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压寨夫人是不是很可爱?”墨夙离得意地翘起了脚脚,踩上了妙回春晾晒草药的矮桌。
草药撒了一地,妙回春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把草药捅进他眼窝子里:“你们两个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他打你了?”
“怎么可能,他哪儿敢打我。”墨夙离昂首挺胸,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我俩没打架,就是去当救世主了。”
妙回春翻了个白眼,一脸“你看我信吗”的无语表情。
“好吧,我们其实是去挖坟了。”
“谁这么倒霉,死后还有一劫,坟头都能让你看上了?”
墨夙离很不服气:“为什么不会是他看上了那个坟?”
他和闻折月一起去的,凭什么见坟起意的人是他。
妙回春嗤了声,两人太熟了,他丝毫没有给墨夙离留面子:“他虽然是个牲口,但做不出挖坟的事,肯定是被你强迫的,你是不是拿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他了,要是不陪你挖坟,你就去上吊,一尸两命?”
“不对,你怕死,不敢一尸两命,只会带球跑。”
墨夙离:“……”
“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想象力丰富得离谱。”墨夙离又气又好笑,妙回春在给他治眼睛,等会儿还要治闻折月,出于现实考量,他不能一巴掌把人拍到地里。
魔尊大人深吸一口气,从旁边薅了根没晒好的草药,往下拽叶子。
他得想办法转移薅妙回春头发的欲/望。
“我们俩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座很奇怪的坟,决定一起挖出来看看,谁知道那坟有毒,我瞎了一只眼,他没了修为。”
墨夙离的瞎话张口就来,末了还装模作样地感叹道:“我俩的运气不太好,头一回就碰见个这么猛的坟。”
妙回春:“……”
“刨人坟,遭报应,你这只眼睛没得不冤枉。”
还好伤的不是右眼。
妙回春再次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墨夙离独特的金色眼眸,帮他上了药,又缠好了纱布:“你的运气不错,除了眼睛没了,其他地方损伤不大,要不我去找只眼睛给你安上?”
墨夙离嘎巴一下,被他这话给弄得愣住了:“能安上其他眼睛?”
“能啊,你忘了我是谁,上界第一神医,妙手回春,什么都能治。”妙回春哥俩好地拍着他的肩膀,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你想安什么样的眼睛,鱼眼?牛眼?猪眼?”
“……为什么都是动物的眼睛?”
妙回春一脸为难:“我是救人的大夫,要是挖别人的眼睛给你安上,对不起我的医德。”
“你还有医德?”
墨夙离表示怀疑,他摸了摸左眼的位置,纱布质地粗糙:“我不要其他人的眼睛,这样很好。”
“独眼魔尊?”妙回春“咦”了声,“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
墨夙离没有辩解,且不说别人的眼睛配不配放进他的眼眶里,倘若知道能够换眼睛,闻折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挖出自己的眼睛。
傻子龙已经伤到了脑子,不能再伤到眼睛。
“甭管我什么癖好,你帮他好好看看。”墨夙离朝竹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先别说是给他看修为,免得让他空欢喜一场。”
妙回春颇为惊讶,墨夙离没心没肺的,何时在乎过别人的心情。
短短几天时间,这俩人进展神速啊。
墨夙离和妙回春回到竹屋,闻折月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妙回春,坐立不安,仿佛妙回春手上拿的不是脉枕,而是一把大剪刀,“咔嚓”一下,他就会失去大猛龙的尊严。
“先把把脉,手伸出来。”
闻折月硬着头皮伸出手。
墨夙离搬着凳子坐在他身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纱布像个小小的眼罩,遮住了左眼。
衬得墨夙离干净又天真。
闻折月呼出一口气,抓住了他的手。
妙回春不明所以:“心跳这么快,只是把个脉而已,你紧张什么?”
闻折月脸一红。
“啧。”墨夙离老神在在道,“都说他寂寞了,看见我就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妙回春无言以对。
真腻歪。
把完脉,闻折月还处于紧张状态,墨夙离拍着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就算你生不了孩子,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他生什么孩子,你能生不就行了?”妙回春提出疑问。
下一秒,他就收获了来自墨夙离的眼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没看到我在安慰我的压寨夫人吗?”
妙回春:“……”
他看的话本再丰富多彩,也没有墨夙离编排的戏码精彩。
“心火太重,有点燥动,我去煎药。”妙回春没有多说,离开了竹屋。
墨夙离乐呵呵地安慰闻折月:“别担心,一副药下去,你就会失去世俗的欲望,不会再有肾虚的风险。”
闻折月:“……”
他知道墨夙离带他来找妙回春是为了看他的修为问题,所谓的不举药就是个借口,可墨夙离张嘴一副药,闭嘴没有世俗的欲望,他控制不住心慌起来。
万一墨夙离心血来潮,真喂他吃不举药怎么办?!
这是墨夙离能干出来的事。
闻折月拉着他的手,把人拽到怀里:“不想吃药。”
他坐在床边,墨夙离站在他面前,闻折月圈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腹部,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可以感觉到微微隆起的弧度。
在皮肤之下,是他们血脉的混合。
“仙尊大人,你是在撒娇吗?”墨夙离一脸稀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捧着闻折月的脸左看右看,仔细端详。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闻折月,就算是在下界时,闻折月也没有对他撒过娇。
故意恶心他,让他吹尾巴时不算撒娇。
墨夙离是个很讨厌撒娇的人,他讨厌别人对他黏黏糊糊,但当对象换成闻折月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反感。
好看,爱看,想多看。
“你是不是怕药苦啊?”他下意识放轻了语气,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叫声相公,我去给你买蜜饯。”
你还没叫过我相公呢。
闻折月委委屈屈,抱紧了他的腰,失去修为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好像失去了底气,心里头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的命不再握在自己手里了。
“害怕什么,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闻折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充当保护者的时间久了,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接受保护的能力,尽管他知道墨夙离是认真的,但还是觉得不安。
“龙族都像你一样敏感吗?”墨夙离心里软软的,他试图从相关传闻中寻找和龙族相关的讯息,但一无所获。
他呼噜着闻折月的头发,捏了捏闻折月的脸,把以前不敢做的事都做了一遍,心满意足了,才大发慈悲地收回捉弄人的手。
“你能借我的修为,实在不行,本尊委屈一下,和你双修。”墨夙离挠了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十天一次。”
闻折月直勾勾地盯着他,委屈不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亮闪闪的侵占欲:“十天一次不行,一次十天可以。”
墨夙离:“……”
大兄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是人话吗?!
墨夙离的心肠一下子变硬了,他一把推开闻折月,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妙回春:“你的不举药熬好了没有,快,快端进来,给他灌进去!”
药灌进去了。
墨夙离端着药碗, 捏着闻折月的鼻子,硬生生给他灌进去的,灌得闻折月眼泪汪汪, 不敢再提一次十天的事。
灌完药, 墨夙离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蜜饯。”
闻折月躺在床上, 生无可恋。
他刚刚又问了妙回春一次,那药的确是消心火的,能抑制性/欲, 四舍五入和不举药没什么区别。
妙回春解释喝药是为了治病, 他现在修为全失,不能再消耗精力了,一滴精十滴血, 房事方面也要禁止, 免得亏空太多。
万万没想到,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闻折月现在的心情跟挖了自己的坟一样,他的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 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爱咋咋地吧。”
妙回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禁欲只是暂时的,那药不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危害,影响不了你未来的房事。”
闻折月心情稍霁。
“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别说挖坟, 我又不是傻子。”
“……真去挖坟了。”
但不仅仅是挖坟。
闻折月叹了口气, 仔细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一场梦一样。
先是天下第一宗伤亡惨重, 后来又到了异界,挖坟挖出了千百年前的旧事, 诸事繁杂,然而最不顺的还是他修为全失,又被灌了一肚子消解性/欲的药。
嗝,好撑。
墨夙离恨不得多给他灌两壶,闻折月拒绝失败,喝了个水饱。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天能够过得这么精彩。”
比命轨星君编写的悲惨人生丰富多了,命运不可捉摸,果然是最好的编剧,命轨星君还需要继续学习。
妙回春笑了笑,递给他一把枣干:“想不想再精彩一点?”
刚喝过药,一嘴的苦味,闻折月迟疑了一下,接过枣干:“前辈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妙回春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幼年时曾生了一场大病,爹爹们带我来找你医治过,我不久前发现我在那时候失去了一段记忆。”
妙回春是大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病情,闻折月很了解他的爹爹们,倘若闻逍和蔺月盏真的封存了他的记忆,一定是出于对他身体的考量,他们不可能不询问妙回春的看法。
闻折月摩挲着枣干,他上次见到这玩意儿,还是看到墨夙离拿着啃:“除了我的两位爹爹,前辈肯定是最清楚我身体状况的人。”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妙回春喝了口菊花茶,他对闻折月的印象非常深刻,不仅仅是因为闻逍和蔺月盏太过难缠,还因为闻折月的病情非常特殊,特殊到世间罕见。
“封印你的记忆,其实是我的主意。”
闻折月猛地抬起头。
和他想的有一点偏差,他还以为是爹爹们……
“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伤得很重,大半条命都没了,只剩下一口气。”
妙回春搓了搓杯子,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魔尊猝不及防杀到了他面前,仙界战神抱着他们的孩子走过来,那个孩子奄奄一息,他一看就知道闻折月是弥留之人。
所谓的弥留之人,就是本该死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吊着一口气。
“你有两个好爹爹,不然你坚持不到见我。”
闻折月心里一紧,他不记得这些事了,但听到妙回春的描述,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他哑着嗓子,仿佛来到了藏着所有秘密的房间门口,只要打开大门,就能得到真相:“然后呢?”
妙回春又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吐出一片菊花花瓣:“然后我就把你救活了。”
“……”
要不是他的修为消失了,妙回春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闻折月磨了磨后槽牙,“为什么封存我的记忆?我的记忆里有什么?当时还发生了什么,你必须都说清楚!不然……不然我就让墨夙离拆了你的破屋子!”
妙回春放下杯子,不屑地嗤了声:“压寨夫人好大的架子啊。”
闻折月:“……”
他可能是昏了头了,这种威胁的话竟然都说得出口。
闻折月正想捂住脸,门就被推开了,墨夙离拎着一袋蜜饯进来,仅剩的一只眼睛弯弯的,笑吟吟道:“没办法,架子大我宠的。”
蜜饯被扔进闻折月怀里,墨夙离按住妙回春的肩膀:“你对我的压寨夫人有意见吗?”
妙回春:“……”
蓬勃的魔力“呼啦”一下燃烧起来,妙回春的菊花茶瞬间就被蒸发了,泡发的菊花被烤得皱皱巴巴,散发出焦苦的气味。
墨夙离俨然一副给小情儿撑腰的架势:“我的压寨夫人脾气是大了点,不过我挺喜欢的,你要是不想这屋子也被烧了,就别欺负他了。”
妙回春气了个仰倒,非常想问问闻折月是怎么驯服这混球的,上次墨夙离还避他不及,这次就巴巴地护上了,训狗都训不到这么听话。
本来卖个关子也只是想报复一下闻折月,他那俩活爹实在气人,没承想,没了爹,闻折月还能找到给他撑腰的靠山。
妙回春很服气:“我也不知道你那段被封存的记忆里有什么,我只知道那段记忆击溃了你的心理防线,让你失去了求生意志,为了救你,我才让你爹爹封存你的记忆。”
他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病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在他的治疗范畴之内。
“你上次来,并无不适,所以我也没提这茬。”妙回春斟酌着措辞,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到魔尊大人的压寨夫人,“这次你的修为全失,和当初的情况有点像。”
闻折月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我当初也失去了修为?”
妙回春微微颔首:“别提修为了,你当初几乎剐去了半身血肉,我不是说你吊着一口气嘛,一点都没夸张。”
原先他以为是闻逍和蔺月盏用修为吊着闻折月的命,但检查过后才发现,真正让闻折月维持生命体征的是一种独特的物质。
——金色的,呈半流动状态的液体,如同一层水膜一样包裹着闻折月的魂魄。
人死魂散,神魂很坚韧,平时抽出一缕铸炼个本命法器根本不成问题,但若是神魂遭受重创,四分五裂,那就无力回天了。
闻折月被送过来的时候,神魂几乎碎成了渣渣,如果不是那层液体包裹着,他的神魂早就逸散了。
妙回春眼底闪过一丝深色,他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够融合神魂。
那是一个奇迹。
一个独属于闻折月的奇迹,降临在他身上,救活了他。
“你当时一心求死,应当是精神方面遭受了重创,封存住你的记忆之后,你的身体就开始自我修复了。”
说实话,他并没有做太多,只是提出了封存记忆的治疗办法,以及后续利用本命法器隐瞒闻折月的计划。
闻折月能够活下来,全靠那种特殊的液体。
妙回春不敢居功,所以从来没有对人提及此事,也没把自己当成闻折月的救命恩人,他只是觉得时机到了,是时候将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告诉闻折月。
就算暂时解不开记忆的封印,闻折月也应该知道那段记忆的存在。
否则某一天闻折月忽然想起了他曾经忘记的事情,想到以前有一个让他甘愿赴死的存在,他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墨夙离。
那对墨夙离不公平。
妙回春不想看到墨夙离被辜负,他为墨夙离治疗了无数次,墨夙离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不忍心看他吃爱情的苦。
“你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闻折月下意识看向墨夙离,他可以确定,妙回春说的是小美。
也是墨夙离。
妙回春以为他看墨夙离是心虚了,拍拍手,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竹屋。
他是大夫,治病不医心,不掺和小两口吵架。
墨夙离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对小美的事一直不是太感兴趣:“怎么不吃蜜饯,等我喂你吗?”
他勾过包裹,麻利地拆开,拈了一颗蜜枣塞进闻折月嘴里,然后又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
唔,好甜。
两人都没说话,一口一口地吃着蜜饯果子,起初是墨夙离投喂,喂闻折月一颗,喂自己一颗,喂自己一颗,喂自己一颗……
一直等不到第二次投喂的闻折月果断接过了投喂的工作。
他对蜜饯果子不感兴趣,但墨夙离特地为他买的除外。
一人一颗,很快就把一包蜜饯分食干净了,闻折月舔了舔牙根,太甜了,腻得牙疼。
墨夙离:“好吃吗?”
闻折月:“还行。”
墨夙离:“还行你吃了那么多,口是心非,等我下次多买点,免得你再跟我抢。”
闻折月:“……”
到底是谁跟谁抢?
他喝了口水,把手洗干净,回头又抱住了墨夙离:“我想解开记忆的封印。”
很平静的一句话,是通知,不是商量,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闻折月本以为他会立马同意,只要解开封印,就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谜团都将找到答案。
可墨夙离沉默了很长时间,给了他两个字:“不行。”
闻折月愕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墨夙离认真地看着他,金色眼眸里光晕浮动,不是在说笑。
日光从窗口照进来,此时已经接近傍晚,竹林遮住了大量光线,阳光被竹子分割成斑驳的形状,他们和竹屋一起沐浴在夕阳之中,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闻折月摸了摸他的脸,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你是怕我解开记忆,又失去求生意志吗?”
“不会的,我基本上猜到了我忘记的事情是什么,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因为过去的事而放弃生命。”
在他去见小美的那一天,在他去接他的小花的那一天,一定发生了极为惨烈的事情,才使得他身受重伤,不想活下去。
闻折月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小美因为被他挖出来而死了。
他的花无法离开禁地,一旦被移植到花盆里,就会枯萎。
“况且你就是小美。”
“不,有些事是过不去的。”墨夙离注视着他,语气郑重而认真,“闻折月,我不希望你记起来,就算我是小美,我也不想和以前再有任何牵扯。”
他不想和无妄海禁地里的那朵花,和异界,和神族有联系。
如果让他选,他只想做墨夙离。
“你我之间不必有前缘,就已经会纠缠一生了。”
墨夙离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别忘了我们还有它。”
不需要过去,他们已经拥有了很多。
闻折月沉默不语。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爹爹的触碰,丹田里的花朵竟然晃了一下,闻折月瞪大了眼睛:“它,它踢我了!”
很有劲儿的一下,他在脑海里脑补冒出了小花苞撞在他的掌心上的画面。
“别大惊小怪,不过就是——”话音一滞,墨夙离脸色大变,急急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我要生了。”
第42章
闻折月连忙把墨夙离扶到床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扯着嗓子干嚎:“前辈,要生了!妙回春, 你快过来, 他要生了!要生了!”
嗯?要生了?!
妙回春大惊,扔下手里的草药就往屋里跑, 不应当啊,他帮墨夙离上完药后给他把过脉,脉象显示孩子还没有发育完全, 不到生产的时候。
虽说男子怀胎与女子不同, 且怀的是朵花,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人,但按照脉象来看不该出错才对。
妙回春心里纳闷, 一溜小跑来到床边:“别急, 我看看。”
他捏住墨夙离的手腕,细细查探。
闻折月焦急不已,一看墨夙离惨白着脸, 他心肝就疼得慌,忍不住催促道:“你别磨蹭了,快给他接生啊!他要生了!”
要不是不会接生,他恨不得亲自上阵。
妙回春的脸色变了变,没有一个大夫喜欢被指挥, 尤其是被指挥治病救人, 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体谅闻折月, 毕竟是他的娘子他的崽子,担心是人之常情。
“不太像是要生。”
“不可能, 他都说是要生了,你是不是看错了?”闻折月眉头皱得死紧,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庸医。
妙回春后槽牙发痒:“真不是要生了。”
“不可能。”闻折月油盐不进,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的怀疑。
妙回春无语,他和没长耳朵的傻子龙说不到一块去,他拍拍墨夙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墨夙离气若游丝:“感觉要生了。”
妙回春:“……”
去他娘的,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两个都是油盐不进的傻子。
他耐着性子问道:“是不是感觉肚子疼,这里坠坠的?”
墨夙离虚弱又惊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生孩子,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无限的恐惧席卷上心头:“对,是不是孩子要掉出来了?”
“……不是。”
生孩子又不是下蛋,不会轻而易举掉出来,男子之身也无法像女子一样生产,最后八成要剖开肚皮。
妙回春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一个两个都大惊小怪:“只是胎儿不稳,有流产迹象,给你的安胎药是不是没有按时喝?”
“……”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墨夙离张了张嘴,一下子就收起了那副虚弱的模样,转而瞪着闻折月,用眼神谴责他:“你为什么没有给我喝安胎药?”
他本就是惊慌居多,心理作用,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听完妙回春的解释,顿时豁然开朗。
闻折月哑口无言。
安胎药拿回去只喝了一次,之后他们就跑这跑那儿,一会儿是玉海明沼,一会儿是魔界,一会儿人间,还去异界逛了一圈,压根没时间喝药。
闻折月自我反省,他的确把这茬给忘了:“是我的错。”
墨夙离立马附和,跟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点头:“没错,都怪他,崽子不过是动了一下,他就大惊小怪的,说我要生了。”
闻折月:“???”
不是你先说的要生了吗?
好大一口黑锅砸下来,闻折月被砸得晕头转向,摇身一变就成了不负责任的相公和爹。
妙回春本来就因为闻折月对他指指点点而不爽,现在一听墨夙离甩锅没喝到安胎药,顿时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他是男人,怀孕本就是逆天之举,你说会好好照顾他,就是这样照顾的?”
闻折月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了:“怪我。”
“不想要孩子直接说,非要折腾到一尸两命吗?”
这话太重了,闻折月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一尸两命……他想都不敢想,真要那样他也活不下去了。
墨夙离皱了皱眉头,打断还想继续输出的妙回春:“没那么严重,是我自己不注意,不怪他。”
安胎药是一方面,出现流产迹象最重要的原因是折腾得太狠了,当时冲进祭祀中接住闻折月受到了波及,后来他说肚子疼也不是开玩笑。
只不过当时疼过就忘了,情况危急,他没往心里去。
“墨夙离,你还护着他!”
妙回春气得够呛,诡异的理解了天帝的心情,自家猪被白菜啃得遍体鳞伤,还一个劲儿地维护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