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端出鸡蛋,放在桌上。这都是有数的,一人一个鸡蛋,没有多的。
二狗三口两口吃完馒头,从碟子里拿了个鸡蛋,也不嫌热,放在桌边一磕,迅速扒掉壳,掰开两瓣,先吃了蛋黄,又把剩下的蛋白两口吞下,再喝下半碗米汤。别人刚吃半个馒头,他整顿饭已经吃完了。
兜明一连吃了十二个馒头,没动碟子里的鸡蛋。他嫌热,准备留着最后凉了再吃。他吃的最多,回回都是别人吃完,只剩他和西觉两个人还在动嘴。
二狗见没人拿最后一个鸡蛋,他眼馋,对着碟子伸出手。手刚碰着鸡蛋,兜明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虎目猛地一瞪,“你敢抢我吃的?”
坨坨暗中偷笑,这头老虎可是很护食的。
花旗看一眼小老虎,低声说,“兜明好好吃饭。”花旗懂得一点点人情世故,知道这孩子是秋生的亲戚,不能落了秋生的面子。
秋生道,“鸡蛋是兜明哥哥的。二狗没吃饱的话这儿还有馒头。”
二狗心里有些怕兜明,他跑到秋生边上,靠着秋生说,“二叔我吃饱了。”
“吃饱了就去玩吧。”秋生说,“估摸着盖房子的人一会儿就到了。趁着早上不热还能多干些。”
“一会儿我去镇上卖肉,让兜明留在家盖屋子。”西觉说完,一口气喝完一碗米汤,自己站起来去厨房又盛了一碗。
二狗趁着没人注意,跑到树下的摇篮边看了一眼云善。见摇篮里的小孩在玩手,他不高兴地想,小孩有什么不能摸的?春花就能摸。
他摸云善的小手。云善认生,缩回手不让他摸。二狗一把拽住云善的小手往外拉,听见一声脆响,他使劲捏了捏,和别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呀。
这让坐在桌边的坨坨看见了。他腾地从凳子上站起身,带着小凳子倒在地上。坨坨三步两步跑过去,一把推开二狗,气愤道,“你干什么碰云善?!”
云善被二狗的动作吓到,手也被捏疼,委屈地“哇哇”哭出声。
坨坨抱起云善拍拍,哄道,“不哭不哭。”
小丛跑过来,跟着坨坨一起哄云善,“云善乖,云善乖。”他轻轻扒开云善捶在身边的小手,手指微微红了一些。
桌边的一种妖怪们站起身,连春意都愤怒地“咩咩~”叫。
秀娘见西觉和花娘都变了脸,立马拦住这两人。“花娘,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花旗一脸阴沉地走出去,接过坨坨怀中的云善,一声不吭地回屋。“小乖乖不哭,娘在这。乖乖不哭。”他不放心地看了云善的小手,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确定云善没受伤后,在屋里抱着云善轻拍,嘴里一直哄他,“娘的小乖乖不哭哦。小手没事,云善不哭。云善玩不玩尾巴?我给云善尾巴玩好不好?”
兜明、西觉跟着回屋。
坨坨不高兴地瞪向二狗。大毛、二毛站在坨坨身边。小丛拉着坨坨小声提醒,“我们不能和他们动手。”
云善张着嘴巴哭嚎。顺着他张大的嘴巴,花旗能看见他红嫩的小嗓子眼。他心疼地摸摸云善的脑袋。哭得厉害,云善的脑门上已经出了汗。“小乖不哭,不哭。娘在这。娘的乖乖不哭。”
秀娘在院子里听见云善一直哭,知道孩子是吓着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子。
“云善怎么一直哭。”秀娘走过来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云善带着红绳的右手搁在胸前,另一只左手握着拳头。小孩子哭时两只小手是攥成小拳头的。她惊道,“云善的右手怎么了?”
妖怪们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去看小掌门的右手。右手上的猪惊骨露在衣袖外面,小手放在胸前不动。
花旗试着动了一下云善的右手,云善一瞬间提高嗓门,哭得更大声。花旗不敢动了,心疼地道,“秀娘你快看看,云善的手怎么了?”
秀娘现在也害怕。小孩子最脆弱了。就怕云善的手被拽折了。“咱们现在就去找老张。”这一家子宝贝云善成什么样,再没有比她和秋生更清楚的了。云善现在才两个月大,这么大点的孩子经不起折腾。
见花旗一脸焦急地抱着哭嚎的云善往外走, 秋生关切地问道,“云善怎么了?”
“现在我带他们去老张那看看。你在家看好春花和这一群孩子。”秀娘叮嘱两句后,追着花旗出院子。
花旗走路很快, 几乎是用跑的,秀娘努力跑着才能跟得上。她喘着气指向不远处的青砖瓦房, “就那。”
花旗抱着云善冲进院子里,正在晒药的老张放下手中的簸箕, 吃惊的微微张嘴询问,“什么人?”这几个人瞧着脸生, 不是村里人。
“孩子受伤了, 劳您帮忙看看。”花旗将云善往前递。
秀娘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老张,这是住在我家的花旗。快帮她家孩子看看。小孩子打闹, 伤着云善了。”
云善闭着眼睛,只一个劲地哭。老张试着摸摸他的小胳膊, 云善突然拔高嗓门, 哭得撕心裂肺。
花旗心疼道, “轻点, 轻点,云善疼。”他抹掉云善脑门哭出的汗,觉得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似的, 随着云善的哭声,一下一下地疼。
西觉脸色阴沉地站在花旗身边,虽然一言不发,却也让秀娘感受到他对云善的心疼。
兜明、坨坨和小丛抿紧嘴巴。三只妖怪安静地跟在花旗身边。他们居然让小掌门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一个人类小孩弄伤了。
小丛想摸云善的小脚, 云善胳膊上正疼着呢,在花旗怀里挣动小身子, 小脚胡乱踢动,不小心踢在小丛的脑门上。
小丛摸摸脑门,拽着兜明的衣服,不再碰云善。
老张摸了一通,脸色舒展,“没事。脱臼了,我现在给接回来。把孩子按住。”
老张手下微微用力,抓着云善右手大臂猛地往上一推。
“哇——”云善尖叫出声。这一声尖叫将在场的妖精们心都攥了起来。小掌门这次哭得比上次被蝉吓到还厉害。
“好乖乖,云善是娘的好乖乖。没事,没事。”花旗心急,心疼,却只能靠说话安抚云善。
老张撤回手,“好了。”他忍不住提醒,“孩子太小,家里得看好。别让大孩子轻易碰。孩子手下都没个轻重。”
“好,好。”秀娘赶紧应下,“老张,多少钱?咱们出来急没带钱。一会儿我让秋生送来。”
“十个钱。”
云善还是哭,再摸他的手臂,却不大声哭了,可见是好了。花旗这才放心将他抱回去。
路上,云善用小手抓花旗胸前的衣服。花旗知道他哭饿了。早晨醒来,秀娘只喂了他一顿,这么一通哭下来,肯定是饿了。
“花娘,二狗不对,回去我让秋生好好说说这孩子。云善这番遭了罪。我心里也跟着疼。”出了这样的事,秀娘怎么都得和花旗道歉。她是二狗的婶子,嫂子不在,这些道歉的话就得她说。她天天喂养云善,日子长了,拿他和春花一样,都当自己的孩子。
“云善饿了,回去先给他喂奶吧。”花旗没说客气的场面话,只道,“回去我们看好云善。再不让别的小孩碰他。”
回了院子,秀娘直接将云善抱进屋里喂奶。秋生一脸担忧地问西觉,“云善怎么样?老张怎么说?”
大狗、二狗坐在小桌旁,盯着进门的西觉。三狗蹲在一旁翻凳子玩。二狗知道自己闯祸了,本想回家,却还惦记着中午的肉。娘说了,二叔家天天吃肉。
“脱臼,胳膊接上了。”西觉看也没看树下的三个小孩,阴着脸回了西屋。
秋生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四个儿子里,西觉最宝贝这个小的。今天小儿子受伤,西觉心里肯定不舒坦。
大毛、二毛听不懂西觉的话,两人跑到坨坨、小丛身边,小声问道,“云善弟弟怎么了?”
“胳膊被拽掉了,老张又给接好了。”坨坨这么一说,两个小子就懂了。他两对视一眼,惊恐道,“这么严重。我看云善的胳膊不是还在吗?怎么就掉了?”他两以为云善的胳膊是被二狗整个从手臂上拽下来的。
坨坨掐腰站在院子门口,看向二狗的眼神不善,心里想着怎么都得替小掌门出这口气。小丛拉住他的红肚兜边缘,小声道,“坨坨,不能动手打人类。”
坨坨气呼呼地嘟嘴,“这是谁立的破规矩。不许妖欺负人类,只许人类欺负妖?”
“坨坨,你说什么药?”二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伙伴,“云善弟弟还要吃药吗?我怎么没见到花婶子拿药回来?他这么小,药那么苦,他会吃吗?”
小丛立马接到,“没什么。”
“兜明,你帮我看着大毛、二毛。我把大狗、二狗、三狗送回家去。”秋生对坐在水牛面前的兜明说。
自打兜明坐在那,水牛一动不动,仿佛是被定住似的。听到秋生的声音,水牛转动眼珠子看向主人,眼里充满期望,快把面前这个人叫走吧。为什么一直对它放杀气?
可惜秋生完全看不懂水牛的眼神。
“哦。”兜明头也没抬,继续盯着水牛看。水牛失望地垂下眼,继续一动不动地想要装作隐形,不要被兜明重视。
“二叔。”大狗抱住秋生大腿,“我们不回家。娘让我们在二叔家玩。”
“二叔家有事,大狗先回去。以后再来二叔家玩。”秋生摸摸他的脑袋。三个侄子里,他最疼大狗。他成亲的时候大狗已经五岁了,是他看着长大的。
三狗抱住秋生的另一条腿,“二叔,吃蜂蜜。”三狗今年四岁,衣裳穿的还是大狗四年前的衣裳,补丁颜色有深有浅,裤脚还破了一小块。
秋生到底是心疼侄儿,“我给你们一人冲碗蜂蜜水。喝完了就回家。”
三个小孩点头,肉吃不到,喝到蜂蜜水也行。
坨坨不高兴,凭什么他们从山上拿下来的蜂蜜要给这三个小孩吃?小丛捂住坨坨的嘴巴,小声说,“坨坨别说话。”
专门打水的桶里还有半桶水,秋生用舀子舀出尝了一口,喝起来微微温热,用来冲蜂蜜正好。
小丛拉着坨坨跟着秋生进厨房,大毛、二毛跟在身后,大狗、二狗、三狗老实地坐在树下等着,没敢跟着进去。
坨坨拿着勺子,给三个碗里只挖了一点点蜂蜜,其余碗里放了满满一大勺。秋生见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蜂蜜本就是坨坨拿下山的。
秋生挨个往碗里舀水,小丛拿着勺子跟在身后,故意将桌上的刷锅把蹭掉。趁着秋生低头捡东西的空隙,他快速从装盐的罐子中舀出满满一勺盐,倒进蜂蜜放得少的碗中。
坨坨先是瞪大眼睛,随即“啊”地叫出一声。
秋生快速起身,“坨坨怎么了?”
“秋生叔,我看到一条蛇钻进灶台里了。”坨坨竖起肥肥的指头,认真道,“像我手指这么粗的黑蛇。长得黑不溜秋,可难看呢。”
小丛将三个碗里全倒了盐,用勺子把盐搅开。大毛、二毛全程目睹小丛的动作,小兄弟两纠结地喊,“小丛哥哥。”
小丛看向他两,比了个嘘声手势,“大毛、二毛,这两碗蜂蜜水搅好了,你两端去喝。”小丛指向蜂蜜放得多的两口碗,转头喊,“坨坨,喝蜂蜜水了。”
秋生扒着灶口往里看,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柴火里真有可能钻蛇。一会儿我把屋里的柴火全搬出去再找。”
坨坨蹲在他身边,听到小丛的喊声,立马跑过去将没加盐的碗端起,跟在小丛身后一起出了厨房。
桌上就剩了三只碗。
秋生拍掉手上的灰,对着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喊道,“大狗、二狗、三狗,来喝蜂蜜水。”
三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跑进厨房。
坨坨气哼哼地坐在兜明身边,大眼睛一直盯着厨房看。
兜明顺着坨坨的目光看过去,不高兴地撇开脸,“你看他们做什么?”
坨坨得意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丛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蜂蜜水,眼睛也一直看向厨房。
大狗、二狗、三狗捧着碗出厨房。树下桌子被坨坨他们占了,他们不敢过去。对面五个人,他们才三个。根本就打不过。三个孩子就站在厨房的背阴处。
二狗喝下一大口,皱起脸,干咽口水,“蜂蜜水咋是苦的?”
“咋能是苦的?”秋生道,“明明就是甜的。”他尝过坨坨从山上带下来的蜂蜜,很甜,比糖还甜。虽然坨坨给大狗他们放的蜂蜜少,但冲出来的也应该是甜的。
“秋生。”秀娘拿了十个铜钱塞进秋生手里,“咱们刚刚走的急没带钱,一会儿你去老张家把钱给了。”
二狗知道老张是村里的大夫。那个小孩去看大夫还花了钱?他有些害怕被找麻烦,只想快点喝完蜂蜜水快些回家。他皱着眉头喝完蜂蜜水。觉得这蜂蜜水进了肚子不往下去,反而往上走。他立马咽下口水,努力将蜂蜜水压下去。他听说蜂蜜可是好东西,这是他第一次吃,一定不能浪费了。
三狗喝不下去,见二狗碗里空了,他问,“二哥,你还喝不喝?让给你喝。”
二狗盯着三狗手中的碗犹豫片刻,“喝!”他端过碗,一鼓作气,将一碗蜂蜜水全喝了下去,难受地闭上眼睛。
“我的也给你喝。”大狗主动将碗递过来。
二狗接过碗,眼一闭,心一横,又喝下一碗。碗还没离开嘴边,立马发出干呕声。
“怎么了?”秋生走到二狗身边,给他顺背,“水喝多了?”他摸摸大狗的头问他,“大狗咋不喝?”
“不爱喝。”
二狗拉着自己兄弟,不想多呆,“二叔,咱们回家。”
“行。我把你们送回去。正好顺路去老张家。”
秀娘没留饭,她心里也气二狗不懂事。把碗摞在一起,秀娘一口气将碗抱到井边的木盆里。一抬头,瞧见春意领着小羊羔往屋里去。花娘家养的羊有灵性似的,不栓绳也不到处跑。进了屋子,从来不祸害。
大毛坐在小丛身边小声问,“小丛哥哥,你放的是盐吧?为什么二狗说蜂蜜水是苦的?加盐不应该是咸的吗?”
小丛摇头,他也不知道。
第44章 云善不是亲生的
云善在花旗怀中张开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眼皮慢慢耷拉下去,半闭双眼,一副瞌睡模样。
花旗轻轻拍打他的小肚子, 没几下,云善眼睛整个闭上, 在花旗怀中乖巧地睡去。
“小掌门的眼皮还是红的呢。”坨坨坐在云善头边,低着脑袋, 伸出手要去摸云善的眼皮,花旗瞥他一眼, 冷冷地开口, “你是手欠?云善刚睡着。”
坨坨赶紧缩回手,屁股向后挪。这条抽黑蛇现在心情不好,可不能惹到他。
“再不能让小掌门受伤了。”花旗抬起空着的左手, 二指并拢,在空中虚画一个圈。黑色的气流在半空快速旋转, 很快凝结成一只黑色细镯。
在场的妖怪们都能看出来, 花旗这是在给云善做护身法器。
“我也来。”坨坨右手一翻, 打出一道绿光, 投入细镯中。
小丛三指一搓,随着一声“噔”地脆响,指尖冒出白色流光直入镯子内。原本暗黑色的细镯微微透亮, 隐隐可见绿色在其中浮动。
兜明张开五指,自掌心飞出一道橘色光芒,掺入黑镯中。镯子微微透亮中又泛出一点橘色。
黄色流光从西觉双目射向黑镯,镯子更加透亮, 本身冷冰冰的黑色镯子霎时染上暖色。
黑镯落在云善左手,缩成适合云善小手大小的模样, 在白嫩的婴儿皮肤上格外明显。
“有了这个黑镯,以后云善在哪我们都能感应到。镯子会保护好云善的。”花旗捏捏云善软乎乎的小手,心里生出异样感。这个原本是灵隐捡到的人类小崽在冥冥中似乎与他产生了某种联系。
“以后谁也不能伤害小掌门。”坨坨在心里下定决定,一定会看好小掌门,再不让云善受伤。
坨坨和小丛回屋,大毛、二毛没跟进去,他两在院子里自己玩了会儿就和秀娘说要回家。
“路上注意点。”大狗、二狗和三狗都让秋生送回去了,云善又出了这样的事,秀娘干脆也就不留他两。将大毛、二毛送出院子,看着他两往村子西面走,秀娘这才回了院子,将碗都端进厨房。
“兜明。”刘大力扛着铁锹进了院子。
秀娘快步从厨房出来,招呼道,“大力,来起屋子的吧?”她冲着西屋喊,“西觉,来人盖房了。”
西觉出屋的空隙,刘大力已经和秀娘聊了起来,“我看后面砖都拉来了。这次拉砖顺利吗?”
“顺呢。到那给钱就拉来了。祥子什么人咱大家都知道。不是外面那些人能比得上的。”
兜明跟在西觉身后出屋,见到大力,面无表情地率先出了院子。刘大力连忙追上去,好商好量道,“兜明,你什么时候去后山带上我?我想跟你学学打猎。你是不是会武功?”
经过黑心万老板的事情后,兜明觉得刘大力是个好人,一直在帮助他们。他对刘大力说话也不似从前那么不耐烦,而是耐着性子说,“我不带你去后山。你要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带。”
“我是猎户。不能让你给我带吃的。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的。”刘大力无奈地笑笑。
兜明从来不会为吃食发愁,只在下山这段时间经历了为钱发愁的日子。那还是花旗和西觉不让他一次性抓太多猎物,不然他一日抓的猎物足够给小掌门起屋子的 。
他看着刘大力仍旧拒绝,“我和你不一样。反正我去后山就是不带你。你怎么说都没用。”
“有什么不一样?你这小子怎么说不通?赶明我打壶酒,找你爹说去。”刘大力笑着看向身后的西觉。
西觉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兜明如出一辙,“我不喝酒,也不带你去。”
刘大力被他如此直白弄得哭笑不得,“行,行,不带就不带。我就死了这条心。”
后面空地上叮叮当当地响,百灵的丈夫茂山已经拿了工具在砌墙。他话不多,见到西觉只打了一声招呼,手上的动作不停,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已经砌好一块砖。
西屋内,云善睡得小脸红扑扑,嘴巴微微张开,眼睛还是又红又肿。花旗轻轻地将他放在炕上,嘱咐好坨坨和小丛看好云善,他转身出了屋子。
坨坨晃着朝天辫,立马爬到云善身边,拖着腮盯着云善看了片刻后,坨坨对小丛说,“人类幼崽可真是脆弱。”
小丛将云善身上的衣服轻轻往下拉,确认他的小手臂上没有任何伤口,点点头应道,“人类幼崽是真的很脆弱。”
“小掌门今天好可怜。咱们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二狗。”坨坨气愤地握拳,“大毛说了,花旗和二狗说过,不让他摸云善。他不仅摸了云善,还把云善弄伤了。光是让他喝咸水可太便宜他了。”
“你打算怎么办?”小丛问坨坨。
“打他们一顿。”
小丛提醒,“我们不能主动动手打人类,这是规矩。”
坨坨嘟嘴,再一次为这个规矩生气。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好主意,高兴道,“上次兜明让人类先动手,他就可以打人类。咱么也让他们先动手,我们就能打他了。”
秀娘在树下摘菜,见花旗出来,问道,“云善怎么样?我听着屋里没动静,是不是睡了?”
“睡了。吃完奶就犯困。”
“就这样好。”秀娘笑道,“能吃又能睡长得才快。”她指向树下的猎物问“就在村里卖掉?”
“就在村里卖吧。”西觉和兜明都在后面帮着起屋子,没人把猎物带去镇上卖。
她们两像往常一样边说话边摘菜,只是花旗明显心不在焉。有几次秀娘说话时他甚至在走神,被秀娘叫了好几声后才回神。
“怎么了?”秀娘关心地问他。
第45章 “秀娘。”花旗头一次在秀娘面前露出迷茫的神色,“云善受伤,我很难受。心里像被东西扎了一样难受。”
“他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母子连心,你是最疼他的。他受伤你怎么可能不难受。”
“可是,可是......”可是他不是云善的娘亲。云善不过是灵隐那个臭道士捡来的便宜徒弟。他不过是发了心魔誓要养育云善。为什么会觉得很心疼这个人类小崽?
上次云善哭,他有有这样的感觉。当时还没这么强烈。只是这次,心疼的感觉尤为明显。这让他很不理解。
“可是什么?”秀娘疑惑地看向花旗,“你想说什么?”
“如果,如果云善不是我生的呢。”花旗试探地问秀娘,他想知道答案。
“什么?”秀娘看一眼西屋,皱起眉头,一时间理不清楚这家人的关系。“云善不是你生的,那他是哪来的?怪不得你没奶呢。”难怪之前觉得这一家子做的有些事情让人觉得奇怪,原来竟不是一家子。
“捡来的。”花旗如实相告。
秀娘压低声音问,“西觉知道吗?”
“他们都知道的。”
这下秀娘不知道说什么了。以前觉得花旗、西觉偏心云善,是因为云善是小儿子,又是两人的孩子。现在花旗说云善是捡来的。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西觉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疼,要疼一个捡来的孩子?
“秀娘,你说,这到底为什么?”
秀娘轻轻叹气,“相处时间长了谁还能没感情。别说你,我天天喂云善,也拿他当半个儿子。他疼在身上,我心里也跟着疼。就算不是亲生的,处着处着也就成真母子了。”
“云善被你们捡到,也是他的福气。亲身父母也不一定做到像你们这样。尤其是兜明、小丛和坨坨,不争不抢还能帮着带云善,对亲弟弟也不过就这样了。”
“你们在哪捡的孩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花旗垂眸,语气淡淡,“一个认识的人捡来的孩子,那人后来死了,把孩子托付给我们。”
“你们还是替别人养捡来的孩子?”这种事秀娘是头一回听说,叫她想那也是怎么也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孩子一样养。不过,你得趁着年轻和西觉要个孩子。”
“养这一个孩子就够了。”他和西觉怎么生出孩子?他是公蛇,西觉是公豹子。
秀娘急道,“你这不是犯傻么。虽说孩子是一样养,到底不如自己亲生孩子,以后老了就靠着亲生孩子养老。”
“不用。就这一个就够了。”他可没有找母蛇生小蛇的想法。等云善长大后,他还要回云灵山清修。
秀娘将菜理整齐,开口道,“你们这样的人我也是头一回听说。一家子从上到下对云善都没话说,都拿他当宝贝,要说不是亲生的,我都不相信。”
“云善现在岁数小,不记事。你拿他当亲儿子,以后就是亲儿子。他爹娘不要他,你养大他你就是亲娘,他就是你的崽。西觉就是云善的亲爹,兜明、小丛和坨坨就是云善的亲哥哥。你们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