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不知晓其究竟何等宽广。”
“贝历经世代重叠继承其姿态。”
“彩虹偶尔浮现随即消失不见。”
他反反复复唱了十来遍,才终于止住了声音。那双紫色的眼眸就如同刚刚采摘的水润葡萄,温柔缱绻,说不出的好看。
“纲吉,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笑着说:“在这个世界,可以触发玛雷指环力量的人凤毛麟角,涩泽先生可是我千辛万苦才选定的目标——这是我为我们的重逢准备的贺礼,你可还喜欢?”
“不过……嘛,真是太遗憾了,我没能抢在太宰君之前遇到你。”他有些失落:“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我还是会希望你能跟我在同一个阵营啊。”
那样温柔的嗓音,那样病态的眼神:“毕竟你是……呵呵呵,对呢,你是我所契约的‘神明大人’啊。”
拥有着不同于异能的力量,不属于这个罪恶的世界的外来者,与他签订“契约”的神明大人。
他的神明大人,理应被他用锁链捆住身体,用荆棘缠绕灵魂,囚禁在被玫瑰点缀的黄金鸟笼之中,不是吗?
他背后的天台门被打开了,从门背后走出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露出的皮肤缠满了绷带的黑发少年。
——是太宰治。
他无比熟络的抬手朝着坐在天台边缘的俄罗斯人打招呼:“哟,这是我们在现实中第一次相见吧,‘俄罗斯老鼠’先生?”
“呵呵,很高兴见到你,太宰君。”青年侧过头,语调柔和:“虽然认识了不短的时间,但我们确实是第一次会面,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不是吗?”
“真是过分啊,老鼠先生知道我的名字,我却对老鼠先生一无所知。”太宰治不满道:“既然都见了面,我总不能继续使用网名称呼你了吧?”
“虽然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嘛,我的名字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这对于日本人而言确实有点长了,太宰君叫我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好。”
“好的,费奥多尔君。”太宰治走到他的身边,鸢色的独眼看向远处不断向大海蔓延的白雾,嗓音满含笑意:“费奥多尔君满意现在所看到的吗?”
费奥多尔轻声叹息:“太宰君何必明知故问,你让中原君离开日本时带走了奶嘴,我的实验缺少了关键的条件之一,已经近乎失败了——这可和我们的约定不一样哦。”
“话可不能乱说呀,费奥多尔君,我和那只小蛞蝓的感情可不好,临走还被他打了一顿,脸肿了好久呢。”太宰治抱怨着,语气亲昵,仿佛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我哪里能控制得了小蛞蝓,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居然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带着个奶嘴出发了。”
“真的?”
“千真万确。”
两个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好吧,既然太宰君这样说,那我自然是相信的。”费奥多尔轻声叹息:“只是多少觉得有点可惜,如果‘七的三次方’完整,或许就能让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完全暴走,我的实验只进行到一半,虽然不算失败,却委实令人不快呢。”
“‘七的三次方’?”
“太宰君想知道吗?”费奥多尔微垂着头,笑容是令太宰治感到恶心的柔和思念:“很可惜,这是我和那孩子、我的神明大人的‘契约’,属于独家情报,不在可买卖的范围内呢。”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嗯,看样子白麒麟先生要失败了,我也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了呢。”费奥多尔站起身:“很高兴我们的第一次会面,太宰君,希望之后还有再合作的机会。”
“哎……可是我难得见到费奥多尔君,还不想那么快分离呢。”
太宰治轻笑着打了个响指,刹那间,这个不大的天台上涌进了数十个手持枪||械的黑衣壮汉,为首的正是之前安排港口安全的广津柳浪。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港口Mafia的王牌武装部队‘黑蜥蜴’吗?这么多人为我一个人而来,太宰君还真是大手笔,实在令我惶恐。”
“没办法,谁让费奥多尔君有这个价值呢。”
“真是不近人情,我明明帮太宰君将涩泽龙彦的部分情报给了钟塔侍从,废了好大的功夫。”
“费奥多尔君说笑了,我可是把横滨港给你当试验场,兑现了诺言的。”太宰治摊手:“想必钟塔侍从那边更加大方吧?双赢的事情,再抱怨可就不光彩了哦。”
“呵呵,果然瞒不过太宰君……确实呢。”费奥多尔轻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手附上了自己的左颊:“但是不可以,关于我的神明大人的情报我是绝不会透露半分的,毕竟这关系到我们的‘契约’,作为一个情报商人,我可是很讲究诚信的。”
太宰治再度沉下了脸色,随着他的挥手,无数把机||枪对准了紫色眼睛的俄罗斯人。
面对生命的威胁,费奥多尔乖巧的举起双手:“我投降。”
“呐,费奥多尔君,让我再问一个问题吧?”太宰治恢复了笑容:“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他觊觎你的珍宝,有着不该有的心思,并想将欲||望付诸实践,你要怎么办?”
费奥多尔笑答:“当然是,挖掉他的双眼,让他不敢觊觎;毁掉他的声带,让他不能吐露心声;从心灵上击溃他,让他的灵魂因此破碎。但我会留下他的生命,让他继续感知他渴望感知的宝物,只能在绝望中自我了结。”
太宰治的笑容扩大。
费奥多尔反问:“那么太宰君,也请让我提问。如果你的珍宝忘记了你,想不起你,有了新的羁绊不说,还总是有阻碍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与你的珍宝隔离,但你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你要怎么办?”
太宰治那只美丽的眼睛就像是浸满了墨汁,是岩浆冷却后的灰黑,携带着来自地底深处的死寂与阴郁,就这样倒映着对面人的影子。
但他却是笑着回答的:“当然是毫不留情的除掉所有阻碍,然后再处理掉与我的珍宝有羁绊的人,剪断他与旁人的一切联系,让他不得不依靠我,依赖我。即便他已经不记得我,却只能将我当做最后的浮木,在汹涌的河流中拼尽全力抱紧我。”
费奥多尔哈哈大笑:“呀,真是太让我感到愉快了,太宰君。如果不是我们有同一个目标,或许会成为好朋友呢。”
“是吗,我却觉得作为对手也不错呢。”太宰治歪过头,柔软的黑发拂过他的唇角,带着丝丝寒意:“这样即使下了杀手也不会愧疚。”
费奥多尔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难道太宰君会对‘小蛞蝓’心怀愧疚?”
“……确实。”太宰治打响响指:“我不会。”
如暴雨一般的枪声响彻天台。
…………
………………
浓雾之中,涩泽龙彦站在两位泽田纲吉的身侧,看着一大一小背靠背紧贴着对方,他们的一只手举起于后方伸展,与地面保持平行。浑厚平和的金橘色火焰井喷式旋转爆发而出,如同可以贯穿天地的火焰之枪,在地面刻下深深的焦痕。火焰所过之处,万物焚毁殆尽,无数堆放在码头的车辆、器械与集装箱被熔为铁水与尘埃,狂风席卷着,夹杂着白雾与赤色的雷电,好似吹响世界灭亡的前奏。
涩泽龙彦长及大腿的美丽白发被这狂风吹的四处翻飞,搅成一团。但向来注重外表的他已经无暇他顾,他痴迷而狂热地看着眼前突破极限的火焰之柱,感叹着自己究竟何其有幸,在此时此刻,能够看到这样足以撼动天地的绝丽之景。
“纲吉君……你是神明的荣光!”
【左侧燃烧器炎压上升。10万……20万……30万FV】
泽田纲吉从未如此拼劲全力过,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伸向后方的左臂在因为过于庞大的输出疼痛、痉挛,他的全身都在拒绝着这种极限压榨身体的爆发,口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血管中的血液似乎在沸腾,疼痛碾过他的每一寸神经,视线都弥漫起血色的红。若不是他的背后有另一个自己支撑着他,他恐怕已无力站立。
【左侧燃烧器炎压继续上升。40万……50万……60万FV】
但是他必须支撑,必须跟上未来的他,使用这决胜的一击。
【右侧燃烧器炎压开始上升。10万……20万……30万……】
这样堪称浩大的声势毫无疑问惊醒了远处码头外徘徊的上百条红色长龙,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放声嘶吼着,出自于对本体的涩泽龙彦的憎恨,亦出于对那向后方喷射的滚滚火焰洪流的畏惧。密密麻麻的长龙并排着向四方飞去,同时红色的闪光在他们的口中汇聚。
它们打算散开,躲避码头上那即将撕裂天地的辉煌之光。
【40万……50万……60万FV】
两位泽田纲吉的右眼同时染上了璀璨的金黄,这金色是何等的冷酷无情,毫无慈悲。随着金色眼眸的出现,数百米开外飞翔于天空中的龙群就像是被神明压制,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缓慢的游动巨大的身躯,无法逃离火焰攻击的轨道。
涩泽龙彦一瞬间便发现了——那片区域的时间,被极大的放缓了。不仅仅是那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异能之龙,便是风所卷起的白雾、碎屑与灰烬,都在那片区域中缓慢了动作。
这样大片范围的时间控制,只依靠那金色的眼睛。
【指针对称】
那是何等美丽的眼睛,那是何等无情的眼睛,只需要一眼观者就会知道,那是唯有神明才会拥有的眼睛。
原来少年首领并不是神明的荣光。
——他就是神明本身!
【准备发射!】
两位不同时间线的泽田纲吉在同一时刻完成蓄力,他们空着的那只单手握拳,恍若祈祷。然后在蓄力完成的下一秒,一起向着前方高处的天空出伸展了蓄势待发手。
“X-Burner——”
近乎于赤色的狂暴之炎喷射而出!
“——超爆发!!!”
它撕裂了天地,动摇了空间,大海被余热蒸发,白色的浓雾被撕裂、绞碎、穿透,它如同灭世之龙,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咆哮着冲向天空中在它的面前如此渺小的龙群!
那一天,所有关注着这场浓雾之灾的人都看见了。
——从闪烁着赤色雷电的白雾中喷射而出、直冲云霄,仿佛将苍穹撕碎的辉煌之火。
第51章
森鸥外来到码头的时候,从白雾中回归现实的普通人都已经被请出了现场,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被黑衣壮汉们包围在中间的涩泽龙彦。
说起来,虽然他算是整个计划的发起者,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涩泽龙彦的长相。正如泽田纲吉对他说的,这是一个拥有得天独厚的外貌的男人,雪白的长发虽然十分蓬乱,身上的白色燕尾服也破破烂烂沾满尘埃,就是狼狈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冷淡的男人依旧是赏心悦目的,他的身上围绕着一种如同烟雾一般的神秘气息,似乎能够诱发人心底深处的欲望,明知危险,却依旧想要靠近了一探究竟。
这个满身泥泞却依旧优雅的男人在无数枪口的包围中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对周围可以要了他性命的危险视而不见,而港口Mafia的少年首领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躺在男人的腿上沉沉睡着,间接还不安稳的呻||吟两声,又在涩泽龙彦轻抚额发的温柔动作中安静下来。
“……完全在我的计划之中呢。”太宰治站在森鸥外的身边,语气发酸:“虽然是计划中的……呵呵,该说不愧是纲君吗?”
森鸥外轻咳了声:“太宰君,酸味都飘到我这里来了哦——他可是活生生的异能许可证,就算再怎么动了杀心,也要忍到尘埃落定再说啊。”
太宰治冷哼:“中也成功了?”
“非常顺利。”森鸥外垂头看着身边满脸阴郁地太宰治:“看样子,太宰君那边是失败了。在黑蜥蜴和你的包围下还能逃走,对方很强吗?”
“有空间系的异能者在帮他,情报还是差了点。”太宰治看向涩泽龙彦抚摸着少年首领发顶的右手,那里并没有玛雷指环的痕迹:“没有找到指环的踪迹吗?”
“非常抱歉,太宰先生。”站在二人身后的广津柳浪低声道:“我们已经对白雾覆盖过的区域做了地毯式搜索,都没有找到你说的戒指的踪迹,周围也并未发现首领以外的战斗痕迹。”
——简直全都是坏消息。
太宰治的神色越发阴沉。
他与费奥多尔那只老鼠合作,是因为那个男人对泽田纲吉有一种迷之偏执,希望借少年首领的力量在横滨对“七的三次方”做实验。而他需要诱导涩泽龙彦引发异能特务科也无法压下的大事件并继续增强泽田纲吉的“力量”。
二人一拍即合,他顺势借对方的手引来英国的钟塔侍从推波助澜,为涩泽龙彦引发的事件再添一把火,以保证后续的计划万无一失。若是能成功除掉费奥多尔,再回收被白濑等人卖掉的玛雷指环,他就能借此真正了解到被挚友遗忘的过去。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样棘手的事件了。
不过涩泽龙彦的白雾无法让普通人进入,异能者又会在雾中被剥离异能,那只老鼠即便有个空间系的同伴,也应当没法在雾散之前回收玛雷指环才对。
——是因为战斗的余波被吹到海里去了吗?
他忍不住低声抱怨,声音小的即便是身边的森鸥外也没能听到:“小蛞蝓那个蠢材,居然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走了纲君的东西,要不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了。”
费奥多尔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曾给他发来了实验的重要道具之一·玛雷指环的图片,那过于有指向性的宝石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少年首领燃烧火焰时的双眸。有了结果,再去查过去,很容易就能发现。
前年12月,泽田纲吉刚出现在擂钵街的废墟中的那段时间,羊团队以白濑为首的几个大孩子曾经找黑商贱卖了一枚号称是“捡来”的宝石戒指。这在擂钵街算得上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便是他在知晓这件事后都没有关注,却没料到那居然是从他的挚友身上偷盗的。
他私下里去找过流浪在擂钵街的孩子,根本不经吓的小鬼很快就老老实实交代了全部——中原中也带着泽田纲吉回来的时候,只注意到了少年挂在脖子上的奶嘴、戴在手上的手套与手指上的彭格列大空指环,并没有去摸少年的口袋。所以他并不知晓,其实泽田纲吉那件破损风衣的口袋里,还藏着一枚玛雷指环。
这件事连泽田纲吉自己都不记得,而太宰治也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他会将所有夺走泽田纲吉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中。涩泽龙彦应该庆幸玛雷指环已经不在他的手上,否则便是让之前的所有心血付之东流,他都要在少年首领有机会询问之前除掉对方。
广津柳浪报告完还不到半分钟,以种田山头火为首的异能特务科便赶到了现场。刚刚与英国钟塔侍从交涉完毕的种田长官脸色还有些发红,显然心头的怒火并没能完全消散,才来到这里就看到了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跪坐在港口Mafia的包围中,手里还抱着对方的少年首领,当即气的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要不是身边的下属极有眼色的扶了他一把,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哦呀,种田长官是忙完了吗?”森鸥外一副刚看到对方的样子招呼着:“不知港口Mafia的‘诚意’,官方那边有收到吗?”
种田长官皮笑肉不笑:“森代理首领真是好手段,手下的能人也是了不起,竟然能重创那个赫赫有名的‘钟塔侍从’的飞机——是中原中也?”
“此话怎讲?”森鸥外意外道:“中也君一个月前就已经出差了,计划下周才会回来,又如何能做到种田长官说的事情?”
种田长官深呼了一口气,压下了汹涌澎湃的怒火,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这里并不适合谈话,之后我会亲自拜访港口Mafia的。涩泽我就带走了。”
森鸥外笑了:“贵方不是不想认回他吗?”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森鸥外笑的更开心了:“正好我们也需要清算具体的损失金额,给双方一点缓冲的时间也好。”
异能特务科很顺利的带走了涩泽龙彦,本以为这位无比任性的战略武器会做出什么反抗举动,却不料对方从头到尾都十分配合,便是对自己被戴上了银手镯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只是颇为恋恋不舍的看着被太宰治接手过去的泽田纲吉,留下了一句让异能特务科胆战心惊的“我们还会再见的”。
森鸥外单臂环胸,另一只手的食指贴在嘴唇上沉思着什么,兰堂走到了他的身后半步处站定,广津柳浪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这位代理首领对身后的超越者说:“我们的首领真是了不起啊。”
想到那贯通天地的火焰之龙,便是兰堂也不禁心旌动摇:“纲吉君确实很厉害。”
“那一击的力量,在超越者中是什么水平?”
“单以力量的强度而论,便是在已知超越者中也属顶层,不过超越者的实力并不能单纯以攻击力而论。”兰堂顿了顿:“纲吉君在打碎我的异空间时就达到了超越者的标准,但现在这种超规模的力量……这之中很可能有什么其他缘由,我并不觉得现在的他可以稳定的使用这股力量。”
——那样夸张到引起现象变化的力量,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挚友魏尔伦,也联想到了八年前荒霸吐在人工岛上肆虐的恐怖场景。
他轻轻叹气。
三人果然是兄弟。
代理首领沉吟着:“还是要想办法将纲吉君对外的实力压下来,在还未统一横滨黑夜之前暴露,港口Mafia受到的阻力就会更大。不过……”
“即便我们让异能特务科甚至官方相信纲吉君的‘真相’,其他国家的人可不会这么好相与,便是本国出面澄清也没用。更不用说那些老狐狸只会想方设法坐实这一点,可不会在乎‘实力不达标’的纲吉君可能会面临的压力。不过并非没有好处,祸福相依,今日之后,越是官方的人,越发不敢对他动手,而纲吉君尚未成年,最适合用民众的舆论来推拒一些麻烦。”
森鸥外喃喃自语。
“……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吗,太宰君?”
森鸥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泽田纲吉的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努力起来的太宰君会飞速进步,我本以为至少还能再撑两年,却不料现在就已经跟不上他的思维了。我考虑到了涩泽龙彦的价值,考虑到了纲吉君的魅力和强大,考虑到异能特务科会做出的反应,考虑到了纲吉君会被官方关注,并为之后还会出现的阻碍做好了准备。”
“但我却没料到,太宰君比我更早的想到了这些,并且釜底抽薪,直接借地下组织‘死屋之鼠’头目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扩大了事件的严重性,利用你的异能力维护住横滨的安全,甚至将主意打到了对涩泽龙彦的稀有异能虎视眈眈的钟塔侍从身上,逼得整个官方都不得不承了港口Mafia的情,更是用我不知道的方法引出了超过纲吉君极限的力量,这样强大到现象级的实力,让本不利的“关注”转化成了有利的“重视”——他直接斩断了后续有可能出现的障碍。”
森鸥外喃喃自语:“这孩子下个月才满十五岁……”
——可怕的简直不像人类。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感到了恐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森鸥外低低的笑了,他向身后半步的兰堂坦然道:“如果我是‘首领’,定然会对这样的太宰君感到畏惧吧。不过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代理人,纲吉君才是真正的港口Mafia的首领,太宰君能这么了不起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兰堂没有接话。
太宰治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独自一人将昏睡中的泽田纲吉背在了背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背起对方,少年首领比他想象中的要沉一些,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扑在他的脖颈,穿过薄薄的绷带,灼烧了大片皮肤。
“真是笨拙啊,纲君,明明将过错推给我们,不用对涩泽龙彦起什么怜悯之心的。”感受着后背沉稳有力的心跳,原本阴着脸的太宰治不禁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不过如果不傻,你也不会来管我了吧?……干得漂亮,纲君,那火焰真是美丽极了,是我都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让官方都畏惧和心动的举世无双。你又一次超出我的计划,给予我惊喜。你从来都不曾让我失望呢。”
他忍不住嘟囔:“现在又多了一个麻烦的老鼠,便是将你藏起来也来不及了。果然,这就是一时不忍的代价,恻隐之心这种东西果然不适合我。”
但是,也只有越发加强他的挚友的力量,那份“神性”才能……
哪怕没有任何好处,他也必须让少年首领不断变强,强到超出“某种规则”的上限,强到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即便是不择手段。
在路过森鸥外的瞬间,太宰治听到了来自“老师”的告诫。
“稍微还是要克制一些哦,这是作为过来人的忠告,我的弟子。”
“否则,会吓跑纲吉君的。”
但是太宰治并没有像对方预料的那样沉下脸色,相反,他笑了。
“不会的,纲君绝不会离开我。”
森鸥外沉默。
——这究竟是来源于对自己的自信,还是来源于宣誓效忠时,那近乎于诅咒的誓言呢?
没有人能给予他答案。
第52章
涩泽龙彦造成的危机事件结束,城市再度恢复了和平。横滨港的爆炸事件后续由官方负责,早就习惯了各式灾难的横滨市民人均一颗强大的心脏,在这场没有死亡出现的灾难中,流传最多的消息反而是那贯通天地的火焰之龙,一时之间,网络上相关的消息几乎全都是关于这个的。
不过这些都和少年首领无关了。
——纲吉和太宰治都病倒了。
纲吉是过度使用火焰导致了负荷过重,同时又使用了时间的力量——虽然减缓时间流速是影响最小的,但一个是距离太远范围太大,一个是他的身体本就处于强弩之末,伤上加伤,自然受到了身体的抗议,昏睡了整整两天才醒,醒来后又发了一天烧,同时伴随四肢酸痛,动一下都困难。
唯一的好处是随着身体的恢复,他能感受到同步恢复中的火焰比过去更加强大了。
同时……也向着布克所说的诅咒更近了一步。
太宰治的病倒就有点啼笑皆非了,一个是因为近期他的睡眠时间少到了随时会原地猝死的程度,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自己的大脑周旋于各个计划;另一个方面就是他在自身的体力都不支的情况下,还非要不假手他人独自将少年首领一路背了回来,刚把纲吉放在床上,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跟着昏倒了。