看着她:“是他。他都死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得他?”
向晚点了点头,她确实记得,虽然只在某一年的新年见过一次,但对方的臭脸让她印象深刻。
向晨笑了笑继续说:“爹地被顾氏彻底激怒,但因为察觉到了向氏内部出了问题,只能暂时和他们虚与委蛇。在此期间,他实在受不了顾家二女儿的纠缠,所以和你母亲做了一个交易。”
听到这里,向晚隐约猜到了向晨说的交易是什么。
向晨也看出她猜到了,直说道:“你应该猜到了。爹地为了摆脱顾家二女儿,提出让你母亲扮演一段时间他的女友,等他解决了顾家,就会给你母亲一笔钱。”
“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相爱?也没打算结婚?”向晚愣愣地问。
向晨点了点头:“是的。”
向晚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脸色变换,最后才疑惑问:“那后来是怎么回事?他们又因为什么结婚了?”
向晨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是因为你啊。”
向晚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因为我?”
向晨点头,解释道:“你母亲生下你后身体虚弱,都是爹地在照顾你,日子长了,他就真把你当女儿了,有了感情,自然就舍不得了。”
向晚瞪圆了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说,爹地是因为我才娶了妈咪?”
“起初是的,但后来……”向晨欲言又止。
向晚此时也冷静下来,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向家林和鹿离相处时的样子,两人的恩爱不是装出来的。
而向晨的欲言又止也表明,爹地虽然是因为舍不得她才娶了妈咪,但他们日久生情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生活。
想明白一切后,向晚心里酸酸楚楚的,她揉了揉眼眶问:“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爹地的孩子是吗?”
向晨笃定道:“是。”
向晚:“奶奶也知道?”
向晨:“是的,她也知道,爹地在带你们回港城前就和她说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实话实说道:“奶奶起初也是强烈反对的,但你太可爱了……奶奶那时候因为爷爷走得突然总是低落伤心,是因为你,她才渐渐好了起来的。”
向晚不自觉想到了非常疼爱自己的向老太太,心里的酸楚蔓延开来。
她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深切地感觉到了自己是被宠爱着的,无条件的那种。
她的眼眶又开始发热。
向晨趁热打铁,温声道:“晚晚,我们不告诉你过去的事情,真的只是想保护你,你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地方,我们都很爱你,你不用因为自己的身世困扰,不用觉得不配得到我们的爱,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被说中心事,向晚眼泪瞬间决堤,她边哭边说:“我知道了……”
向晨为了解开她的心结才故意说了这些,但看她哭成这样,又心疼得不行,赶紧伸手帮她擦眼泪:“好了,别哭了,眼睛要肿了。”
向晚别扭地躲开了他的手,嘟囔着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想回去看看爹地,我想他了。”
听到这话,向晨猛地想到什么,他收敛了脸上的喜意,然后小心翼翼道:“是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向晚注意到了他奇怪的神情,她停下哭泣,问:“什么事?”
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向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
他言简意赅地将绑架未遂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当时顾家狗急跳墙,单纯的想要报复爹地,虽然我偷听到了那两个绑架犯说话,但我因为生气他们都只关注你,所以没告诉任何人,最后害你烧了两天,小命差点没了。”
话音落下,他没敢看向晚,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然后忽地,他听到了对面的笑声。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等真的看到向晚笑眯了眼,他一头雾水地问:“你笑什么?”
“哥哥你小的时候嫉妒我啊?”向晚乐呵呵地问。
向晨一噎,问:“不行吗?”
“可以啊,好可爱的。”向晚说完又笑了起来。
向晨一脸黑线道:“别笑了。”
向晚依旧乐不停。
向晨无奈地看着她问:“你都不生气的吗?”
向晚终于收了笑,她微微蹙了蹙眉说:“我不生气,我心疼你,哥哥当时一定很孤独吧……”
向晨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眼眶一热。
向晚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哥哥,你说得对,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向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轻声询问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好。”向晚想也不想地点头,说完她顿了一下,指了指楼下,“不过,我得去和他们说一声。”
向晨喜出望外,立刻站起来说:“那咱们现在就去。”说完他就拽着向晚往楼下走。
向晚也不挣扎,任由他拽着出了门。
两人走到楼梯口时,向晨突然问向晚:“晚晚,你喜欢你的生父吗?”
向晚点头:“他挺好的。”
向晨脚步顿住,他转头认真地看着向晚问:“真的?”
向晚挠了挠脸说:“嗯,至少目前接触下来,我不讨厌他。”
向晨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然后他又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对了,你知道程也吗?”
向晚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她是那个阿姨的孩子。”
因为鹿离的关系,她格外关注这个未曾谋面的姐姐,还主动和钱思乔打听过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