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竟是我亡妻by应观渺

作者:应观渺  录入:10-01

目前看起来,初见成效。
万苍唇角上扬,第一时间就想跟过卿尘分享这个好消息,收回鸿念剑时甩了甩头发,继而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师……”
“嗯?”
他回首,没有像之前那样看到熟悉的白衣身影,四处寻找着过卿尘,终于明白心心念念的人儿早已不见了,剩下的那个“尊”卡在了嗓子眼里。
万苍顿时心里感到空荡荡的。
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前,过卿尘接到了季秋明的纸鹤传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说好的教导本尊修行呢,怎么这位师尊反倒自己先跑了?
万苍紧紧抿着唇,眸底一片冷然。
他正打算离开草原之时,就见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只纸鹤,扑闪着两片纯白的翅膀,正晃晃悠悠地朝自己飞来。
这一幕怎么有些眼熟?
不对,这一看就是过卿尘留给本尊的消息啊!
万苍一跃而起,将纸鹤牢牢地抓在掌心,指尖泄出一丝丝灵力,用于完成验证,接收其中的信息,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个恶劣的弧度。
他把纸鹤的翅膀对折,叠在了一起,略微侧首,竖起耳朵。
“祝鸿,”纸鹤里面果然传出过卿尘清冷的声音,“为师有事外出,今日不回。”
那熟悉的声音略作停顿,不紧不慢地继续交代:“你的屋子在竹林后方,就是为师上次带你来时的那一间……吃食放在厨房的灶台上,应当是热的。”
“——等你练完剑,下午的时间可自行安排。”
过卿尘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温柔。
……是错觉吗?
万苍惊奇地望着手里的纸鹤,无声地挑了挑眉。
“屋子”、“厨房”和“灶台”……诸如此类带有生活气息的词语,从素来淡漠的仙君嘴里,接二连三地往外蹦,简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就像是那人在表达着关切之情似的。
这压根儿就是明晃晃的关心,好好师尊是在担忧他这个小弟子的衣食住行呢!
万苍眸光流转,脸色霎时转阴为晴,一瞬恍惚。
他仿佛回到了前世被过卿尘默默照顾的时光,手上力道一松,放开了捏着的那对纸翅膀,随后,对着掌心轻轻一吹。
纸鹤瞬间化作点点星光,被送来凉意的清风卷走,消失无踪。
所以,外面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才需要请动仙君去处理?难道是之前戏魇珠那事没完吗?
……还是冒牌货有了新的动作不成?
无数个疑问浮现在万苍脑海里。
他倒是不担心过卿尘不敌那冒牌货,仙君的实力如何,身为宿敌的魔尊自然再清楚不过。
况且那玩意儿连真身都不敢显露,只敢依附他人的身躯,凭借各种小手段作威作福。
行事猥琐,上不得台面。
眼下,最需要担心的,只有过卿尘所获取的信息不够,而那冒牌货总会想出新的法子来针对他家小白,比如把自己作为突破口。
啊,还有那张欠抽的嘴。
万苍用手指摩挲着下巴,不徐不疾地朝着竹林方向走去,半敛的黑瞳如同寒潭沉星,其中一片幽深。
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冒牌货巧舌如簧,惯会直击人心的弱点……前世的他曾经遭到蛊惑,甚至在不久前,推测出过卿尘也被其迷惑。
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万苍思绪回转,无奈叹气,掐了掐微皱的眉心。
此刻,他身边没有清新的莲香,没有缭绕的仙气,也没有旁的碍事之人,不得不正视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魔尊身份,以及那个需要自己回去处理的烂摊子:
——属于他的魔域。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万苍有些不愿仔细回想往常刀尖舔血的日子。
但他知道这样不行。
万苍左思右想,觉得如今过卿尘主动离开,没有了那人的保护,更意味着没有了监视,反而是他联系下属的绝佳时机。他当即打定主意,下午就离开应离天,偷偷从衍无宗的地盘上溜出去。
“吱呀。”
万苍回到小屋,推门而入。
他环视四周,发现此处布局和上次暂住时一模一样,但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床上的被褥都换了新的,显然是有人特意打扫过。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过卿尘的手笔。
清扫房间不过是那人一拂袖就能做到的事,但这件事放在自家仙君师尊身上,对象还是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徒弟……
的确是有心了。
万苍不打算休息,只不过方才过卿尘的传音里提到了“上次的屋子”,于是突发奇想,想绕道先回来看看。
昨晚跑溜进来时没注意,不知道以前的住所到底有没有被处理掉……
希望能在这应离天里多住些时日吧。
他默默无言,一躬身,从房间里退出去,重新将门关上了。
“厨房,厨房。”
万苍想起了纸鹤代过卿尘所说的第二句话,自言自语地来到了屋子背后。
由于他们二人的屋子之间仍然有一定距离,过卿尘口中的“厨房”,指的自然不是他房子背后的,昨晚差点被自家小徒弟给炸了的那间厨房。
——而是独属于万苍的厨房。
“吱。”
万苍推开自家厨房的门,抬眸就看见灶台边上摆放着的食盒,瞬间眼前一亮,不禁感慨“他的好好师尊思虑周全”。
过卿尘当真是一位极负责的师尊,只要是他认定了的徒弟,上至修行大事,下至生活小事,都会事无巨细地替人考虑到,并悄悄做好。
令人如沐春风,不会觉得反感。
万苍掀开食盒,风卷残云般扫完了过卿尘为他准备好的食物,然后拍拍手,哼着小曲,把一片狼藉的灶台给收拾干净了。
这才离开厨房。
万苍再度出现时,步履轻快,正走在某条下山的小路上,他回首驻足,遥望那几座山头,山峦叠翠,云雾缭绕。
正是衍无宗的三大峰,以及其他的无名之峰。
万苍抛着手里的腰牌,心道“这么容易就溜了出来”,看来十年一晃而过,衍无宗的布防仍然有很大的漏洞。
……好吧,也不是很轻易。
他刚才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
按理来说,一般想出入衍无宗的弟子都需要走正门,由值班的弟子验证他们的弟子腰牌,再核对其身份信息,方可通行。尤其是仙魔大战以后,这一项工作则更为严苛,甚至每隔一两天就会有长老前来巡查。
仙门再也承担不起被魔族暗中渗透的风险了。
比如今日,便是负责招新的风长老来大门口巡视工作。
“拜见风长老——”提着剑的众弟子齐声道。
“无需多礼,”风长老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是。”
等弟子们回到各自的岗位,风长老就慢悠悠地抽出一张长椅来,往地上一放,躺了上去。
他漫不经心地躺在长椅上,布满皱纹的双眼,却透出锐利的光芒。
万苍看到那张有些眼熟的长椅,以及椅子上躺着的人,原本正急匆匆地往大门赶,瞬间脚步一顿,眉峰微扬。
……本尊这运气,还真是没谁了!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过卿尘亲传弟子的身份,和手里这块腰牌,就能轻而易举地混下山,哪想到下午是前世和他有所交集的风长老驻守山门。
风长老正是前世给他下了批语,夸赞他“根骨绝佳”,“三生沾福光,身负大气运”之人。
万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记性不好,前世拜入过卿尘门下之后,在某次开会时,瞧着那张出现在正殿外的长椅有些眼熟,像是以前在舅舅家门口出现过,后知后觉地发现收走长椅的那位风长老,脸和衣服也很熟悉。
最后他想起这件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事。
万苍当时甚至觉得这位长老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是衍无宗负责招新的长老,只得暗叹一声“命运无常”。
风长老的那几句话,说或不说,都无法改变万苍前世被两方势力追杀的结果……
与其怨怼,还不如当做不认识。
当然了,本尊现在用的是祝鸿的身体……只能说仙门长老更加不认识我了吧?
万苍原本是这么想的。
他一脸平静,缓步朝着大门走去,又朝着某位守门师兄拱了拱手,递出自己的腰牌。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祝鸿……”守门的弟子来回翻看着手里的那块腰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你就是那个活着从三峰会里出来——但是花费了五天时间——最后还成为仙君亲传弟子的废物?!”
万苍:“……”
好犀利的言辞,本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是我,师兄,”万苍快速调整好了心态,笑意吟吟道,“师尊说练完剑,下午的时间我可以自行安排,我常年居住在衍无宗内,不怎么下山走动,如今想下山看看外面的风景……”
他咬了咬下唇,双眼透露出期冀的光芒。
“——不知道可不可以呢,师兄?”
什么?!
“祝鸿”这个废物不仅能修行,还得了仙君亲自指点,已经可以练剑了吗?!
言语间似乎对“祝鸿”颇为偏爱的样子,让这名小弟子下午“自行安排”……
所以连下山玩玩都可以?
这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多,守门的弟子细细琢磨着话中含义,霎时愣在了原地。连一旁躺在长椅上的风长老也忍不住回眸,轻轻地扫了一眼万苍。
他妈的。
你丫这会儿发什么呆啊,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很好看吗……
本尊现在要下山,下山懂吗!!
万苍咬了咬牙,再抬眸时一脸的认真与无辜:“师兄,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噢噢噢,”守门的弟子回过神来,赶紧将刻有“祝鸿”两个大字的腰牌还给万苍,清了清嗓子,“咳咳……如果是仙君如此叮嘱,那便祝小师弟玩得开心。”
这位师兄听了万苍口中转述的过卿尘的话,变戏法似的换了一副嘴脸,还亲昵地喊起了“小师弟”……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万苍暗暗腹诽着,联想到前后因果,又不免得意洋洋地翘起唇角。
没错,本尊就是有个好师尊,怎么了?羡慕吧?
——你们这些家伙都没有吧?
“多谢师兄。”万苍拿回了自己的弟子腰牌,转向风长老,朝着长椅上的小老头一俯身。
他路过风长老身旁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且慢,”风长老忽地直起上身,定定地看向准备离开的万苍,不紧不慢道,“祝鸿是吧?”
“老夫有几个问题要考考你。”
【作者有话说】
万苍:开溜,去联系废物下属!
风长老:不急,我考考你。
祝宝宝们端午安康,阖家幸福w

万苍无可奈何, 闭了闭眼。
这是什么熟悉的“我考考你”环节?怎么有着跟过卿尘一模一样的味道?风长老,你丫是我师尊派来的纸傀儡吗?!
他妈的。
你们仙门中人!!
万苍刹住脚步,回首时面色不改, 恭恭敬敬道:“不知风长老, 是想要问弟子什么问题呢?”
“你这个小娃娃, ”风长老缓缓起身,敲了敲手边的长椅, 视线从万苍身上收回,皱着眉头反问, “你怎么知道,老夫姓什么?”
——别说,本尊还真就知道你是谁!
万苍在心底疯狂大笑。
他前世虽然和这位风长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没有正式见过几次, 刚才默不作声地掰着手指,在心里数了数。
第一次,是在他舅舅家的门口。
彼时的风长老毫不顾忌自身形象,衣衫破烂,在万苍舅舅家门口摆下一张长椅,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说的话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导致万苍最初认为, 这人是什么来骗取钱财的江湖人士。
好在他没钱。
第二次,是在衍无宗招新的擂台边。
那时的风长老穿着整洁的深青色长衫, 神情严肃,和其他的长老们站在一处, 时刻关注着场内弟子们的动向。在一旁休息的万苍扫过高矮各异的长老们, 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
第三次, 则是在凌光殿的大门外面。
万苍默默打量着殿外不远处的那把长椅, 和长椅的主人。
他终于全部记起来了。
万苍和风长老的见面,总共三次,还都不是面对面的交流,更何况,现在他还是以“祝鸿”的身份站在这位长老面前。
俨然是“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的状态。
祝鸿几乎没有朋友,与之相熟的,不过是揽星峰的几位师兄师姐,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如今万苍接手了这具身体,更是通过三峰会试炼后,才正式拜入过卿尘的座下。
于情于理,“祝鸿”都不认识风长老。
万苍刚才喊了句“风长老”,不是突然降了智,而是故意说漏嘴的。
不管这位长老要质疑什么,盘问什么……都会先被“祝鸿怎么认识他”,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给分走注意力。
如此一来,是个人的思绪都会中断。
原本酝酿好的情感,和想要说出口的问题,亦会不自觉地发生改变,等过了这一关,接着就是万苍再熟悉不过的环节:
——他要凭借一张巧嘴,博人好感。
管你是风长老,还是云长老,只要是仙门中人,且听本尊胡编乱造吧!
“回风长老的话,是甘师叔告诉弟子的,”万苍语气平缓,不慌不忙道,“弟子以前无法修炼,极其羡慕峰内的师兄师姐们,希望能和他们一样调动灵气,拥有属于自己的剑,御剑飞天……”
“弟子不想一辈子只当个记名弟子。”
“想通过招新考核,成为正式弟子,于是缠着甘师叔,从他口中知晓了相关的情况。”
既然知道相关信息,其中当然包括了负责招新的风长老是何种模样,是什么脾气……
甚至用的是什么样的长椅。
甘守吟极其宠爱祝鸿,只要他不惹事生非,莫名其妙地去跳崖寻死,自然是知无不言。
“我们衍无宗的弟子谁人不知,风长老您在衍天仙宗资历极高?”
“您功法特殊,才被季师伯委以重任,负责招新已有数十年,从您手里过的弟子可谓是数不胜数……”
“就连师尊都要说一声,您看人的眼光‘异常毒辣’!”
万苍搜刮着脑海里属于祝鸿的那些记忆,想象着祝鸿此刻会如何行事,怎样说话,但觉得“还不够”。他眼含热切,滔滔不绝地对着风长老倾诉。
俨然是一副衍无宗好弟子的模样。
“弟子是真的很想参加招新考核,也是真的感到遗憾……”
风长老:“遗憾什么?”
万苍叹息着摇了摇头:“弟子单方面知道您如何厉害,却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弟子之所以感到遗憾,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能够早些和您相识!”
他这一番话堪称天衣无缝,明晃晃地拍着马屁,教人十分受用。
“是吗。”风长老不置可否,又瞥了一眼万苍。
“祝鸿”似乎和传闻中那呆头呆脑、软弱可欺的模样不大相同,竟然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在身上的。
不得不说,人言可畏啊……
——难道是他这个老家伙着相了吗?
风长老抚着花白的胡须,轻轻“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追究这细枝末节:“祝鸿,你是何时突破的凝元境?”
“不久之前,弟子从三峰会中得了些机缘,”万苍含糊其辞,勾了勾唇角,躬身道,“……多谢风长老的关心!”
“倒也不是关心,老夫和你随便聊聊罢了。”风长老随意地摆了摆手,比起之前的态度放松了不少。
“——你知道你的体质很特殊吗?”
他话锋猛地一转,双眼透出锐利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万苍,后者刹那间心里“咯噔”一声,头皮发麻。
昨天过卿尘刚问过自己“知不知道妖族身份”,应付了接二连三的问题,已经够头疼的了……怎么今日又来个说自己“体质特殊”的长老!?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有探究欲做什么?
……本尊心好累啊。
万苍深深地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地回看风长老:“弟子知道的。”
——祝鸿都不清楚自己哪里特殊了,本尊知道个屁!
“噢?”风长老显出饶有兴致的模样,一挥手,就将地上的长椅收回了自己的空间里,“那你知道……”
“你是妖族吗?”
最后“妖族”两个字,他咬的又轻又快,绝无让其他弟子听到的可能性。万苍转头打量着周围,霎时松了口气。
这可不兴说啊。
在万苍混进衍无宗之前,世人都知道应离天有妖仙,却因为其中百代仙君,不知道妖仙具体名讳。
还是后来身为魔尊的万苍要挖妖仙骨,才无意间向众人捅破了这一秘密。
过卿尘就是妖仙。
但他作为现任仙君,行事正直,杀死魔族时毫不拖泥带水,对天下的贡献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妖”的头衔落实到过卿尘身上,仙门弟子都无动于衷,就连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大家都只在乎实打实的功绩,在乎对自己是否有利,在乎仙君是否担得起这一称号……
或者换个说法,就算旁人有意见又能如何呢,他们是打得赢过卿尘,还是打得过他的师尊洛藏客吗?
简直是异想天开。
然而,妖族并非全是像过卿尘这般天生好运,不过几年便能化为人形,还能一心向善之辈。
妖族中不乏作恶多端,走火入魔的。
仙门百家在明面上,并未规定妖族能否参加招新,能否作为新弟子入门,拜师学艺,背地里人们却心照不宣:只要来参加招新的妖族能够藏得好妖气,别露出非人的耳朵和尾巴,最重要的是保持那颗不害人的心……
自然不会有人刻意为难。
大部分门派对于妖族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的,就连季秋明在衍无宗招新之时,都不止一次感受到了妖气。
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每年的章程进行讲话,宣布“招新开始”,装作不知道有小妖偷偷混进来了。
毕竟自家师弟也是妖族嘛。
可“祝鸿”不一样。
他父母双亡,身份敏感,以往无法修炼,在衍无宗好吃好喝地赖了这么多年,先是由洛藏客来带,后是由甘守吟抚养,已经可以称得上“荣誉”了。现在更是没走正规招新渠道,就成了仙君的弟子。
要是再被那些仰慕过卿尘的师兄师姐们,知道“祝鸿”原来是只妖物,指不定会怎么针对本尊呢!
“弟子知道。”万苍耐心作答,仍然是肯定句。
“那就行,”风长老抚着胡须,呵呵的笑了,他下巴朝前轻轻一点,示意万苍继续朝前走,“老夫还要留守山门,就不送你了。”
“你自行下山去吧。”
他这几句话没头没尾的,但语气莫名熟稔,就像是以寻常衍无宗长辈的身份,对“祝鸿”这位晚辈表达着关心。
方式还挺独特的。
再进一步来说,风长老仿佛和“祝鸿”认识了许久,是什么了不得的忘年交一般。
万苍心知肚明,两人不可能有这么深的牵扯,暗道一声“不可能”,但这位长老,表现得确实有些诡异。
“不敢不敢,弟子怎敢劳烦长老相送呀,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万苍连连摆手。
他正要迈步离开之际,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来自风长老的传音:“祝鸿,别忘记你养父母是怎么死的。”
什么意思?
仙魔大战中,为了庇佑衍无宗其他弟子而身陨的,难道不是祝鸿的亲生父母吗?
万苍眉头紧锁,顿时愣在了原地。
但在祝鸿的记忆里,甘守吟分明不是这么告诉他的,祝鸿本人也根本没有“养父母”这一概念。
听风长老这句话,难道祝鸿父母的死因有什么蹊跷不成?
万苍站在山门前的玉石阶上,兀自沉吟着,耳畔刮过的风声都变得微弱了。不过几息的时间,他再抬眸时,方才还在眼前的风长老已消失不见了。
万苍:“……”
说好的“留守山门”,你丫留到狗肚子里去了!?
问了好多个奇怪的问题,又撂下这么几句话,弄得他心里痒痒,自个儿倒是跑得干脆利落,不留任何反问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这位风长老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果真是功法特殊,来去如风啊。
万苍嘴角微微抽动,面覆霜色,沿着下山的道路继续前行。
本尊就说,你们仙门中人都有大病吧!
【作者有话说】
过卿尘:oO
风长老:我就像风一样自由,撒丫子跑走。

朔北城内。
阳光穿透云层, 斜斜地洒落,为鳞次栉比的屋宇镀上一层金色。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卖冰糖葫芦嘞——卖冰糖葫芦咯——”
“瞧一瞧看一看, 上好的丝绸, 柔顺光滑, 透气性极佳!”
“手工编织的竹篮竹筐,外观精美, 还有些便宜的零散玩意儿——”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小贩们推着手推车, 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支独特的市井交响曲。
城中央有一座高大显眼的建筑物。
古朴典雅,青砖黛瓦,几处浮雕若隐若现, 飞檐翘角,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
正是城中最大的酒楼。
一位穿着玄衣的高马尾少年正站在酒楼外面,抬首仰望金漆的牌匾,双眼微眯,轻轻念出了上面的字。
“琼、香、楼。”
正是换了衣服的万苍。
他从衍无宗的大门离开后, 没有走大道, 沿着某条隐秘的羊肠小路进了城。考虑到若还是穿那身蓝色的弟子服,未免太过扎眼了些, 所以一进城就先去长街上的成衣店买了身新衣裳。
至于哪儿来的钱?
自然是甘守吟给的。
前一晚,甘守吟亲自下厨, 为万苍做了顿饭。饭后, 吃饱喝足的二人端坐在桌前, 没有人说话,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阿鸿,你既拜在了仙君门下,今后就安下心来,跟着仙君好好学东西……切记,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甘守吟倏忽开口,打破了沉默。
万苍乖巧应答:“是,师叔。”
甘守吟深深地看了一眼万苍,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示意万苍伸出手。
“阿鸿,这东西你拿着。”
一枚小小的银色圆环滚落在万苍掌心,他感知到其间微弱的灵力波动,身形怔住,掀起眼皮:“师叔,这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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